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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殺手淚
山腳下,細(xì)雨紛紛,草色入簾青,腳踩在長滿青苔的石子路上不免有些打滑,耳邊只聽得風(fēng)吹樹葉嘩嘩作響,再看不遠(yuǎn)處,一對師徒身披蓑衣,頭戴斗笠,正在趕著路。
“師父,聽說這一塊常有殺手出沒,我們要當(dāng)心!毙⊥降鼙持j筐,有些吃力。
“是呀,隨時都可能要了我們的命!
“師父,殺手殺過那么多人,他們會為死去的人傷心嗎?他們會流淚嗎?”小徒弟好奇的問師傅。
師父睨了一眼小徒弟,“胡說,殺手怎么會流淚呢?若是流,那必流出的是血!
順著山腳一直往前走是一片竹林,細(xì)雨掃過,鳳尾森森,龍吟細(xì)細(xì)。竹林深處掩著一座簡樸的茅草屋,屋子很簡單,只有一張竹床,一盞油燈,屋外有一個中年男人正坐在一把竹椅上。
他叫弒刀,是個譽滿江湖的殺手。他殺人無數(shù),是殺人組織里最厲害的殺手。江湖上時常有人請他去殺人,也有人請人去殺他。
此時弒刀正在擦拭著他這一生唯一的知己,他的武器,他的刀。他坐在竹椅上,只要微微一個側(cè)身,竹椅便會發(fā)出很響嘎吱聲,驚得枝頭鳥雀四散而飛。
這把刀跟著弒刀很多年了,刀一直陪著他殺人,弒刀最近發(fā)現(xiàn)他的刀不知從何時開始多了個小缺口,弒刀不會去想到底是哪個短命的家伙脖子那么硬,居然在他刀上崩了個口子,因為他殺的人實在太多,太多。
今天弒刀又接到組織上的命令了,上頭這回讓他殺的人是京城首富,若得手,組織得賞銀一千兩,弒刀得賞銀五百兩,弒刀從不會多問請雇他殺人者是何人,因為不問雇主是江湖規(guī)矩,有時弒刀連殺人后的賞金都不要,錢,弒刀幾乎不用,因為在漫長歲月里,只有殺人才是弒刀生活的全部。
好了,剛剛殺過人帶著血污的刀已經(jīng)被弒刀擦的锃亮,刀身映著他冷峻的半邊面孔,也許是有些年紀(jì)的緣故,弒刀的耳邊出現(xiàn)了一縷銀絲。
弒刀起身入屋,因為組織上命令弒刀今晚必提首富首級,為了養(yǎng)精神所以弒刀此時會入屋閉目片刻。
弒刀將刀橫放在床上,自己盤腿打坐,片刻后,弒刀聞得屋外有些許聲音傳來,他張開眼只見窗外竹葉忽動,鳥雀飛鳴,他是殺手,警覺性十分之高,只見他翠竹搖曳,鳥鵲飛盡間,他已提刀在手,飛出門外。
門外站著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女的穿著一身紫色稠衣,紫衣姑娘面若桃花,長眉入鬢,她是妙齡少女,可她提劍在手,所以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溫婉乖巧。
在看那男子,白衣如雪,劍眉星目,英武俊俏。
那紫衣姑娘見了弒刀便問:“你就是弒刀?”
“是!睆s刀冷眼望著他手上的刀,也許用不了多久,這把刀將會嘗到這二人鮮血的滋味了。
“弒刀,你知道我是誰嗎?”紫衣少女問道。
“誰?”弒刀問她,殺手是不能多話的,像來問一句,答一句。
“我是你女兒,我叫無淚!
“是嗎!睆s刀的左肩有微微抖動。
“你不記得了嗎?十七年前,因為你,我的母親才能生下我!
“是嗎?我不記得了!睆s刀的回答輕描淡寫。
“好,不愧是做殺手的,只記得自己殺人,卻不記得曾今和人有過孩子!
“記得?”弒刀反問:“我為什幺要記得呢?”
“好!我母親說的不錯,對殺手動情的女人是這個天下最可悲的女人!睙o淚轉(zhuǎn)頭望著那白衣男子道:“林軒,你今日可愿幫我?”
林軒目露一絲肯定,“幫,當(dāng)然幫,我今天就殺了弒刀,替你娘報仇!
弒刀輕笑一聲,“年輕人,你怎么能肯定一定會殺掉我呢?萬一你殺不了我,我卻殺了你,那怎么辦?”
“為了無淚,我就是死也甘愿!
“無淚,你們什么關(guān)系,怎么這小子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
無淚答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哦,原來如此!
無淚又道:“想不到吧,這天下有男人會為了我去死,相比之下,你對我母親的所作所為算不得男人!
弒刀冷道:“我只是個殺手!
倏地,竹林遠(yuǎn)處,有一只野雞突然飛了出來,嚇得無淚一驚,林軒展臂護(hù)住無淚,左手長劍一揮,便只見一抹碧血灑在竹子上。回首在望,那野雞已被砍成兩段,斷了的身子,在地下噗咚掙扎幾下便不再動彈了。
林軒望著無淚笑道:“沒事了,不知道哪里竄出來一只野雞!
無淚面上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謝謝!
林軒得意的望著弒刀,“我的劍很快,見血封喉,待會你就知道了,我會讓你嘗一嘗拋妻棄女的下場!
弒刀無比淡定,“小子,你的劍殺雞是把好手,但殺人,你稍欠火候!庇謫枱o淚,“你們似乎很相愛?”
“是的,我們在我母親在世時便已山盟海誓!睙o淚冷了一眼弒刀,“我問你,你可還記得我的母親,十七年前香寒山莊的奉茶丫頭?”
“十七年前?”弒刀若有所思,“十七年前我是接過組織命令,去殺香寒山莊一家老小。”
“好,你記得,你終于記得!睙o淚苦笑一聲,“那你還記得,我的母親,那個名叫素素給你奉過一杯茶的女子嗎?”
“素素?”弒刀頓了頓,“記得,只是記不清了!
“好個負(fù)心的人。”無淚使勁啐道:“當(dāng)年,你化作商人去香寒山莊借宿一宿,香寒山莊的老莊主將你奉若上賓,我母親那是時香寒山莊的奉茶侍女,老莊主為了招呼你,特地拿出莊子里最好君山銀針,讓我母親親自烹好奉到你的面前,莊主那么熱情款待你,誰知你居然在夜深人靜時,趁人不備將莊主一家人全部殺死,若殺人,你為何不殺的徹底點,為何偏偏放了我的母親,還和她發(fā)生了關(guān)系?為何你和她發(fā)生關(guān)系后又要棄她而去?”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有了你。”面對無淚的再三責(zé)問,弒刀仍是處變不驚,“我不殺無辜的人,況且你母親也根本不在我那次的殺人名單里!
“母親的話還真是有道理,殺手,這個天下最無情最無心的人,你知道嗎?弒刀,你可曾知道我母親有多愛你?只要一提起你,母親的情緒就會起伏不定,她有時會和我說,那晚是你□□了她,有時她又和我說她是自愿跟你的,到后來我竟不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了?母親一提到你他就會哭,哭著哭著她的一生就這樣在淚水里結(jié)束了。她并不希望我也如此,所以我母親的女兒便叫無淚,我無淚是不會為這個天下任何男人流淚的。”
“無淚!睆s刀隨手扯下跟前的一片竹葉,“這的確是個有意思的好名字!
一番話讓一旁的林軒激憤不已,“無淚,咱們和這個畜生說這么多干嘛?你和他說那么多你母親的事情,他可有一點反應(yīng)?可有一點悔過之意”
“是呀!睙o淚感嘆,“我和這個無情的殺手說這么多做什么?若是個正常人聽到我母親的遭遇也會唏噓一番,但弒刀是殺手,他是一個不曾為任何人流淚的殺手。”
“那無淚你莫急,待我取他首級替你母親報仇!绷周庨L劍出鞘。
“林軒,要殺他我與你一起!鞭D(zhuǎn)瞬間無淚也將劍鞘扔在了地上。
兩人同時出劍,直朝那弒刀刺去,但弒刀的刀似乎比閃電還要快,只使出一招分花拂柳,便逼的無淚,林軒收劍后退了好幾步,無淚躲刀間險些沒有站穩(wěn),好在林軒身手敏捷,托住了她的后腰。
站穩(wěn)后的無淚挽起一個劍花,“林軒,他功夫好厲害,你要當(dāng)心些。”
林軒心中氣悶,“無淚,你先歇一會,待我拼盡全力,也必取他性命。”
林軒在提長劍,起身輕跳,他的劍直指弒刀的印堂,弒刀并不躲閃,只腳下輕輕一點,一個側(cè)身便避開了林軒的劍。
這一劍林軒沒有刺中,可在回首弒刀的刀鋒已經(jīng)緊貼著林軒的脖頸出逼的林軒一動不動。
“小子,你還想殺我嗎?”弒刀問道。
林軒畢竟年紀(jì)輕輕,在心愛的女孩子面前還沒有過三招便輸?shù)倪@般落魄,心中憤憤道:“弒刀,我技不如人,你要殺便殺!
“其實,我可以不殺你!庇謫,“小子,你是不是很想殺我呢?”
“廢話。”林軒瞪著弒刀,“你是無淚的仇人,便就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
“很好!睆s刀似乎對林軒的這個答案很滿意,“那么我成全你!睆s刀收起搭在林軒脖子上的刀,“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動手吧,快,用你的劍殺了我,替無淚她母親報仇。”
林軒是個少不更事的毛頭小子,他從未有殺過人,更是對弒刀剛才的話很是不解,于是便問:“弒刀,你在玩什么把戲?天下哪有殺手求別人殺了自己的。”
弒刀望著滿臉疑惑的林軒輕笑道:“我剛才已經(jīng)給了你機會讓你殺我,我的刀也離開了你的脖子,但你卻不敢殺我,小子機會一旦失去,就再也沒有了,你知道嗎?”一瞬間,弒刀又將自己的刀重新架在了林軒的脖子上,刀鋒貼肉,動作之快,林軒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你想干什么?”林軒有些慌了,面色發(fā)白,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剛才在無淚面前的那份英氣。
“小子,你不殺我,那自然是輪到我來殺你了。”弒刀瞇起了眼睛望著刀鋒,似笑非笑,“小子,你看,我這把刀上有個小缺口。”
林軒側(cè)眼瞟了一眼刀鋒上的小缺口,“那又怎樣?”
“我不知道這口子什么時候有的,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脖子居然硬到崩了我的刀!
“你到底想說什么?”林軒的嘴唇有些發(fā)顫,似乎心里越來越害怕。
“我在想,待會我這一刀下去會是什么樣子呢?你的脖子會這么硬嗎?我最近殺的人多了,使的力有些大,膀子也有些酸,我怕我待會一刀砍不死你,而你的頭又卡在我的刀上那可怎么辦?我是去鐵匠鋪請他幫忙換刀好呢?還是自己動手直接用火來焠刀好呢?不過我這刀是好刀,不怕火在焠它,只不過到時就為難你的頭了,火須得旺些才好,旺些血才澆不滅它!
“啊,,啊,,!绷周幎读似饋恚坝⑿,不要啊,這太可怕了,刀卡在頭上,我不要死,不要死,求你放了我把!焙怪樽訌牧周幍念~上滾了下來,他的腿止不住的發(fā)抖,此時的林軒嚇的與剛才判若兩人。
“你怕死?”弒刀問道。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今天只不過是為了當(dāng)一次英雄才陪無淚來的,而且我從來沒有殺過人。求英雄饒命!绷周幰贿呄驈s刀討?zhàn)堃贿呣D(zhuǎn)頭望向無淚,“好無淚,快求求你父親放了我,我不能死,我家里還有母親和弟妹,他們不能沒有人照顧!
無淚望著林軒皺起了眉頭,“林軒,你說好今天要幫我的,怎么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林軒面如死灰,“弒刀大俠,我錯了,死太可怕了,我不想死,求你看在你女兒的份上放了我,放了我吧,我保證以后老老實實絕不在您女兒和您老人家面前出現(xiàn)。”面對死亡,林軒他害怕極了,此刻他只一心求饒,完全顧不得其他。說話時舌頭直打結(jié)。
“女兒?”弒刀輕嘆,“你跟本不配提她!
弒刀握緊刀柄,向上發(fā)力,只見林軒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弒刀用他的快刀殺死了林軒,殺了她女兒的愛人。
弒刀收起了他的刀對無淚道:“你看到了嗎?這個男人只能為你殺雞,卻不敢為你殺人!
無淚的瞳眸似乎晶瑩閃爍,她望了一眼地上的林軒,“也許你剛才的話是對的,只是我還看不透。”
“你叫無淚!睆s刀望著無淚道:“可不能流淚哦!
無淚屏住呼吸,“不會,我母親說過,為臭男人流淚不值得!
這時天上突然下起了雨,枝頭上的停歇鳥雀都往巢穴飛去,雨水打在竹葉上嘩嘩作響,弒刀耳垂微動,厲聲道:“無淚,快走!
聲音剛剛落下,抬頭望天,四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將弒刀與無淚圍住。
黑衣人只著黑衣,未曾蒙面。
“弒刀,今天你們誰也走不了!遍L須黑衣人道。
“是你們,你們來了!睆s刀望著他們,似乎與他們相識。
其中一個提短劍的黑衣人道:“我們是奉組織上的命令行動的!
“噢?”弒刀好奇,“組織上的命令是叫你們來殺我的?”
長須黑衣人道:“對,組織上給你的命令是叫你殺首富,而給我們的命令就是殺你!
又一提刀黑衣人道:“弒刀,同門之人本不該廝殺,但是這是組織命令,我們也是只是奉命行事,這里對不住了!
“組織為何殺我?”
長須黑衣人道:“弒刀,你瞞的組織好辛苦啊,組織居然花了整整十七年的時間才查到,原來當(dāng)年你屠香寒山莊之時,居然和香寒山莊的侍女素素作出茍且之事,還與她生了孩子?你可知留情是殺手大忌!
提刀黑衣人道:“老二不能和他廢話了,快點殺了他與他女兒,回去好復(fù)命!
語畢,四人使出各自兵器向弒刀和無淚殺去。四個殺手個個武功高強,弒刀接連的使出獨劈華山,與刀刀不決,無淚也隨著弒刀用劍向那群殺手刺去。
打斗中,刀光如影,招招相隨,那般殺手似乎找到了命門,合力向無淚殺去。無淚連躲帶閃只必的三四分,那長須黑衣人猛的一掌打在了無淚胸上。
無淚頓時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鮮血,突然弒刀用輕功飛到了無淚身旁擋住了他們合力圍攻。
四人合力,短劍黑衣人正一劍準(zhǔn)備刺向無淚,只見弒刀橫刀用刀身擋住了劍刺,對無淚道:“快走。”
無淚猛的一個激靈,退了一步,腳尖輕輕點地,用一招燕子升天便飛了了出去,那般殺手定神在看時,只見竹影搖曳,卻不見人影閃過。
黑衣殺手大怒全部朝著弒刀殺去,四人打斗間,短劍殺手定住神,一劍刺向了弒刀的印堂。
“兄弟成了!
“好,咱們走吧!
刀上啐了毒,所以這幫黑衣殺手的任務(wù)圓滿完成。
四人收手,全部散去。
慢慢的,弒刀倒了下來,血從他的印堂口飆了出來,伴著他眼角邊晶瑩的液體一齊流下,染紅了滿地的竹葉,雨依舊打的竹葉嘩嘩作響他眼前的世界漸漸模糊,隨即,一個沙啞的聲音悶在他的喉頭,“我這一生或許沒有流過淚,但卻始終沒有忘記過情!
雨停了,山腳下的師徒脫去了斗笠,徒弟問師父,“師父做殺手的有親人嗎?他們有妻子嗎?有兒女嗎?若是殺手的任務(wù)是殺他們,那么殺手會怎么做呢?若是殺手的親人被殺,殺手可會為他們痛哭一場嗎?”
師父笑著拍了拍小徒弟的頭,“這個嗎,你得去問真正的殺手了。”
。ㄍ辏
201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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