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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光線很好。
阿布羅迪一襲白衣,在一張靠窗的桌子前坐下,在桌上鋪開一張很大的信紙,用樣子頗為古典的羽毛筆蘸了蘸墨水,筆尖在信紙的左上方懸停了許久才落下去,寫出第一個字母。
米羅:
直到現(xiàn)在我才敢寫給你一封這樣的信。
你最近過得怎么樣?大地上的事情應(yīng)該平息了吧,因為少了幾個邪惡的人——也包括我。我呢,就這么一死了之了,人間的一切事情就都與我脫離了關(guān)系。聽上去非常不錯。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天堂里的生活非常舒適,所以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你會擔(dān)心嗎?也許只是我自作多情)。我來到這里十多天,所體會到的舒適和享受是在人間的生活無法相比的。我們即便不吃不喝也不會感到饑渴難耐,沒有戰(zhàn)斗,沒有紛爭,沒有病痛。天堂中有一個很大的圖書館,這樣我們也不至于無聊。這樣的生活大概就是對我們一生中所經(jīng)歷的苦難和磨礪的補(bǔ)償。
即使這樣,人們還是會為死者而流淚——悲哀什么呢?死者所去的是一個多么美好的地方!離開那充滿苦難的人間,再也不用回去了。
——然而事實上沒有人會因為某些人的死亡而感到高興,即使是逝者本身也一樣,因為每個人都有他的牽掛。
迪斯馬斯克好像對現(xiàn)在的生活不太滿意,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沒人可殺。這真是個惡劣的習(xí)慣。你是個堅守正義的人,不會喜歡他。說實話,我也不喜歡。不管怎么說,把臉皮從死人剝下來,并且還收集它們,從哪個方面看都不是個很令人接受的愛好。聽,他現(xiàn)在又在抱怨了。什么時候他能夠?qū)W學(xué)卡妙安靜地看一會兒書呢?哪怕只有半小時也好。
抱歉,我不知道跟你提起卡妙是否合適……對于摯友的逝去,你應(yīng)該是最悲傷的。大地上失去了這樣一個高尚而正直的人,我很惋惜……但是不要難過,他現(xiàn)在終于尋求到了真正的寧靜。當(dāng)我們尚且還在人世的時候,我時常注意到卡妙的眉頭緊鎖,然而在他死亡的那一瞬間,將平生所掌握的一切都傳授給白鳥座的時候,便已經(jīng)得到了超脫,F(xiàn)在在天國,雖然從他的表情仍然看不出來什么,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了無牽掛。所以,請不要過于悲傷……我不愿看到你悲傷。
那么就讓我們聊聊令人開心的事情。
看來那個少女就是真正的雅典娜了,可是我還沒有見過她。她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嗎?常年女性稀缺的圣域大概會得到資源補(bǔ)充吧——你不要生氣,現(xiàn)在你也沒辦法扎到我了——我只是開玩笑,我們圣斗士怎么可以對雅典娜出手?
都說了不要生氣了,我知道你一向非常正義。在你看來,我會是什么形象呢?性格輕浮、正義感淡漠?大概和你欣賞的類型相距甚遠(yuǎn)吧……你會欣賞和你一樣正直剛強(qiáng)的人。不,我并不是想把你和卡妙說成是某種低俗的關(guān)系,卡妙同樣也是個優(yōu)秀的戰(zhàn)士,你們的關(guān)系只是戰(zhàn)友間的惺惺相惜,不是嗎?在這幾天我回憶和思索了我們的人生,我為這些崇高的戰(zhàn)友情誼而動容。作為純潔的戰(zhàn)友而產(chǎn)生相惜之友情的我們,正是體現(xiàn)了圣斗士的美德。
對不起,這一點(diǎn),我對你卻做不到。
因為我愛你啊……
我曾經(jīng)很努力地把你當(dāng)成普通戰(zhàn)友看待,可還是做不到,對不起……
死亡對我來說是真正的解脫。我是個懦弱的人,生前一直不敢把真正的感情展露出來。然而現(xiàn)在,我終于有勇氣講出來了。也許直到現(xiàn)在我還是很懦弱,因為只有在這樣陰陽兩隔的境況下,我才敢向你表白。
但是,不管我有多么懦弱,我現(xiàn)在還是要承認(rèn),我愛你。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夜間我正躺在雙魚宮的床上,閉上眼睛,眼前浮現(xiàn)的全是你揉著卷發(fā)走下十二宮臺階的樣子。其實在之前,我的大腦就時常沉浸在你的意象中了。
那時我陷入了無比的恐慌之中,我覺得自己不配再成為一個真正的圣斗士,因為我居然對同性的戰(zhàn)友產(chǎn)生了愛慕之情……于是我努力想把你的面貌從頭腦中刪除,然而,對一個人的愛豈能是那么容易就被抹去的呢?在自我的掙扎中,我逐漸在愛你的深潭里越陷越深。所幸沒過多久,我便失去了生命。
你大概在水瓶宮里逗留的時間比較長,以至于在路過雙魚宮時,你的心里還充滿著為犧牲的摯友悲哀的心情,而無暇注意我的遺體。具體是什么狀況我也不知道,因為我那時已經(jīng)變成倒在地上的死人了。臨死前我看到三色玫瑰覆蓋在了自己的身上,我想,這樣的死法還不錯,你看到的話也許會發(fā)表些什么感嘆吧……在意識消失的前一瞬,前些日子的種種幻想走馬燈一般涌入腦海不停變換,我玩弄你可愛的藍(lán)色卷發(fā),我和你一起去星樓上探索,你的嘴唇吻在我的唇上……
然后我終于走入了天堂的大門,離開了你所在的世界。我感到非常放松,因為終于可以不用將這份濃烈的感情生生埋藏于心底了。
因此我要給你寫這封信。天堂的生活舒服得讓我有點(diǎn)忘記了在人間的種種技能,包括寫東西時的語法。但是——雖然天堂生活如此的輕松,我仍希望你不要過早地跟我一同享受它。對了,上面有些單詞被淚水模糊了,對不起。
好了,我去看書了,也祝你一生平安。
你的
阿布羅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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