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歡玫瑰嗎？”
　　“嗯�！彼鹛鸬幕卮�。
　　他笑了，“那以后，我們開一間花店，里面擺滿你喜歡的玫瑰好不好？我是老板，你就是漂亮的老板娘！”
　　她臉紅了，嘴巴微噘，“為什么你是老板？你又不懂得照顧花，應(yīng)該我當(dāng)老板才對！”
　　“你啊，這輩子除了做我的新娘，再沒別的選擇了！”他摟緊她，笑聲里帶著飛揚。

　　一．
　　清離很喜歡方家花房里的那些玫瑰。
　　那些特別的水晶玫瑰，據(jù)說是從荷蘭引進的花種，開出的玫瑰朵大嬌艷，迷人的香味也散滿了整個園子。
　　不過她是被禁止入內(nèi)的。這是主人精心培育的花房，像他們這樣的傭人是沒有資格進去的。
　　所以，她只能偷偷的，隔著透明的玻璃，看那些玫瑰，嬌柔綻放。偶爾，還可以看到某個身影，采摘玫瑰的樣子。
　　笑容從那性感的唇畔綻放，那人溫柔的目光凝視在那些花上。
　　而她，只能偷偷的，默默的看他。

　　書仁不喜歡清離。
　　不是因為她是司機的女兒，也不是因為母親一再的告誡，說清離手腳不干凈，會偷東西。
　　而是他不喜歡她對他的注視。
　　他發(fā)現(xiàn)過好幾次，清離偷偷地看他，甚至偷聽他和別人的講話。
　　雖然他們在一個學(xué)院，可基本沒有交集。書仁是學(xué)院里的王子，而清離只是那里受人欺負(fù)的對象。
　　在這個貴族學(xué)校，沒有地位，傭人的女兒，理所當(dāng)然就成了眾人取笑的對象。
　　清離之所以可以到這里讀書，完全是因為書仁的關(guān)系。
　　書仁曾問母親，既然這個傭人的女兒品行不好，為什么還留她在家里？辭了不就好了。
　　母親無奈地看他，那是因為他對你有救命之恩啊，你們被困在雪山里，是她只身背你回來的，你發(fā)了那么厲害的燒，如果不是她背你回來，可能……
　　母親沒在說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中有著陰郁的惶恐。
　　書仁皺了皺眉，從此再沒問過為什么要留清離在家。

　　二．
　　春天的時候書仁遇到了琉悠。琉悠是新轉(zhuǎn)校到這所貴族學(xué)校的，據(jù)說她的父親是大使，因為父親工作的關(guān)系，琉悠才轉(zhuǎn)校的。
　　書仁第一次見到的琉悠的時候，是在那個陽光輕柔的午后。琉悠坐在窗前，有溫暖的風(fēng)拂過，撩動窗紗，琉悠清秀的側(cè)顏映在那里，宛如從畫上勾勒出來的。
　　書仁的心上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擊打了一下。
　　琉悠是個啞巴，不能說話，但是聽得到。
　　書仁看她的時候，總是帶著自己也說不明白的溫柔的情緒，這種感情似乎很熟悉，帶著微微的酸，從心底深處涌起的呵疼。
　　他帶琉悠去了家里的玫瑰花房。
　　那些玫瑰花是他的寶貝，他覺得琉悠和它們很配。
　　看著琉悠因為這些美麗的花朵而泛起的笑顏，他也跟著笑了。
　　陽光從透明的玻璃折射進來，花房里洋溢著淡淡的愛情。

　　清離的臉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幾乎毀了她整張臉。書仁問過母親，母親說是清離偷東西被她父親打留下的疤痕。
　　書仁看到她的時候，她慌忙地蹲下身子，因為被抓到而蒼白的臉。
　　知道她又在偷看，書仁心頭騰起一股無名火。
　　旁邊的琉悠在乍看到清離疤痕的瞬間，因為恐懼而嚇了一跳。手上的玫瑰都落下來，漂亮的花朵掉在了地上。
　　書仁因為琉悠的驚嚇而越發(fā)惱火，提高了聲音，對清離說了一個字：“滾！”
　　他實在受不了這個小傭人，難道就因為她救過他的命，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在這個家里，一直偷窺他，一直一直地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
　　看著書仁摟著琉悠一點一點的走遠，清離蜷縮了身子，眼睛有些模糊。
　　嬌柔的玫瑰靜靜躺在地上，因為主人的舍棄而呈現(xiàn)出枯萎的姿態(tài)。
　　清離伸出手，輕輕的，輕輕的去碰觸它。
　　將它托在了手心，陽光下，那淡粉色的花瓣灼得她眼痛。

　　三．
　　給母親喂過藥之后，清離坐到桌前，整理著晚上要出去分送的報紙。
　　父親累了一天，在桌邊吃著已經(jīng)冷掉的晚飯。
　　“爸，”清離輕輕喚了一聲。
　　“嗯？”父親揉了揉因為開車而酸痛的肩膀，看著她。
　　清離咬了咬嘴唇，“我們……可以搬出去么……離開這里�！�
　　父親像是愕了一下，半晌，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無奈，“清離，我知道，你不想在這里�？墒�，你媽媽的醫(yī)藥費……現(xiàn)在都是先生在出，都怪爸爸太沒用�！�
　　父親的眼圈紅了，看著女兒瘦削蒼白的臉，他實在無法面對她。
　　“在學(xué)校又被人欺負(fù)了么？”他有些惶恐的問女兒。
　　清離搖了搖頭，眼睛茫然地看著一個地方，“沒有�！陛p輕的回答。
　　父親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花瓶里插著一朵玫瑰，有點枯萎了，又是偷偷撿的吧。
　　心里一酸，“清離，要不要去買束花，爸爸給你錢，再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了，我們買束花，漂亮的，朵大的�！�

　　晚上睡得很不安寧。夢里面總是出現(xiàn)夫人冰冷的臉。
　　她的聲音冷酷帶著厭惡，“如果說，在這場事故里還有什么值得慶幸的地方，那就是他失去了記憶，忘記了你。以后，不準(zhǔn)你再接近他！不然，你們?nèi)揖偷戎端藿诸^好了！你母親那身子，可離不了醫(yī)生一天！”
　　一下又是書仁的臉。
　　“書仁！書仁！”她激動地?fù)溥^去，想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他。
　　書仁伸手擁抱她，“清離，你這個小傻瓜，怎么又哭了？”
　　書仁的聲音溫柔而心疼，“我不是說過，不許背著我流眼淚。”
　　“書仁，你還記得我？你不是不要我了么？”她傻傻地抬頭，癡癡看他。
　　書仁笑起來，伸手戳了戳她臉頰，“小笨蛋，又說傻話，誰不要你了？我不是說過，書仁愛清離，書仁要娶清離！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她笑起來，那種又甜蜜又羞澀的感情填滿胸臆，剛想點頭，眼前忽然升起一股濃煙，書仁就消失在煙霧里。
　　“書仁！書仁！”她大聲喊他，黑暗的四周沒有一點聲音。
　　天地間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
　　醒來的時候，臉頰上掛著冰冷的淚。

　　四．
　　櫻嵐學(xué)院一年一度的校園祭就要來到。
　　清離去車棚取腳踏車的時候，被人叫住了。
　　“喂，那邊的丑八怪！”
　　幾個女生跑了過來，清離頓時被她們圍住。那些人上上下下地看她，然后捂著嘴哄笑起來。
　　其中一個女生推了推她，“校園祭你就做侍應(yīng)生吧！我們搞化妝舞會，你正好可以扮小丑！”
　　“對啊，這張臉都不用化妝呢！哈哈，你們看她臉上的疤！”
　　“我們是照顧你了喲！你這樣的窮光蛋肯定也沒什么好看的禮服吧，讓你做小丑最適合了！”
　　嘰嘰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語，清離只覺暈眩得厲害。
　　她轉(zhuǎn)身想走，晚上還要去派送報紙，她要將它們分類。
　　這份兼職雖然沒多少錢，但可以為父親減去一些壓力。
　　嘲笑的聲音忽然分了散，耳邊換成了女生的尖叫。
　　“啊，是書仁王子，還有琉悠！”
　　“他們又一起回家呢！”女生酸溜溜的聲音。
　　“可是琉悠真的很漂亮啊，像公主一樣�！�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大使的女兒嘛！一個啞巴，書仁喜歡她什么��？”
　　“剛剛那話是誰說的？”書仁冰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眾女生被嚇了一跳，只見書仁朝這邊走過來，臉上帶著怒氣。
　　“她！”也不知是誰手指了一下，清離一下被推了出來。
　　推到書仁面前。
　　書仁看到她，怔了一下，“又是你！”
　　“沒想到你除了手腳不干凈之外，心也這么壞。”他神色里帶著淡淡的厭惡。
　　清離很想搖頭，很想說不是我，但是，聲音就像瞬間被抽掉似的，干澀的喉嚨一點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除了眼睛滾燙滾燙的感覺，她什么也感覺不到了。

　　校園祭，學(xué)院里到處是打扮光鮮的男生女生。
　　因為是化妝舞會的主題，大多女生選擇了扮成了童話里的公主。華麗的禮服，光亮璨目。
　　清離穿著小丑服，穿梭在人群中。一杯又一杯的香檳，端了過去，一只又一只的空杯送過來。
　　在場的侍應(yīng)生都穿了小丑服，大多是和她一樣，貧困家庭的孩子，在這樣光鮮的舞會，也只有扮演這樣的角色。
　　書仁和琉悠登場的時候，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一聲白色禮服的書仁和穿著粉色魔女服的琉悠，簡直就像從畫上走下來。
　　在大家都打扮成公主的時候，琉悠的魔女服倒獨一無二，嬌俏又可愛。
　　男生都在悄悄的贊嘆，除了不能說話，琉悠簡直是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完美女孩。
　　清離覺得不能呼吸，她看見書仁望著琉悠，眼里的那抹溫柔，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滿滿的心痛一直蔓延到全身。

　　琉悠對清離招手，她想要一杯汽水。
　　清離頭昏昏地向她走過去，不曉得為什么，她覺得好暈。
　　身邊書仁溫柔的眼神就像火燒似的，每接觸一分就被灼痛一分。
　　托盤在搖晃，清離努力地屏住呼吸，讓自己清醒。
　　忽然聽到一個男生問：“書仁，你和琉悠要訂婚了嗎？”
　　清離眼前一黑，耳邊聽到四周的驚呼。
　　再睜眼的時候，就看到托盤里的香檳盡數(shù)倒在了琉悠漂亮的禮服上。
　　幾個男生惱怒的臉，有人伸手推了他。
　　“你怎么回事？！”
　　清離的臉蒼白蒼白，她應(yīng)該對琉悠道歉，應(yīng)該快去擦她的裙子。
　　有人揪住了她的衣領(lǐng)，他們想打她嗎？
　　清離下意識地去看書仁，他在離自己好遠好遠的地方，她都看不清他的樣子了。
　　清離想對書仁喊：救救我，書仁！
　　那男生巴掌落下來的時候，清離閉上了眼，眼前一片漆黑。

　　五．
　　書仁抱著清離瘦弱的身子，走去醫(yī)務(wù)室。
　　他很奇怪，自己為什么要去抱這個他一直很討厭的小傭人？
　　但是，抱她在懷里的時候，她輕得令人不可思議，似乎只剩下了骨頭，鉻著手，他心里竟有莫名的痛楚。奇怪而陌生的感覺，擾亂了他的心。
　　清離的夢里很溫暖。書仁熟悉的體溫包圍著她，她埋首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好聞的香氣。
　　“聞什么呢？”書仁拍了拍她額頭。
　　她笑起來，閉著眼睛，“書仁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喔，有薰衣草的味道呢！”
　　“小傻瓜，那是沐浴露的味道吧？”書仁笑起來，將她的頭按在自己懷里，手指輕輕的撫著她的頭發(fā)。
　　一下一下，很輕柔很舒服的撥動。
　　“好舒服，”清離笑著，一臉幸福。
　　“嫁給我，好不好？”書仁問，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
　　清離睜開了眼，靜靜地看他，并不言語。
　　“為什么不回答？”
　　“書仁，夫人……不會同意的�！�
　　書仁握緊了他的手，“我愛你，只要你一個，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不會放棄你！”
　　清離的眼睛有些濕了，“書仁，這樣就很好了，不需要什么承諾�！�
　　書仁緊緊地抱住她，摟她在懷里，“傻清離，沒有承諾怎么可以？反正，今生你只能做我的新娘。我只喜歡你這個傻傻的，笨笨的，心腸無比柔軟的丑小鴨�！�
　　清離真的哭起來，書仁的體溫包裹著她……

　　書仁看到昏迷中的清離緩緩地流下淚來。
　　那清澈的眼淚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慢慢流淌，和疤痕混在了一起。
　　第一次發(fā)覺她其實不難看，膚色白皙，嘴唇小巧，有點可愛又迷糊的模樣。蜷縮的姿態(tài)看上去脆弱而無助，她竟是那么小那么可憐。
　　那些眼淚像是順著清離的臉頰流進書仁心里，書仁忽然覺得胸口很悶，有一種疼痛在蔓延。
　　為什么呢？
　　為什么對這個陌生的人，有這種仿佛熟悉又酸澀的情緒呢？腦海里忽然很疼，好像有什么在敲擊。
　　琉悠站在了他身后，輕輕拉住他的手。打斷了他的思緒。

　　清離醒過來的時候，發(fā)覺自己躺在醫(yī)務(wù)室。
　　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天花板。
　　醫(yī)生站在邊上，神色里有幾分凝重和擔(dān)憂。
　　“你是不是經(jīng)�；杳�？”醫(yī)生問他。
　　她怔了怔，點頭。
　　醫(yī)生拿出筆，低頭寫著什么，然后將紙交給了她，“可以的話，請去做個詳細(xì)的檢查�！�

　　清離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深夜。
　　書仁修長的身影在家門口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
　　清離從他身邊走過，并沒有停留。
　　書仁卻緊緊拉住她，眼里有著他自己也沒察覺的迷惘：“我，是不是認(rèn)識你？”
　　清離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顏，微微扭曲了疤痕，月光照在臉上，分外的白皙晶瑩。
　　“少爺當(dāng)然認(rèn)識我啊，我是這里司機的女兒，少爺不是一直知道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書仁的頭又痛起來，居然不曉得該問什么。
　　清離從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點了點頭，“少爺，晚安�！�
　　淡淡的笑還掛在臉上，讓書仁想到野地里不起眼的菖蒲。小小的，潔白的，脆弱卻又堅強。

　　六．
　　訂婚儀式的日子定下來。
　　書仁和琉悠在婚紗店試禮服。
　　琉悠穿著純白的禮服，宛如天使，掛著恬淡溫柔的笑，對書仁比著手勢，書仁知道她是在問他漂不漂亮。
　　他無法對琉悠冷淡，微笑著點了點頭。
　　看著琉悠在鏡前照鏡子的模樣，腦海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那件婚紗一定適合你，你穿上了一定會像天使！”
　　書仁驚了一下，這是誰的聲音？好像……是自己的。
　　他震住，腦海里模糊的影像像個雪球，在不斷的滾出來，卻全部混在一起，糾結(jié)得辨不清楚。
　　不由自主的跑出了婚紗店，在街上狂奔。
　　他要去找她，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只是，從心底里涌起的那股沖動。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忘記的。
　　琉悠看著他跑出去，無法發(fā)出聲音的喉嚨，哽咽著喊出破碎的音符。
　　巨大的恐懼從她心底升起，她撩起禮服，在后面拼命追他。

　　書仁找到清離的時候，她正蹲在地上拋土。手上沾滿了泥土，似乎在埋著什么。
　　書仁一眼就看到了那枯萎得不成樣子的玫瑰花瓣。
　　“你……”心上一激，咽喉一哽，滿滿的酸澀居然什么也說不出來。
　　清離抬頭看到他，像是吃了一驚。站起身，怔怔地看他。
　　書仁上前，一把緊緊抓住她雙肩，瘦削的肩膀抓在手心，心里竟也燙燙的。
　　“告訴我，我忘記了什么！忘記了什么？！”書仁搖撼著他，心里就像火燒似的，又急又酸。
　　清離睜大了眼，呆呆地看他，眼慢慢的紅了濕了，卻不言語。
　　身后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是琉悠踉蹌的身影。她的頭發(fā)亂了，裙子破了，甚至赤著腳，那個一直像天使一樣漂亮的琉悠，就這樣狼狽地跟著書仁跑過來。
　　“書仁！”琉悠很想發(fā)出聲音這樣叫他，然而破碎的聲音只有不成語調(diào)的嗚咽。
　　一輛卡車從琉悠身后的彎路駛出，卡車拼命按著喇叭，然而琉悠癡癡看著書仁恍若未聞。
　　眼看卡車就要撞上琉悠，清離的身影忽然撲了過去，一把推開了琉悠，傾倒的身子卻來不及逃開駛來的卡車。
　　“清離！”書仁發(fā)出絕望的喊叫，那種從心底深處涌上來的撕裂感。
　　腦海里像被雷光霹過，瞬間所有混亂的畫面都清晰地淹過來。

　　七．
　　“為什么一直不見他？他已經(jīng)在病房外等了三天三夜，快要支持不住了。”琉悠寫著字條問清離。
　　清離搖著頭，默默看她。
　　琉悠又低頭寫道：“他說他都記起來了。他跟我說對不起，說他愛的是你，只想你做他的新娘�！绷鹩频难劬t了。
　　一雙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是清離的手。
　　琉悠怔怔地看清離，清離正看著她，眼神柔和，“琉悠，我活不久了。所以，能陪在他身邊一輩子的人是你，不是我�！�
　　“清離……”
　　“琉悠，如果你真的愛他，就請好好的照顧他，好好的愛他一輩子好嗎？他是一個怕寂寞的人，他的心很柔軟很善良，但有時執(zhí)拗得過分，我行我素……”清離想起書仁的樣子，臉上露出自己也不知道的溫柔來。

　　“清離，你終于肯見我了么？”書仁帶著深黑的眼袋，眼睛都凹陷下去，整個人也憔悴得不像樣子。
　　他守在外面不眠不睡，只為了等清離見他。
　　他都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居然這么殘忍的忘了清離，怎么可以把她忘記？那種悔恨讓他真想殺了自己。
　　但是，不要緊，他現(xiàn)在想起來了，所以，以后，他一定會好好守護清離，愛她。
　　“書仁，我要去留學(xué)了�！�
　　“清離？”他張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怎么？為什么她忽然說要走？“是我媽逼你的嗎？清離，別走，這次我一定會保護你，絕不讓她傷害你�！�
　　“書仁，不是的，”清離搖頭，臉上帶著溫柔的笑，“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我想過自己的日子，屬于我自己的，和你們家完全沒有關(guān)系的日子�！�
　　“清離……”
　　“我會給你寄信喔�！鼻咫x的手指輕輕撫過他臉頰。
　　“你……不要我了嗎……不回來了么？”書仁痛苦的眼直直看她。
　　清離輕輕一嘆，“我也不知道，請給我一些時間�！�
　　書仁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清離的手，凝視著她的眼，“我會一直等你，等你回來，清離。你一定要回來！”
　　他湊過去，輕輕吻住了她的嘴唇，那兩半沁涼的微微顫抖的嘴唇。用最熾熱的吻來表達他的決心。
　　清離閉上眼，雙手插進他的發(fā)，滾燙的淚從眼眶劃落。

　　八．
　　半年后。
　　書仁在花房里給玫瑰松土，琉悠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彎腰沐浴在陽光里的背影。
　　“琉悠，你來了�！睍士吹剿�，露出笑容。
　　“今天收到了清離的信喔，是從米蘭寄來的呢！她說現(xiàn)在學(xué)校放假，她在那邊看時裝展呢。”書仁開心地對琉悠揮了揮手里的信，猶如珍寶。
　　琉悠心里酸酸的，眼睛也一直發(fā)熱。
　　她清楚的知道那信里的每句話，因為這些信都在她這里，都是她寄給書仁的。
　　半年前，清離將寫了滿滿一盒子的信交給琉悠。
　　是她囑咐琉悠每個月給書仁寄上一封。
　　好讓書仁知道她的消息。

　　琉悠不知道這種等待什么時候會有盡頭？
　　當(dāng)她手里清離的信都寄完時，還要怎么隱瞞那個真相？那個會令書仁崩潰的真相？
　　清離那時笑著說，沒關(guān)系，當(dāng)信寄完的時候，你就不需要寄了。時間會治愈一切，當(dāng)書仁長久的找不到我，得不到我消息的時候，他會漸漸忘記。
　　會忘記嗎？清離，書仁真的會忘記你嗎？
　　琉悠心里有著濃濃的酸楚，看著書仁那樣細(xì)心照顧著那些玫瑰，看他計劃著關(guān)于花店的幸福夢想。他不會知道，清離睡著的地方，正是他家后花園的那塊墓地，清離永遠的睡在那里，或許可以在天堂看見書仁為她種的玫瑰……

　　在泛著透明陽光的玻璃窗邊，書仁又展開了清離寫來的信，讀著那信上娟秀的文字，書仁的臉上漾起溫柔的笑來。
　　“書仁，你好嗎？
　　我在這里很好。同學(xué)們都對我很好，不過因為我的意大利語還很差，所以溝通起來有些費勁。
　　我這里現(xiàn)在是下午，陽光很好喔，我坐在湖邊的咖啡館里，給你寫信。
　　書仁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
　　我有時會想起書仁，書仁生氣的樣子，笑起來的樣子，很多很多，書仁長得很好看，知道嗎？真的很好看。
　　我不在的時候，書仁也要努力生活哦。
　　知道書仁很幸福的話，我也會很幸福……”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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