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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謀
晴空萬里下的東海,華麗而妖艷——海水的深邃裹入了天空的明亮,又點(diǎn)綴了云圖的圣潔,卻將陽光震碎成七彩斑斕的薄片鋪滿表面。
然而這東海美景的絢麗卻比不過一個人瞳孔的華彩。
位于東海無相仙境的昭言教,雖與中洲各大仙門少有往來,卻是聲名在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現(xiàn)任右護(hù)法宇侯,形貌妖嬈,天生的藍(lán)色眼瞳遠(yuǎn)勝過東海之景,堪稱絕色。
“人說宇侯上人美艷無雙,修為高深,奴家日夜盼著能見上一面,看是個何等英姿的仙人,卻不料見著一個消極頹廢的酒鬼,真真是好生失望啊……”
紅衣綠裳的美人搖擺著腰肢走近,一雙美目顧盼生輝。這美人右手提起裙擺,五指柔若無骨,只一聲嘆息,便百轉(zhuǎn)千回,引人心生憐惜。
“……哦?美人兒聽說過我?”頭戴高冠的宇侯側(cè)臥于石案之上,著黑底紅邊的暗花袍子,眼神慵懶,嘴角掛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
此處是東海忘憂島的一處花樓庭院。忘憂島離中洲極近,又與昭言教的無相仙境相隔不遠(yuǎn),占盡地利之勢卻少有正經(jīng)商戶經(jīng)營,全島多為皮肉買賣,日夜琴簫和鳴、吟哦之聲不絕。
已是夜色盡褪的清晨,宇侯斜眼瞥了東邊的天空,微微抬起上身,額角滑落幾縷長發(fā),絲絲烏黑柔韌。
“聽聞宇侯上人喜好美酒,時常乘風(fēng)而來,踏浪而去。忘憂島上人人知曉的事……奴家……怎會不知?”妖嬈美人輕移蓮步,靠近宇侯的腿邊坐下,卻不再開口,只自顧自的撫弄發(fā)尾。
“呵,美人兒還聽過些什么?”宇侯有了幾分興致,提起酒壺倒酒,細(xì)長的酒液從壺嘴流瀉下來,落入微張的口中。
“……奴家還聽聞,宇侯上人擅吟詞誦詩,能令風(fēng)起云涌、天地變色!泵廊搜畚怖w長,睫毛濃密,目光落在宇侯粉色的唇角上。
“……美人兒聽過的事情真不少!”宇侯翻身而起,欺近那美人身前,嘴角微挑,“可聽聞過本上人雖好美酒,卻更愛美人的?”
這美人本是臉頰泛紅,一聽此言更是微喘出聲:“奴家……自然聽過!”
宇侯食指挑起美人的下頜,嘴唇若有若無的滑過她的嘴角。這美人呼吸一窒,雙眸微闔,一副引頸待戮的模樣,更添幾分柔媚。
看著她略松的衣領(lǐng)下纖細(xì)精致的鎖骨,宇侯輕笑出聲:“輕啟碧羅帳,獨(dú)嗅美人香……美人兒,你叫什么名字?”
這美人睫毛微顫,緩緩張開眼眸,脖頸的粉色未退,臉上又飛紅霞。只見她輕啟朱唇,正要答話,卻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截住了。
“果然是美色蠱人心吶!”一個人影從假山后轉(zhuǎn)出來,“在下識得上人近百年……可就從未聽過上人詢問在下的名字。”
突然多出來的陌生人讓美人有些愣神,而宇侯卻熟視無睹,手指依然流連在那美人滑嫩的肌膚之上。
“這美人再美,卻不及宇侯上人的十之一二,……上人何苦降低格調(diào)呢?”那人身形修長,著月白色鑲銀邊的絲袍,袍子帶著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聽聲音竟是讓人辨不出男女。
見那人堅持不避嫌,宇侯的手指從美人的耳邊撫至皓頸,劃過胸口,終是放了下來。
“……美色當(dāng)前尚未品嘗,偏偏要來打斷了……”宇侯絕美的臉轉(zhuǎn)向那人,藍(lán)色的瞳孔瀲滟如晴空下的東海,“云游客,你真是不識情趣!
“呵呵……”那云游客輕笑道,“在下好端端一個閑游逍遙人,硬是被上人拖來充當(dāng)說客,……北荒寒苦,勞命奔波回來,卻只能旁聽上人花前纏綿,一時心境失衡了……打擾了美人們耳鬢廝磨,著實是罪過!”
云游客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看似輕巧的朝假山一處凸起撫過。無聲無息間那處假山竟然被削出個平臺,極細(xì)的白色粉末從云游客的指尖落下,又被晨風(fēng)吹散。
身子輕輕一躍,那云游客便坐上剛剛削出的假山平臺,以俯視之姿看向宇侯笑道:“美人們還請繼續(xù),更求上人勿要介意在下觀賞!
宇侯嘴唇微抿,并未答話,只食指挑起酒壺的細(xì)柄遞向云游客,道:“日夜遁行勞苦,不如飲杯美酒消消疲憊?”
云游客微微招手,那酒壺便被一道真氣虛托著飛入手心。云游客未取酒杯,只舉酒壺湊到嘴邊,深深的吸了一口咽下去,嘆息道:“果真是好酒!上人甚有品位!”
宇侯側(cè)身躺回石案,右手的寬袖從石案邊掛下來懸在空中,如同一片妖異的蝶翼。宇侯左手挑起一縷烏發(fā)在手中把玩,輕啟朱唇道:“北荒那邊……談得如何?”
“各部落首領(lǐng)皆已應(yīng)允!痹朴慰陀诛嬒乱豢诰疲八_滿教的飛月大國師已許諾,北荒諸部將聯(lián)合昭言教進(jìn)攻中洲,只待上人定好時日,尋個時機(jī)與飛月一見,商定攻打事宜便可!
“好!”宇侯大喜,單掌拍案而起,飛身一旋躍至空中,仰天長笑道:“哈哈哈哈!……云兄果然不負(fù)我所望!”
只見朝陽的晨輝之中,宇侯懸空而立,衣帶飄飛,絕色的容顏上陰柔妖媚之氣盡斂,取而代之的是萬丈豪情!
云游客輕笑搖頭,只顧飲酒。
石案邊紅衣綠裳的美人望著宇侯,一臉的迷戀,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動,彈出一抹極淡的光芒——那光芒從庭院隱蔽的角落劃過,似是無人察覺。
云游客瞥了那美人一眼,微微嘆息一聲,繼續(xù)飲酒。
突然,庭院上空的某處,憑空泛起層層波紋,如同東海翻起的波浪!待到一枚淡粉色的傳信玉簡從那處波紋間掉落下來時,那美人頓時臉色大變!
腰肢一扭,那美人飛躍而起,單手掐決便要飛遁而去!
宇侯寬袖一展,輕聲道:“曰!風(fēng)有影、云有蹤,萬物初始,天地容!”隨著最后一個字落下,這花樓庭院的上空猛地一抖,一層淡藍(lán)色的光膜顯出身形來,如同一個倒扣的大碗,將眾人及花樓全部囊括其中!
美人本已遁至庭院邊緣,卻被光膜攔住了去路,大駭之下拋出一把手掌長的小劍——那小劍迎風(fēng)大漲,只一個呼吸間,便變成手臂來長兩指來寬的長劍!在那美人兩手翻飛的印決之中,長劍呼嘯著以開天辟地之勢朝光膜破去!
宇侯微微側(cè)身,臉上的笑容更加妖媚——那份媚色中竟是帶了幾分邪氣,讓人看了不寒而栗。宇侯單手抬起挽了個指花,一抹淡藍(lán)色的霧氣縈繞在指尖,凝而不散:“曰,飛霞落、繁星破,花葉依弱弱!”
隨著宇侯凌空一指,那美人渾身一震,似是被強(qiáng)斷了本命法寶的心神聯(lián)系,驚恐之時更是一口鮮血噴出,身形不穩(wěn)的從空中墜落下去!
“不過靈丹境界,便敢來探我忘憂島虛實……”宇侯緩緩落至地面,“美人兒,你是中洲哪個宗門派出來的?”
“……無人派來……奴家只是仰慕上人的英姿……又……好奇昭言術(shù)的奇妙……”那美人仰躺在地上大口喘氣,身邊是恢復(fù)原型的小劍,“奴家一時糊涂……求上人憐惜……饒奴家一命吧……”美人的眼眶已有淚光浮動,嘴角的鮮血更添一分嬌弱。
宇侯俯下身,伸手揩去那美人唇邊觸目驚心的紅色,藍(lán)瞳的眸子竟泛出幾分哀色來:“人人都知我宇侯喜好美人……若非你千方百計混入我島探我機(jī)密,我怎忍心傷你?”
“上人……”
美人的嘴唇微張,眼中滿是驚懼,似要再行解釋,卻再說不出話來,只拼命搖頭,直到身形僵硬,了無生氣。
宇侯將手從那美人的丹田之處收回,起身遙望天空,東邊一角的朝霞竟如血一般鮮艷而凄美。
“震碎了她的內(nèi)丹,嘖嘖……”云游客嘆息道,“大好的美人,上人還真下得了手!”
宇侯并不接話,只拋出一塊玉簡來:“昭言心經(jīng),妥善收好!”便再不看那云游客,又揮手解了碗狀的屏障,飛身朝無相仙境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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