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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釵頭鳳】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在陸府,我第一次見到了你。你一身鵝黃色紗衣,梳著兩個花苞似的發(fā)髻,黑亮柔順的頭發(fā)垂到肩部,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望向我,我怔了一下,隨即問,“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聲音如夜鶯般婉轉(zhuǎn)動聽,“表兄好,我叫唐婉!比缓竽阌米笫质持冈谧笫终粕险J真的劃出一個“琬”字,抬頭沖我笑,天真純潔。那一年,我七歲。
后來金人南侵,我們兩家便一起四處逃難。兵荒馬亂,時局動蕩,我卻一直牽著你的手,將你護在身后。幾年之后,我們終于得以安定;ㄇ霸孪,我們吟詩作對。夫唱婦隨,儷影成雙。親友們都這么說。當(dāng)我把裝著祖?zhèn)鼬P釵的沉香古匣遞與你時,你羞紅了臉。一雙美眸亮若繁星。我打開匣子,小心翼翼地從錦緞中取出鳳釵,插在你如墨的發(fā)中。金色的鳳凰舒展?jié)饷艿挠鹨,雙爪微曲,一前一后,似是輕盈地翱翔于天際。鳳凰身上嵌滿了各色寶石,璀璨奪目。你抬起頭,笑的嬌羞。
幾年后,你正式過了門。鳳冠霞帔,越發(fā)襯得你美麗動人。你怯怯地叫了聲,“相公。”那就像夢境一般幸福。我低頭,輕輕吻了吻你的額頭,認真的盯著你的眸子,鄭重的許下我的承諾,“我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我這一輩子,只愛你一個。”你抿著嘴唇微笑,眼睛亮亮的,狠狠地點著頭,“嗯!”婚后的日子,真是我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我們置身于花園中,微風(fēng)拂柳,碧草瑤花各有芬芳,春意蔓延了整座城。日日寫詩作賦,情綿意長,我們什么都不想。初試一日一日近了,我卻無心讀書。母親怒不可遏,多次勸說無用后,便把矛頭指向了你。母親對你的不滿越來越多,對你的態(tài)度越來越差。終于,母親的滿腔怒火全泄了出來。“速遞一紙休書,將唐琬休棄,否則老身與之同盡!币粋至親,一個至愛。我要怎么選。怎奈母親以死相逼,我不得不從。
你離開的那日,天下了很大的雨。你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陸府的大門,連傘都沒打。家丁給你遞去了傘,你卻狠狠地推開了他。就那樣,你在雨中,跌跌撞撞地走,寒冷的雨澆在你單薄的身子上,你也不在意。你無助的背影在煙雨中漸行漸遠。我也站在雨中,我的淚,混在雨中,誰都看不到。已知緣輕淺,怎奈情意深。琬兒,對不起,再見。
第二日,你差人將那鳳釵連同匣子一起送了回來。我沒有打開那匣子。我踩著凳子把匣子置在了書架頂上看不到的角落。一個月后,我奉母親之命與同城的王氏成婚。母親,就那樣斬斷了我們之間的可能。我用不分晝夜的苦讀麻痹自己,三年后,鎖廳試中我脫穎而出,被舉薦為魁首。次年春天的禮部會試中,秦檜因為我奪了他孫兒秦塤的風(fēng)頭,借故剔除了我的試卷。我笑了,笑得很苦。當(dāng)初母親不惜強行拆開我們,只求我入仕為官,光宗耀祖,結(jié)果呢?“哈哈哈!”我仰著頭大笑。幾日后,我回了家鄉(xiāng)。返鄉(xiāng)后的我,放浪形骸,整日流連于酒肆。
那一日,我酒醉后漫步至沈園。林木茂盛,團花錦簇。曾幾時,我們賦詩和詞,形影成雙,后來,我一人成獨。琬兒啊,是我太想你了嗎,前面那個女子,我竟看成了你。呵呵,我苦笑著搖頭,狠狠地灌了一口酒!扮䞍!我在這里!”“嗯,”女子應(yīng)著,款款走向亭中石桌旁的男子。我身子猛地一震。雖然只一個“嗯”字,但我已分辨出,這就是你!我看著你在男子身旁低首斟酒,一雙玉手溫柔依舊;貞浵癯彼阌縼。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那個和你攜手相伴、共度韶華的人該是我!我狠狠地搖著頭,不住的往后退;艁y中,我踩碎了一盆花。你和那位男子都向我這里看來。四目相對。驚訝,歡欣,悲痛,憤怒,悔恨,我不知心中含了多少情感。你趔趄著向后退了幾步,身子不住的顫抖!扮䞍海蹦闵砼缘哪凶訐(dān)憂的喚你。你的淚,一滴,又一滴從臉頰上滑落。你動著嘴唇,千言萬語都塞在一處?勺詈,你扯著一個勉強的笑,淡淡的說,“陸公子,許久不見,這是我相公,趙士程!蔽倚α。原來,你叫我“公子”了,原來,你叫他“相公”了。如果當(dāng)初,我寧死也不放開你的手,如果當(dāng)初,我堅決地和母親對抗,是不是現(xiàn)在在你身旁陪伴你的人就是我了?我好恨!我好悔!“陸公子,請坐吧!蹦隳樕n白,用一種我沒聽過的冷漠語氣說道。“呵呵,”我自顧拿起趙士程放在石桌上作畫用的筆和硯,大步走到沈園的一面白壁旁,揮筆寫到,“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fēng)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墨字龍飛鳳舞。琬兒,你看到了嗎?這是我的悔,只是我的恨。再悔再恨,我們之間也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仰頭狠狠灌了一口酒,提筆又在詞旁寫下“釵頭鳳”,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沈園。
所以沒看到你伏在白墻上哭得撕心裂肺。第二日,我?guī)е錆M灰的裝著鳳釵的匣子離開了家鄉(xiāng)。我要去遠方我要心系天下我要入仕為官!我要,忘記你。我走之后,你病了。你拒絕吃湯藥,只是靜靜地對著筆墨紙硯,卻不寫一個字。別人來關(guān)心你,你只是噙著淚微笑。你的病一天天嚴重,你一天天憔悴。然后,有一天,你去了。那時的你,臉上帶著微笑,手中握著一張宣紙,左邊是我提在沈園的《釵頭鳳》,右邊是你和的一首《釵頭鳳》。這些,是五年后我回鄉(xiāng)時別人說與我聽的。趙士程當(dāng)年特意藏起那張宣紙,今日,交與了我!笆狼楸,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fēng)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詢問,咽淚裝歡。瞞!瞞!瞞!”我呆呆的拿著宣紙,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向你的墓地走去。琬兒,你為什么不等我呢,我回來了,你應(yīng)該來接我的不是嗎?現(xiàn)在你是要我去找你嗎,真調(diào)皮啊!斑@對苦命鴛鴦,唉。”“是啊,只能在一張紙上,用兩首詞相守!甭啡思娂姄u頭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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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的渣文抖粗來。。。雜貨鋪神馬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