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對于名為的場靜司的這個男人來說，他所處的世界始終充滿晦暗不明渾濁污穢。
　　那個世界沒有光芒，也容納不下光芒。
　　即便那光芒偶然闖入，穿越過黑暗也還干凈如斯，但若是靠近了，也會有某一天從自己手中消失。
　　那抹光芒從未屬于自己，無論要離去，或是為別的存在照耀，都無法被他擺布，也無法被他握在手心。
　　那確實是，男人自身永遠(yuǎn)不能夠決意的，可能性。
　　即使停留，也只是虛妄的片刻。

　　01.

　　躺在榻榻米上沉睡的茶色發(fā)絲的少年神色恬靜，秀麗的面容帶著安寧氣息，氤氳在眉眼間，滿滿都是溫柔。
　　像是記憶里某一刻印在心底的風(fēng)景。
　　但若是醒來，發(fā)覺自己到了陌生的地段，或許也會露出小獸一般害怕的表情。
　　又若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瞬間變成滿臉防備警惕，渾身是刺的尖銳姿態(tài)。
　　像那樣的光景。
　　蒼紅色眸子的男人勾著唇角，眼底彌漫著幾許惡劣情緒。
　　雖然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經(jīng)歷。
　　不過也猶記得，與少年初次相遇，他眼里全然的厭惡和排斥，言語中不可忽視的不認(rèn)同。
　　而那是光芒的初端。帶著對他而言是可笑甚至愚蠢的觀念的少年，夏目貴志，在不經(jīng)意的時刻從他世界里劃過，卻刻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然后第二次相遇，被繩索捆綁著昏迷過去失去利刺安然沉靜的少年。
　　剎那間也能給他仿若可以靠近的錯覺。
　　然而一醒來又是張牙舞爪的貓，有著尖利掌握不住的鋒芒，毫不留情的拒絕加入的場一門的提議，毫不留情的跟著那頭銀色的妖怪離去。
　　卻又，全心全意的對那些家伙付出信任，善意，被背叛過也不曾放棄著，那雙琥珀色眸子里總是如斯堅定。
　　干凈的令人無處遁形。
　　而那雙漂亮的眸子，此時就靜謐的合著，隔著少年白皙的眼皮輕輕顫動，那一排濃密又纖長的睫毛也在微微晃動，像是某種不可言名的魔力，勾的人難以平靜。
　　的場一門的年輕家主一手撐著下頷，倚靠著坐椅，目光淡淡的落在少年臉側(cè)。
　　第三次并不是相遇，說成是他單方面的尋求也不為過。
　　他清楚這個少年強(qiáng)大的力量，和那顆對萬事萬物都溫柔對待的心，是奇跡。
　　只是對自己冷漠罷了。
　　這樣想著的男人懷著請求的心情，在見到少年一如既往的防備害怕神情和僵硬的身體時的確有些難過，包括那封本該送到的信件卻失了蹤，都不是什么好的現(xiàn)象。
　　即使答應(yīng)自己扮作式神幫助尋找襲擊除妖師的妖怪，在見到自己被妖怪攻擊時出手推開自己，而那也僅僅是本能的反應(yīng)，出于這少年善良的無以名狀的心。
　　他曾在想那少年和他的緣分是不是過于微薄，但笑一笑又凌厲了眼神，想著緣分這種東西也不過是如此，只要制造出相遇就不會停止的東西。

　　爾后是第四次。大概也就是這樣。
　　伸手拂上淺淺呼吸著的少年干凈光滑的臉頰，男人帶著微弱力道輕輕摩娑著那白皙的皮膚，眼角帶著柔，大約也覺得看著少年清醒的樣子應(yīng)該會很有趣，如此之類的原因。
　　畢竟在別館附近的森林遇見獨自一人被妖怪攻擊，用盡力氣反擊后昏迷的少年，并將少年帶來別館的房間，本就是意料之中的情況。
　　那么也算不算緣分呢，算不算相遇呢。夏目君？
　　少年纖長的睫毛又是劇烈顫動幾下，眼皮也跟著翕動起來，半晌，也如男人所預(yù)料的，緩緩睜開那雙純凈的琥珀色眸子。
　　確實是漂亮的攝人心魄的顏色。他想。
　　[的場先生…]
　　而少年醒來時也確實是微微怔腫了一秒。像是記不起發(fā)生了什么一般，只是發(fā)覺自己在不認(rèn)識的環(huán)境，就全身僵硬起來，露出驚慌的表情，不安的打量起四周。
　　直到那雙琥珀色的澄澈眸子對上自己。
　　男人看著那淺茶發(fā)色的少年清瘦的身體蜷縮起來，似乎是沒有先前那般恐慌，卻還是下意識的對著他流露出幾分警惕，溫軟的聲音在唇邊囁嚅，喚過自己名字，才是質(zhì)問口氣。
　　[把我?guī)磉@里…到底又要做什么…如果是說加入的場一門的事的話…]
　　[哦呀，夏目君還真是心急啊…]
　　男人蒼紅的瞳仁里映著那少年稍有怯意和不安的細(xì)微神色。
　　少年本就清瘦的身形在榻榻米角落以抱膝姿勢縮成一團(tuán)，像極了某個時而乖順時而擺出尖刺的生物。
　　揚(yáng)了揚(yáng)眉，的場也依舊是那幅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目光如蛇一般鎖住那少年，故意用意味深長的口氣。
　　[可惜…今天我沒那個興致…不過，今天，待在我身邊一天吧，夏目君。]
　　想到那個還未提出的請求，男人愉悅的揚(yáng)起嘴角，并不驚訝的注視著那少年聞言頓時糾結(jié)起來的神色。
　　會拒絕，還是應(yīng)承呢？不過怎樣都對你而言很困難吧？夏目君？
　　仿佛并不認(rèn)為自己所說的話是讓少年覺得為難的事，那所謂疑問其實也和肯定并無分別，男人狹長的鳳眼微瞇，滿眼興意盎然。
　　[我…]
　　少年面上混雜著疑惑，懷疑，忐忑，迷茫的神情，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也略微失了焦距，四處游弋，著實是憂郁著不知如何決定的模樣。
　　是在懷疑自己有什么陰謀？想著要怎樣出問拒絕？不愿意說出傷人的話？
　　男人輕輕笑出聲。
　　你會怎么樣呢？
　　拒絕，還是答應(yīng)。
　　那么，告訴我答案吧，夏目君。

　　02.

　　淡茶色發(fā)絲的少年安靜的跟在身邊，近的伸手就能觸碰的位置。
　　但這一點距離，恐怕是極限了吧，若是再靠近，又會像受驚的小貓一般逃開。
　　并不令人感到開心的假設(shè)。他想。
　　暗淡的環(huán)境中也極其靜謐，隱約耳邊空氣逆行的流向動靜，夾雜著輕微的不可覺察的鼻音，似是那少年呼吸的聲響。
　　總還是會緊張吧，和自己單獨待在一起這種會令那少年無法安心的境況。
　　回廊上的腳步聲清脆的響徹這并不大的庭院，好似偶爾也能聞到淡雅香氣，層層繚繞，那也許并不屬于這座建筑本身。
　　處于偏遠(yuǎn)地帶的別館一貫包圍于清冷中，透露著古老氣息的建筑物因為用材，自然常年帶著也會檀木的味道。
　　但他總覺著像什么腐朽的令人生厭的味道，素來是不喜的，每每來到這里都得皺眉。
　　而那少年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幽香呢。
　　順著空氣侵入心臟，滲透血液，如同令人沉迷不能自拔的毒。
　　連神志都快迷失了，那樣的香氣。
　　男人默默想著，嘆了口氣。
　　長長的人跡罕至的回廊位于背光面，腳下大片交相疊映的影子，即使在晨間也還灰蒙蒙一片，將陽光不留縫隙的隔絕在外。
　　稍微有點冰冷。他皺皺眉。
　　那些不知從什么年代就支持在這片小小空間的實心圓柱，掉了漆，斑駁的地方沾染著星星點點的污跡。
　　他也著實不記得那是不是最開始幾次獵殺妖怪時，手顫抖著造成箭尾帶著的血跡甩了上去，或者是后來在那樣的生活里習(xí)以為常，于某次收服大妖怪時所射中的部位飛濺出來的血跡。
　　不過那也不重要，總之都不是什么適合和那少年談?wù)摰氖虑椤?br>　　男人瞇了瞇眼，眼底有晦暗不明的色彩。
　　什么事情適合那少年呢。
　　能得到他如望向其他人那般溫柔的笑靨。
　　大約也就是，學(xué)校里的朋友，新認(rèn)識的妖怪，和八原的妖怪們聚會，對自己親切的養(yǎng)父母。
　　會微笑吧，想起這些，聽起來就令那少年溫暖的字眼的話。
　　對那少年來講重要的事物。
　　而那些都和自己太過遙遠(yuǎn)，所以也不難理解少年從醒來之時就一直緊鎖著眉的緣由，大抵還是不怎么情愿吧。
　　眼角余光瞥見那少年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四周，嘴唇輕抿，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倒映出澄清的色澤。
　　側(cè)臉還沒褪去的不安和迷茫，并不堅實的細(xì)瘦肩膀還有點僵硬。
　　顯然還沒習(xí)慣這般平和的跟自己相處。
　　當(dāng)然，也可能是對自己毫無好感的緣故。
　　而這也不在他能夠在意的范圍內(nèi)。
　　他只要這個時刻，少年能夠出現(xiàn)在這里，待在自己身邊。
　　就足夠了。
　　[所以…的場先生到底要我做什么…只是停留一天的話…至少讓我通知一下家里的人…]
　　然而還是會有逃離的想法。
　　耳邊聽著似乎是不自在的無法忍受的少年即便焦急也還柔的可以滴水的音色。
　　男人勾勾嘴角，卻也沒回答，只是靜默的往前走了幾步，推開不遠(yuǎn)處的轉(zhuǎn)角邊的一扇門，隨后轉(zhuǎn)過身，對著那因看清內(nèi)中景象而驚訝的睜大那一對貓眼的少年，笑吟吟的彎著眼角。
　　[夏目君，應(yīng)該知道蛋糕的做法吧？]
　　[知道是知道…]
　　少年面上一時間浮現(xiàn)出來疑惑不解，那雙琥珀色貓眼也只是睜著，打量著眼前這間布置著現(xiàn)代化的烹飪設(shè)備的典雅和室。
　　目光從雕刻著細(xì)碎花紋的竹窗移開，到擺了少許材料的押柜上，再到中央擺放的手工料理臺，分明還沒搞清楚狀況。
　　[這有什么關(guān)系嗎…的場先生可不可以不要總是…]
　　未出口的話平息下去，少年眉心皺著，面上滿是為難，嘴唇還輕抿著，琥珀色貓眼稍低，約是想避開他探究般的視線。
　　從他自己的角度也只看的見那少年頭頂淺茶色的發(fā)絲被拉開一角的窗簾里的鳳吹得微微搖晃，想著低頭的動作倒也像極了孩子，不由有點好笑。
　　但也的確只是孩子的年齡吧。
　　青澀的面容和瘦弱的身體，還帶著稚嫩氣息的柔軟音色，還有點天真的孩子心性。
　　像那種存在，大概也是什么值得向往的存在。
　　叫做光芒。
　　是這樣吧。
　　[那么，夏目君，若是可以…]
　　男人刻意拖長語調(diào)，也如預(yù)見般看著那少年頓時緊張起來的神情，微紅的唇瓣輕輕顫抖，琥珀色眸子彌著水汽，朦朦朧朧看不清晰。
　　而那少年腦海里是不是已經(jīng)在思索起那些惱人的逃離方式呢。
　　是不是想象著自己曾說出的令人為難的言論，覺得渾身不安呢。
　　大約永不會安下心來的。
　　的場一門的年輕家主彎起唇角，靜靜注視著那少年干凈的臉龐。
　　卻還是，想著，能不能再靠近一點，就好了。
　　[并不是什么為難的要求喲。只不過…]
　　呼吸的聲音在耳邊反復(fù)，激蕩起某種打破喧囂的波瀾，纏繞蜿蜒。
　　[稍微想品嘗一次夏目君親手制作的蛋糕，怎么樣呢？]

　　03.

　　但就算少年站在那里拿起準(zhǔn)備好的工具了，也并不是因為理解有關(guān)今天的日子所代表的某種含義的原因吧。
　　的場稍稍瞇著眼，目光停留在低著頭仔細(xì)對待著面前那一堆復(fù)雜器具的少年脖頸處裸露的一小塊白皙的皮膚。
　　都像是什么吸引人的美麗，他想。
　　視線追隨著那少年中規(guī)中矩的動作，緩緩垂眼。
　　那少年制作時的嫻熟模樣，倒也證明了對這類事物的擅長，而那又是出于怎樣的情景呢。
　　視線之中仿佛被盡數(shù)填滿，只有那少年安靜頷首的認(rèn)真姿態(tài)。
　　會是令人不知不覺迷醉的畫面，他想。而后輕聲開口。
　　夏目君相當(dāng)熟練的動作呢。
　　約莫是什么百無聊賴的感嘆罷。
　　哎？
　　而那被打斷動作的少年似乎有些驚訝男人突來的詢問，握著模具的手頓了頓，眉眼浮現(xiàn)起疑惑來，稍微睜大的琥珀色眸子像什么名貴的寶石一樣閃爍著。
　　或者，一定是無法以現(xiàn)世之物衡量的光芒。
　　他聽那少年也是淡然嘆息，輕啟的唇瓣中溢出的音色也還是柔柔的，彌散在一室寂然中。
　　只是經(jīng)常會做一些而已…
　　又悠悠平息的溫婉音色，還余留幾分在空氣里洇開，纏繞在耳畔。
　　啊，是嗎。
　　男人也只揚(yáng)眉，不再出聲。
　　而那又是怎樣的緣由呢。他也會想象。
　　是因為特殊的幼年經(jīng)歷，還是怎樣呢。
　　寄人籬下的生活，會難過，會無所適從，不得不堅強(qiáng)起來吧。
　　然后現(xiàn)在是幸福了么。
　　又許是，少年所在的學(xué)校也會有家政課，也會有著這樣的課程要求吧。
　　大約也就是系著千篇一律的單色圍裙，手里握著奶油梭子，手邊擺滿了零碎的雜物。
　　打開蛋清的時候會不會有濺到臉側(cè)的污垢呢。
　　嘴角會不會不慎沾上細(xì)碎的面粉呢。
　　會不會小心翼翼的計算著放入烤箱的時間，然后淋上純白的奶油呢。
　　那些場景若是在想象中氤氳開，許都是些有趣的畫面，也能令人幻想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與眼前那少年低眉靜謐的模樣，也沒有什么不同吧。
　　也許也會有班里的朋友品嘗著他的成品，給予贊揚(yáng)？
　　或是笑鬧著，臉上身上都沾滿奶油的狼狽模樣？
　　但那也不是重點罷了。
　　的場倚靠在窗欞邊暗青色石墻上，淡淡的神情，抱臂立著，視線焦距落在那少年圍著素色圍裙的清麗身形，安然凝望著那少年棕發(fā)凌亂的散在臉側(cè)，低順的眼神，抬手涂滿奶油的動作，唇角淺淺勾了勾。
　　確實不曾知曉吧。
　　雖說那本來就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連自己都不怎么在意的日子，也找不出理由，去期盼對自己一無所知的那個少年給予什么在意吧。
　　怎么會有那種可能。
　　于是他也只是揚(yáng)揚(yáng)眉，故作輕佻的口吻，像只是陳述一般，輕描淡寫的開口，笑著不經(jīng)意的說著。
　　一般情況下，只有那個日子才會需要蛋糕的存在，你知道么，夏目君。
　　并也不意外的，眼見著那少年停了手上動作，眉眼間溢出怔愣來。
　　然而并不是疑問，也不存在祈求什么，對那少年，并沒有那種復(fù)雜又可笑的心情，說不定，是不是也覺得，能夠看到那少年因自己露出柔軟的神情，稍微有點愉悅呢。
　　所以他也還是微笑著，淡淡的語氣。是生日喲，夏目君。
　　輕瞥著那少年稍顯愧疚的清秀面容，的場微彎起眼。
　　他也曾猜想過，若是那少年渡過這樣的某一天的場景。
　　而那自然也是作為普通的少年渡過的那一天的初，必定會收到養(yǎng)父母的禮物和祝福，在學(xué)校里被同班的朋友笑鬧著慶祝，笑靨如花。
　　但作為夏目貴志，繼承了那個姓氏的少年，也同樣會沿著那斬不斷的羈絆，被那個世界接納。
　　和非人之物的妖怪交談，接受那些叫著夏目大人，夏目大人的，或是強(qiáng)大或是弱小的妖怪們的祝福與禮物，建立起牢不可破的牽絆。
　　大概還會接到某個宿
　　敵一般的閃亮家伙的電話，會對那個家伙微笑著道謝，之類的。
　　而若是自己呢，那大約從來未成為什么值得紀(jì)念的存在。
　　那種日子，記憶里向來就是一場又一場毫無意義的聚會，他穿梭在其中，只看的見人人觥疇交錯，把冷漠嘴臉收在眼底，掛著那張?zhí)搨挝⑿Φ哪槨?br>　　他記得幼年時他尤其反感這般場合，每每鬧脾氣不肯去，都被父親不留情面的責(zé)打。
　　那是責(zé)任。那個記憶里始終威嚴(yán)的男人永遠(yuǎn)都是這么說。直到那個男人死在一場與大妖怪的爭斗中，作為少主的自己，繼承了那個他人眼中，令人羨艷的地位。
　　那樣的話語。
　　那是的場一門新的家主，是個年輕人。
　　真是年輕啊，不知道力量是不是足以撐的起的場一門這個龐大的家族。
　　他戴著那只被鎖住的右眼穿行在與幼時記憶如出一轍的燈火通明中，背負(fù)著那個責(zé)任，點點頭向那些虛偽的客套，回應(yīng)著，承蒙關(guān)照，也請擔(dān)諒，同樣虛偽的寒暄。
　　根本不同呢。
　　男人眨眨眼，看不出情緒的視線鎖住那少年神色復(fù)雜的眸子。
　　根本，完完全全的，和那少年沒有相交的可能性呢。
　　你看，夏目君。
　　所謂的相遇，不過也就是被強(qiáng)加到你身上的單方面會面，甚至也不曾顧及你本身的意愿，也不問那你怎么想，也不會去問吧。
　　不管怎么樣，都不會得到你肯定的答案，對吧，夏目君。
　　[抱歉，的場先生…先前并不知道…是…你的生日…對不起…]
　　然而少年一貫溫軟個性，卻也斟酌著字語輕聲道歉，許是沒料到那超出預(yù)想的情況，神情有點忐忑，眉眼間也還像孩子一般驚慌，手尷尬的停在半空，手足無措的模樣。
　　[我…抱歉…]
　　男人瞳孔里映著那少年頭一次不再拒絕和防備的面容。
　　那雙琥珀色眸子定定的凝視著自己，粼粼水花透著歉意和或許那少年自己也未察覺的酸澀。
　　臉頰邊的棕色發(fā)絲沾染了星點的粉末，手中那個簡潔干凈的蛋糕已成雛形，映襯著那少年清秀眉眼。
　　那是怎樣的心情呢。
　　并不去祈禱，也從未信任，只是想要握住一次。
　　的場微微垂下眼瞼。
　　那么你走吧，夏目君。
　　他看著少年唇瓣蠕動著，似乎是想說什么，但他也聽不清，只看著少年低著頭，似是嘆息一聲，卻又或許是錯覺。
　　然后他看見那少年抬起頭，沒有再回避他的注視，吸了口氣的動作，緩緩踏著快要落盡的夕陽向他走來。
　　那少年眉眼間還是熟悉的溫柔。
　　我并不怎么擅長和人相處…也不太了解的場先生…之前還有著不想要接近的心情…但是…
　　少年微笑面容在透著些許暖色的晚霞里，染上有些恍惚朦朧的氣息。
　　慢慢行至他身前，對上他目光的眸子有堅定洇開。
　　生日快樂喲，的場君。
　　而那確實是真正的頭一次對自己展露的溫柔的笑容也仍舊是不知名的香，迷了他眼。
　　啊啊，換了稱呼呢。
　　的場還在想著有的沒的事，身體卻已先一步指使著開口，輕笑。
　　那么，給我禮物吧，夏目君。
　　想要怎樣的禮物呢。
　　你知曉我想要什么呢。
　　不待少年反應(yīng)，男人嘴角輕揚(yáng)，一伸手，將躊躇著的少年攬進(jìn)懷里，低頭吻上那少年微啟的唇。
　　那么，最后，我也還是觸碰到那抹光芒了吧，夏目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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