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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寂道
壹
寧峰最近無比的懊悔。
從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同意帶這個明教小姑娘回幫的那天起他就沒一天不后悔。
每天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琢磨自己到底造過什么孽才惹來了這位煞神,但是每次他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論。
米麗古麗頭領對此曾笑著評價,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個評論讓寧峰更加不開心了。
向他這么五講四美的好青年……到底哪里遭到上天的嫉妒了呢?
“大叔!那個風車好漂亮!”正當他暗自琢磨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的時候,一個清脆的帶著濃重西域口音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寧峰看了看不知什么時候跑到前方不遠處的小販攤前指著上面的風車用大眼睛看著他的異國風情小丫頭,又看了看一臉堆笑小販,一邊在心底內牛滿面,一邊狠了狠心把攢了很久的一點買酒錢拿了出來。
所以說,讓一個臭要飯的養(yǎng)波斯貓這么名貴的物種,米姐你是陸危樓派來坑我丐幫的吧T^T
貳
自付是風華正盛雖然有點大齡但是還算是好,青,年的寧峰曾經是丐幫的一位高手,當初楓華谷之戰(zhàn)的時候他就在丐幫了,那時尚且年輕的他面對生死關頭爆發(fā)出了驚人的力量,幸運的成為了那一戰(zhàn)中活下來的為數不多的丐幫弟子。
原本死里逃生的寧峰整整在七秀坊的一位醫(yī)生那里調理了一年才恢復過來,但也不可避免的落下了病根寒冬臘月傷處會隱隱作痛,但是上天給他的磨難似乎并沒有結束,新任幫主上臺,幫內爆出內奸,幫主大規(guī)模清洗,寧峰在其中曲曲折折身心俱疲,終于還是熬不住,入了惡人谷。
惡人谷雖然窮山惡水,在外人眼里兇神惡煞,但是自谷主王遺風到來以后卻統(tǒng)一了不少,‘一入此谷永不受苦’的名聲在外,倒是招攬了不少奇人異士,谷內大家相安無事,攻防同仇敵愾,寧峰的日子倒也過的清閑。
直到十惡之一的米麗古麗把一個明教小姑娘領到他面前,這小魔頭把他的好日子攪得雞飛狗跳。
叁
“大叔大叔,你怎么又喝醉了!”那一日夜里,寧峰在長安高高的圍墻上坐著看著斗大的月亮,難得清閑的獨酌。他本以為在這里沒人打擾,卻忘了這個黏人的小牛皮糖來自會養(yǎng)鷹的明教,早與他的寵物阿翔打得火熱,從那小叛徒的告密中得知了自己的藏身地。
寧峰看著手腳并用爬上來的異國小姑娘,她有著不同于中原人的高挺的鼻子和藍色的眼睛,并且如同所有明教弟子一樣不肯換一身中原的衣服,那西域的衣服薄薄的布料似乎抵擋不了長安高墻上的已入秋的寒風,并且小姑娘內力有限并不像他那般習慣嚴寒,他看著陸寒初搓著手小心的爬了過來,琢磨著明天是不是上街給她買套小棉襖過冬。
然后他看到了路寒初被他一身酒氣熏得捂住鼻子一臉嫌棄的表情,頓時戳到了肺管子。
“大叔大叔我們去參加名劍大會好不好?”
“……小祖宗你放過我吧……”寧峰看了看小姑娘亮晶晶如同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再三掙扎終于把拒絕的話說了出口。
陸寒初還小,身上功夫不深,帶著一個拖油瓶去參加名劍大會是個多么糟糕的事情凡是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寧峰不是沒嘗試過,但是上次帶著這個小拖油瓶生生把和他一直合作愉快的一名秀坊妹子氣跑了這件事真是每次想起來都很蛋疼。
何況惡人谷的米姐是個狠角色又沖著這小姑娘,磕了碰了他還得吃不了兜著走。
再帶她幾次,他可就要把他認識的治療都得罪光了。
思及此事,他又看了看鼓起包子臉開始不高興的小丫頭重重嘆口氣,破罐破摔的問道“小祖宗,你到底看上我哪了,我改行么?”
“米姐姐說這是你欠我的,出來混遲早是要還了!
“……”寧峰聽到這無語了,這都什么跟什么,米大姐你到底是怎么交孩子的。
正當他心里轉了無數個彎全方位問候了米麗古麗的時候,陸寒初突然轉過頭來,亮晶晶的眼睛對著他問道“大叔,他們說是你殺了我父母,是真的么?”
“……”寧峰沉默了一瞬間,然后打了個哈欠哈哈道“小丫頭片子瞎說什么!
“哦……”陸寒初畢竟小孩子心性,不會深想,注意力馬上就被轉移了,大叫了一聲“大叔我要吃糖葫蘆!”然后不等寧峰回答就手腳并用拽著上來的繩索一溜煙溜下城墻去了。
“……”寧峰沉默的看著陸寒初小小的身影落下墻頭奔向小販,難得沒有露出花錢肉疼的表情,而是陰沉著臉,半響才苦笑起來。
入秋的寒風吹過長安的墻頭,讓寧峰突然覺得冷起來。
楓華一戰(zhàn)啊,說不定那是真的啊……
肆
當一件事情做的多了,你就會發(fā)現它已經成為你的習慣。
就譬如寧峰把陸寒初當妹妹一樣寵。
寧峰已經懶得追究當初為什么就一腦抽答應帶陸寒初出去見世面了,或許是第一眼見過去覺得小包子十分可愛,或許是其他的原因。但是那已經不重要了,如今陸寒初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保護她變成了一種責任。
他不介意她偷偷拿自己的酒錢去買糖葫蘆,也不介意她在他的酒里放鹽,甚至有一次他與以為秀坊的妹子搭訕眼看大功告成時陸寒初突然跳出來對他大喊爸爸,導致他被人家當街甩了一個耳光,他都沒有特別生氣。
他完完全全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妹妹。卻沒意識到這樣的縱容對與小小年紀的陸寒初來說是怎樣的一種默許。
伍
陸寒初的父母都是明教的教徒,她的父母雙雙身隕楓華谷的時候她被米麗古麗收養(yǎng)了,亦是米麗古麗后來走火入魔不得不離開明教投奔惡人谷時跟隨的為數不多的人。
對于陸寒初來說,剛剛懵懂的年紀里米麗古麗如姐如母,米麗古麗自然待這個小姑娘也不薄。幾乎是對她有求必應。
后來被寧峰帶著闖江湖的時候,她開始理所當然的指使著寧峰,后來這種關系卻慢慢的變化成為她對于自己所有物的一種宣布。
等她發(fā)現她對寧峰抱有怎樣的心思的時候,一切已經不可挽回了。
她知道寧峰參加過楓華谷之戰(zhàn),或許真如其他人所說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年幼時父母的死在她心底慢慢淡去,而這個丐幫大叔的身影卻在心底沉淀的越來越重。
陸
兩年后,行了笄禮以后,陸寒初出落成了一個美人,自然多了不少追求者,但是每每看到寧峰那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的眼神,又看到他一如既往的與其他女子調笑的表情,陸寒初就有一種不甘。
再之后,一次攻防之戰(zhàn),浩氣盟大軍壓上小少林,因為戰(zhàn)事緊迫,大隊人馬被沖散,陸寒初和寧峰這些近戰(zhàn)與后面治療沖散了,身邊只有彼此的情況下殺紅了眼。
陸寒初抱著背水一戰(zhàn)的心思拼殺,仗著高超的身法穿梭于刀光劍影,卻忽略了身邊漸露頹勢的寧峰。
惡人谷雖然地處火山附近感受不到外界的寒風,但是前些日子軍需緊張走過一次昆侖山的寧峰卻在此時好死不死的舊傷復發(fā)了。那是在楓華谷是落下的毛病。
咬著牙揮舞手中的武器,但是行動之間卻漸漸顯示出了停滯,寧峰暗笑自己怕是真的老了,回頭卻望見一個浩氣盟的天策縱馬向陸寒初奔來。
多年守護的習慣讓他忘記了自己的情況,一掌排開周身的人想也不想便向陸寒初的方向回護過去……
柒
陸寒初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拖著寧峰逃出來的了,她只記得她緊握著寧峰漸涼的手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叫他不要睡過去。
肖藥兒吊住了寧峰的一口氣,卻斷言他不會再醒過來了。
日復一日的看著床上躺著的人,陸寒初自己安慰自己道,至少他留在自己的身邊了,不會再趁著醉酒去勾搭其他的中原姑娘或者苗疆的美人。
捌
三年后,陸寒初親眼看著寧峰斷氣,那天她把自己關在屋里,看著床上已經緊閉雙眼三年的那張臉,然后揮刀割下了那顆頭。
尚未凝固的血噴涌出來,染紅了她白色的衣服,不過她不在乎這些。
三年前就有人說她瘋了,她也不在乎。
她捧起那顆閉著眼睛似乎只是安睡的頭,想象著他昔日的調笑,然后笑起來。
你得永遠留在我身邊,這是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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