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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湖泊
『引子』
在這座山東邊的林子深處,有一個大湖,
當地的人都管它叫「月亮湖」。
它,靜靜地躺在深山里,陪伴著的只有月亮,清風,還有美麗的水莽草。
優(yōu)雅淡紫色花朵的水莽草,每天夜里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把月亮湖耀成一顆深藍紫色的寶石,神秘又美麗。
然而美麗的事物,常常搭配著陰險的一面,神秘的場所,和傳說總是出雙入對。
傳說。
傳說,美麗的水莽草帶有劇毒,誤食者或快或慢,3個時辰內必死。
死于水莽草劇毒者魂留人間,在下一個被毒死的人出現之前,無□□回往生。
傳說,那個不得超生的鬼魂,每個夜晚都會在月亮湖畔出現。
守著湖,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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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咕嚕咕!
實在受不住了!
借著圓月那清冷的銀光,一身破舊不堪的小乞兒四下摸索著,希望那些將她丟棄在這兒的村民們會好心的留點食物給她。
須臾,她失望得想尖叫,想大哭。
沒有,什么都沒有……
乏力的癱趴在潮濕的湖畔邊,豆大的淚從眶中滾落。
咕嚕咕嚕咕!
肚子叫得更厲害了,發(fā)青的小臉連唇都泛著白,渾身止不住的微微顫抖著,使不上半分力,四肢一陣發(fā)軟。
頭,昏沉沉的。
單薄的身子,好冷好冷。
快點天亮吧,快點有人發(fā)現她吧,她不想死,不想死……
模糊的視線中,隱隱映入一雙沾濕的繡花鞋。她努力的想看清楚,然而呻吟一聲“救我”后,驀地昏厥過去。
~~~~~~~~~~~~~
有多久了?就這么孤單的在這里徘徊再徘徊,日出而息,日落而出,顛倒的日子她究竟獨自過了多久?
二十年?四十年?還是六十年?記不得了,一如已然忘記了自己的模樣。
這樣的滿月,她還要看多久?地老天荒嗎?
習慣的來到月亮湖畔,卻意外的看到了抹脆弱顫抖的身影,與記憶中無助的自己相重疊。
走到那人面前,聽到細若蚊蚋的求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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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陷入回憶)
“救我……咳咳,我不想死……”扯住那墨綠的衣擺,她痛苦的哀求。鮮血,從口中涌出來,從指甲縫滲出來,從鼻孔流出來,從耳朵流出來,視線也被血液模糊成一片鮮艷的紅。
墨綠身影無動于衷,默默地看著她不斷的掙扎,看著她逐步走向死亡。始終的,他唇角是抹深深的笑痕。那是一種終于自由,終于能重生的喜悅的笑。
為什么是她?她不要死,后天就是她出閣的大喜日子啊!不要!誰來救她?誰來救救她?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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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從交疊的惡魘中清醒,凈水緩緩蹲下身,望著明顯昏厥的可憐人,別有意味的笑了——只要喂“他”吃下,只要“他”吃下了,她就能……
不,不能……“他”只是個小孩子,她不能害了“他”!
可是……
唉~先救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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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半個月后。
走到湖邊,望中波光潾潾的深藍紫湖面,凈水噙著又苦又澀的冷笑,忽地涉入水中,不停的拍打著水面,攪亂叢叢水莽草,又哭又笑。
“小姐,您快上來,這湖水冰得刺骨,小心凍傷了!”憐兒(凈水為小乞兒取的名字)驚慌的大喊——她可不敢忘了這水有多么的冷冽,比初融的雪還冰,寒氣從腳往腦門直沖。而且連湖底下的淤泥都是冰的,如果是凍成硬的也罷,偏偏那泥又軟又綿,當時為了替小姐摘花,她整個腳踝都陷入了淤泥中,每往前走一步就更陷下去一點,舉步維艱。若不是小姐不放心,趕過來,拉了她一把,現在的憐兒早已是浮尸了呢。
“冰得刺骨?哈哈,冰得刺骨——”凈水仰首大笑,笑得令人聽了心酸想哭。
她已然對寒沒了感覺,又怎么會記得這水刺骨?對她來說,山下的泉水都比她來得溫暖。
兀地,一個想法閃過。她止住笑,直直的瞅著憐兒——只要讓這個曾被她誤認為男孩子的倒霉家伙吃下水莽草,她就能自由了……只要讓她吃下……
猛打了個顫栗,憐兒不禁后退幾步。
星光下,小姐白皙得不正常的嬌美臉龐透著森寒,缺乏血色看起來十分不健康的淡粉色雙唇帶著一抹冷笑,看向她的黑中隱隱散發(fā)紫光的雙瞳好瘋狂、好恐怖——
“憐兒,你說過愿意為我做任何事……”激蕩濃濃殺氣的幽深眼眸看著憐兒,凈水說道。聲音,分外清晰,仿佛在空中凝結,墜落,在心湖中“咚”地一聲巨響,濺起白晃的水花,漣漪連連。
“……是…是的!奔毤毜穆曇綦y掩顫抖,憐兒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
滿意的微微一笑,凈水俯身把手伸入水中,再伸出時,細長的手指頭夾著一朵紫色的花。步步逼近想后退卻因恐懼而動彈不得的憐兒,將花遞到她唇邊,輕聲說:“吃下它。”
驚恐的瞪著美麗的紫色小花,憐兒艱澀的咽著口水,發(fā)白的雙粉唇一條縫都不敢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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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陷入回憶)
那日,小姐拉她回岸后,望著紫色小花,喃喃自語:“傳說,美麗的水莽草帶有劇毒,誤食者或快或慢,3個時辰內必死。”
“小姐?”直打架的牙齒讓她的聲音含糊不清,但淚兒已撲籟籟的淌下。
小姐的表情好憂傷啊,讓人好心疼好難受,覺得好似一座很大很沉的山直堵著胸口,一口氣怎么也提不上來,悶得可怕。
“憐兒,很美的花兒,是不?”
“嗯!
“要不是有劇毒,這清香甜蜜的東西,可真是世間的美味……”
“……”劇毒?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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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啊,很甜呢。”因為又推近幾分,花莖彎曲了。
“撲通——”
憐兒跪下,可憐兮兮地哽咽道:“小姐,憐兒……憐兒不……”
“……”
欲扣住她下巴逼她吃下去的纖手頓在半空中,旋即頹喪的垂下,方才在湖中沾染上的淡紫色半透明汁液沿著指尖流到地上。
久久,長吁一聲,凈水扭身,狂奔而去,淚濕的小臉既是懊惱,又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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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若找到了下一位,得在月圓之日把自己沉入湖中。哦,對了,沉入湖水時必須除去所有衣物,怎么來這世界,怎么離去!迸懔怂齻多月的第四個月圓日,那人丟下這兩句話后就趕去投胎轉世了。
月圓之日……
明天便是月圓了,但她的下一位替死鬼在哪?憐兒嗎?
“小姐……你要吃點東西嗎?”憐兒端著一碗粥,小心翼翼地問。
“……不!比蔚臋C會,到最后都失敗了……唉~等吧,繼續(xù)地等,等到她連最后的理性、最后的仁慈都磨盡了……
“小姐,吃點吧——”
瞟向憐兒,苦澀一笑,沒有了所謂的饑餓,再美味的東西入了喉都失了味道,吃了又有何意義?徒增郁結罷了。
仰望向明月,凈水淡淡地低問:“憐兒,當初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兒?”
“……”憐兒猶豫了好一會,方小聲囁嚅道,“憐兒是斷掌……”
“斷掌?”凈水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記得當年算命的都說這是難得的好手相,興夫旺子,而且會長命百歲,賞盡天倫之樂——哼,一派胡言!
“對,大家都說這是克親克夫的壞命格,所以……”所以很小很小的時候便被拋棄了,小孩子們見了她就拿石子扔她,大人們則掄起棍棒趕她。后來,白天里她只能躲在角落里,到了漆黑的夜里才四處尋食。真沒什么吃的了,就只好冒險偷,然后在隔日咬牙承受一頓毒打……
沉默了好一會,憐兒才接著往下說,說得斷斷續(xù)續(xù):“前陣了鬧災荒了……我……成了瘟神……他們不敢直接殺死我……怕我化為厲鬼報復……于是……將我丟棄在這里……”
“為什么不想死?”兀地,凈水沙啞著聲音問道。
“……活著才有希望!
“!”
活著才有希望?!
那她呢?她還能有希望嗎?她還有嗎?
“小姐?”
“憐兒,你為什么不怕我?”
“小姐是憐兒的救命恩人,還為憐兒取了名字,憐兒怎么會怕小姐呢?”
“呵,你到現在還沒發(fā)現?”凈水伸手疊放在憐兒手上。
一股刺寒倏然透過肌膚,穿過神經,直達頭皮,一陣冷索。憐兒不禁渾身打起顫。
凈水垂首,翦瞼苦笑,縮回小手,轉身背對她,重重地說:“我不是人,是鬼!”
“我知道……白天里無論怎么找都找不到小姐,到了晚上,明明確定小姐不在那了,可小姐卻又突然出現!惫盏絻羲媲,憐兒主動握著她冰冷的手,誠摯地說,“即使這樣又如何?同山下人比起來,只有小姐對憐兒好!
“……”好?她可是三次準備要她淪為她的替死鬼呢。
“小姐,你當年就是誤食了這水莾草嗎?”憐兒好奇的問。
“被逼灌下的!彼龘嶂韲,仍記得當時無助的一幕,仍記得那入喉的滋味——甘甜,佐以深深的恐懼。
“如果找到了下一位,你用什么方法往生?”
“在月圓之日,除去所有衣物,把自己沉入湖中。”凈水說完,隨即細細一嘆,身影漸漸模糊,消失在清涼的夜色中。
望向月亮湖泊,憐兒在心里默默地說著:“小姐,請你原諒憐兒吧,雖然你我相處才將近一月,但憐兒知道你的痛苦,可是,可是……只要明日一過,只要時間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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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翌日,日已西沉,月影朦朧。
“……”
凈水直瞅著方才輕觸門的手指,上面有一道淡粉紅色的細痕。她面色沉寂,半晌說不出半句話來。
這是怎么一回事?!
對了,憐兒呢?平日這時候,憐兒就會端茶進來的呀!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陣嘈雜聲,由許多人組成。
“憐兒,憐兒——”她大聲喚道,又慌又急。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難道是山下的人上來尋麻煩了?憐兒有沒有出事?
!這股濃煙焦味是?
“不好,著火了!”她已經死了,所以不怕,但憐兒不同,她還要長命百歲的!
一想到這,忘了之前的教訓,雙手用力的推向門——
“啊!”
猛縮回裂裂發(fā)疼的小手,白皙的肌膚上先是泛起一道道細痕,漸漸轉變?yōu)樯罴t色的血痕,然后皮肉開始沿著那些傷痕裂開……
“燒死瘟神!燒死瘟神!”
撲哧作響的熊熊焰火聲中,隱隱隱約約地,人們漸漸同聲的喊聲。
“憐兒……”她咬牙忍著痛,捉起一旁的椅子,用力砸門。
幾次用力,椅子斷裂了,門也倒下了,但不是椅子的厲害,而是,火已經燒到她的房間了。
一張燃了三分之二的咒符飄然而落。
她立刻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受傷了。
但是,憐兒呢?她還好嗎?這些人是不是也要將她活活燒死?
心急如焚的張望尋找間,發(fā)現火光之外,依稀一抺熟悉的身影……
圓瞠雙目,難掩神色間那份愕然——
“是瘟神!她還沒有死!”一個手拿火炬的壯漢大喊。
頃刻,四周火影、人影快速晃動,忙碌不停的堆積薪火,讓火燒得更旺。
重重人影中,有憐兒,有她擔心不已的憐兒——憐兒連看也不敢看向她這里,手忙腳亂的幫忙搬運稻草……
盞茶間,一片的映天通紅,一片的滾滾黑煙,一片木裂的噼啪作響聲……
呯——
墻壁倒塌了,屋檐崩潰了,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
任由不燃、已燃之物穿透身體,任由惡心的感覺充斥渾身上下,凈水依然一動不動的呆站著,面無表情的直看著憐兒,愕然的黑瞳泛著復雜鬼魅紫光。
忽地,緊抿的唇察覺到水的濕……
下雨了嗎?
凈水抬頭一看——月明如盤,星稀點綴,沒有料想中的烏云、細雨。
白蔥的玉指輕輕撫過臉頰,赫然是一片濡濕——
呵,原來是淚水啊……原來,即使是死了,心仍會有受傷的感覺呢……
緊握雙拳,緩緩走出大火肆虐的焚地,每一步都是恁地沉重艱難,每一步都是恁地錐心刺骨。
“!你們看,她還沒有死!”
“這該死的瘟神!怎么這么難搞定?”
“大伙小心!瘟神朝這兒走過來了!”
“快,快將咒符拿出來,快點拿出來!”
“完了,咒符都用完了!貼好房子后就沒剩了——”
“什么?!”
……
在眾人驚恐的瞪視下,凈水停在憐兒面前,扣住她的手,試著張了幾次嘴,最后才粗嘎著聲音低問:“為什么……”
憐兒抿嘴別開臉,心虛地無顏面對她。抓著某東西的手攥得發(fā)疼。
“為什么——”再次地,凈水痛苦的問,眼淚撲簌簌而下,在熊熊大火的映染下,分外清晰。
憐兒狠狠一咬牙,手猛地一抬,將那東西貼在凈水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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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還來不及看清楚那是什么東西,凈水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道推向她胸前,震得她整個身子向后彈,直撞往大樹。劇痛,從胸前傳開來,痛得她整個身子都站不住。雙手支著地面,她不停地咳著,仿佛要將體內所有東西都咳出來。
一股冰涼的腥甜隨著劇烈的咳嗽從喉頭涌上口腔,一滴一滴落在眼前墨綠如劍的雜草上。
“為什么要害我?我與你無怨無仇,之前甚至還不認識你!彼龖驯ь澏兜谋渖碜,別開頭,不敢看向正在掘坑的他,因為,在他旁邊的,是她死狀恐怖的尸體。
“算你倒霉咯!彼翢o慚愧的笑著說。
她憤憤的瞪了他一眼又迅速別開頭。
放下鏟子,他抱起尸體,小心翼翼的放進坑里,邊說:“傻丫頭,自己的墓碑自己立啊!
“……”
“你把我瞪出了兩個窟窿也沒用。害死我的那個鬼可是完完全全的丟下我,讓我邊痛哭流涕,邊葬了自己呢。……寒~現在想起來,還是皮皮挫!彼厦嫣钔,又說,“對了,傻丫頭,以后若是見了人,就直接害死他,可千萬別手軟,否則你連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已經被你害死了!”
“笨,再死一次不就行啦——只不過第二次就真的玩完了,連鬼也當不了咯。”
呵呵,他說錯了一句,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而她真不該沒照他的話做……
良久,終于覺得好了那么一丁點,她抬頭,環(huán)視團團圍住她的人群,自嘲的笑著,F在,即使慢慢隱去身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憐兒見到她那抺嘲弄,心猛地一揪,眼眶不禁紅了。遲疑了一下,她走到她身邊,俯身在她耳邊小聲說,“小姐,對不起,我不想活在隨時可能被你害死的恐懼中……今生今世,憐兒會永遠記得你的……”旋即,她動作細微,讓人不易察覺的從袖中掏出一小瓷瓶,擰開木塞,將她吸入瓶中。
而后,她收妥小瓷瓶,轉身面向鄉(xiāng)人,說:“瘟神已經消失了!
“小乞丐,這次幸虧有你啊!
“好了,弟兄們,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哈哈,回去后好好喝上一杯,去去霉運!
“說得好,我讓我那婆娘給大伙兒煮頓好的!”
……
憐兒絞著手望著他們,默默地等著,等他們喚她一起走。
等啊等,等啊等……
一刻鐘不到,他們都走了,將她遺落……
美夢頓時破滅粉碎,零星如塵,飄散得無影無蹤。
她干澀的哼笑一聲——
這是意料中的事啊,憐兒,你還心碎個什么呢?
好傻,瞧你剛才那個期待勁兒,人家可是壓根忘了你呢……
憐兒,別哭呵~千萬別哭呵~~不痛的,不痛的,你早就習慣了呢,不是嗎?……
哈哈,習慣!好一個習慣!好一個習慣。。
怎么可能不會痛?痛,痛死了~可,竟然痛得哭不出來了……
渾身僵硬的走到月亮湖泊,傻傻地凝望著——
~~~~~~~~~~~~~~~~~~~~~~~~~~~~~
『陸』
“小姐,你還好嗎?”放出凈水,憐兒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愧疚的低問。
“咳咳……”凈水捂嘴悶咳著,不愿看她一眼——哼,如果有力氣,她一定推開她。
疼痛,讓她沒留意到,憐兒的手,冰如月亮湖水。
“小姐,憐兒為你凈衣吧!睉z兒盡量放輕動作的脫著她的上衣,忽然問道,“對了,小姐,這些傷會影響你投胎轉世嗎?”
“?!”
倏地抬頭,凈水詫異的瞅著她,不確定她話里的意思——會是…會是她所想的那個嗎?已經有人吃了水莾草?!
微微一笑,憐兒給予肯定的頷首:“確實有人食了水莾草了。小姐,你能如愿重生了!
“……是你嗎?”凈水困惑的問。
搖頭,憐兒笑笑地說:“無論再怎么大的挫折,憐兒都不會想不開的。小姐放心吧,那人并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不會有人會為她難過的!
“……謝謝你。”
“小姐,憐兒會永遠記得你的……那你呢?轉世后還會不會記得憐兒,回來找憐兒?”
“我會回來找你的!”誠摯的應許著,全然忘記了,到時候,真回到這里了,還能見到憐兒嗎?
笑靨醉似春花沾露,憐兒用力抱著她,深深地說:“小姐,這次一定要幸福,一定要長命百歲。
“嗯。”
一陣沉默后。
褪下凈水身上的最后一片覆身之褸后,憐兒不放心的問:“小姐,你能自己走進湖中吧?”
“嗯,可以!彼沒忘記上次憐兒入水后顫如秋風卷葉的模樣。她不希望因此而害得她再次受了風寒。
慢慢走進湖中,將整個身子浸入水中后,頓時覺得疼痛的身子漸漸地松弛舒展,暖呼呼的感覺充斥在四肢百骸里,好像舒服。
漸漸地,她的身子一直往下沉……漸漸地,連一縷發(fā)也看不到了。
冥冥中,憐兒知道小姐走了,重生去了……
又望了漾著淡紫色的柔和光澤湖水好一會,憐兒轉身抱起凈水的衣物,走到一灌木叢后面,撒下衣服,放了一把火燒了,連同下面的尸體——她那含目微笑的尸體。
小姐,憐兒會在這兒一直等你的,等確定你幸福了,憐兒才會安心的想辦法轉世……
小姐,一定要幸福呵,連同憐兒的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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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小姐:
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無論遇到了什么困難,憐兒從來沒有想過尋死。真的,就連這次,憐兒也沒想過要死——反正傷口再深,總會愈合;心中的痛再深,痛久了,總會麻痹……
小姐,還記得你昨夜問我為什么不想死嗎?
憐兒沉默了一會才回答你說活著才有希望。
小姐,你知道那是什么希望嗎?好奇嗎?
呵呵,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外乎就是找到一個不在乎斷掌之說,真心待憐兒好的人。
若真找不到了也無所謂,那憐兒便去尋找能讓自己安心的地方,用盡畢生時間,摸索能讓自己快樂的事情……憐兒知道,快樂是并不一定要是別人給的。
只是,憐兒心中,總是會有那么點期盼,期盼有人疼,有人愛……雖然,到現在都沒有實現,也無法實現了……
……
小姐,那天村人離去后,憐兒對著月亮湖回想了好多好多,想的最多的確不是鄉(xiāng)人的自私愚昧,也不是他們的冷酷無情,而是你的好……
小姐,其實你有很多機會害死憐兒的,不是嗎?就像上次憐兒得了風寒,為憐兒煎藥的你,隨時能在藥里放進水莾草,讓憐兒死得糊里糊涂,死得不明不白……但你沒有,反倒細心的照顧著憐兒,還差點連自己是鬼也忘了——若不是每次的晨曦帶來的刺痛提醒你,你一定會繼續(xù)看護在憐兒身邊,而不是逃回房間里躲避致命的陽光吧。
……
小姐,看到你那雙指責和受傷的眼眸,憐兒的心,有說不出的感受,抽搐劇烈的痛就像成千上萬的針不停的扎刺著……
憐兒真的很可惡呵,居然恩將仇報,下山告訴鄉(xiāng)人們這次瘟疫是你在暗中搗鬼;居然意圖以你的存在而讓鄉(xiāng)人們接受我,認同我……
……
小姐,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但傷害已經造成了?我還能拿什么來補救?覆水難收呀!
傷得如此重的你,又是否會因此而魂飛魄散?
憐兒已經害慘了小姐,不愿意再小姐永遠的消失,為了贖罪,為了償命,所以憐兒吃了好多好多水莽草……
小姐,真的如你所說的呢,這可真是世間的美味,清香又甜蜜呵~
……
小姐,憐兒死了之后,你就能投胎了吧……
小姐,如果你真的投胎了,會記得憐兒嗎?千萬要記得憐兒啊,不要將憐兒遺忘了,那樣憐兒會害怕,害怕自己不曾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只是憐兒的自我陶醉而已——雖然,這份陶醉是苦味的。
所以,小姐,一定要記得憐兒喲,一定一定要記得喲——
心思雜亂的憐兒于心中絕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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