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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成羌在某天之前都還過的是平穩(wěn)安定的生活,直到那個“某天”,他的男朋友打了個電話過來。
李拜伊:“成羌,告訴你個好消息。嗯……也不算太好!
成羌:“……你說吧。我已經(jīng)覺得不對勁了。”
李拜伊:“哦,那我就說了。你要當(dāng)爸爸了!
他的語氣如此之平淡,就像是在說“幫我去買個西紅柿”那樣,讓成羌一晃神差點(diǎn)跟他說今天爸爸漲價明天再生吧。
成羌摔了電話,又后悔地看著電話半天,心里納悶:我跟一神經(jīng)病較什么勁呢?他自認(rèn)大方大度,所以又把電話打了回去。
李拜伊:“我就知道你準(zhǔn)得打回來!
成羌:“今天好像不是愚人節(jié)吧!
李拜伊:“嗯,對,現(xiàn)在還是八月份呢,等孩子生下來正好春暖花開!
成羌:“不是,我在跟你一塊之前也沒亂搞過啊?”
李拜伊:“啊,那敢情好,你亂搞都是在跟我一塊以后?”
成羌:“我敢么?不是,你得說清楚,什么叫我要當(dāng)爸爸了?誰生?你?”
李拜伊:“對,就是我。你要臉的就趕緊給老子滾過來,不然老子就打了他!
成羌拿著電話默默地想,你在中東哪兒呢?我咋滾過去?所以他又把電話放回去,沒幾分鐘電話果然響起來。
李拜伊:“靠!老子被臨時開除了!你等著,我馬上滾回去。”
成羌捏著電話發(fā)了會愣,扔下電話以后開始回憶,心里琢磨著這李拜伊這回到底是犯神經(jīng)病還是說真的。
李拜伊其人真能算是個奇人,在十九歲參了軍摸爬滾打三年,剛進(jìn)了特種部隊通過考核就立馬退了,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非要去參加雇傭兵,還真給他找著了個去處。其人現(xiàn)年二十七,三分之一的歲月都泡在槍火里,居然還玩不膩。
成羌跟李拜伊認(rèn)識算是城墻這輩子最大的失誤之一,那年他就不該跟隨老父往云南跑,最不該在騰沖多呆了一天陪爹娘泡溫泉。他要是知道多呆的這一天會導(dǎo)致他遇到李拜伊,他絕對收拾好東西能跑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
那會正趕上李拜伊抽風(fēng)犯病,勢要追隨祖國抗日的腳步,于是不遠(yuǎn)萬里跑來了極邊第一城,騰沖。李拜伊覺得那是他這輩子最幸運(yùn)的事,因為他終于遇到了他的保姆他的情人他的母親他的姐妹他的兄弟他的小時工他的萬能哆啦A夢。
李拜伊長得不高,踮一踮腳可能可以厚著臉皮說自己有一米七五,但是丫天生是個戰(zhàn)斗機(jī)器,這一點(diǎn)在成羌后來跟著李拜伊去【出任務(wù)】的時候得到過驗證,不要懷疑出任務(wù)這三個字被加重了,因為它是確實(shí)存在的。
因為李拜伊的身高算是嬌小,所以一頭撞進(jìn)了成羌懷里,因為李拜伊是個戰(zhàn)斗機(jī)器,所以成羌在小小的蕩漾以后愣是摔在了地上。
成羌看著李拜伊的衣服想到的是這是我們國家偉大的PLA,沒想到的是那天李拜伊在財政支出方面略有些困難,更沒想到的是我國偉大的PLA叔叔也會實(shí)行坑蒙拐騙的政策。
最后的結(jié)果是成羌拽著李拜伊回到了首都。
李拜伊滿眼桃心地想這個人真是個好人啊,成羌兩眼發(fā)黑地想這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失誤。
后來這個最大的失誤還出現(xiàn)了很多次。
在成羌回憶完他一生中最大的失誤的合集以后,已經(jīng)是晚上了。他受了心電感應(yīng)似的抬頭,夸張的直升飛機(jī)在腦袋頂上不遠(yuǎn)的地方。
李拜伊拽著繩子一臉老子天下第一拽的表情,順著繩子哧溜下來,安安穩(wěn)穩(wěn)地站在成羌面前,抬了抬下巴。
他不抬下巴的話跟成羌說話比較困難,跟女不女王其實(shí)沒什么關(guān)系。
李拜伊的搭檔是個長得很奇怪的黑種人,遠(yuǎn)遠(yuǎn)看去有點(diǎn)像葫蘆,他趴在門框上朝下喊:“你產(chǎn)假過完之后都不用回來了!”
李拜伊連看都不看地朝上開了一槍。
周圍稀少的人依然安靜得幾乎寂然,行色匆匆的樣子,仿佛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guān)。每一個喧囂的城市也都是冷漠的城市。
李拜伊想到這一點(diǎn)的時候幾乎要手舞足蹈地說HI大家好我叫冷漠我男朋友叫喧囂。但是他突然想起來了自己回來的目的。他從兜里掏出一張看起來脆弱得如同蟬翼的紙,摔在成羌臉上。
成羌好脾氣地把紙拿下來,展開。
這是一張身體檢查單,在性別那欄上被標(biāo)上了一個巨大的問號,一條凄厲的紅線連到懷孕那兩個字上。最后的評語是,確診為懷孕,產(chǎn)假一年。
李拜伊氣急敗壞地?fù)涞匠汕忌砩,把他壓到地上,沖他吼:“你他媽怎么搞的!你行啊你!”
成羌被他驟然這么一壓,呼吸有些困難地掙扎了幾下,才讓李拜伊松開手。他無辜地看向李拜伊,眼睛黑乎乎的透露著天真:“這事……我真不知道啊。”
李拜伊憤恨地從他身上翻下來,三步并作兩步地進(jìn)了成羌那遠(yuǎn)在郊區(qū)的家。
成羌老老實(shí)實(shí)地跟在他后面,心說按照這步驟下去我可真不像個攻。
很讓成羌驚訝的是進(jìn)了門李拜伊把門一摔鞋子一蹬就開始脫衣服,從腰間別的槍到背上背的狙步,成羌勉強(qiáng)認(rèn)出來那是李拜伊的小老婆Lwrc sabr 308。然后是袖子里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從小飛鏢到卷成一卷的鋼絲繩,甚至還有若干小石子,直到最后甚至還掏出來了一小瓶鹽。接下來是藏在腰帶附近的東西,小鋼針,小匕首,幾個小刀刃,幾管看不出作用的藥劑和針管……之后是卷在褲腿和袖口里的東西,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身上的東西都解除干凈了以后李拜伊開始真正意義上地脫衣服,在扒下迷彩紋的外套的時候成羌終于反應(yīng)過來,制止了他。
成羌:“你干嘛?”
李拜伊嘿嘿冷笑,白了他一眼:“讓你這個當(dāng)爸的感知一下自己孕育出來的小孩啊。”
成羌上下打量著李拜伊,個子雖然不算矮,但在一幫粗魯?shù)倪@國那國漢子里就顯得嬌小了些,臉部輪廓連精致的偏旁都算不上,眼睛盡管黝黑發(fā)亮,卻總能讓人想起來某種叫狼的動物。叢林色的褲腿被他踩在腳下,全身上下為數(shù)不多的白和那種讓成羌看得眼膩的顏色默默地對比著。
他瞧著,上去親了李拜伊一口。
李拜伊愣了愣,撇嘴:“你別給我打岔,我跟你說正事兒呢!
“哪有啥正事?”成羌歪了歪腦袋,自顧自地賣了個萌!澳阌幸荒甑募倨,連生產(chǎn)帶坐月子全都補(bǔ)回來了,你就在家好好地養(yǎng)著。危險品我替你存著!
李拜伊忍不住笑,神情有點(diǎn)恍惚地問成羌:“你養(yǎng)我。俊
成羌就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養(yǎng)你。
那天晚上成羌摟著李拜伊,只動手動腳了一番沒敢有大動作。他也不敢有大動作,有什么事的時候李拜伊自個兒寶貝著自己呢,要打起來成羌覺得自己有可能連兩招都過不了。
然后他破天荒地做了個夢,醒來以后想這可能是同床異夢了吧,然后推了推身邊的李拜伊。
李拜伊半個腦袋都埋在枕頭里,緊緊地閉著眼睛皺著眉,“別動我!老子好不容易能多睡一會,你要是再動一下老子剁了你!”
成羌瞪著他,一字一句地:“我不會做飯!
李拜伊更往枕頭里鉆了鉆:“我不餓!比缓笏址藗身面對著成羌,眼睛里精光四射:“你讓我做飯?丫有沒有點(diǎn)人性了?”
成羌捂著腦袋淚流滿面地想我這是養(yǎng)了個孕婦呢還是養(yǎng)了頭豬呢。
他站在灶臺前面把抽油煙機(jī)上的幾個按鈕一個一個地看過去,認(rèn)命地掏出手機(jī)叫外賣。在等外賣和李拜伊起床的時間里成羌一個人坐在挺大的一張餐桌上發(fā)呆,陽光被阻隔在深藍(lán)的窗簾外,屋里的黯淡讓成羌似乎能聞到火藥味兒。
那是怎么回事來著?成羌扶著腦袋想。
從騰沖回來的幾個月里他們的關(guān)系一天天地湊近,從偶爾出來請個早餐晚飯到后來勾肩搭背地混上,知道最后他們倆人在一家飯館里的時候,一個長得跟個葫蘆似的人沖進(jìn)來把李拜伊手里的糖葫蘆塞到自己嘴里,倆人一塊綁上了車。
成羌和李拜伊跟小學(xué)一年級的小朋友似的手放在膝蓋上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車后座,成羌看了看開車的人嘴里的糖葫蘆,扭頭問李拜伊:“綁架的?”
李拜伊一臉嚴(yán)肅:“應(yīng)該不是。我覺得就是個搶糖葫蘆的。”
車在一瞬間開了一個大S。
那輛越野車在狂飆了幾個小時以后在一片空曠的場地停下,成羌抬頭看了看,更改了自己的說法:也不是那么空曠的,有一輛直升機(jī)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都算不上空曠。
成羌:“搶糖葫蘆手筆這么大?”
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一把黑咕隆咚的鐵疙瘩落在李拜伊手里,李拜伊也下意識地用無比嫻熟的技術(shù)檢查了一下,然后跟著成羌大眼瞪小眼。
成羌:“搶糖葫蘆手筆這么大?”
李拜伊干笑了兩聲,回頭橫眉冷對黑葫蘆:“你丫有病是吧!不跟你說待會待會嗎!你把他綁過來干嘛!”
黑葫蘆委屈地把臉皺成一團(tuán),活脫脫一個皺了皮兒的葫蘆:“你說你會和你找來的強(qiáng)援一起的……我還以為他就是!
李拜伊更怒了,如果他有柔軟光滑的毛發(fā)的話現(xiàn)在一定會炸起來,他沖著黑葫蘆吼:“他就是?!你看看他那小身板!能干嘛!能打飛機(jī)嗎!他連RPG都扛不動!”
成羌聽著這倆人跟講相聲似的對話,想了想,插嘴:“我覺得我扛得動!
李拜伊在面對成羌的時候整個人都被懺悔的氣息繚繞著,他溫溫軟軟地湊上去,眉眼兒里都透著討好:“不是這問題……你看,因為這傻叉把你也弄來了……是不是?”
“你要跟我解釋嗎?”成羌笑吟吟地看著李拜伊,身后滿滿地都是殺氣。
李拜伊低著頭,聲音吶吶的——在旁邊看著這樣的李拜伊的黑葫蘆眼都直了。他低聲念叨:“原因很長……你會聽嗎?”
成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低了頭讓眼睛對視,不過沒看一會就被那眼睛里遮掩不住的利芒擊中,偏過頭去!拔遗隳闳グ!
成羌琢磨著自己由于各種原因防御力還挺高的……大概也算個奇葩。
然后李拜伊是怎么反應(yīng)的來著?成羌晃了晃神,眼前一只有著厚重繭子的手在眼前擺來擺去。
李拜伊在眼前笑得明媚又燦爛:“你傻啦?”
好像的確是這樣的。成羌打開門,迎接晚到的早飯。
成羌總是覺得李拜伊是個特別神奇的物種,他有可能不是從森林古猿進(jìn)化來的。
當(dāng)成羌把這個想法認(rèn)真地告訴李拜伊的時候,李拜伊的眼角抽了抽,真誠回答:“對,我是從外星人進(jìn)化來的!
成羌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點(diǎn)評:“應(yīng)該是退化!
李拜伊正好嘴里叼著半個煎雞蛋,聽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把煎雞蛋噴到了成羌臉上。
成羌拿紙擦了擦自己的臉,利索地把爛乎乎的煎雞蛋扔到垃圾桶里!靶瞧谝,這回聽我的,在家里養(yǎng)著,哪都別亂跑。”
李拜伊瞪眼:“大爺?shù)!再跟你說一回,老子叫李拜伊不叫星期一!”
“嗯,我去給你打聽打聽孕婦的生活守則……”成羌一臉淡定地?zé)o視了李拜伊的張牙舞爪。
李拜伊沖上去就掐成羌脖子:“你他媽的再說一句試試!反正老子掐不死你!”
成羌知道李拜伊的自尊心高得可以拆下來蓋一個故宮,每一次這樣的話都是在他的心上削片再喂到他嘴里去,但是有什么辦法?如果現(xiàn)在不拆了他的城墻,他根本沒有辦法安心地留下來。
在家里老老實(shí)實(shí)地呆了幾天以后李拜伊兩眼發(fā)直地看著電視,像干尸一樣扭過頭去看成羌:“成羌——”
他的聲音低啞干澀,似乎被煙熏了一般彌漫繚繞著。
成羌,依然淡定地:“嗯?”然后換了個臺。
李拜伊痛哭流涕地指責(zé)成羌:“老子要悶死了!老子要出門!!”
成羌驚訝地回頭看李拜伊,語氣充滿了訝異:“沒人不讓你出去?”
“……那,這是什么意思?”李拜伊抬了抬手腕,并不纖細(xì)的腕子上被麻繩粗粗地捆了兩圈,另一頭握在成羌手里頭。李拜伊齜牙咧嘴地露出一個猙獰的表情,朝著成羌挑眉毛。
成羌笑得特別無邪,好像身上就有種祥瑞御免的氣勢似的!笆前,我們一起出去!彼麃砹伺d致似的扭過腦袋看著李拜伊,“想去哪?”
李拜伊想了想,說:“迪拜!
成羌嘴角的弧度拉得大了些,身邊依然縈繞著我是好人的氣息!叭ツ?”
李拜伊委屈地縮了縮身子,一臉慈母表情地捂著肚子,撇嘴:“伊朗。”
“沒聽清!背汕及涯X袋扭回去,電視上放的是豐胸廣告,屏幕上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他狀似很感興趣地停下來了不停按動遙控器的手指。
李拜伊看成羌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在一瞬間怒了:老子都能給你生孩子了你還想怎么樣!于是化悲憤為力量,他把成羌撲了個正好。
成羌順勢倒在柔軟的沙發(fā)上,其實(shí)他不順勢也根本擋不住李拜伊,溫溫柔柔地笑著任憑李拜伊耍流氓,柔軟的舌尖悄么幾兒地竄進(jìn)嘴里,成羌幾乎是冷淡地接受著。
雖然只是一張嘴,但是成羌毫不懷疑在李拜伊全身所有部位都失去活動能力的時候,他仍然可以用這張嘴咬掉敵人的喉結(jié)。
成羌冷淡著,心里忐忑著,不安著,卻也興奮著。
直到李拜伊的手終于帶著溫?zé)豳N上成羌的心口,成羌才能看清李拜伊笑得一臉妖孽的樣子,淡定帝抓住李拜伊的手,盯著他的眼睛:“你再往下摸就守不住了!
李拜伊很興奮地謀劃著:“那正好,這次輪到我來——哎呀,等了這老久我總算是等到啦!”
本來還有點(diǎn)翻騰的火氣被李拜伊一口充滿鄉(xiāng)土氣息的綜合方言給硬生生地憋了下去,成羌默默地起身,把遙控器塞到李拜伊懷里,拎著垃圾袋出了門!澳囊矂e去了,你在家看電視吧!
李拜伊厚著臉皮死皮賴臉地跟著成羌……的繩子,踉踉蹌蹌地湊到門口:“誒別……要不就再去趟騰沖吧?”
成羌朝他翻了個白眼:“回顧完你爹媽的戀愛歷程,你還想再回顧一遍咱倆的是怎么的?”
李拜伊的名字也不是他爹娘非要給他取的,那對為老不尊的夫妻是在迪拜認(rèn)識的,在伊朗度的蜜月。對于倆戰(zhàn)地記者來說,他們也想不出什么比硝煙更好的約會背景了。在蜜月之后,李拜伊娘親的肚子里就懷了這么個娃,他們倆一合計,誒那敢情好啊,就起了個名叫李拜伊。
李拜伊一變臉色,也不知道從松垮垮的睡衣的哪個角落就拔出把槍來,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站在樓道口的成羌。
成羌在一瞬間的緊張之后放松下來,聳聳肩:“你正妻?平妻?還是哪個妾?拿遠(yuǎn)點(diǎn),對孩子不好!
李拜伊自覺很沒勁地撇了撇嘴,把手上那玩意扔到一邊去。“連婢子都算不上,就一玩具槍!
成羌就笑了笑,“你也別成天拿著這玩意兒比劃,到時候孩子出來長成槍型的我看你哪兒哭去!
“成羌!崩畎菀撂Я祟^,眼神從下往上飄著,露出一個委屈的樣子!澳悻F(xiàn)在只關(guān)心我的肚子。”
聽見這句難得算得上示弱的話,成羌才松緩了幾天以來被迫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懷了孩子,尤其是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因為自己使用失當(dāng)才出來的結(jié)果,這件事的緊張情緒。他默默地在心里感慨,啊,真好,李拜伊還是一樣的李拜伊!澳鞘悄愕亩亲游也抨P(guān)心!背汕枷肓讼耄卮鹚。
后來他們還是去了騰沖,在那個滿大街都是翡翠和溫泉的地方,越不過多久就是另一個國度的地方,總是飄飄零零地下著雨,洗刷了整個城市,幾十年前的血色都被洗得一干二凈,但總歸還是有沒洗干凈的地方的。
在第一天他們就去了國殤園。
山之上,國有殤。他們從碧血千秋石碑走到小團(tuán)坡,除了還帶著潮濕氣味的空氣就是竹子的清冷香氣,這個地方異常的安靜,幾乎側(cè)耳就能聽到細(xì)不可聞的槍炮聲……喊殺聲……或者是別的什么的聲音。
這是被大多數(shù)國人所不知的國殤。
李拜伊趴在成羌的肩膀上,把聲音壓得極低:“我以后再也不來這里了!
成羌握了握他的手,一時還在鋪天蓋地的墓碑中沒有緩過神,半天才也輕聲回答:“那就不來。”
李拜伊就笑了笑,說:“我上次來的時候就這么說過,但還是來了!
“我知道!背汕寄笾侵蛔ψ,力道緊了些,那只手上的一層厚厚的繭子在手指間磨蹭著,有點(diǎn)癢!安坏貌粊!
這里無處不在渲染著一種異常悲哀的氣息,但是卻一次一次地吸引著人。
河岳英靈,劍掃風(fēng)煙。日寇尸體幾十年來仍在跪著小團(tuán)坡,小團(tuán)坡也仍在雨霧之間隱現(xiàn),但是那些曾經(jīng)卻被埋沒在潮濕的泥土中,伴隨著逝去的東西長眠。
從國殤園出來,倆人直接就進(jìn)了滇緬抗戰(zhàn)博物館,他們站在大門口,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龍陵松山,票販子和賣翡翠的小姑娘把他們圍了一圈又一圈。
“兄弟,要票嗎?”“大哥哥,買了回去送女噴油嘛!薄靶值埽北饶堑谋阋!薄按蟾绺纾湍袊娪鸵彩强梢缘睦!薄靶值,要不要給個話啊!薄按蟾绺,祝你們恩愛了啦。”“兄弟,給你了啊,我直接拿錢了?”“大哥哥,我放在你口袋里咯,給人家錢嘛!
……那山上曾經(jīng)也是這樣“鋪天蓋地”地灑過血吧,他們站在這里,可以看見模糊的影子,卻見不到山上后人所筑的雕塑。
李拜伊嘆了口氣,輕輕地嘟囔了兩句:“小倭寇,野心真夠大,做美夢,想吞大中華……”
票販子和小姑娘嚇了一跳,把幾乎要伸到李拜伊兜里的手倏地縮了回來:“兄弟,你得體諒體諒,不是我野心大,我家里還有二十多口人呢?這樣,我給你優(yōu)惠點(diǎn),嘿嘿。”“大哥哥,人家沒有做夢啦,是我錯了嘛,我可以便宜給你的哦?”
成羌倒是比李拜伊更容易回神,畢竟他沒有在除了軍訓(xùn)以外的時間在軍營里歷練過,對這些東西的感情也沒有那么深。他沖著身邊圍了一圈的人笑了笑,“大哥哥沒有女朋友,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買翡翠的小姑娘扁了扁嘴。
成羌拿了錢給她,從小姑娘的手里接過一塊翡翠,小姑娘又興奮地跳起來,精神抖擻地給他講這是怎么樣的一個羅漢怎么樣可以保平安。最后她委婉地問:“大哥哥要送給誰呢?”
成羌面不改色地:“送我媳婦兒!
好容易把周圍的人都打發(fā)走,成羌回過頭,在第一時間拉了個純潔無辜的笑容回頭去看著李拜伊。
李拜伊挑眉:“媳婦兒?”
成羌,誠懇地:“家有孕夫。”然后把羅漢掛在了李拜伊的脖子上。
“你真有閑心,花錢買塑料!蔽龅挠|感貼在皮膚上,李拜伊很不齒地哼唧了幾聲,心里倒是挺心滿意足。
“保佑我父子平安。”成羌一臉正色,在說完之后也忍不住笑出來!拔易钆履銢_動,一年到頭來在家里的日子還不到三個月,只知道在外面拼命,怎么不想想我怎么辦?過了今年,你就該想,我和孩子怎么辦?”
李拜伊干笑幾聲,擺出一個槍的手勢,在成羌的腦袋上開了個洞,大笑。
成羌按著太陽穴想,嗯,又忘了,早該給他開個精神病證明。
進(jìn)了展館之后李拜伊匆匆地把山河破碎、悲壯遠(yuǎn)征、淪陷歲月、劍掃烽煙、日月重光幾個小標(biāo)題抄下來,側(cè)著腦袋跟成羌說:“我老早就想記下來,但是那時候又想著要找個人能讓我安定下來才好!
成羌苦著臉:“你一點(diǎn)都不安定!
李拜伊噴笑:“比之前好多了!
“所以呢?”成羌試圖用深情款款的目光看著李拜伊,要從李拜伊那里討來一兩句情話并不容易,他可能會臉紅,可能會移開目光,但是很少把那些能膩死人的話說出來。
李拜伊如果想要表示自己的感情,他會認(rèn)真地說我愛你。
“所以我一出門就見到你了……”李拜伊摸摸鼻子,狀似很甜蜜幸福地笑了。
成羌,目不斜視地:“那是見到?”
李拜伊,悻悻地:“好吧,撞到!
他們并沒有細(xì)看,本來就是都看過的東西,對于這兩個人來說只是徒增傷悲。把幾十年的歲月濃縮在二十個字里,現(xiàn)在在這里的人又有幾個是知道二十個字背后的幾十年的。
肩并著肩地往外走,也不用顧忌別人的目光,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達(dá)出自己的全部感受,原來這樣的安寧只能在浩劫之后擁有。
成羌想著想著就突然笑了起來,李拜伊用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著他,成羌也回瞪著他,差點(diǎn)要說這樣的眼神簡直是賊喊捉賊。“我在想,如果孩子出生,該怎么教育他?”他伸手劃了個弧,手?jǐn)[到李拜伊的胸口:“來,小朋友,這是生你養(yǎng)你的爸爸!
李拜伊嗤笑著:“那你就是什么都不干的老爹。”
成羌側(cè)著頭跟李拜伊一塊吭哧吭哧地笑,心說這跟娶了個老婆真沒啥區(qū)別!巴玫,咱倆都沒爸媽,這小子倒是幸運(yùn),一次拐來兩個爸!
回家之后又旅行,旅行之后再回家,他們走過了每一個隨性而起的地方。
過了平穩(wěn)安定的一段時間,成羌簡直都要覺得這樣頻繁地見到李拜伊是在夢中。做飯的時候李拜伊守在廚房門口乖乖地站著,直到成羌把他從那里趕走為止。看電視的時候李拜伊也坐在旁邊,兩只手放在膝蓋上,像是剛上學(xué)懵懂稚嫩的小學(xué)生。尤其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李拜伊還是在身邊,天知道他們倆人誰在一起的時間占了一年中的百分之多少,好不容易在一起……睡了一次,還為祖國人口增長做了貢獻(xiàn)。
他們慢慢地養(yǎng)成了要每天跟肚子里的那朵奇葩說話的習(xí)慣,成羌軟聲細(xì)語,李拜伊粗言粗語,成羌就又要揉著太陽穴想,這孩子出來以后到底是要成一個什么樣的人?
于是他們又會就著這個問題進(jìn)行很久的爭論,李拜伊堅持要杜絕這個娃接觸武裝,成羌瞥他一眼反駁說你在家里搞了這么多東西,你覺得他能不耳濡目染?
之后開始大掃除,李拜伊把自己能找到的所有不該出現(xiàn)在平常百姓家的東西全都收拾到大箱子里放在二樓的儲藏室,家里瞬間變得干凈無比,除了常用家具以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累了一整天他們躺在床上一個軟聲細(xì)語一個粗言粗語,結(jié)果又是爭論。
周而復(fù)始,成羌想這樣的生活真是美好得像場夢。
電視上放著天線寶寶,成羌看得津津有味,李拜伊看得哈哈大笑,這樣的奇妙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了三分鐘,倆人才互相指著對方鄙視。
“你個智障,看這玩意也能樂得出來。”李拜伊一本正經(jīng)地指責(zé),那表情就跟成羌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惡事似的。依然不用懷疑,他還是要抬起頭,坐姿讓兩個人的身高差顯得更大了些。
淡定帝聳了聳肩,表示:“你是跟我一起看的!
李拜伊表情嫌棄地:“我是在努力配合你的智商,難道你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背汕紨傊,無奈地:“我還以為是我在配合你。”
李拜伊毫無根據(jù)地笑了,湊到成羌身邊勾肩搭背,熱氣全都打在成羌的耳根,聲音黯啞低魅,字字妖嬈:“你覺得,咱們倆,是誰配合誰啊?”
成羌面無表情地把李拜伊推到一邊去!澳阋窃偻疫@靠我只好就地辦了你!
李拜伊舔了舔嘴唇,眼神都帶著促狹:“你來啊——怕你不來!
成羌在自己真的覺得口干舌燥的時候徹底地推開了李拜伊:“都三個月了你還敢鬧,小心生雙胞胎。”
李拜伊愣了愣,擠眉弄眼:“這……不行吧?再說宰相肚里能撐船,雙胞胎怕什么!
成羌言簡意賅:“呵呵。”
就在兩個人相互比著誰能更無聊的時候他們家的大門突然被爆開,成羌背靠著沙發(fā),李拜伊挑著嘴角,同時看著一只黑葫蘆從門外沖了進(jìn)來。
“我家門不禁換……”成羌打趣的話還沒說完,黑葫蘆已經(jīng)帶著大包小包闖到沙發(fā)前揪住了李拜伊的領(lǐng)子:“你是哪國人?”
李拜伊有些發(fā)懵,眨了眨眼睛:“啊?”
“你是哪國人?!”黑葫蘆幾乎是咆哮出聲,唾沫星子都噴到李拜伊的臉上。
李拜伊不動聲色地向后縮了縮,但還是不知是什么狀況地問:“什么意思?”
黑葫蘆:“你,是哪國人?!”
李拜伊的神情驟然黯了黯:“……”
黑葫蘆:“我他媽的問你最后一遍,你是哪國人!”
李拜伊輕聲地用中文回答:“中國人!比缓笏惭杆侔押诤J的手腕折到身后去,力度之大幾乎讓成羌都可以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音。“中國人!媽的中國人!你滿意了嗎!”
黑葫蘆的臉色這個時候已經(jīng)十分不好,但是他還是松了力道,李拜伊也不再跟他較量。黑葫蘆輕車熟路地坐到沙發(fā)上,用左手拿起桌子上的水灌了一大口。
“你媽的說清楚,別他媽的用我的水杯!”李拜伊很不爽地吼了一句,卻在黑葫蘆把水杯往下以后又接了一杯。
“中國西北邊境,有武裝人員帶著十幾個臟彈進(jìn)來,目標(biāo)是各大城市!焙诤J的臉色悶了悶:“只是一群反社會的恐怖分子,但是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先進(jìn)武器,而且在他們下一批人馬帶的東西里……可能還有ABC武器!
李拜伊幾乎是震驚了:“不可能!他們從哪能搞來核武器!”
黑葫蘆看著他的表情反倒扯了扯嘴角:“別擔(dān)心,就一個小型核彈頭!
成羌坐在一邊,挑著能聽懂的聽,一邊想著這幫人的神經(jīng)到底有多粗。
黑葫蘆又灌下一口水,清了清嗓子:“但是,對這方面有最高發(fā)言權(quán)的人在上個月的一次行動里受了重傷,起不來了。原因是因為隊伍里最好的狙擊手在休產(chǎn)假。”
成羌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已經(jīng)閉上了眼,幾乎有些絕望。
李拜伊果然猛地站了起來,面對著黑葫蘆,但是目光直視在成羌閉起的眼上,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聲音幾乎陰狠:“我去!”
黑葫蘆攤開手掌,那里放著兩顆被汗?jié)窳说乃。“一個是嗎啡,另一個……能讓你忘了疼!
成羌睜開眼,伸手握住李拜伊的手,嗓音有些顫抖:“你盡管去。”
他們心照不宣,忘了疼很多情況下也等于丟了命,所以如果不是疼得極致,沒有人會選擇。能讓一個在槍林彈雨里生活了這么久的人疼到極致,也就是丟了心尖上的那塊肉。
李拜伊能感受到從成羌手掌里傳來的絕望的感情,他狠狠地閉了閉眼想你們讓老子懷了個孩子老子剛能接受他剛喜歡上他你們又讓我打了他,真他媽的不人道。但是他轉(zhuǎn)念又想笑,他們這幫人幾時人道過,即便是李拜伊堅持的也只是只要不喪權(quán)辱國,能賺多少賺多少。
所以他從黑葫蘆黝黑的手掌里捏起了那顆淺綠色的小藥丸!皢岱炔灰,傷腦子!彼阉庍谑掷铮瑔÷曊f。
幾年的時間里他還是沒能改了在中國的軍隊中服役的習(xí)慣。
成羌緊緊地掐著李拜伊的手,瞪著他,重復(fù)說:“你盡管去!
黑葫蘆把那顆白色的藥丸捏碎,扔進(jìn)垃圾桶,雖然右手讓他疼得發(fā)顫,他依然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我們都會支援你。”
李拜伊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奔到臥室里,留下黑葫蘆在客廳里跟成羌大眼對小眼,相互給出一個苦笑。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李拜伊又跑了出來,他已經(jīng)換了全套的迷彩,并把那顆淺綠色的藥丸塞在袖子里,開始四處張望:“去把我的東西都搬下來!我的小老婆呢,都在哪兒?”
黑葫蘆終于把帶來的大包打開,“你的Lwrc sabr你自己帶走了,另一個在這里……M99還要帶嗎?”
李拜伊把露出頭的兩把狙步全都擁抱在自己懷里狠狠地親了一口:“當(dāng)然要帶!男人出門不三妻四妾怎么行!還有呢!”
黑葫蘆又把一把虎牙軍刀扔了過去,最后實(shí)在受不了了,把那個大黑包踹過去:“你他媽的自己找,老子斷了一只手還要幫敵人!”
李拜伊抱著自己的家當(dāng)眉開眼笑:“不要這么說啊,嘿嘿……我的寶貝兒~”
黑葫蘆扭過頭去,不再看李拜伊那幅小人樣。
等成羌汗流浹背地把幾個大箱子全都拖下樓的時候李拜伊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爆發(fā),他興奮得來回打轉(zhuǎn),幾個月都處于和平狀態(tài)下,一猛子接觸到這些熟悉的事物,他身體的所有肌肉都在繃緊!俺汕!你過來看,我?guī)Ф嗌贃|西?我把自己打扮成陸地勇士怎么樣?這樣呢?……”
成羌痛苦地把頭轉(zhuǎn)過去,喃喃地:“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他們不知道嗎?”直到最后李拜伊終于滿意了,才漫不經(jīng)心地開始思考應(yīng)該把垃圾扔到哪里去才會不讓毒品被人發(fā)現(xiàn),一邊隨口問。
黑葫蘆老實(shí)地回答:“在你行動之前,他們都不知道!
李拜伊瞪著眼睛:“為什么!你不要瞞我,我知道他們的行動力并不差!
黑葫蘆:“西北邊境是一批人,另一批人從東北進(jìn)來,他們手上的東西不多,動靜倒更大,可能是給西北作掩護(hù)的。”
李拜伊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興奮勁過了以后才開始猶豫起來,他看向成羌,目光里透著點(diǎn)猶豫!澳恪
成羌沖他笑,臉色還是蒼白的,不難看出手的顫動,他第三遍重復(fù)著:“你盡管去!闭f完之后他抬起頭,失了所有力氣似的,“我在家里等你,回來!
黑葫蘆很識趣地離開了這里,末了還沒忘了把那扇門從墻邊撿起來,象征性地擺在門框上!澳銊e忘了,明天我來接你!
原本空蕩蕩的客廳里扔了一地的危險物品,成羌還是在沙發(fā)上沒起來,他把頭埋進(jìn)手中,又抬起頭!袄乙话眩静黄饋砹。”他依然擺著無辜的笑臉。
晚上的時候李拜伊照例睡在成羌懷里,雖然照他那身高不管有沒有那個例都得睡人懷里,他有些不安地翻滾了幾下,戳了戳成羌!罢O……我說,你要不要?”
最后的時候成羌嘆著氣在李拜伊眼角落下個吻:“不用擔(dān)心雙胞胎了。”說完他想了想,補(bǔ)上一句:“平安回來!
李拜伊側(cè)耳仔細(xì)聽了聽,稍微抖了抖身上的沙子,趕走了身上停下來的若干小鳥,幾乎是一發(fā)狠地把淺綠色的小藥丸塞進(jìn)嘴里。
沒什么感覺。
黑葫蘆的聲音適時地響起來:“隊醫(yī)已經(jīng)向你靠攏,迅速處理完畢之后隱蔽。完畢。”
李拜伊:“他帶了我剛過門的那個沒有?”
黑葫蘆:“帶了。……我說,你小老婆都要堆成山了,怎么沒見你娶過大老婆?”
李拜伊:“嗯?你不是見過嗎?成羌啊!
黑葫蘆:“你活該欠虐!
李拜伊關(guān)了通訊設(shè)備,嘗試著在自己手上掐了掐,不疼。李拜伊抖抖眉毛,使勁掐了一下,還是沒有感覺。他拔出腰間的虎牙軍刀,在手臂上劃了一下,皮糙肉厚,輕輕的那一下沒感覺,于是他又加了些力氣,血從小口子里稀里嘩啦地流,但是沒有疼的感覺。
李拜伊小心地把手臂上的傷口處理好,咬了咬嘴唇,把剛收好的繃帶又掏出來,扯下來一塊折了幾次,剛想塞進(jìn)嘴里才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的身體是沒有痛感的,又把扯下來的繃帶纏在上面塞了回去。
李拜伊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解開扣子,閉上眼感受了一會,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啊!
他點(diǎn)了一小叢火,把刀放在火上烤了烤權(quán)當(dāng)粗略的消毒,握了握胸口上的羅漢吊墜,心里念著成羌成羌,一刀就劃了下去。
依然沒有疼。
在來之前李拜伊在醫(yī)生那里把身體檢查了個十遍八遍,回去以后拿著體檢單就做了個稻草人畫個紅叉子沒事就拿刀捅,一邊捅一邊還若有所思地問黑葫蘆:“你說我把這玩意兒掏出來能不能叫紫河車。客戤!薄罢埢卦,完畢!薄澳闼麐尩模
他看著從自己身體里分離出來的血淋淋的一塊肉,首先把傷口涂上點(diǎn)雙氧水,燙到一塊去,用紗布裹了好幾圈,最后纏了個蝴蝶結(jié),他扭著頭想看又看不到,覺得這樣的場面實(shí)在太好笑,又把蝴蝶結(jié)給拆了,老老實(shí)實(shí)地綁起來。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后,李拜伊仔細(xì)地瞅了瞅那團(tuán)只有梨子大小的血肉模糊的東西,把它塞進(jìn)了嘴里。
不管是不是紫河車,至少是塊肉。
除了疼以外什么感覺都有,李拜伊在把一切都處理完的時候重新把自己埋在沙子里,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隱蔽。嘴里全都是腥味,身體在顫抖,連帶著沙子也不停地抖動,他沒有辦法讓自己的身體安定下來。
李拜伊殺人無數(shù),卻第一次這樣恐慌無助。
他呆滯地坐起身,再度摸著肚子,感受到的是紗布的觸感,最后他終于讓聚集在眼眶里的東西溢出來,眼淚混著沙子濘在臉上。
出發(fā)前隊醫(yī)問他:“你真的考慮好了?不在基地做?”
李拜伊冷靜地點(diǎn)頭,手放在軍刀旁邊。“我會帶好需要帶的東西,現(xiàn)在時間太緊,沒有時間休息,你想讓我肚子上綁個口子行動嗎?等破了前兩道防線就會有一天半左右的休息時間,這個時候你再過來跟我會合!
隊醫(yī)翻箱倒柜地遞出一個紅木的小盒子給他:“這是你們的東西,你可以把……保存下來!
李拜伊意味不明地笑出來,身上直冒妖氣!叭忸惞⿷(yīng)不上,還是節(jié)約點(diǎn)吧。”
他至今都忘不了隊醫(yī)當(dāng)時那震驚的眼神,但是他還有精力打趣一句:“如果你要罵我沒良心還是省了,我得回家呀,我男朋友等我呢!
成羌在家里看電視,電視上的還是天線寶寶,門再一次被暴力破解,面容甜美的棕紅色長發(fā)的女孩像悍馬一樣席卷而來。
成羌向她招了招手,“Aimee,好久不見!
Aimee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就當(dāng)是打招呼,她坐在成羌對面,直接開始敘述:“你不可能從來沒覺得奇怪過,現(xiàn)在所有的情報都出來了。Monday感染的和當(dāng)年你父母是一種東西,所以他懷孕了,而你父母生下了你,天知道到時候他肚子里的又是個什么人。你父母真會名字,成羌城墻,你跟那戰(zhàn)斗機(jī)器倒真配!
雖然她一副外國人的長相,但是說出來的中文卻流暢得過分,還一股子京腔。
成羌點(diǎn)了點(diǎn)頭,趕在Aimee問話之前回答:“他去了!
Aimee的反應(yīng)時間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她已經(jīng)全身壓迫在成羌身上:“走了?已經(jīng)走了?那你為什么還在這里?”
成羌微笑:“我知道你擔(dān)心他,但是我得留下,給他一個念想!
Aimee抓狂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我早就不喜歡他了!”在吼完之后自己也覺得這樣的爭辯太幼稚,于是她深吸了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澳阋灰撸俊
成羌搖了搖頭,在Aimee的怒視下無奈地繼續(xù)解釋:“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他興許就不會想回來了。除了我自己,我已經(jīng)沒有可以留住他的東西!
Aimee一字一句地:“如果你不和他在一起,他興許就不能再回來了!”
“那我去了也不管用的,我只能幫他挨槍子……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教育!背汕及卜(wěn)地坐在沙發(fā)上,連笑容都一絲不茍。
Aimee看著成羌的眼神已經(jīng)變成失望:“我一直以為……你是真的喜歡他,早知道我不該放棄!
成羌果斷地反駁,聲音似乎能切斷Aimee殘留的感情:“我是真的喜歡他!
“那么你為什么不肯去陪他?你喜歡他,你愛他,甚至你們都有過孩子了!子彈殺不了你!”Aimee的槍口抵在成羌的腰眼上,好像成羌再反駁一句就要讓他實(shí)驗一下似的。
成羌低聲嘆氣,平時里溫和的聲音在一瞬間被拆去了所有防護(hù),無遮無攔地散在空氣里!昂冒,我跟你去!
Aimee的車和她的人一樣開得雷厲風(fēng)行,他們在路上顛簸著,成羌看著Aimee的頭發(fā)散在椅子上,垂下來一縷,顏色鮮艷,一翹一翹的,那些封存了很久的記憶也被再一次顛出來。
成羌站在邊城荒漠中的一段老城墻下,沒有人知道這段城墻原先圍成了怎么樣的一段輝煌。他拎著槍,影子在過分毒辣的陽光下被拉得很長,在影子的盡頭又被重疊上了另一個影子。
李拜伊一只手把他的槍,又耐心地教給他要怎么拿才能時刻保持警備。
成羌沉默不語,他剛才見過了一場對他來說太兇殘的廝殺,李拜伊的槍法很準(zhǔn),超乎了他的想象,每一槍都是正中眼眶上,或者是頭和脖子的連接處,一槍斃命,不給別人一點(diǎn)反應(yīng)的時間。
李拜伊聲音有些嘶啞地:“你開始討厭我了?”
成羌也是一樣斬釘截鐵地:“沒有。”然后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鐵疙瘩:“就是有一點(diǎn),反應(yīng)不過來。”
和平的小插曲很快被敵人的趕上來打斷,成羌依然沒有開一槍,他沒想讓自己手上沾上那些洗不掉的臟東西,他幾乎要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跟李拜伊斷交……他原本的生活如此安穩(wěn),沒有理由因為誤交損友而毀掉。
但是最后他還是在李拜伊的子彈打光的時候撲了上去,條件反射的運(yùn)動的同時他想這是因為李拜伊有一般的子彈放在他身上,他愧疚;貞(yīng)李拜伊湊上來的嘴唇的時候他還在想,這是因為口干要喝水。
然后他想著其實(shí)自己沒啥大事,就是有點(diǎn)疼,綜合算起來還是李拜伊虧了。
成羌在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唯一一次上戰(zhàn)場,被人教了半天怎么用槍,卻一槍未發(fā),心甘情愿給人家做了一路的盾牌。
最后把他們救出來的就是Aimee,那時候李拜伊還有力氣拽著他跑,但是成羌已經(jīng)累得半死,下意識地把李拜伊箍在懷里,下了狠勁,賴死了心想反正李拜伊不能掰斷他胳膊跑。
那時候眼角瞥到的就是一縷棕紅的頭發(fā),一翹一翹的,過了一會又幾次劃過眼前,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女孩子掏出腰側(cè)的手槍毫不猶豫地開槍,把背過來的子彈扔到他們眼前。
在當(dāng)天晚上的慶功宴上李拜伊醉眼朦朧地靠在他肩側(cè),雖然長相并不好看,但眉間眼底自有十分妖嬈,懶散地圍繞在身邊,較之平時看起來更鮮妍了些。
醉翁之意不在酒。成羌在所有人注視的目光下吻上了那雙水光瀲滟的眼。
等李拜伊在大庭廣眾之下半醒半醉地往他身上蹭的時候,成羌也沒有辜負(fù)眾望地……拜托黑葫蘆把他砍暈了,李拜伊其時還鬧騰了會,差點(diǎn)沒把黑葫蘆掀在地上,也虧得黑葫蘆人高馬大,李拜伊又醉了酒,不然哪能把李拜伊給折騰好。
成羌在看到Aimee瞪過來那雙漂亮的眼睛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嘴角邊的笑容可能有點(diǎn)太縱寵了。
在李拜伊徹底沒動靜了以后Aimee才走過來,依然是霸氣張揚(yáng)的步子,但是她說的第一句話讓成羌幾乎要驚愕得站起來。
Aimee:“我認(rèn)得你,你是AN計劃的試驗品!
成羌:“我不是試驗品,只是我的父母被感染而已。”
Aimee:“所以你可以一路掩護(hù)他,但是你不能再靠近他了。”
成羌看著眼前那片雪白細(xì)膩的皮膚,頭有點(diǎn)暈!拔腋⒉皇焓瞧湟唬愀觳皇焓瞧涠。”
Aimee笑得極艷極冷,鮮紅的嘴唇慢慢地勾起來,像是一筆一筆描在潔白畫紙上的花!澳闾豢尚,我應(yīng)該相信你嗎?”
成羌稍稍往后縮了下,微笑:“你不需要相信我!彼D(zhuǎn)頭,把賴在懷里軟綿綿的李拜伊推出去:“你可以選擇相信他!
Aimee從極靠近他的地方站起身,坐在桌子上,細(xì)長的雙腿一條搭著一條。她突然也溫和地笑,“那我只好相信你!
等成羌在一眾不認(rèn)識的異國男人的起哄下把李拜伊拖回房間的時候李拜伊的酒已經(jīng)醒了大半,自己也清醒過來,眼睛先是被針扎般猛然睜開,在看到成羌的時候野狼一樣的神情又變回了小綿羊!俺汕紐”
“嗯!背汕荚诮o李拜伊整理衣服的忙碌中回應(yīng)了一句,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被李拜伊撲到了地上,嘴唇壓下來的瞬間成羌還在算計著,這回到底是誰虧了?
通過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們由兩個人融成一個人,莫名其妙且心滿意足著。
結(jié)束的時候李拜伊整個人摔下來,順便把近在咫尺的床單枕頭一并扯了下來,臉埋在枕頭里,啞聲說:“你現(xiàn)在一定討厭我了。”
成羌聽著耳畔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如磁石般卻并上情欲摩挲,感覺有些煩躁,所以他只是像之后每一次所做的那樣果斷地回答他:“沒有!
他抬眼看著外面濃墨般粘稠卻粘不到一顆星星的黑暗,抬手從枕頭縫里插進(jìn)去,捂住李拜伊的眼睛,明明不大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突兀太過,讓成羌都有些尷尬。“不會討厭你的!
李拜伊突然覺得莫名悲憤,盡自己所能地小聲嚷嚷:“可是你也不喜歡我!
成羌這回絕不茫然地伸出另一只手摸摸李拜伊的頭發(fā),咧了咧嘴!皼]有。就是有一點(diǎn),反應(yīng)不過來!
Aimee的聲音模糊地?fù)羝苹貞洠骸巴Τ龊跷乙饬系,我還以為就算他變異你們也不會出事。”
成羌還在發(fā)懵,無意識地問出了一個讓自己都后悔的問題:“啊?”
Aimee嘿地笑了聲,歡快地晃動腦袋,甚至回過頭來,“你是怎么壓下他的?”
成羌聞言,肅穆地端正坐好:“我沒壓下,他主動的。”
Aimee甩了甩頭發(fā),表現(xiàn)出極度驚訝的神色:“不會吧?他一直都是做1的!
聞言成羌覺得自己的臉在一瞬間綠了又黑了,他陰沉著臉哼了聲:“一直?”
面對成羌的臉色,Aimee露出賞心悅目的表情,曖昧兮兮地笑出來:“是啊,一直。遇到你之前……和之后!
成羌開始由衷地感嘆,就李拜伊那長相,除了他之外還有人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他還沒來得及把這句話說出口,就聽到了Aimee接下來的話。“……之后?”
Aimee把因為自己回頭而方向不穩(wěn)的車猛打方向盤成功地拉回來,彎彎地笑著眼,語氣很是奇妙:“放心~遇到你之后,可沒說是變成你姘頭之后。”
成羌便很大度地安下心來,“需要帶什么東西一起嗎?”
Aimee聳了聳肩:“帶上了你也不會用,帶個醫(yī)療箱就行,當(dāng)好我的盾牌!
成羌聽到后默默地腦補(bǔ)了一下李拜伊在身邊的情形,冷靜地:“你小心我家屬吃醋!
Aimee再一次大幅度地回頭,天真地:“他沒那么大醋勁吧?”
成羌在心里說,他吃醋吃得不動聲色,哪能讓你知道,于是沉默地讓Aimee誤會。
Aimee在誤會下也很大度地原諒了成羌的沉默,雖然她什么時候都挺大度,除了在某個昏天暗地的晚上之后她看到那倆人的時候表現(xiàn)得想要吃了成羌。
Aimee也默默地想,這么看來當(dāng)初李拜伊不喜歡她真是太好了……。她還記得當(dāng)初看到李拜伊的時候的震撼,盡管那時候她比李拜伊還要小幾歲,但是她已經(jīng)是傭兵團(tuán)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姐頭了,在李拜伊那像小學(xué)生舉手說老師我想?yún)⒓舆@樣的目光下Aimee沒忍下心投反票,雖然她打心底里不支持一個剛從國家部隊退伍的人進(jìn)入一個為圖利益無所不作的傭兵團(tuán)。
后來事實(shí)證明Aimee一切都在瞎想,那個第一眼看就覺得長得不夠高長相不夠靚卻又寬肩窄臀長腿細(xì)腰的中國男人不僅用得一手好槍還耍得一手好賤,看人一眼還要意態(tài)勾搭,笑話人家都得神色曖昧,活該一個天生欠虐的,團(tuán)里那些饑渴的大老爺們兒沒幾個不被搭上的,人還要挑剔一番,帶感夠勁的才要。
最后Aimee終于忍無可忍地去找這個短短的時間內(nèi)在團(tuán)內(nèi)排名上漲到前幾名的男人,跟他探討一下私人交流問題,人還露出一副萬分驚愕無辜的表情,露出一點(diǎn)羞澀的神情——他媽的那時候她真沒想到就這貨攻遍全團(tuán)!
結(jié)果就是這個狙擊手精準(zhǔn)地一槍中的,順便打中了剽悍的Aimee,讓她也無可救藥了。
當(dāng)然知道李拜伊還真不是有意勾引而是天生妖氣那是之后很久很久……的事情了。
在幾個小時的疾馳之后他們倆人終于到達(dá)西北邊境地區(qū),成羌甚至都已經(jīng)睡了一覺起來,Aimee守信地扔了個醫(yī)療箱過來,又拽了把槍,成羌除了李拜伊的三妻四妾那是一把都不認(rèn)識,乖乖地握住槍不發(fā)表任何意見。
Aimee慣例性地解釋:“這槍的后坐力大你用的時候小心……哦!彼蝗恢逼鹕碜拥芍汕迹骸芭。我忘了是你了。”
成羌貼心地為她辯解:“你可以把我當(dāng)成普通人看沒關(guān)系。”
Aimee惱羞成怒:“那我就沒法那你當(dāng)盾牌了!你見過哪個普通人可以用來擋子彈的?!”
成羌順著她的話感慨:“嗯,因為AN計劃我也算因禍得福,不然還沒法找到貼合心意的媳婦兒!
話說完后兩個人同時愣了愣,再一次腦補(bǔ)了李拜伊在這里的反應(yīng)。要么說當(dāng)兵的容易饑渴,都是訓(xùn)練的時候順便把腦洞給捅漏了。
李拜伊依然趴在沙子里,但是時間卻過去了很久。
他之前和大部隊會合并且成功地把敵人的隊伍打散之后也挨了一槍,這種時候李拜伊開始懷念起成羌來,有那肉盾在前面一擋,真是風(fēng)雨無阻……但是由于勝利已經(jīng)近在眼前,他非常明顯地被隊醫(yī)嫌棄了。所以現(xiàn)在他在沙子里背著傷,自己粗粗地處理了一下,拿了把沙子狠狠擦在傷口上,劇烈地疼痛傳來的時候他抽動了下身子,又開始想念起不知道痛的感覺。幸好劇痛一般都持續(xù)的時間比較短,他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傷口被沙子覆蓋而顯得不那么猙獰的時候,瞅著瞅著笑起來,他一笑本來還挺粗糙的眉眼都變得溫柔起來,快要滴出水來。
他負(fù)責(zé)的那一小撮人馬慢慢地靠近,他抬起手,在疼痛之下手臂依然沒有一點(diǎn)顫動,槍口瞄準(zhǔn)了目標(biāo)。
子彈比槍聲更快到達(dá)。
不過被驚動的敵人居然第一反應(yīng)是扔下了隨行的大包小包,幾個人迅速地圍住了那些東西,李拜伊在狙擊鏡里看到其中有個人甚至在向這邊笑。
他還沒來得及扣下扳機(jī),那個人的胸口就已經(jīng)開了血花。
李拜伊覺得自己的身體恐怕是僵硬了一瞬間,他不敢回頭面對不知敵我的另一個強(qiáng)大對手……強(qiáng)大,但卻生疏,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他們甚至可以忘卻生死。
李拜伊自暴自棄地想,好吧,老子墮落了,老子是真心不能舍生忘死了。
所以他大大方方地轉(zhuǎn)過腦袋去,半個身子還在沙子里埋著,眼睛卻突然亮起來,他舔舔嘴唇,目光纏綿著,聲音微啞地、百轉(zhuǎn)千回地繞出來,還帶點(diǎn)委屈:“成羌……”然后就一腦袋暈了過去。
這身體素質(zhì)怎么練的這?成羌嘆口氣,把自己手里的槍扔出去,回頭看向Aimee:“交給你了!
Aimee瞪著他,字字?jǐn)嚅_咬牙切齒:“你就這樣當(dāng)甩手掌柜了?”
成羌,溫和地:“沒,掌柜是你,我就一跑堂的!
“可丫把我的小二給拐跑了!”Aimee破口大罵,十足一副老板娘的神態(tài)……可又配上了一張地道的外國人的臉。
成羌忍不住笑:“掌柜的冤枉,是小二自己投懷送抱的,小的冤啊!
事情進(jìn)行得很順利,唯一不順利的是他們下去以后發(fā)現(xiàn)有一顆臟彈已經(jīng)在引爆的狀態(tài),沒人能說得清它什么時候會爆炸,而這個時候李拜伊又恰巧醒過來。
成羌在壓制住想要把李拜伊再弄暈的念頭以后,輕飄飄地把一句話反反復(fù)復(fù)地念叨了好幾遍:“你盡管去,我會等你。”
李拜伊一抬頭見到的是成羌,他剛想說點(diǎn)話,卻發(fā)現(xiàn)嗓子干得什么都說不出來,想動也動不了。他想憤怒地用眼神表示情感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除了成羌臉部的部分器官以外他還是啥都看不見!
還是成羌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觀察到了木乃伊中的一點(diǎn)點(diǎn)黑亮的顏色,扒了扒李拜伊臉上的繃帶:“你被炸的,呆幾天就好了,不過什么都不能干,下半身倒是沒什么大事!
多謝提醒。李拜伊翻了個白眼,當(dāng)機(jī)立斷踹了一腳出去。
成羌一臉忍不住笑的表情,落了個吻在他從繃帶里露出的眼角!坝㈧`歸來兮,衛(wèi)我中華。歡迎回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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