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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畫
伊凡潔琳對于這種備受注目的生活很反感。幾個世紀(jì)以來,形形色色的人群出現(xiàn)在她面前,或帶著驚艷駐足嘆息、或視而不見匆匆走過,只有她一直站在原處,沉默地任由他們用視線冒犯她。
她討厭那些熾熱瘋狂的眼神聚集在她身上,它們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不/著/寸/縷的夏娃──初識羞恥卻遍尋不到蔽/體之物。
事實上,她并非真是赤/身/裸/體地立于人群之前;相反地,她穿著一襲十分精致的純白色長裙,雪般的白紗上頭墜著圓潤飽滿的珍珠,彷若被眾神灑落的點點繁星,那是一款很典雅的禮服,也是她最喜歡的模樣。
不同的世代都有屬于自己的流行。那些人們變化衣著的速度快得她根本追不上,女人們的裙子長了又短、短了又長;男人們的褲子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似乎從沒有一個固定的道理。
她不確定自己的穿著在現(xiàn)代人們的眼中是否仍算得上是漂亮,不過,那其實也不是很重要,伊凡潔琳一點也不在乎他們究竟如何看她,只要“他”眼里的她是永遠完美的,便很足夠了。
想到她摯愛的男人,伊凡潔琳的心臟微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
喔,她的愛,她親愛的范倫廷。
范倫廷的眼睛是翡翠般的綠色,就像是嵌在教皇令牌上的寶石,而他眸中的光芒則是靜夜里的璀璨星辰。他擁有一頭漂亮的鬈發(fā),就和希臘傳說中的阿多尼斯一樣俊美,而無暇臉龐上的燦爛笑容會讓阿波羅的光芒都顯得遜色。
伊凡潔琳很想念范倫廷,還有那段他們相互依偎的時光。
她想念他爽朗的笑聲、想念他好聽的嗓音、想念他溫柔的眼神。
即是范倫廷離開她身旁已有數(shù)百年光陰,他們從前相處的畫面在伊凡潔琳的腦海中卻仍然如斯清晰。
他們曾經(jīng)一起住在佛羅倫薩城郊的一棟矮房里,伊凡潔琳至今都記得他們那位可怕的房東太太。
他們的房東是個臃腫的女人,一雙耳朵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而失去了大半功效。半聾使房東太太的脾氣異常暴躁,每當(dāng)月底時,她都會搖晃她那不靈活的肥胖身軀、扯著大嗓門催促他們繳交房租。
可憐的范倫廷負(fù)擔(dān)不起一間正常房間的房租,只能用卑躬屈膝的姿態(tài)和他那寒酸的儲蓄為兩人換取矮房上方那間狹小的閣樓。
閣樓里的采光很差、通風(fēng)也不好,潮濕的空氣中總是飄蕩著揮之不去的霉味。更糟糕的是,在那臟亂的地方到處充斥著肥大的黑色老鼠,牠們橫行霸道、完全不把屋里的家貓放在眼里,甚至連白日里掌權(quán)的陽光也無法禁錮牠們,即便是日正當(dāng)中,也能看見牠們囂張地掠過儲物柜,試圖竊取范倫廷所剩不多的食糧。
她的愛人自幼便體弱多病,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自然讓他的身心狀況每況愈下。
可即便如此,他們的生活依然充實而快樂,而他們亦為此感到滿足。
范倫廷的體質(zhì)讓他無法承受需要太多勞力的工作,然而,他擁有極高的繪畫天份,為了兩人的生活,他選擇以為貴族繪畫肖像的方式維持生計。
他的人物肖像畫得很好,畫中的人就像是日后人們所說的「照相」一樣,真實而鮮艷,盡管如此,范倫廷卻非常討厭這項工作。
貴族們并不懂得欣賞他畫作中的那一份真實,更無法忍受他筆下呈現(xiàn)出的那些不完美,他們要的是謊言,無盡的謊言──健康的發(fā)色、無暇的面孔、英挺的輪廓……一切他們可以用來欺騙后世的虛假改變。
范倫廷痛恨貴族們要求他做出的修改,他常常在肖像即將完成的時刻顯得特別焦躁,有時甚至?xí)霈F(xiàn)毀壞畫作的沖動:「它們甚至稱不上是真正的作品。告訴我,吾愛,我該如何面對這些謊言?我又該如何面對自己?」
伊凡潔琳從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很想安慰他,卻沒有辦法,只能繼續(xù)沉默地微笑著陪伴他。
唯一能讓范倫廷拋卻一切俗世煩惱的短暫片刻,便是每周的一開始。
他會在禮拜日的清晨、朝陽還未升起之時爬上屋頂?shù)却粘,獨自享受一段不被打擾的寧靜時光。
提醒人們參加禮拜的鐘聲會在不久后響起,莊嚴(yán)肅穆地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上,這時,范倫廷會回到屋內(nèi),準(zhǔn)備他的畫具并架設(shè)畫架,耐心等待四周回歸到一片寂靜。
等到所有人都出發(fā)前往教堂后,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兩人,安安靜靜、簡簡單單。
伊凡潔琳永遠也不會忘記范倫廷凝望她的眼神,彷佛她就是他的所有,只有在那時候,他才會放松自己終日不展的眉頭,任笑意爬上眼角。
范倫廷為伊凡潔琳的衣裳挑選了世界上最純凈的白色,那是白牡丹初綻時的顏色、是天使圣潔雙翼的顏色、是冬季第一場小雪的顏色,他為她調(diào)配出比珍珠還要溫潤柔亮的色彩,只為了讓他的新娘穿上一件本該出現(xiàn)在天國的嫁裳。
喔,是的,伊凡潔琳是他的新娘。
她還記得那一天,當(dāng)范倫廷在一片混沌中找到她時,那雙碧眸中綻出的光彩。
在范倫廷找到她之前,伊凡潔琳已經(jīng)流浪了很長一段時間。
伊凡潔琳雖然已記不清那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確實曾經(jīng)真真實實地存在過,擁有不朽的肉/體,可以行走、呼吸和歌唱。
在她還活著的那個年代,天神和凡人的界線尚未被區(qū)隔出來,生靈萬物心無芥蒂地共同生活在一處美麗得難以名狀的地方,在那里沒有所謂四季,永遠都是陽光明媚的春天,草木終年飄散甜美芬芳、無人認(rèn)識愁苦亦或是殺戮,他們所要做的,只有日復(fù)一日地歌誦美好的生命。
她活了一段很長的光陰,直到可怕的死亡降臨圣域。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為了什么原因必須接受懲罰,有人說是因為他們觸怒了神祇,也有人說是因為他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
令人絕望的黑暗撲天蓋地而來,天使決絕地遺棄了他們,曾經(jīng)的鳥語花香不復(fù)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悲痛的呻/吟和哀鳴。
伊凡潔琳還來不及理解整件事究竟是如何發(fā)生的,便被永遠奪去了呼吸。
她的靈魂失去了可以依附的身/軀,只能困惑而彷徨地在人世間徘徊,游走在模糊的邊界,跌跌撞撞地摸索著想要回到自己原本的家。
很久很久以后,她與他第一次相見。
她還記得,那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夜晚。
那天夜里,伊凡潔琳無意間闖進了范倫廷的夢境,當(dāng)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并因此慌張地想要離開時,他卻將她留了下來。
──如果我愿意付出所有來描繪妳的形象,是否能將妳永遠留下,我的繆思?
這位英俊的畫師有著靦腆的笑容,輪廓分明的臉龐上還帶著青澀稚氣,看上去和一般的年輕人似乎沒什么不同。
但他卻擁有一雙被上帝親吻過的手。
范倫廷的觀察力極佳,那使他筆下的線條異常準(zhǔn)確細膩,此外,他亦很注重于光影的變化,而那份執(zhí)著則讓畫布上的一切都變得自然而真實。
伊凡潔琳看著自己的模樣隨著范倫廷的炭筆重新出現(xiàn)在紙上,明明是極其粗略的線條卻像是被注入了無限的生命,他的手彷佛就是上帝的手,再一次賦予她不朽的靈魂。
然而,上帝在范倫廷的手中展現(xiàn),卻消失在他們之間。
大規(guī)模的瘟疫自克里米亞半島爆發(fā),從威尼斯港朝著內(nèi)陸蔓延,迅速得如此令人猝不及防,死神無聲無息地降臨歐洲大陸,每日每夜都有不同的人死去。
黑色的印記從那些可憐人的皮膚下浮現(xiàn),伴隨著惡心的惡臭和令人難以忍受疼痛,一塊塊紫墨斑點彷若被死神親吻過后所留下的痕跡,殘酷而精準(zhǔn)地奪走每一條靈魂。
隨著大批市民的死亡,邦內(nèi)各處都失了條理。無人清理的街道臟亂不堪,尸體、垃圾和其它穢物如小山般被堆放在路旁,使得行經(jīng)的路人都須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腳步,以避免沾染到撒旦的氣息。
此外,許多門戶都被畫上了大紅色記號或是被釘上木條來封印邪惡,擁有病患的區(qū)域被用盡全力從常人的生活領(lǐng)域區(qū)隔開來,然而,即便是如此頑強的抵抗也無法阻止死亡的入侵。
惡魔似乎無孔不入,再虔誠的禱告也無法拯救他們。
人們倉皇地從市中心逃到城郊、再從郊區(qū)逃到偏遠的鄉(xiāng)村和森林,很快的,從前熱鬧的城市再也不復(fù)往日榮景,而唯一剩下的,只有日夜回響在空城中的絕望哭聲。
可是伊凡潔琳的愛人卻仍是帶著微笑面對那一切。
他們的房東太太是個十分強悍的婦人,大瘟疫剛開始時,她也曾決意留守自己的產(chǎn)業(yè),然而,隨著疫情逐漸加重,她最后也選擇了離開,將城郊的矮房送給了范倫廷。
「放心,總會有好事發(fā)生的!顾記得她的愛人曾這么說。
她真的曾經(jīng)相信事情會像范倫廷所說的那樣慢慢變好,他是那樣樂觀、那樣開朗,彷佛什么都沒有必要去擔(dān)心。
那些短暫的日子,在往后的歲月里每每回想起來,伊凡潔琳都會不自覺地笑著流淚。
在那段時光里,她彷佛回到了自己最初的家,即便整座市鎮(zhèn)早已化作死城、空氣中總是飄散著揮之不去的腐臭味,夜里甚至?xí)犚娙粲兴茻o的呻吟和悲泣聲,可他們終于可以生活的自由而快樂。
商業(yè)活動雖已停滯、農(nóng)莊亦多被荒廢,范倫廷卻比從前的任何時候都來得富足,無主的果園、磨坊全都是寶藏,只要付出一點勞力便能擁有豐盛收獲。
若不是伊凡潔琳看見了范倫廷頸上的那塊紅斑,她真的以為自己能和范倫廷永遠簡單幸福地生活下去。
范倫廷的傷口迅速惡化、腫大,甚至開始流出膿汁,同時,他也開始發(fā)起高燒。
久久不退的體熱讓范倫廷迅速地消瘦下去,到了最后已是無法行走,雖然他總是背過身去不愿讓她看見他的臉,可她還是看見了黑暗的未來。
他不再觸摸她,也不再和她說話,只是安靜地、沉默地迎接故事的結(jié)局。
她知道他很難受。那難受不只是□□上的苦痛,無法繼續(xù)陪伴她的事實更令他悲傷而憤怒。
她想要擁抱他、安慰他,告訴他不要害怕、不要難過,因為她會一直陪著他。她想告訴他,她是那樣喜歡他,那樣舍不得離開他。
可即便到了最后的最后,她仍是無法把那些話說出口。
因為她走不出那該死的畫框。
范倫廷將她的靈魂安置在畫里,卻沒來得及給她一副完整的身軀。
在遇見他之前,伊凡潔琳是自由的。即使她迷茫而不快樂,卻能夠自在悠游于夢境和現(xiàn)實之間;無論是日月星辰的變換、亦或是銅墻鐵壁的阻撓,都無法禁錮她的腳步,然而,他卻將她鎖在那尺寸之間。
是他對她的愛,綁架了她。
當(dāng)他終于要離開她的時候,伊凡潔琳才再度看到她愛人的臉龐。
她幾乎認(rèn)不出他來。范倫廷身上一塊塊紫斑好似被人痛毆過的烏青,深深凹陷的臉頰讓他的顴骨詭異得突出,更令他一雙本就圓的眼睛在憔悴面孔上顯得更加巨大,卻也變得無比空洞、再也沒有過往的光彩。
他凝望著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個字來,像是被死神掐住了脖子,只能發(fā)出無意義的呻吟,粗劣沙啞的嗓音彷佛來自地獄的樂章。
她知道他要離開她了。
「伊凡潔琳……」
§§§
「媽媽,妳看,新娘子在掉眼淚!」
「小孩子不懂事,這怎么可……能……」「!」
伊凡潔琳發(fā)現(xiàn)到人們開始談?wù)撈鹚?br> 初次聽聞他們的評論,伊凡潔琳覺得有些有趣而困惑,因為她并不明白自己流淚究竟有何不妥;畢竟,她也是一個完整的靈魂,本就會有屬于自己的喜怒哀樂。他們不知道的是,除了她之外,博物館中很多展品甚至還會在晚上自由活動呢。
藝術(shù)品,其實是人類靈魂的碎片,在他們的身上,或多或少都藏著作者的念想和執(zhí)著。她的身上,滿載著范倫廷的愛。
可人們不理解這些。他們只是純粹地感到驚奇,興致勃勃地將她的標(biāo)示卡由「無名新娘」改為「悲傷新娘」。好事者的更動將源源不絕的游客從世界各地吸引前來,可對她而言卻不具有任何意義。
她只有一個名字、她也只要那一個名字,然而他們永遠也不會知曉。
神跡、災(zāi)難的諭示、末世天譴……他們設(shè)法用各種解釋去剖析所謂「異象」,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民眾為了伊凡潔琳踏進美術(shù)館,想用自己的眼睛去記憶她。
伊凡潔琳不喜歡這樣,她討厭備受注目的生活;但另一方面,似乎有很多人十分樂見如此。館長每次望著她前方的人潮都笑得不見了眼睛,伊凡潔琳知道館長很喜歡她──喜歡她為他帶來的無數(shù)商機。
經(jīng)由炒作的一切像是個突然爆發(fā)的瘟疫,大家因她而瘋狂,他們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探究,只需要崇拜她、贊美她。
而這股狂熱的最高點,出現(xiàn)在修復(fù)計劃被宣布的那一刻。
伊凡潔琳從參觀人潮的口中聽說消息,說是兩個禮拜后將由一位天才型知名畫家為她補上手部剝落的顏料。
聲明正式發(fā)布后,世界立刻站成了兩個陣營,互相咆哮著攻擊對方,戰(zhàn)火漫天喧囂,飄散在伊凡潔琳四周的各個角落,如同一出荒謬的鬧劇。
直到那名畫家真正站在她的面前,伊凡潔琳才終于相信那則看似可笑的流言。
「……小天使!
伊凡潔琳盯著畫家,視線突然就變得模糊不清。
范倫廷也曾經(jīng)這樣昵稱她,在以前,他常常這么對她說:「妳是我的夢想,小天使。」
她始終都知道,那些話并不是矯情的甜言蜜語,它們是事實──她就是他畢生的夢想,是他渴望相知相守的新娘。
這是幾百年來第一次有人認(rèn)認(rèn)真真地跟伊凡潔琳說話。開口的畫家有一雙湛藍的眼眸和一頭成熟麥穗般金黃色的發(fā);雖然他和她的愛人長得一點也不像,卻莫名讓她想起范倫廷的模樣。
畫家有一雙極為纖長漂亮的手,彷佛天生就該做個藝術(shù)家;那樣靈巧的手,無論是在黑白鍵上飛越亦或是在七彩顏料中流連都絲毫不會顯得突兀。
每天當(dāng)畫家?guī)鸵练矟嵙招扪a色料時,他都會很自然地和她聊起外面的世界。透過他的語言,伊凡潔琳又再一次認(rèn)識了這個她所不熟悉的時空。
就像過往和范倫廷相伴的光陰,即便伊凡潔琳還是沒能走出畫布,她的心臟卻重新開始跳動。
只是,那份平靜實在結(jié)束得太快。
那一天,他終于為伊凡潔琳套上波浪狀鉆戒。戒指上鑲著海藍色寶石和碎鉆,像是把整個宇宙的星辰都嵌進了她的的指間。
明明該是一生中最幸福的瞬間,伊凡潔琳卻心痛得幾乎無法平順呼吸。這原本應(yīng)是范倫廷為她做的事,如此親密的時刻,她的愛人竟不在她身旁。
伊凡潔琳望著畫家的臉,怔怔地落下流星般璀璨的淚。
「小天使,為我走出這畫框吧,來,來到我的身邊!顾麑σ练矟嵙丈斐鍪郑噶粼谖疑砼!
伊凡潔琳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她怎么能留下來呢?她還必須去找他啊。她的范倫廷已經(jīng)這么久沒見到她了,他一定很孤單、很難過,她不能再放他自己一個人了。
她想要見他。被困在畫框里,經(jīng)過了那么多個世紀(jì),她現(xiàn)在終于有了可以擁抱她愛人的雙手,她如何能停留?
「我要妳留下,小天使!顾匀粚λχ凵裰袇s騰起一股熾熱的瘋狂,似乎要將她活活燃燒。
伊凡潔琳驚恐地瞪著他,腦中忽然浮現(xiàn)出范倫廷的年代里所存在的野蠻異教徒,傳聞中,那些巫師和女巫常會用自己的心臟和撒旦做交易,只為了換取掠奪靈魂的黑魔法。
……他是惡魔。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畫家猛然伸手緊緊掐住畫框,吼道:「我找到了妳、賦予妳生命,妳的靈魂本該屬于我!
不,不是這樣的。
是范倫廷找到了我。是他擄獲了我的靈魂,讓我愿意留在這個什么都沒有的方寸世界里。
讓我重生的人不是你,不是你。
我是他的新娘,他還在等著我嫁給他;他就在那里,等了我一個又一個世紀(jì)。
不!
讓我見他!
伊凡潔琳望著畫家瘋狂炙熱的藍色眼睛,原本錯愕害怕的心,竟奇跡似的平靜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必須找到范倫廷。她存在了這樣漫長的歲月,如今什么也沒有剩下,卻仍然懷抱著這樣一個愿望。
她并不害怕消失或是毀滅,她只害怕自己明明擁有力量,卻沒有辦法觸摸到他。
畫框落地的瞬間,伊凡潔琳提起了潔白的婚紗,用盡全力地試圖邁出自己幾百年來的第一個步伐。
震耳欲聾的破裂聲鋪天蓋地響起,可她卻再也聽不見任何世間的動靜……
她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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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樁案件,警方目前仍未掌握任何確切線索。已知失竊的兩幅畫作分別是著名的《悲傷新娘》以及一位不知名畫家的自畫像。畫作在昨日上午為博物館所報失,而日前正進行《悲傷新娘》修復(fù)工作的畫家如今下落不明,是為警方鎖定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館方則尚未對此做出回覆。
插入書簽
因為一個RPG游戲《IB》而產(chǎn)生靈感的小品。
玩游戲時我就在想,畫作如何能有靈魂呢?又為什么想要掙脫畫框的束縛?
另外,此作無關(guān)任何游戲中的設(shè)定,非同人。
不過希望大家也都能玩玩看《IB》喔,它真的是很用心制作的一款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