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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只變態(tài)攻和一只渣受的故事。

渣受說,你殺我全家,我恨你。
變態(tài)攻說,我殺光你身邊的人,你就能完完全全只屬于我了呀。

>>>>>>>>>>三觀不正QAQ

略雷。慎入。
內容標簽: 強強 宮廷侯爵 虐文 復仇虐渣 正劇
 
主角 視角
薛懷瀾
互動
司徒暄


一句話簡介:流水不渡琥珀光。

立意:

  總點擊數: 1905   總書評數:0 當前被收藏數:1 文章積分:142,52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大齊妖孽亂舞
    之 未央宮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7352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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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未央

作者:有索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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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夜未央


      你在朱墻燈影中,猶自嘆息。

     。垡肌と吕婊ㄊ颊谷铮

      清明節(jié)。江楓微雨。桂花酒飄香,迷醉行人。他自渡口舍舟登岸,穿過一片商旗酒肆,幽靜的小徑,梨花伊始露頭,盡處一座陳年墓碑。已有好些年頭。
      他又來拜祭她。
      墓前放了她最喜愛的桂花酥。
      燃三支香,適逢雨霽天晴,香煙裊裊而散。他沒有帶黃紙,只是靜默地站在墓前,仿佛有著千言萬語凝結胸臆間。他安靜地看著她的墓,一如很多年前,他安靜地看著她的容顏一般。
      她不是美艷至極的女子。耳墜明月珰,頭梳雙平髻,插一株三月梨花,粉白相暉,嬌俏可人。她笑時眼睛彎成月牙,似會說話。
      他已多久沒有同她說過話?
      大抵有十年了。
      十年來每一年的這一天他都會獨自前來,靜靜地站上三炷香的時間。有一年他帶來一壇桂花釀酒,不幸天公雷鳴,大雨傾落。他在雨中飲酒,竟似丟掉所有罪孽負累,輕松極了。他仰天長笑,笑了又哭,仍是未說只字。
      他們最后的一次見面,亦是無言,她潸然淚流,他凄然轉身,前塵往事剎那間隔了時光的天塹。他從此時常在夜里輾轉難眠,無法安睡,她有時入夢來,依然是那般嬌憨的模樣,微笑的眼睛,朱唇輕啟,“你怎么不去死!倍竺嫒蓊D時扭曲,雙目圓睜,呲牙欲裂,雙手緊緊扼住他的脖頸。
      他感到難以呼吸,猛然驚醒過來,久久方能回過神思。身旁的人在睡夢中仍緊緊將他圈在懷中,身上有令人沉溺的佛手香。
      窗外長夜寂寂,似有燈火,亦或星光,霎時復又湮滅。

      他回宮時已是四月初,一路梨花化作飛揚雪屑,鋪滿塵路。一片粉白花瓣落到他冰涼指尖,輕軟干澀的質感,水分耗盡的干枯生命。他輕輕一捻,花瓣碎裂。嬌美而壯麗。
      他回來時一路通行,路染風霜,天子自百里外接見。若非臨時因要事與朝臣會面,他定是陪同他走那段路的。
      通往未央宮的路清寒如水,初春的溫暖仿佛刻意不光臨這里,繞著行,繞過假山綠水,繞過朱欄玉舍,更襯得庭院深深,蕭索清寂。這樣也好,他本是無人愿意來見的。宮中的人若非恨他,便是咒他,個個盼得他死。偏偏他活了好長時間。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死了,他仍是活著,活得風光無限好。
      他是天子身邊最受寵愛的男人,與后宮的女人享有無異的稱號,妃。瀾妃。他叫薛懷瀾。

     。圪E·夜色斑斕縟彩天]

      不知過了幾更天,窗外夜色斑斕,縟彩繽紛。煙花于濃墨夜色下絢然綻放,火光星屑背后燒盡一夜寥落。
      皇后生誕,后宮擺筵席,天子自然陪同。他是不喜那般場景的,煙火太盛,刺得生眼,余下的歡慶令他無所適從。倒不如一始至終的孤寂,他閑臥琉璃榻,一盞青花酒,一襲單衣。夜風盈窗,倦倦清涼。
      迷蒙中有人將他抱起,熟悉的溫暖體溫,臥倒紅羅暖帳。司徒暄喜歡這樣將他抱著,他們的身體如此貼切,糾纏,交合,褪去,相擁。他是恨不得生長在他身上的,做他的發(fā),他的眼睫,他的繭。
      然而今夜司徒暄沒有動,只攬了他的腰,合上眼,在他耳邊輕輕道,“瀾兒又調皮了,你身子受不住寒,又不多穿衣,存心令朕心疼。朕明日要罰你,罰你寸步不離開朕!
      他微微苦笑。司徒暄又幾時令他離開。
      窗外縟彩已退,喧囂過后的長夜不知是幾更,只覺如此漫長難耐,今夕未央。

      次日他是沒辦法片刻不離開司徒暄的;屎筠Z然猝死,仙體薨逝。聽聞她卸了妝容就寢,如往常一般躺在床上,卻沒如往常一般醒過來。她死的時候是安詳的,并無痛苦。
      他仍舊倚著琉璃榻,盞中的青花酒剩余一半。他不由地羨慕她,人活一世,戾氣層層疊疊地攀上靈魂,能夠安然離世莫不是一種福氣。他想過自己的死法,最好是醉死,渾然不覺地,死后依舊醉笑千言,閻羅王拿他亦莫可奈何。
      他正暢快地想著,未央宮內突然來了大批人。
      真是個新鮮的日子。往日是決計不會有人踏上未央宮的一礫青瓦。朱墻金鼎,也在無人問津的離索中逐漸消瘦。
      此時卻來了很多人。有些他認得,蘇妃,俞妃,朝美人。有些不認得,大抵是后宮新人,粉玉臉,雙平髻,一雙彎瞳。他忽地一驚,仿佛望見十年前的她。
      他喃喃地喊出,“蒹葭!
      蒹葭,蒹葭,溯水中央的美人。
      來人沒有察覺他異樣的神色,徑自宣布著。他聽不清了,亦不愿去聽。皇后薨逝,死于一種無香的奇毒“相思渺”,朱紅粉末狀。色如紅豆。紅豆南國,一寸一相思。
      來人攜有天子指令,徹底搜查宮內每一寸青瓦,未央宮亦是不能幸免。不待他點頭,太監(jiān)宮女們已動起手。
      他不甚在意,整個未央宮空曠如斯,除了窗外幾株已謝的梨花,再也尋不見一絲生氣。若是有毒藥,他恐怕最先給自己服用。相思渺,相思渺無畔,不道海水半。他是沒有這般情深風雅的意趣的。
      他走到新來的女孩面前,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在他的目光下不自覺低了頭,這令她感到很羞辱,宮中人人道薛懷瀾心狠手辣,除寵妃,弒皇子。她怎能在惡人面前低了頭?于是她又抬起頭來,目光昂揚,掩飾住一星半點的畏懼,“臣妾名喚采薇。季采薇!
      “誰人給你起的?”
      “自然是雙親!
      他眨了下眼睛,仍盯著她,顯然不信她說的半句話。
      采薇終是泄氣,“是皇上!
      他忽地一笑,果真是他。司徒暄尤愛《詩經》,給喜愛的人換名字似乎是他的愛好。他也曾被這樣要求,“瀾兒,你看這‘未央’二字可好?未央即無終止,朕的瀾兒永不會離開朕!
      他卻不喜歡這兩個字,無休無止,豈不太過孤寂荒涼。永遠,不過是一個千秋美夢罷了?粗赖拿婵,司徒暄歡暢地笑起來,抱他在懷中親昵,“好好,瀾兒不喜歡便作罷,這世間再美好的字又怎能同我的瀾兒比較。”
      他陷入回憶中,倏然被一道尖利的聲音驚醒,蘇妃的臉難掩得意,“薛懷瀾,你的宮中發(fā)現害死皇后的‘相思渺’,作何解釋?”
      這次即使是天子,也無法救你了。美艷女人的唇角中透著狠歷,上天終于開眼,薛懷瀾這個賤人的好運今日便終了。

     。廴らL路青霜秋意涼]

      他又夢見她。夢中她墜一串環(huán)佩叮當,笑音如鈴,驚醒一波三月春水,滿樹梨花紛紛暗淡,大片大片地凋零。她在飛雨亂花后,笑言漸退,凄厲地喊他,“懷瀾!快走!追兵來了,快走!不要管我!”
      他伸出手,企圖抓住她,“姐姐……”
      然而他只是無能為力地,看著她被帶走。
      叛將薛容遺孀薛晴瀾,意圖謀害天子,斬首摘星臺。

      她斬首前的一夜,他帶了她最愛的桂花酥。陰暗牢籠仍舊掩飾不住她清麗的面容,“姐姐,你怎么這么傻呢!彼麚嵘纤哪,輕輕地道。
      “你死之后,我會將你的尸骨帶回瓊蘭山。你還記得那片山頭嗎,你一定記得,那是你第一次遇見他的地方。”
      那天他著一襲青衫,笑容庸雅,款款欠身。萬樹綠蔭皆化作茫茫背景,無言動容。她是鄉(xiāng)野少女,他是過路游客。那時的天是一片通透的澄藍,一望便能望到底。他不知她是叛將遺后,她亦不知他是龍鳳潛藏。
      然而她是要為父親復仇的。薛家的聲名天子不在乎,卻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原由。
      刺殺天子的任務何其兇險,她混進選秀的秀女之中,一朝被選,三載伴天子身側。
      離開時,她摸著弟弟的頭,“懷瀾,若有一日姐姐不再回來,不必來尋我。這支簪子是母親遺物,如今交予你,必妥善保管。父親,母親,還有姐姐,我們未曾離開你!

      那日下了徹夜的大雨,他獨自取出剩余的一壇桂花酒,喝醉了,忽夢忽醒。夢時他是薛家的小公子,滿蓋京城榮華,無人不口中稱羨。醒時,他是落魄的薛懷瀾,手中握著母親的碧玉簪子,好幾次欲刺破自己喉嚨。
      然而他不甘,不甘令姐姐孤身犯險,自己卻懦弱地想了此殘生。
      三個月后,他凈身進宮。從最低級的小太監(jiān)做起,一步步走到天子身側。司徒暄仍是那個樣子,仿佛依然穿著一身青衣,側首的輪廓寧靜淡遠,猶如合著萬樹綠蔭相互輝映。他一抬首,看見他,他慌亂間似乎羞紅了臉,笨手笨腳打碎茶盞。天子大笑。他恍惚在瞬間失去魂魄。
      “有一個人同你長得極像!彼就疥训。
      他靜立著,沒有出聲。
      司徒暄訝異,這個人居然沒有一點好奇心。
      他心中苦笑。他怎會不知的,薛家姐弟倆長相酷似,堪比孿生。尤其是他凈身后,肌膚愈發(fā)細膩,兼之天生長相陰柔,幾近令人錯覺是女子。

      一日皇宮設宴,天子喝了太多酒,由他扶回雍和殿。大殿合上的剎那他忽然被緊緊抱住,強烈地酒氣鉆他的唇舌之中,他慌亂掙扎,司徒暄手臂一用力,令他半分動彈不得。
      “瀾兒,瀾兒……”
      他聽見他的呢喃,失神的瞬間褻衣被剝落。司徒暄進入他的時候,他忽然淚如泉涌。不,他不是,不是他口中的瀾兒。他欲叫喊,卻發(fā)現嗓音嘶啞。司徒暄吻上他的淚,“瀾兒不哭,乖。瀾兒哭了,朕會心疼的。”說著,他又感到身下一陣撕心裂肺的疼,他從未經事,不知男子與男子間亦能同房。
      然而此時此刻司徒暄酒醉迷亂,顯然將他當做姐姐。
      醒后,司徒暄不再記得昨日不堪的夜。他忍著身上的疼,偶爾感到幾絲探究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他轉過身,司徒暄安靜地翻閱奏折,分不開半點神思。
      他卻因此翻開一頁情海生波。每日盼著值班的時當,有時遠遠地望著,亦心緒翻騰,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司徒暄忽然叫他,“茶涼了,你去拿一壇酒來。”
      他遲疑,“皇上想喝什么酒?”
      司徒暄停筆想了想,“唯江的桂花釀酒,宮中想必是沒有的罷!
      “皇上若不嫌棄,奴才可以釀一壇!
      “哦?你竟會釀酒。”
      “同姐姐學的,她的手藝比我好得多!
      司徒暄興致勃勃,他卻羞赧地低下了頭。父母雙亡后,他與姐姐暫避唯江城,靠得姐姐一手釀酒的技藝存活。薛晴瀾喜歡青花,他卻尤愛桂花。香醇恬淡,仿佛連身世仇恨都擱淺了。他想過與姐姐釀一輩子的酒,人生亦如酒,藏得愈久愈甘甜,愈老愈圓潤。經年之后的滌蕩他逐漸明白,人生不能如酒。人是沉重的,酒太濃,一喝便醉,人卻得一直清醒著。
      司徒暄喝了他的桂花釀,竟上了癮,時常叫他釀上幾壇備著,不供設宴,只供天子獨享。直到桂花季過,青霜路染秋意涼,他住雍和殿,與天子一同舉杯。手中緊緊握著母親的碧玉簪,嵌進肉里。他沒有醉,從未醉過。

     。鬯痢っ髟鹿乱幸幌夜~]

      司徒暄仍是太子時,與他的父親薛容勢如水火。他知道父親沒有通敵叛國,父親一生忠心耿直,叛國的罪名無異于人生最大的顛覆,終喊冤吐血而亡。薛容死后,太子勢力獨大,漸漸形成如今天子一派。
      司徒暄登基第四年,薛容后人于未央宮行刺,兇手竟是天子寵妃,薛晴瀾。

      他入宮的第二年才見到她。
      他仍記得她瞳中驚疑詫異的光,而后是無盡痛苦!皯褳,你何苦如此。我薛家不僅背叛臣罪名,又從此無后,我要如何去見父親母親!
      父親死后他再未見過她的笑眼。
      那一雙彎彎的月牙是夢中的孤光,是一泉山澗中銷聲匿跡的流水,流水渡走她的家,歡笑,青春。而今這泉流水即將干涸。她站在摘星臺上,頭披亂發(fā),滿目蒼涼,世間浮華轉瞬成空,再無怨懟。她眷戀地回望他一眼,潸然淚落,她唯一的弟弟,只能陪他到這里了。慶幸的是,此生終歸寧靜,家世仇恨,始終是累人的東西。

      他無法再看下去,凄惶逃走。司徒暄不期然站在臺下,忽然扼住他,雙眸似笑非笑,“你的姐姐就要走了,留下來,再看最后一眼罷!闭f話間不知何時將他攬于懷中,親昵地喚,“瀾兒!
      他睜大瞳眸。
      “原來皇上早就知道我們是薛家后人!
      “是你太粗心,與你在瓊蘭山相見時,我便一眼認出你!彼就疥褔@氣,“薛容將軍仍在世時,你住在京城,我那時已傾心于你。我們曾晤面一次,你卻是不記得了。不然你一屆剛入宮的小太監(jiān),過了十年八年也未必等得到雍和宮侍候!
      他心下大驚,渾然不覺間走入他落好的圈套。父親在世時,正是他春風得意之時,是不將任何人看在眼中的,微服出訪的太子又如何。
      司徒暄早知他有謀殺意圖,令他釀酒,更是別有用意。
      “你若是就這么走了,實在是太辜負你姐姐的苦心!彼就疥压首鲪澣坏,“你日日往朕的酒中放一味無色的毒,真是將朕當成了糊涂蟲。薛妃怕東窗事發(fā),護弟心切,不惜只身犯險。她是蠢的。朕如此喜愛你,怎會舍得殺你。不過她樂意自己尋死,朕總是管不了的。”
      他怔怔失神,“姐姐因我而死?”
      摘星臺上手起刀落,紅顏玉隕。他望見滿樹梨花轟然飄落,世間再無春色。他狠狠咬住唇,止不住地顫抖。
      唇邊漸漸咬出血色,司徒暄大驚,拿手撬開他唇齒,忽地被他狠狠一咬。
      司徒暄的血流到他的嘴里。
      他停住氣,悔恨交雜,那一刻他是希望他死的,然而他從未真正下過狠心殺他。他恨自己的軟弱,此時此刻,竟仍然情動。
      司徒暄松了一顆心,流血的手指摸著他陰霾的面容,“只要你在朕身邊,怎樣都是好的,以后莫要傷害自己了。你大概知不道的,你一疼,朕的心也跟著疼,疼得厲害!

      他自往事的夢中蘇醒過來。四周空曠清冷,他喚人來,半晌無回音。適才回過神,他因涉嫌謀害皇后,關進大理寺。大理寺是審判王公侯爵的地方,莊重沉暗,似乎連房檐也帶著別處沒有的高貴冷艷。
      他坐起來,倚著墻,關禁之處意外地放著一把琴。大抵是守衛(wèi)人怕他無聊,放來解悶的,想來王公們的待遇畢竟與旁人不同。他抬手,輕輕撫弄琴弦。
      曲調清冷,透著素寒之意。
      這次大概是真的逃不了了。他想,如蘇妃所說,謀害皇后之罪何等重大。
      再加上他往年犯的罪,推懷有身孕的妃嬪下水,害之流產。誘拐小公主離宮。逼死太子生母劉美人。這些年,他禍害了許多皇室之人,有些死了,有些殘了,有些失蹤了。她們惡毒絕望地望著他,他便想起姐姐蒼涼的面容。她們誰都不懂他的恨,他恨司徒暄,恨未央宮,恨摘星臺。世上再無人可陪伴他,他恨得殺再多人也平息不得。
      這些事定然鉆進司徒暄的耳朵。他也不管,仿佛全然不知一般。夜夜留榻未央宮,與他翻云覆雨。
      有一夜他問,“你叫瀾兒,是叫我,還是叫姐姐!
      “自然是叫你,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薛晴瀾!
      司徒暄挑眉,“瀾兒莫非吃醋了。”
      他冷冷看他一眼,翻過身。
      司徒暄從背后抱住他,摸著他的發(fā)絲,“朕給她起名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最后一縷琴音在他指尖緩緩消散時,大理寺卿傳來天子圣諭,即刻釋放薛懷瀾。他不是沒有半點訝異,忽又笑了,天子要保的人,又怎么會令他淪落囹圄。
      他走出大理寺,司徒暄不出所料在外等著,見他出來,自然地拉過他的手,“這大理寺是該好好修理了,瞧,把瀾兒的臉都弄臟了。”
      司徒暄不顧旁人目光為他擦臉,態(tài)度親昵寵愛令身后的首領方太監(jiān)也不禁垂了頭。
      方太監(jiān)在宮中已逾四十載,侍候過三代帝君。天子有龍陽癖,享有男妃之事皆不新鮮。司徒暄原也不是沉溺于男色之人,偏偏遇上薛懷瀾,視三宮六院如無形,十年來唯在未央宮就寢。幸而天子做太子時已有子嗣,太子前年已行過弱冠禮,不然大齊皇室是要絕后了。
      “真兇找到了?”他問。不然他怎會被釋放。
      司徒暄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誰?”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司徒暄沒有說話,方太監(jiān)垂首答道,“回瀾妃娘娘,是新進宮的美人,季采薇!

     。畚椤ち魉欢社旯猓

      他又來到摘星臺。
      摘星臺地勢極高,泠泠初春,風勢浩大。吹得他廣袖飛揚。他有十年不曾來這里,自從姐姐死后,他獨居未央宮,只有一個近身宮女侍候。一晃已住十年。
      “瀾兒,這里風大,晚上你又該咳嗽了!彼就疥褳樗瞪吓L。
      “你當見過她的,她長得……”像極十年前的姐姐。他沉默。
      摘星臺上走來謀害皇后的元兇,粉面玉琢的女孩兒,雙瞳帶淚,披頭散發(fā)。她遙遙地望著他,眼神盛滿恨意。事實上,許多人都帶著這樣的恨意望著他。
      有誰知道原本未央宮中的‘相思渺’會跑到一屆新美人的暖榻之下。
      天子定是被這男狐貍精設了妖法,對后宮人不聞不問,即使皇后死了,亦不見哀容。

      “我沒有下毒!彼。
      司徒暄笑,自然相信他的話。
      “她也沒有!彼麌@息。他害死很多人,很多人亦因他而死。如姐姐,如采薇。
      摘星臺上刮來猛烈強風,混著血腥的氣息,有一絲濺到他的臉上,他看著眼前頭斷尸身的少女,忽然失聲痛哭。大聲叫,姐姐,姐姐。
      他無數次夢見姐姐自夢中取他性命。他本應是死了的,早在十年前便死了的。

      他回到未央宮,輾轉不眠,無論司徒暄怎樣折騰,輕哄,仍無濟于事。一閉上眼睛,寒冷自四面八方涌來,好多好多人,姐姐,小公主,劉美人,季采薇,他們睜著銅圓般的眼睛,手指攀上他的脖頸。
      他瑟縮在司徒暄懷里,抖得像癲狂的篩子。

      從此天子長居未央宮。批閱奏折,接見朝臣,皆在此。雍和殿荒涼下來,他有一次走到那里,朱墻燈影中,一聲聲嘆息。玉案之下,竟是一包紅色的粉末。色如紅豆,艷麗至極。
      他恍然間驚醒。
      司徒暄,他原來如斯狠毒。

      未央宮內燃起宮燈。他披了一席單衣,獨臥琉璃榻。司徒暄見狀走過來,將他抱起。
      “方公公說你今日去了雍和殿!彼就疥训溃瑩е谋。
      “若是不去那里,也發(fā)現不了謀害皇后的真正兇手,竟是她的結發(fā)之夫,當今天子!彼淅涞氐。
      司徒暄毫不訝異,輕笑道,“你呀,就是好奇心太重了!
      他心涼得發(fā)抖。
      相思渺這般奇毒,一屆新晉美人怎會弄得。他久居未央宮,又從何處尋。然而他貴為天子,何故對自己的結發(fā)之妻下手,未免太令人心寒。
      “你知道朕為何給它起名叫相思渺嗎?”
      “你殺了一個毫不相關的人!
      司徒暄嘆氣,“瀾兒,你始終不愿看清朕對你的心思!
      “你殺了一個毫不相關的人。”他冷冷地重復道。
      “不相關嗎?”司徒暄冷笑,“你看到她的時候,不是又想起了你姐姐。瀾兒,你總想做個好弟弟,可是你的姐姐已經死了。你是朕的。”
      他不言,司徒暄又道,“這么些年,你也害死了不少朕身邊的人,幾時又曾猶豫過。朕全由著你禍亂。只要后宮上下的人全都厭惡你,你便只有朕了!
      “所以你便千方百計害死姐姐,十年前本無人于未央宮行刺,那是你與姐姐做的交易!苯憬愕乃,換他一生的禁錮。他突然大笑,笑得流出淚。
      姐姐,姐姐,究竟誰愧對了誰。
      司徒暄舔干他臉上的淚珠,將他抱得更緊,恨不得融為骨血,世世相纏,“你恨朕,沒關系,朕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無論多久,朕都等得!
      “司徒暄,我曾愛過你,當年與你在雍和殿一同飲酒,不是沒有動過半點真心!敝皇沁@愛太苦澀,一直與無邊的恨糾纏。他即想殺他,又舍不得他傷半分。他若是死了,他必同他一起死。
      十年相伴,他早已將薛家后人的頭銜拋到身后。夜里握起母親的碧玉簪子,刺進血肉里,痛得不流一點眼淚。他此生終是有愧于薛氏。
      罷了罷了。他甘愿獨居獨臥未央宮。窗外長夜寂寂,明月未央。
      司徒暄道,“瀾兒,做朕的皇后可好?”

      昭明十四年,大齊立史上第一位男皇后,帝后同進同出,史稱“未央宮之亂”。
      次年,天子駕崩。同年八月,皇后薨逝。太子司徒醒登基,稱嘉和帝。嘉和元年,追生母劉美人為圣元皇太后。同月,不明人翻先皇后薛懷瀾之墓,分其尸身,拋入荒海。朝野內外對其語焉不詳。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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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te 作者有話說
    第1章 長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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