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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青桑曾笑話花若,說她為了一個凡人舍棄了幾百年的修行,忍受剃骨這痛,化成凡人那個人相守,簡單是為情迷暈了頭。
而且現(xiàn)在,她也終于明白花若的感覺。
修行無歲月,無邊寂寥。有人相伴一生,這是無法抵抗的誘惑。一旦沾染過上,想要戒掉可就難了。
青桑以為一百年足以看清一個人,所以她在清定相識百年后,和清定一起在三生石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以名的束力,三世定情。
消遙愜意的日子并沒有多長,清定的師門玄門很快就找了上門來。
清定帶著青桑扮成了尋常的凡人夫婦,也不躲藏,就在玄門的山腳下置辦了幾畝田地,享受農(nóng)耕織布的樂趣。
十幾年后,玄門失去了耐心,居然不顧一切,擄走了清云仙師的師弟小莫,逼迫青桑現(xiàn)身。
小莫是青?粗L大的一只兔妖,從小和青桑親近,青桑一直是把小莫當(dāng)孩子一樣在照料。
小莫被玄門擄走,青桑自然擔(dān)心會不會被玄門的人剝皮去骨,取丹煉藥。于是,青桑給清定留了個傳音符就上了玄門。
結(jié)果青桑不僅沒能救出小莫,反而自己還身受重傷,回到了住所之后,發(fā)現(xiàn)清定已經(jīng)消失,桌上放著一個傳音符。
“想救清定和小莫,就明日申時到小彌山洞,否則清定和小莫就按門規(guī)處死!
小彌山在妖界和人界的交匯的地方,可以看到很多還未完全化形,帶著獸耳和獸尾或者是根須花葉的小妖。
青桑揮出一團靈力照亮四周,走進了小彌山洞。
一進去山洞里面,青桑就感覺到了快要凝成實質(zhì)的怨氣,以及刺鼻的血腥味,有植妖的,也在獸妖的,甚至還有夾雜著修者血的味道。
清定!千萬不要是你的血。
青桑往山洞深處掠去,只見清定被束靈繩綁在刑架上,滿身血痕,又目緊閉,感覺到的呼吸都是非常的微弱。
“他可是你們玄門的親傳弟子。”看到清定身上的鞭傷,一道道猙獰的裂開,甚至露出的里面的白骨,還不停的往外滲出鮮紅的血液,青桑忍不住對著清修喊到。
“可他選擇了你這個妖女”,清修放下手的刑鞭,嗤笑一聲。
“直接點,你們到底想要什么!
“很簡單,把你的內(nèi)丹給我,清定之前的所做所為便一筆勾銷!
青桑輕笑,“所謂的除妖衛(wèi)道,還不是為了我們妖的內(nèi)丹,骨血來煉制丹藥和靈器提升修為,真是虛偽可笑!
“你可以選擇不答應(yīng),那只水妖的內(nèi)丹年份雖然小了點,但和著清定師弟的血一起來用,比起你的內(nèi)丹也差不了多少。”
眼睜睜的看著清定被人殺死取血,讓小莫被人奪去內(nèi)丹嗎?
清定是她的伴侶,小莫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樣,讓她就這樣把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倆個就這樣丟下離開,她根本就做不到。
她身受重傷,如果不及時醫(yī)治,跟本就熬不了多久。而且玄門能對自己的弟子下手,連束靈繩這種先天靈物就拿出來了,山洞里肯定還有其他的埋伏在等著她,這樣還不如讓她的魂飛魄散換清定和小莫的平安。
沒了她,清定可以重新回到玄門做掌門親傳或者當(dāng)一個自在快活的道人,小莫有清云仙人護著,只要玄門不為難,一世安樂總是無憂的。
青桑沉默良久,最后做出了選擇。
“你以魂力起誓,內(nèi)丹給你之后,玄門永遠不得傷害清定和小莫!
清修舉手向天,“我清修,以魂魄起誓,青桑將內(nèi)丹給我之后,玄門永遠不傷害清定和小莫,有違此誓,魂飛魄散!
看到清修和清定的額頭閃過一陣白芒,魂誓成立。青桑右手伸進胸口,一陣血肉撕裂的聲音,青桑咬牙把心口里的內(nèi)丹硬生生地挖了出來。
青桑把內(nèi)丹丟向清修,強撐著身體堅難的向清定走去。
“清定,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假如僥幸我能有來世,那我定不再為妖,和你再續(xù)這段緣!
“青山腳下,小小竹屋,那是我一生最生動的回憶!
青桑伸手輕撫清定的臉,把頭輕輕的靠在清定肩膀上。
清定,把內(nèi)丹給了你師兄,我不后悔。
只希望你能一直記著我,有這么一個人曾經(jīng)陪著你游歷過紅塵,做過夫妻。
清定,如若當(dāng)初你沒有轉(zhuǎn)身,如若你我并未相識,不曾相知相伴,是否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
感受著體內(nèi)的力量逐漸流失,青桑緩慢的合了雙眼,靜靜的依靠著曾經(jīng)給了自己的那個男子,感受著他的體溫。
清定,不要忘了我……
突然,被綁在刑架上的人掙開了束靈繩,原本半靠在他身上的青桑也被震開倒在了旁邊的石臺上。
清定手上輕拈一個法訣,身上猙獰不堪的傷口便恢復(fù)了原本的平滑,就連破爛臟污的衣物也都渙然一新。
青桑僵硬的抬頭,不可能,束靈繩是束縛魂魄靈力的先天靈物。除非大羅金仙,否則誰也……
清修對諷笑青桑:“你以為,師弟做為玄門掌門的學(xué)會弟子,當(dāng)真會喜歡上你這樣妖物?”
“只不過是為了讓你放下戒心,好將你們一網(wǎng)打盡。一切都是我們的計劃,清定的傷是幻術(shù),為了讓你心甘情愿的把內(nèi)丹拿出來。既然已是妖物就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不可能!
清定不是這樣的的,你在騙我!
你騙我!
青桑顫抖著聲音,“清定,他說的,都真的?”
“是”
為什么!
聽到清定冰冷的回答,青桑頓時感覺整個心像是空了一般,曾經(jīng)放在心里最深處的感情只不過他人的棋子,那個教會了她感情,教會她怎么去活的人只不過是想利用她,一切的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設(shè)計我!
那些支撐著她的回憶現(xiàn)在卻成了一把在心緩慢磨礪的鈍刀,青桑用盡了全身力氣擠出一句話,“一切,都僅僅因為……我是妖……?”
“不錯!
為什么不否定,為什么讓繼續(xù)欺騙我,我就只剩下這么小會兒的時間了,都不能再忍受,不能再欺騙下去了嗎。
清定為她挽發(fā)的時候,一起游山玩水的時候,一起逛燈會的時候,一起在在冰天雪地里等著鳶尾花開的時候,扮做農(nóng)夫陪她和小莫過著普通人生活的時候.……
那些場景在青桑的腦海中掠過,讓青桑心里慢慢產(chǎn)生一種濃重的不甘,不甘這一切只是他人的騙局,不甘她的內(nèi)丹只能被滿口仁義首先的偽君子用來做煉藥的材料……
相遇,或許是上天的安排,你我無力避免。
可你卻不應(yīng)該利用我的感情,若你當(dāng)初,知道我是妖時離開或是將我抹殺,我都無怨無悔,可你不該設(shè)計我的感情!
青桑的不甘越來越強烈,骨血里所蘊含的力量能都化為了黑色的魂力從青桑的身體上溢了出來。最后只能無力的倒在地上,慢慢合上了雙眼。
被黑色的憎恨沾染到的地方,草木當(dāng)即枯亡。清修顧不上收撿青桑,拉著清定連忙退出了山洞。
清定和清修倆人用之前準備好的材料布好陣法,困住了那些往外彌漫的黑色的魂力,之前幾絲溢出洞空的也被清定用血完全凈化。
倆人把禁錮的陣法加固好后,為了以防萬一,又再加上了幾個隔絕的陣法。
玄門大殿中,清云仙人端坐在主位上,被綁一旁的小莫正劇烈的掙扎著。
看到清定他們進去來,清云向清修伸出手,一顆幽綠的珠子便被表修遞給了他。
“不錯,不愧是青桑,吸收了上千年的靈氣,內(nèi)丹也沒有沾染上業(yè)力和煞氣。煉制的丹藥品相絕對出乎意料。”
原本正在掙扎的小莫聽到之后,身子一僵,又馬上瘋狂的想向那顆珠子靠近,但已經(jīng)失去靈力的身體并不能掙脫繩子的束縛,最后只能瞪著清云仙人。
“清云,你一定會后悔的,你們一定會后悔的,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你們對青桑所做的一切總有一天會報應(yīng)到自己身上的,你們等著,我會看著你們……”
正把玩著手里內(nèi)丹清云聽到小莫的話,走到他身前,也不等他說完,便抬腳踹向了小莫。
“報復(fù)?你以為像你這種低賤的妖物我會容忍繼續(xù)存活在世上嗎?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了,以為哄騙師父收下你,我便會放過你,嗯?”
小莫被踹倒了之后反而不惱,對清云大笑:“既然做得出來,為什么不敢讓我說,悲天憫人的清云仙人,總有一天你們正義的外衣會被撕開,世人會知道你們修道者的偽善!
“清云仙人,清定大人,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春去秋來,四季輪換,時間已過去百余年。
清云煉制的丹藥終于破爐,在他和清修的苦心之下丹藥的效果大為提升。每次看到乖順站在下位的小莫時,眼睛里總會閃過一些說不清的情緒。
“交代你的事做好了嗎?”
“妖山的妖物已經(jīng)清理干凈了,可以煉藥的內(nèi)丹都留下了!毙∧逊胖鴰最w大一不一的托盤呈給了清云之后又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清云冷笑:“妖物?你似乎忘了,你也只不過是妖山里出來的一只妖,一只卑賤無能的妖。”走小莫面前,用雙手掐著他已經(jīng)被咒印的痕跡布滿,顯得格外猙獰的脖頸。
“咳,咳……”小莫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似乎想要掐死他的清云,不懂得他為什么要動怒。在看到小莫的眼神時,清云卻突然松開了手,把小莫扔出了大殿,身子撞到堅硬的青石,小莫的嘴角慢慢流出了鮮血。
清定在玄門的輩分已經(jīng)極高了,他的生活除卻了修煉再也沒有其他。在修行之時,他人讓其服下丹藥以加快修煉,在拿出那枚可以助長千長修為的丹藥準備服下時,卻又突然放回原處,靜靜的打坐。也不理會他人的私語。
在小雨霏霏的一天,清云來到了玄門,向清定借那顆分給他的丹藥。
“為何要來借這枚丹藥,你知道我不會給你的。”清定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不解的看著狼狽的清云。
早已經(jīng)失去翩翩風(fēng)度的清云苦笑:“小莫需要它救命,我可以拿其他的靈寶藥植來換!
“你是仙,高高在上,他是妖,不被承認的存在,何必在意!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去在意。他是我?guī)煹埽F(xiàn)在卻被我變成了這樣,我不想和你一樣后悔,就算他是妖我也認了。”
聽著清云的話,清定心里突然一陣酸澀。
青!嗌!阋恢碧壑男∧K于可能解脫了,而我們呢……
清定轉(zhuǎn)身走進內(nèi)室,把那枚丹藥交給清云:“你不后悔就好。”
恍惚間,仿佛看見了在湖邊倚著桑樹上對他輕輕一笑的青桑,時間就如倒流到了一切并未發(fā)生之前,清定往回走的腳步停滯了下來。
輕輕呢喃了一句,像是在念著誰的名字,卻又被風(fēng)吹散在了空中。
青桑,當(dāng)年在山下對你許下承諾之時,我尚不知道師兄他們需要妖的內(nèi)丹做煉制丹藥的藥引。如果當(dāng)初帶你離開,就此不問世事。你我應(yīng)該早已兒女成群了吧,青桑你會恨我嗎?
應(yīng)是恨的吧,陪伴了你這么多年,卻給了你最深的背叛。
明明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的錯事,卻還在期待著你不恨我。
清定總是會不自主的回想青桑的死,有關(guān)于青桑的一幕幕經(jīng)常在深夜時浮現(xiàn)在他腦海里。清定甘之如飴認真的回憶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
白日里用玉石雕刻成她的樣子,時常對著那些雕像沉思,就像很多年前,青桑還在他身邊一樣。
時光流淌在歲月當(dāng)中,又是幾十年過去了。
一名新進的弟子抱著一株藍色的鳶尾從清定身旁經(jīng)過“見過清定師叔祖!
看到清定的視線一直放在鳶尾上,那名弟子便把花盆朝他的方向遞了過去。
“師叔祖如果喜歡,冰池那里有很多,這盆可以送給您!
聽到弟子的話,清定連忙飛身來到冰池。
只見冰雪之中,一抹藍色安靜的盛開在銀白之中。柔和如記憶當(dāng)中的那個女子一樣。
走近了,看著那些盛開的鳶尾,“青桑,你看……”
清定恍惚了一下,停住了話語。
青桑,你看,那些鳶尾,都已經(jīng)開了呢。
你卻已經(jīng)不在,時過境遷。喜歡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就是鳶尾就是開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清定就這樣站在呼嘯的冰風(fēng)之中,回憶著那個溫潤如水,一直淺笑的看著自己,卻又已經(jīng)被他拋棄,獨自留在黑暗里的女子。俯下身來,折了幾株鳶尾小心的放在懷中,轉(zhuǎn)身離開了曾經(jīng)給了他美好回憶的地方。
回到玄門,看到正在教弟子劍術(shù)的清遠,清定走上前:“師兄,我有事想你商議!
和負責(zé)監(jiān)督的弟子交代了一聲之后,清遠便和清定到了議事廳。
“師兄,我要去山下云游。”
清遠對清定這這些年來的行為有所耳聞,沉默片刻后便同意了。
“也好,去游歷一番,打開心結(jié),以后好好修行!
清定帶著幾名弟子來到了小彌山洞前,把收集好的材料放到相對應(yīng)的陣眼之中,準備解開陣法進入洞穴里。
“且慢”,清修正從遠處過來,看到清定準備獨自進陣,連忙出聲阻止。
“師弟,如今解陣的條件不全,以你一已之力是不可能突破這重重禁錮,我和初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清定知道單憑自己,想帶青桑出來跟本就不可能,甚至連走到青桑的身邊都是問題。
“好,那現(xiàn)在開始吧!
當(dāng)解開外層的三個禁錮之后,洞穴里的情況已經(jīng)可以通過法力看到。
只見洞穴內(nèi)昏暗的一片,黑色的魂力籠罩了整個洞穴,寸早不生。
“師兄,謝謝你幫我。倆佰年了,我不想再讓她一個人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孤單,即使不能把她帶出來,我也要陪著她。”
說完也不理會清修,耗費了半身的法力走到終于走到了最里面的那個陣法前面,那些黑色的魂力一碰到清定便開始腐蝕他的外衣,幾名弟子看到這種情況,也只能按照先前清定交代好的,再次封印了整個洞穴。
清定咬破了手碗的皮膚,讓血液慢慢的順著手腕流到地面,蹣跚的在幾個陣眼上畫下破解的符文。
嘶啞的從唇間吐出一聲,“破”。
屏障慢慢的從中間裂開,更加濃郁的黑氣在洞空里彌漫開來。失去屏障的依靠,清定整個人跌到地上。
清定撐著站起來身來,循著記憶里青桑倒下的地方,終于在黑色魂力最為嚴重的位置找到了一個隱約的人影。
黑色魂力越來密集,清定已經(jīng)感覺到身體快要被撕裂了,卻還是努力踉蹌地往青桑走去。
一步…… 倆步…… 三步……
離青桑越來越了,清定終于支撐不住,倒到了地上。
恍惚間清定好像看到了初次見到青桑時的場景,河畔的柳樹上,一個青衣的女子靜靜的倚坐在樹枝上,溫柔的哼著不知名的的民謠,一下一下輕拍著懷中的兔子。
柳樹上的女子漸漸淡去,慢慢消失。不要離開,不要離開,青桑,不要再離開我!
“青桑,青……青桑……”
念著心里那個人的名字,身體深處重新涌出一股力量,清定從地上爬了起來,但魂力對清定的侵蝕太厲害,清定才向前走倆步就再次跌倒在地上。
清定看著不遠處的青桑,拖著向青桑爬去,眼前的場景越來越模糊。
清定似乎感覺到了即將到來的死亡,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向青桑爬去,把手伸向躺在那里的青桑,眼前突然一黑,手在即將觸到青桑的時候落了下來。
耳邊恍惚間傳來了青桑的聲音,“清定……清定……”
清定攤倒在地上,手指堅難的像青桑那里移動,然后靜止。
最后他停在了離青桑不到一步遠的的地方,身上慢慢散出魂魄的光點。
“青!
洞中似乎傳來了一聲清定溫柔的呢喃,然后隨著突然而至的一股陰風(fēng)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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