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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有弱水替滄海
從前她是個如溪水般的姑娘。別人問起她的名字,擲地有聲,惜字如金地張開兩片粉紅的唇瓣,幽幽吐出兩個字:若溪。然后平靜的直直凝視對方,像是對方有吸鐵石把她全部目光吸得一點鐵屑都不剩。
《步步驚心》之后,她家喻戶曉,鋪天蓋地的出現(xiàn)在報紙的娛樂頭條,或是八卦雜志的lifestyle,旁邊配上女明星或裝純或風(fēng)騷的媚笑。無論在晚十點檔的芒果臺黃金劇場,還是在回響著《三寸天堂》的大街小巷。同事玩笑著說她溪水一樣的性情穿越回清朝一定迷得四爺八爺十四爺神魂顛倒的。她笑笑,心里想的卻是,老娘前世今生怎么就是甩不掉馬爾泰若曦的影子呢!
這樣一個女子,終是躲不掉在心底蔓延的一段陳年舊事。
中學(xué)的她面容清秀,沒有扔在一大群人里讓人過目難忘的驚艷,也不需要在茫茫人海中調(diào)低分辨率。這也難怪,學(xué)校為了把早戀趕盡殺絕,所有人一律穿校服,不從的后果就是在走廊罰站示眾作業(yè)還一樣不少做。當所有人都被套在黑壓壓毫無美感的麻袋里,女生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凹凸感的曲線瞬間蕩然無存,再傾城的容貌也不過是教室最后一排男生抖著腿題余課后的竊竊私語和埋在包了好看書皮冒充參考書的武俠小說和空白試卷之下的情書草稿。
若溪的成績不算驚艷,卻也安然穩(wěn)固,提起她班主任總是笑著說“這孩子踏實,一直在進步。”多如恒河星宿的考試,一直在進步足以剽悍到在全年級傲視群雄,可是全班前十里從沒出現(xiàn)過她的影子。她就這樣生活靜得像一潭死水,看不見一點波瀾,靜到忽略她的存在。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她,意氣風(fēng)發(fā)的美少年,揮斥方遒的籃球場,輪廓優(yōu)雅的小提琴,毫無預(yù)兆的硬生生刺進她的心口,流出血來,凝固,痛得麻木,那根針卻再也拔不出來。
高一的某個晚自修,教室里搖搖欲墜的電扇配合著汗水嗒透的校服,若溪被蚊子騷擾地心神不寧。卷子上的字跡也變得無精打采。半晌,若溪甩下筆,抖抖被筆桿壓得發(fā)麻的手。未曾想,不爭氣的水筆經(jīng)不住自由落體的誘惑,俯身沖下去和水泥地來了個熱情擁吻?上嗖唤馑w蛾撲火的深情。若溪彎下身找到水筆的殘骸,圓潤的筆尖不知所終,瞬間如決堤的黃河水在紙上一瀉千里。
下課鈴及時地趕來,來不及為早夭的水筆送行,若溪急匆匆沖出了教室,學(xué)校對面的文具店,那里有無數(shù)替它完成未竟事業(yè)的出色替補隊員。
文具店里播放著英國歌手Adele聲嘶力竭的《someone like you》。
“Never mind, I’ll find someone like you. I wish nothing but the best, for you too…”若溪也輕輕地跟著哼唱,還真是應(yīng)景。想起早上的英語考試,好像哪道選擇題答案就是nothing but
轉(zhuǎn)身出了文具店,朦朧的夜色里,若溪望著燈火通明的教學(xué)樓,心里暗暗詛咒為何學(xué)校后勤供電的師傅如此敬業(yè),愛迪生為何吃飽了撐的發(fā)明電燈,又或者自己投胎投錯了時代,應(yīng)該提前那么幾百萬年看看上帝如何造就亞當和夏娃。還沒想出個頭緒,猛地一個急剎車,把她拉回現(xiàn)實。
面前的少年似畫中走出來一般,狹長的眉目,跨在單車上,就那般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片刻后,消失在夜色里。
若溪在原地愣愣地出神,約莫過了幾個世紀那般漫長,她扭頭看向美少年消失的方向,咂咂嘴,心滿意足得像是剛吃過魚的小貓。
那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
日子依舊過得像杳無人跡的原始森林。直到有一天若溪路過被女生圍得水泄不通的籃球場,一浪高過一浪的喝彩和掌聲讓她不由得慢下腳步擠進去看個究竟。如果那夜朦朧的月色模糊了他的面目,這一次讓若溪不可能再忘。
混在人群里她局促地打聽到了他的名字。熙正。
康熙+雍正?從那之后她無可救藥地愛上了近代史。
那一夜,陰有小雨,亢奮轉(zhuǎn)失眠。
校樂隊招募,在密密麻麻的樂手名單里瞟見了那兩個魂牽夢縈的字。
憑著小學(xué)奄奄一息的鋼琴基礎(chǔ),或者說是憑著對一段被賦予浪漫幻想的風(fēng)流韻事的渴望。若溪如愿來到他身邊。故作鎮(zhèn)定地自我介紹并詢問對方名字。
“熙正。”
回答得毫無懸念,懸念的是除此之外的內(nèi)容。遺憾的是,事與愿違。
她一時尷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落在他的手指上。完美的右手,撫在琴弦上顯出性感的指節(jié)。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李清照真是知己。
周杰倫出了新專輯,十一月的肖邦。滿滿的憂愁和著若溪不復(fù)溪水般的心境,時間過得像一江春水。
畢業(yè)季,荷馬史詩般恢弘。
高考恍若一場夢,到夢醒的時候了。
離別的感傷像圖書館墻壁上潮濕的藤蔓,悄然爬滿整個盛夏。翰墨三千,書得鳳箋無限事,猶恨春心難寄。
這個季節(jié)里最好的狂歡不是從窗里飄出被撕得粉碎的試卷,就是那些遲來的告白和激動地擁抱?擅\之于若溪是何等的吝嗇,臨別時竟連一個背影都不曾見過。
現(xiàn)在她還在聽《Someone like you》
Never mind, I’ll find someone like you.
毋須煩惱,終有弱水替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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