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城》
　　文/梧桐私語

　　題記：從A到B的距離，那么近，那么遠(yuǎn)。

　　1.B城來信

　　丁晨搬來這座城市的第三天，收到一封信。
　　信封上字跡工整的寫著他家的地址，收信人并不是他。
　　從郵戳看，信來自距離這城市遙遠(yuǎn)的B城。
　　丁晨沒在意，隨手把信放在一旁，該是寄給上一個住戶的吧，他想。
　　新工作很瑣碎繁忙，加上丁晨才畢業(yè)，很多事情都新上手，不免手忙腳亂的。那封信就那么安靜的被他遺忘在了桌上，漸漸蒙了灰。

　　墻角的日歷撕下14頁，這天，丁晨出差回來，心情不好。他的工作是在一家雜志社做編輯，雜志刊載的少部分文章來源于寫手投稿，更大部分是需要編輯自行選材撰寫。而就在剛剛，主編把他自認(rèn)為得意的一個選題駁了，駁的體無完膚。
　　“沒談過戀愛就不懂愛情了！”他覺得主編對自己的批評有失偏頗。可就算心里抗議，最多也只能在主編不在時發(fā)發(fā)牢騷，畢竟你覺得寫的好不算好，要主編說好才真好。
　　丁晨沒精打采的開了門，鞋換了一只才想起沒去看信箱。他有看報(bào)的習(xí)慣，才到A城時就定了幾份當(dāng)?shù)氐膱?bào)刊。這么想著，丁晨拿了信箱鑰匙又換鞋下樓。
　　兩星期沒開信箱，里面塞滿了東西，丁晨掏了半天才拿干凈里面的東西。
　　回家把那堆東西攤在桌上，他分類。三種分好，不高不矮三摞整齊排著。旁邊卻多了兩個東西，兩個牛皮紙信封，地址是他家，收信人依舊不是他。
　　這事兒，怪了。
　　丁晨想想，依舊把那兩封信和之前的一封放在一起。

　　時間依舊的過，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丁晨來A城的第七個星期了。
　　周末，陰雨天，丁晨窩在家里，情緒低落。已經(jīng)快兩個月時間了，他的工作依舊沒什么起色，主編的臉色也不似最初那么寬容，也是，比起其他幾個新人，他的適應(yīng)期長了些。
　　窗外隱約有雷聲，似乎越來越大，丁晨才準(zhǔn)備去窗那里看看，臺式機(jī)的屏幕閃了一下，黑屏了。
　　似乎是閃電激壞了電力，丁晨所在的這片小區(qū)一點(diǎn)亮光也沒有。除了雨水，房間靜悄悄的。
　　丁晨頹廢的起身，進(jìn)臥室，脫力似得把自己放倒進(jìn)床上。
　　“為什么我寫的文章，主編會說缺乏感情呢？我已經(jīng)這么堅(jiān)持改進(jìn)了�！闭f到堅(jiān)持，丁晨突然想起那發(fā)錯的信件。寄信人該是個很有恒心的人，除了天氣原因外，幾乎每個周三，一個牛皮紙信封都要準(zhǔn)時躺在他家的信封�，F(xiàn)在已經(jīng)七封了。
　　寫信人得不到回應(yīng)，為什么要堅(jiān)持呢？
　　丁晨突然冒出個危險(xiǎn)的想法，他想看看那些信。

　　2.第一封信
　　丁晨用顫抖的手先拆了第一封。他很緊張，拆前還左右看了看，似乎懷疑有警察在暗處，隨時要跳出來說，私拆他人信件違法，你被捕了！
　　警察先生，我不是有意違法的。這些信在我家放著也是放著，況且如果能從中找到收信人的信息，我保證把信給ta送去。
　　拿這種理由，丁晨安撫自己攤開了第一封的。
　　信的字跡同信封一樣，很工整干凈，抬頭的稱謂和信封上的收信人名字很符合，略去靳的姓，留下名字——南方。

　　南方：

　　又是一周沒見，你好嗎？工作順利嗎？家里如何？
　　上次你說叔叔的腰開始疼了，我和劉大姐問了個治腰的偏方，附在信后，有空你可以按照上面說的給叔叔做下理療，聽說效果不錯。
　　我這里一切都好，爸媽說，等忙完這段時間，就張羅給咱們辦婚事。我想問問你的意思，不是催，我知道你忙。
　　還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我們組的科研成果有了重大突破，聽說如果審批通過，國家就可能追加撥款。局長說，資金真能到位，第一個就是要把我們的設(shè)備換成新的。
　　你知道，為將來載人火箭的成功做前期準(zhǔn)備，我們現(xiàn)在的條件太有限了。前天科長在實(shí)驗(yàn)室連續(xù)工作三十幾個小時都暈倒了。
　　哎，不知不覺又和你牢騷這么多，你可別嫌棄我，現(xiàn)在嫌棄你也甩不掉了。
　　我要去實(shí)驗(yàn)室了，今天先到這兒吧。

　　唯。
　　19XX年7月11日
　　稀里糊涂的看完第一封，丁晨才意識到，這是一封漏洞百出，卻看不出騙局在哪兒的信件。似乎的女人寫給男人的信，淡淡帶著愛，卻不濃烈。說的話似乎不是這個時代人該說的話，落款日期更不是現(xiàn)在。
　　他又拿起信封，重新看看郵局扣下的郵戳日期，沒錯��！2013年10月XX日，就是一個月前。
　　拿著信件，他微微發(fā)怔，連響了好幾響的手機(jī)鈴都沒聽到。
　　直到很久之后，丁晨聽見接起，那邊雜志社負(fù)責(zé)帶他的師父早就不耐煩的很了。
　　“丁晨，你要是再這么稀里馬虎不認(rèn)真，我看主編還能忍你多久！”師父的語氣不善，不過可以理解，誰等了那么久誰都?xì)�。丁晨低低求饒，“師父，剛想事想出神了，你就原諒我一次吧……�?br>　　丁晨是男的，他師父也是男的，兩人插科打諢的慣了，師父倒真吃丁晨這套。
　　“你小子啊，給我長點(diǎn)心吧�！睅煾竾@氣，“現(xiàn)在來社里一下，有個想法，咱們聊聊�！�
　　“好！”丁晨答的痛快。
　　迅速整理好東西，他穿鞋準(zhǔn)備出門，可臨走前，鬼使神差的，他把沒看完那六封信裝進(jìn)了包里。

　　3.寫信的人
　　師父的想法換做以前，丁晨也許是毫無頭緒的。不過不代表現(xiàn)在也是。剛剛趁著坐計(jì)程車的空擋，他看完了其余六封信。
　　這六封信的時間跨度并不是和收信時間一致的是一星期，第一封同最后一封的時間跨度竟是幾年，中間他們似乎結(jié)婚，還有了孩子。最后一封的日期是1996年，那個叫唯的女人說她向領(lǐng)導(dǎo)提交了申請，報(bào)名去南極參加科考，她說她希望南方不要生氣，希望他諒解，希望他好好照顧女兒。
　　“丁晨！”咚咚咚的聲響源于師父指端，他在敲桌子，至于表情，可想而知是生氣的，“我說你小子是不是真不想干了，我說話的時候都能分心！”
　　“沒有，師父，我是在想一個事……”丁晨猶豫了很久，還是把那幾封說不出緣由的信推到了師父面前。
　　他看著師父先是皺眉，但隨著眼睛在信紙上的快速移動，師父皺緊的眉也慢慢舒開了�？赐曜詈笠环�，師父竟然哈哈笑了起來，他繞過長形桌案，來到丁晨旁邊，拍拍他的肩，“好小子，找到一個這么棒的新聞點(diǎn)，我就說我沒看錯人，嗅覺挺靈�！�
　　丁晨還是一臉迷糊，“可是，師父，我都不知道為什么有這個信的存在�！�
　　“那就去弄明白�！睅煾甘掌鹦�，一抬腿直接坐上桌子，然后他拿起電話，“喂，劉特助嗎？麻煩給小丁定張去B市的機(jī)票……是，你沒聽錯，當(dāng)然是去取材采訪了……你哪那么多廢話！”
　　丁晨盯著直接掛了電話的師父，指指自己的臉，“師父，你讓我去B市？自己？”
　　師父的答案是肯定的，所以六個小時后，丁晨背著個書包，傻乎乎像個大學(xué)生一樣，孤零零站在B市的機(jī)場出口。
　　看著暗下來的天色，他有種舉目無親的凄涼感。
　　“不過總要走這一步的！”他給自己打氣。

　　走前，師父沒教他任何辦法找線索。所以冥思苦想一夜的丁晨選擇了最笨的辦法——守株待兔。
　　那幾封信上的郵戳蓋的是B市某區(qū)的一處郵局，丁晨算了算，信件從A市到B市保守估計(jì)要走六天，他是每周三收到信件，那么今天剛好該是那人寄信的日子。
　　剛好是個好天氣，路面積雪不多，丁晨選了郵局對面一家甜品店的靠窗位子坐了，他叫了杯珍珠奶茶，邊喝邊等。
　　他沒想到，這么快就等到了。
　　郵局上午11:30會去郵筒收一次信，郵車駛離時，一個頭發(fā)長長，長相白凈清秀的女生從遠(yuǎn)處跑著追車。
　　她在喊：“等等。”
　　女生手里就是和他收到那七封一模一樣的信封。
　　該是她吧……

　　4.待追尋的故事
　　真的是她。
　　看到丁晨手里拿的信，女生臉皺了，她語氣變得緊張，“怎么在你手里！”
　　略微尖利的聲音和她長相有些不符。丁晨有些理虧，原本編好的開脫理由到了嘴邊也成了虛軟無力的，他“我、我”了半天，才吭出一句，“因?yàn)槟阋恢卑研偶娜ノ壹野�。�?br>　　“你家？！”這次女孩兒的聲音尖利里多了疑問。丁晨點(diǎn)頭，“我在A市工作，房子是我通過房屋中介租的。”
　　黑亮的眼睛里飛速閃過種種念頭，只幾秒鐘，女生說句“跟我來！”就轉(zhuǎn)身離開。莫名其妙的丁晨只得跟隨。
　　他跟著女生進(jìn)了一個窄小的弄堂，似乎走了幾百米遠(yuǎn)，就進(jìn)了一處院落，是所大學(xué)。
　　女生回頭朝他伸手，“你的話我不全信，把你的工作證和身份證給我看看�！�
　　她樣子兇兇的，卻透著股可愛，丁晨苦笑一聲老實(shí)的把東西遞過去，心想，我那么像壞人嗎？
　　讓他意外的是，女生接了東西，看了下，竟沒還他，而是徑直進(jìn)了樓。丁晨“喂”了好幾聲，她也不理，丁晨想追進(jìn)樓，卻被帶著小紅箍的宿管大媽攔在了門外�！唬号奚幔猩共�。

　　好在沒多久，女生就下了樓，她晃晃丁晨的身份證，然后說，“工作證我留在舍友那里，你的身份證他們也拍了照，一會兒要坐火車，所以我?guī)砹�。如果這樣你還敢動什么歪腦筋，不好意思，我是學(xué)通信的，身上配了GPRS�！�
　　她這一通話的意思不外乎是，我的準(zhǔn)備很充分，你別動歪腦筋。
　　離開時，丁晨看到女生朝樓上對著他們拍照的舍友揮手。
　　來時是飛機(jī)，歸程卻是火車，還是站票，丁晨覺得自己兩條腿快廢了，但他看女生倒是氣定神閑的。
　　到A市是第二天下午，丁晨以為女生會要求去他家，沒想到她手一揮，攔輛的士，直接報(bào)了郊區(qū)一家醫(yī)院的地址。

　　5.醫(yī)院
　　醫(yī)院的名字叫“康安醫(yī)院”。丁晨站在接待大廳，看著四處走動的表情略怪異的老人，大約猜出這是間什么醫(yī)院了。
　　問詢完畢的女生回過頭，表情似乎沒剛剛那樣刻板。
　　“看起來你沒騙我。”她說。
　　“早說了我不是壞人�！倍〕苦洁臁？膳R上接口，“可我保留追究你私拆信件的法律責(zé)任�！�
　　她說完，竟扭頭走了，丁晨一時不知是該跟還是怎么。師父的話這時在腦海中響起：每一個素材都是自己追來的，不會憑空蹦到你面前。
　　跟！
　　女生竟沒反對。
　　丁晨見她上了二樓，然后進(jìn)了一間門牌號是2015的房間。房間不大，縱向拉開放著三張床。才進(jìn)門，撲面而來的屬于老人身上特有的體味，有點(diǎn)臭。丁晨想揉鼻子，又覺得這樣不禮貌，于是又轉(zhuǎn)而把手收好。
　　好在氣味不大，一會兒他就習(xí)慣了。
　　三張床空著把門一張，其余兩張都住了人，中間床躺著個年歲大的老人，頭發(fā)早花白了。眼睛似乎有毛病，合不攏似得，睡著時也微張個縫。窗邊那張床也住了人，床空著，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坐在床邊椅子上。椅子是特制的，有擋板，是防止老人摔倒的。
　　一直沒理會丁晨的女生突然走到他面前，伸手，“信還我。”
　　“哦�！�

　　和對待丁晨的冷凝態(tài)度不同，拿回信的女生和那病人說話的口吻卻完全換了個樣子。
　　“爸爸，我來了�！彼f。
　　“是星星嗎？”一直如雕塑坐著的病人扭頭，“你媽媽好久沒來信了，她是不是病了？”
　　“沒有，爸爸，你不記得，我們搬家了，媽媽寄信的地址沒變，你看，我這不是把信拿來了。”被男人稱作星星的女生蹲在男人腿邊，從第一封開始讀起……
　　時間在父女兩人的安靜相處中過的很快，星星語速很慢，讀完七封信時，時間剛好是下午四點(diǎn)，她整整讀了兩個小時，七封信，反復(fù)讀過三遍。
　　“你媽媽好就好，好就好�！蹦腥撕俸傩χ�，不像病人。
　　到了離開的時候，星星起身有些困難，像早有準(zhǔn)備似得，丁晨去扶她一把。
　　“謝謝�！敝钡匠隽瞬》�，站在走廊里，星星才說，“房子等我畢業(yè)工作，賺錢能供得起爸爸治療，我就不再租了。你最好有準(zhǔn)備。”
　　丁晨點(diǎn)點(diǎn)頭，“不過，你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6.善良的謊話

　　在臨近年末時，A市的某知名情感類雜志突破性的刊載了一篇名為《善良的謊話》的文章。這篇文章之所以和以往有很大不同，是因?yàn)樗皇窃撾s志一貫撰寫的愛情類文章，也不是說沒有愛情，而是更多的是親情。
　　故事說的是一對在八十年代初結(jié)合的夫妻，因?yàn)楣ぷ髟虮黄乳L期分離。他們有著深厚的感情，還有可愛的女兒。后來，女兒長大了，男人老了，也病了。是阿茲海默癥，他開始反應(yīng)遲鈍，健忘。他忘記了許多事情，卻還念念不忘自己遠(yuǎn)方的妻子。
　　后來女兒開始學(xué)習(xí)母親的口吻給父親寫信，她想讓父親在安靜的愛里慢慢老去。
　　在文章最后，有段編輯語是這樣寫的：
　　城市越來越大，我們也許離父母距離遙遠(yuǎn)�？芍灰�，愛一樣有辦法表現(xiàn)。
　　署名是見習(xí)編輯丁晨。

　　其實(shí)有時候，越是平淡無奇的故事反而更容易引發(fā)人們的共鳴。因?yàn)檫@篇文章，編輯部的電話幾乎被打爆了，甚至連公司大老板都驚動了，特別關(guān)照了要好好栽培丁晨。
　　丁晨紅了。
　　主編找他，他人卻不見了。
　　丁晨站在郵局窗口前，一筆一劃寫著地址。那是個很大的信封，足有四開大，也是牛皮紙，上面貼著郵票。
　　丁晨在把刊載他文章的那本雜志寄去給靳唯星。
　　那女孩叫靳唯星，名字包括了來自父母所有美好的期許。
　　寄出去東西，丁晨心情大好，他抬頭看看天，好藍(lán)。
　　又是一周過去，繁忙的工作讓丁晨幾乎忘記了寄出的雜志。就在此時，他意外接到了來自聶唯星的電話。
　　聶唯星的聲音又恢復(fù)了初見時的尖利：“丁晨，你這個報(bào)道嚴(yán)重扭曲了事實(shí)！”

　　7.父愛如山
　　如果說第一次見靳唯星，丁晨是種很沒底的心理狀態(tài)，那么此時的第二次，他則是信心十足。
　　“我怎么報(bào)道失實(shí)了？”他遞了靳唯星一個你倒給我說說看的表情。
　　他們約的是靳唯星打工的地點(diǎn)，一家名叫理想國的咖啡廳。非節(jié)假日，也不是下午茶時間，店里人不多，和經(jīng)理打聲招呼，靳唯星坐在了丁晨對面。她從身后拿了一沓東西出來，“先看看這個你再說我說的對不對吧�！�
　　那也是一沓信，依舊的牛皮紙信封，但和之前丁晨看的那幾封比起來，面前這幾封明顯老舊了許多。像被反復(fù)翻看過許多次一樣，信封口卷了毛邊。
　　丁晨狐疑的拿過，看一眼，上面的地址也是一模一樣。他更不明白了�？呻S著他翻看其中一封，他隱約覺察了什么。
　　信是這樣寫的。

　　小唯星：

　　我最親愛的女兒，你現(xiàn)在四歲了，該是又長高了吧。有沒有聽爸爸話，有沒有好好吃飯，按時睡覺呢？
　　媽媽又是好久沒見你了，媽媽很想你。媽媽想回家抱抱你，親親你，可是媽媽不行。媽媽現(xiàn)在在地球的最南端，這個地方叫南極，有企鵝、有冰川，還有祖國的科考事業(yè)。媽媽回不去，你能原諒媽媽嗎？
　　聽爸爸說，我們的小唯星已經(jīng)會背好幾首古詩了，你真的真的真的很棒，你是爸爸媽媽的驕傲，你知道嗎？唯星。
　　但是身為好孩子，不能貪玩知道嗎？我聽你爸爸說，你最近經(jīng)�？措娨暤胶芡聿潘X，女兒，媽媽不是不要你看電視，但是什么事情都要有度。度你可能不懂，但是沒關(guān)系，爸爸懂，唯星只要聽媽媽的話就好了。
　　乖。
　　親。
　　愛你的媽媽，唯。
　　“那時候小，根本不知道從南極寄來的信蓋的是本市的郵戳。爸爸一直用這個法子騙了我好多年。后來他說媽媽去了條件更惡劣的地方工作，就再沒信了�！�
　　“那你媽媽？”丁晨揉揉眼睛，反復(fù)提醒他是個男人。
　　靳唯星露出個燦爛笑容，“我相信她現(xiàn)在正活躍在科研一線上�！�

　　8.科技再發(fā)達(dá)的年代，也取代不了文字對我的魅力，文字讓我想起那個善良的謊話

　　兩年后，還是原來的雜志社，丁晨正坐在總編辦公室里接受一家媒體朋友的采訪。
　　兩年過去，他再不是過去那個青澀少年。沙發(fā)椅上的他十指交扣，放在膝頭。他在沉思剛剛的問題。
　　問題是：現(xiàn)在手機(jī)互聯(lián)網(wǎng)等媒體已經(jīng)對傳統(tǒng)媒體造成很大沖擊，在這樣艱難的環(huán)境下，你是怎么讓貴社迅速占領(lǐng)的A市的報(bào)刊類市場份額，又是如何讓這個市場基數(shù)也開始回暖呢？你認(rèn)為你的成功秘訣是什么？
　　年輕的總編像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沒覺得我很成功，也許今天的成績來自我的一個信仰，科技再發(fā)達(dá)的年代，文字本身的魅力也無人取代。”
　　每當(dāng)看到信封，甚至郵票，他都會想起那個善良的謊話。

　　下班時間，丁晨開車回家，住所依舊是一年前的那間老房子。不同的是，現(xiàn)在樓前多立了一個綠顏色的郵筒，那是A市郵局為了感謝他增加A市的信件投遞量，特設(shè)的。
　　丁晨站在郵筒前，從包里拿出封信，依舊是牛皮紙信封，地址嘛，是從A城到B城的。
　　他喜歡靳唯星，追了她兩年了�？砂肽昵熬彤厴I(yè)的靳唯星絲毫沒有回來的意思。
　　這讓丁晨很苦惱。
　　嘆口氣，他把手里的信塞回包里，又從包里拿出另外一封，塞進(jìn)了郵筒。然后他鉆進(jìn)車?yán)铮蛋册t(yī)院駛?cè)ァ?br>　　丁晨堅(jiān)持給靳爸爸念信也快兩年了，倒不是因?yàn)榻ㄐ堑年P(guān)系，而是他真喜歡那種感覺。

　　在前臺問過靳爸爸的情況，丁晨朝病房走，沉穩(wěn)的腳步停止在病房門口。他扶著門框突然不敢進(jìn)去。
　　“愣著干嘛？爸爸等你給他念信呢……”
　　來自門內(nèi)的聲音。

　　9.后記：沒寄出的信
　　丁晨塞進(jìn)包里的那封信是他在五個月前就寫好的，只是遲遲沒有寄出。
　　信是這樣寫的。

　　唯星：
　　這是我不知道第多少次提筆寫信給你了，認(rèn)識你之后，我開始喜歡上了寫信，喜歡筆墨香，喜歡手指劃過紙張的輕微摩擦感，我也喜歡你。
　　我想你知道我的家庭，爸媽很大年紀(jì)才生下的我，他們希望我早點(diǎn)成家，特別是最近媽媽的身體不是很好，他們的這種愿望就更強(qiáng)了。前幾天電話里，他們還給我安排了一門相親，我拒絕了。
　　如果可以，我真想跑去B市把你用綁的綁回來。你喜歡B市，在那里有你的事業(yè)，我不知道我還能和家里堅(jiān)持多久，或者真等我哪天堅(jiān)持不下去了，我們也許就這么分開了吧……
　　信很短，字?jǐn)?shù)不到三百，是封類似最后通牒的分手信。丁晨反復(fù)寫了許多次的，有時候，他真想就這么算了，畢竟生活里像靳爸爸那么能堅(jiān)持的人沒幾個。

　　而現(xiàn)在和靳唯星手牽著手的丁晨慶幸，慶幸他堅(jiān)持了五個月，153天。
　　那封沒寄出的信他沒銷毀，相反，他拿給了靳唯星看。
　　“星星，如果哪天我怯懦了，拿它給我看�！彼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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