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前，夏子棋和裴慧珊說過一句話“擇一城而終老，得一心到白首”

　　“叮鈴鈴”門外的鈴鐺響了幾下，門簾被掀了起來，正在忙碌著的老板娘抬起頭，露出熱情的笑容，用純正的韓語說出“o se o sie yo”。

　　這是一家規(guī)模不大的居酒屋，開在韓國最熱鬧的明洞，卻是一個最不起眼的地方，大約就在明洞百貨對面，tonymoly的斜后面，一個很窄的胡同里面。甚至還不如外面明洞大街上的攤車來的顯眼些。

　　漆黑的小街道里，立著一個同樣不大起眼的招牌，寫著“居酒”推開門，是通向地下的樓梯，走過這只能通過一人的樓梯，才算正經(jīng)到了這間小小的居酒屋

　　剛剛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戴著黑框的眼鏡，皮膚白白的，穿著黑色的呢絨大衣，高高瘦瘦的，他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瞇起眼打量了一番這家小店，似乎在找人的樣子，店里只有兩張桌子，和幾個被簾子隔開的包間。

　　聽到老板娘熱情地聲音，男子只是一愣，隨即有些羞澀的笑了笑，卻并未做出答復(fù)。

　　老板娘卻似乎了然了，用韓國腔詢問道“chinese？”

　　男子還未回答，坐在吧臺旁邊一張不起眼的小桌子上的女子卻站了起來，笑著和老板娘用韓語交流了幾句，隨后對男子說道“子棋，夏子棋，這邊，這邊”

　　夏子棋開始并未注意到藏在吧臺后面的桌子，被叫道才看了過去，看清了女孩的樣貌后愣了愣，便放下簾子走了過去，拉開女孩對面的椅子坐了下去，因為天冷的緣故，子棋對著手哈了口氣，搓了搓，對女孩笑道“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女孩拿起一邊的茶壺為子棋倒了一杯大麥茶，微笑著遞了過去“外面很冷吧？”

　　夏子棋接過茶杯點點頭“是很冷，比北京還要冷”

　　女孩也是一愣，隨后低下頭，聲音軟軟地道“北京啊，子棋，這些年你還好么？”

　　喝掉了杯子里的大麥茶夏子棋摘掉脖子上黑色的圍脖掛在椅子上，似乎暖和了許多，過了片刻才道“很好，慧珊你呢？”

　　夏子棋最初認識裴慧珊的時候還是大約5年前的時候，那時候的慧珊不像現(xiàn)在，燙著卷發(fā)，一頭烏絲染成了栗色，化著妝，看起來很成熟，那個時候的慧珊，梳著長長的馬尾，笑起來唇邊一個小小的梨渦，很可愛的樣子，一笑起來，眉眼具笑，像是可以笑進人心里去。

　　那一年，夏子棋和朋友一起來韓國旅游，韓國的咖啡文化非常有名，幾乎每個樓下都會有一個咖啡館，像明洞或者東大門這種地方更是走幾步就會有個看起來很精致的咖啡館，那時候還是夏天，在明洞逛久了，覺得無趣起來，干脆告別了朋友，找了家看起來蠻安靜的咖啡館。

　　韓國人的英語發(fā)音和中國有著天壤之別，和他們溝通起來基本就屬于你聽不懂我，我也聽不懂你，只能比比劃劃的交流，第一次來韓國的夏子棋就碰了壁，看著滿是韓語的單子，最后干脆連手機都拿了出來，比比劃劃的，對方還是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一個勁的說“sorry”

　　就在夏子棋不知道該如何時候的時候，旁邊擠過來一個小身子，輕軟的聲音，流利地和店員交流起來，片刻轉(zhuǎn)過頭問他“你要喝什么，甜一點，苦一點？”夏子棋才看清，那姑娘長的很好看，干干凈凈的，很是清秀，正是初見時的裴慧珊。

　　夏子棋一愣，片刻忙道“甜一點的，香草摩卡就好，謝謝”慧珊了然的點點頭，隨后又轉(zhuǎn)過去把夏子棋的話翻譯成韓語說給了店員，店員聽了笑著點頭，慧珊又說了些什么，而后干脆把帳也給結(jié)了，拿起店員遞過來的呼叫器拉著夏子棋坐到了一邊。

　　韓國的咖啡館倒是很先進，不用像北京一樣站在那里等著叫，而是有一個圓盤一樣的東西，只要咖啡做好了，那邊一按，這邊就會響起來，拿著呼叫器過去領(lǐng)咖啡就可以了。

　　“你是中國人吧？”慧珊坐在子棋對面，笑盈盈地問，子棋點點頭“對”回答完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錢包就要把錢還給慧珊，慧珊卻擺擺手“不用，我也算半個中國人，我請你啊”子棋還沒回答，慧珊又接著道“來旅游的吧？一定是，你這樣子，不可能來工作，啊，你等等”還沒等說完，桌上的呼叫器就想了起來，慧珊干脆把包放在桌上就跑去拿咖啡了。

　　看著慧珊的背影，一直腳微微點地，似乎有些等不及的樣子，不一會就端著咖啡跑了回來“吶，你的”接過慧珊遞過來的咖啡，子棋連忙道了聲謝謝，就把咖啡放到了桌上，用手指捏了捏耳朵，見他這樣子慧珊又笑了起來“燙到了吧？我媽媽也這樣，每次燙到了，就會拽耳朵”

　　慧珊卻似乎習(xí)慣了，抱著咖啡吹一口喝一口的，很是享受，子棋微微紅了臉，點點頭“你媽媽是中國人么？”

　　“是啊，我媽媽是中國人，爸爸是韓國人，可是我姥姥卻是俄羅斯人哦，哈哈，熱鬧吧？”

　　“恩，是挺熱鬧”子棋贊同道。

　　時間過得很快，倆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很久，直到子棋的朋友找過來的時候，見到朋友手里拎的大包小包，子棋有些同情的連忙幫著搬了把椅子過來，慧珊卻笑著聳聳肩“看吧，韓國最歡迎你們了，每次都買那么多東西才肯回去，我們自己都買不了那么多”

　　直到走的時候，慧珊拉著子棋問子棋要電話的時候，子棋才知道這女孩叫做裴慧珊，慧珊說自己要去北京讀大學(xué)，到時候還要子棋幫忙的，子棋聽了忙道歉，說一直忘了自我介紹，就這樣倆人留了電話，算是認識了。

　　后來，倆人偶然聊起這一段的時候慧珊說“那時候看你長得好，白白凈凈的，就想著，怎么說，見色起意對吧？”

　　那時候，夏子棋曾覺得，這就是緣分，一生一世的緣分，卻不料，是有緣無分的孽緣罷了。

　　回想起初見的時光，夏子棋就這么捧著杯子愣了許久，對面的慧珊也不語，卻是老板娘端著一盤壽司走了過來，放在了桌上，轉(zhuǎn)過頭不知道對著慧珊說了什么，又看著子棋笑了笑才離開。

　　慧珊笑著夾起盤里的壽司給子棋“來試試看，韓國不是只有韓國料理的，韓國的壽司也很好吃”

　　子棋接過慧珊夾過來的壽司，道了聲謝謝放進嘴里。

　　韓國的壽司魚肉很大，也很新鮮，特別的有嚼勁，味道確實很好。吃完嘴里的過了許久子棋才答道“是很好”

　　后來慧珊真的去了北京讀大學(xué)，還讀了北京很有名的z大，來了之后就嚷著要子棋請客吃飯，說剛下了飛機，要吃清淡些的，要子棋帶她去吃日本料理�；凵簛肀本�，是子棋回國后半年的事了，這之間倆人在網(wǎng)上倒是聊得風(fēng)生水起，已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俗話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子棋滿口應(yīng)下了，干脆帶了慧珊去吃北京很有名的“松子”

　　誰知慧珊卻并不滿意，鬧著說中國的壽司肉好少，米好大，簡直就是大米飯，還說有機會，一定要帶子棋去嘗嘗看韓國的壽司，子棋挑眉，只道“好啊”然后干脆把自己碗里的壽司上邊的肉也挑給了慧珊，見她不動又催道“快吃吧”

　　慧珊看了看自己那疊了兩層魚肉的壽司眨眨眼，又看向子棋“那你吃什么呀，不就真的變成大米飯了？”

　　慧珊不解，子棋卻無所謂的語氣，打趣著說“炎黃子孫，吃的就是大米飯，好啦，你快吃吧”說罷，干脆叫來服務(wù)生又點了個刺身拼盤。

　　后來吃完，慧珊直喊撐，于是子棋只好陪著慧珊沿著路邊散步，那時已是冬天，天氣很冷，看著慧珊穿著好看卻單薄的外套，子棋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圍脖，一圈一圈的圍在慧珊的脖子上，子棋很高，慧珊卻并不高，與此同時，慧珊仰著頭，看著子棋白凈的臉上，一層淡淡的紅暈，便也紅了臉，那時候慧珊覺得，這男生，真好看，還很可愛，于是，這就成了慧珊一輩子吃過最好吃的一頓日本料理。

　　對面的慧珊自己也夾起了一塊放進嘴里，子棋看著她，片刻又道“北京的壽司，也很好”

　　慧珊一愣，攏了攏耳邊垂下的頭發(fā)，笑了笑“是嗎？”子棋卻沒再回答，只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恩”

　　吃完飯子棋結(jié)了帳，慧珊穿好衣服，戴上了手套，手套是很精致的女士手套，紅色的皮子，似乎是不錯的牌子，子棋看了一眼，沒多說什么，只是笑著問“陪我逛逛好么？好久沒來韓國了”

　　慧珊一愣，點點頭“好”

　　走在明洞的街上，即使是寒冷的冬天，外面依舊很熱鬧，尤其是晚上，擺滿了各種推著車的攤子，賣小吃的攤子還冒著熱氣，熱騰騰的，三三兩兩的人擠在攤車前，吃著小吃，端著杯子的，拿著串在吃的，紅彤彤的炒年糕，似是辣了眼。

　　那些年，慧珊在北京的時候，z大門口剛好也擺了許多的小吃攤，也有炒年糕，慧珊很愛吃，說中國的炒年糕，比韓國還辣，吃了特別暖和。

　　那時候的慧珊，總是在笑，即使天很冷，也不戴手套，慧珊說，因為有子棋啊。冷的時候可以讓子棋給她暖手，可以把手塞進子棋的大衣里，可以叫子棋給她買一杯熱乎乎的奶茶，既然如此，為什么要戴手套呢？明明不戴，可以賺到很多的便宜。

　　慧珊這樣說的時候，子棋只是笑著罵她，說她是小傻瓜，然后卻抓過她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看著她紅彤彤的臉頰，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直望進了子棋的心里，濺起層層的漣漪，于是子棋干脆拉著慧珊的手，往前一拽，攬著她的腰，在慧珊臉上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一口，又抬起頭，笑瞇瞇地看著她，看了片刻，干脆將慧珊抱進了懷里，緊緊箍著。

　　慧珊把頭埋在子棋的懷里，嗅著子棋身上淡淡的香氣，不似平常男孩子身上的汗味，而有一種像是洗干凈后太陽曬過的香氣，干凈溫暖，她說“夏子棋，我喜歡你”

　　裴慧珊見夏子棋盯著年糕攤久久出神，干脆開口“要吃么？”子棋這才回過神，盯著慧珊看了一會，嘆了口氣。搖搖頭“走吧”

　　見子棋臉色不好，慧珊便提議“既然來了，前面就是樂天免稅店，我?guī)闳ス涔浒�，也好帶些禮物回去，牌子還是挺全的，男士的也不少”

　　“好”子棋點頭，跟在慧珊身后，慧珊背的包他是見過的，在慧珊回國前，見她背過，那時候慧珊走了之后他查過，那是tod's的包，價格不便宜。

　　記得當(dāng)年，慧珊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穿的都是西單買的便宜牌子，或者從韓國帶回來的衣服，從來不買名貴的首飾，有一次趕著慧珊過生日，子棋背著慧珊打了一個月的工，吃了一個月的泡面，在慧珊生日的時候送給了她一條施華洛的手鏈，慧珊收到手鏈的時候高興地不得了，直抱著他親了好幾口，可是過了一會卻又低下了頭，拽了拽子棋的衣角“以后別送我這么貴的東西，倒不如陪我多出去玩幾次，子棋你最近都沒來找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見慧珊一副委屈的樣子，子棋忙將慧珊攬在懷里一個勁兒的哄，保證以后會多來找她，才讓慧珊又笑了起來，子棋這才松了一口氣，伸手便刮慧珊的鼻子，笑她“傻丫頭”

　　那個生日，是慧珊過的最簡單的生日，只有兩個人，坐在河邊，捧著一個蛋糕，插了22根蠟燭，卻映得格外溫馨。

　　再一次路過施華洛，望著櫥窗里的水晶首飾，它們依舊這么美麗，卻令人心痛，子棋叫住慧珊，指著櫥窗里一串藍色的手鏈說“我送你好不好？”慧珊探過頭看了眼，聳了聳肩“不用了”

　　子棋也沒再多語，收了手，繼續(xù)向前走去。心中只道，果然是物是人非。

　　子棋和慧珊在一起的時候，倆個人都只是窮學(xué)生，那時候，子棋買不起櫥窗里耀眼的鉆戒，卻在情人節(jié)的時候買了對簡單的小戒指送給慧珊，款式很簡單，價格也不貴，子棋就把它藏在了99朵藍色玫瑰里送給了慧珊，就在慧珊的宿舍樓下，還引來了許多人圍觀，慧珊見到戒指，感動地哭了起來，子棋接過戒指，單膝跪地，拉著慧珊的手，他對她說“慧珊，我知道現(xiàn)在的我給不了你鉆戒，給不了你寶石，或許別人可以給你包包，給你首飾，可是今天的我都給不了你，我能給你的只有我自己，只有這顆心，這個人，但是慧珊，相信我，在不久的將來，我一定給你最好的生活”

　　慧珊望著子棋，聽了這番話，激動地直跺腳，似乎想要把眼淚跺回去，卻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淚一個勁兒的往下掉，于是慧珊干脆撲到子棋的懷里，把眼淚都擦在他的大衣上“我不要鉆戒，不要寶石，我就要你，子棋，我就要你”

　　子棋笑著將戒指戴在了慧珊手上，然后抱住了慧珊，抱的緊緊的“好，以后你就是我老婆，裴慧珊是我夏子棋的老婆”

　　望著走在前面慧珊的背影，子棋抬手摸了摸胸前，那里藏著一對戒指，戒指上刻著夏子棋，裴慧珊，一生一世。

　　“慧珊”子棋叫住慧珊“慧珊，你還記得那次咱們吵架么？”

　　慧珊不解“哪次？”

　　嘆了口氣，子棋笑著道“沒什么了”握著戒指的手指又緊了幾分。

　　那一次，子棋正在復(fù)習(xí)期末考試，慧珊發(fā)來幾個網(wǎng)址，是幾件衣服。要子棋決定哪個好看，子棋正在看書，再者，一個男孩子又哪懂這些，干脆就回了個“都好”結(jié)果就惹了慧珊生氣，一個電話打過來，劈頭就罵道“夏子棋，你這個騙子，你還說對我好，還說關(guān)心我，你就敷衍我！”

　　一聽慧珊哭了，子棋心更亂了，皺著眉，只道“我沒有”

　　那邊哭的更厲害了“你就是，你最近都不找我，我最近都瘦了，還很不舒服，可是你都不關(guān)心我！你變心了夏子棋！”倆人就這么她罵一陣他辯一句的吵了半天，結(jié)果慧珊越說越生氣，干脆摘下戒指從窗戶丟了出去“夏子棋！戒指我丟了，以后你別來找我！”

　　其實戒指丟出去慧珊就后悔了，可是當(dāng)這一宿舍的姐們，又如何服軟，只好蒙了被子哇哇地哭，哭著哭著卻也睡著了，第二天一起來，下樓卻看到子棋坐在外面的回廊里，攏著衣裳，似乎坐了很久，慧珊眼睛一紅，跑了過去“你來干什么，夏子棋”

　　夏子棋這才抬起頭，本來就白的一張臉，凍得更白了，卻依舊笑著，拉過慧珊的手，將她丟掉的戒指又套了上去“好了老婆，都是我不好，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敷衍你了好不好？別生氣了，都成金魚了”說罷，還鼓了鼓腮幫子，逗得慧珊立馬破涕為笑。

　　倆人和好如初后，慧珊說，以后再也不會丟掉了……

　　子棋捏著兩枚戒指，捏的骨節(jié)都發(fā)白了，眼圈漸漸紅了起來，那一年，慧珊說，以后再也不會丟掉了，除非自己死掉。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原來那一次的不舒服，那被忽略掉的一句話，就成了子棋一輩子無法挽回的痛。

　　“慧敏……”子棋緩緩地開口，聲音已經(jīng)嘶啞，隨著這兩個字吐出口中，眼淚刷就落了下來，前面的慧珊先是回過頭，接著又是一愣“你說什么？”

　　將胸前的戒指拿了出來，子棋走到慧珊面前，抬起手輕輕撫過慧珊的臉頰“你是慧敏吧，我知道”

　　“你在說什么呢，我不知道”慧珊，不慧敏別過頭，躲開了子棋的手，那雙手很溫暖，她再不看子棋。

　　子棋卻倔強地將慧敏的臉固定在手里，望著她的眼睛“慧珊和我說過，除非自己死掉，不然不會摘掉這枚戒指，你不用騙我了，我都知道了，你是慧敏，慧珊的孿生妹妹”

　　甩開子棋的手，因為動作太大，tod's的小包啪的甩在一邊的柜臺上，引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卻見倆人一個淚眼汪汪，一個似是受了驚嚇一般“我不是慧敏，我是慧珊，子棋，我是慧珊”

　　搖了搖頭，子棋拉住慧敏“帶我去看看慧珊吧，我很想她，你知道吧，她葬在哪里？”

　　慧敏不再掙扎，望了子棋許久，久到時間都幾近靜止了，才緩緩?fù)鲁鰞蓚�字“北京”

　　又是一個刮風(fēng)的天氣，冬天的風(fēng)，刺骨的寒，慧敏站在慧珊的墓前，披著子棋的外套看著子棋，自從知道了慧珊葬在北京后，倆人趕了最近的航班飛了回來，一落地，就來到了慧珊的墓前，天氣涼的慧敏打起了噴嚏，不容拒絕，子棋將外套披在了慧敏身上，見子棋只穿著一個羊絨坎肩，慧敏本來想要拒絕的，子棋卻說，不能讓慧珊看到他害了她妹妹感冒。

　　慧敏告訴子棋，慧珊得的是一種皮膚癌，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痣的大小，可是發(fā)展速度卻很快，不要多久，就成了癌癥，這種病很少見，醫(yī)生說是因為慧珊家的血統(tǒng)混的太過混亂了，所以導(dǎo)致的內(nèi)部紊亂，非常容易得上這種皮膚癌�；勖粽f的很平靜，若子棋回過頭卻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悲涼，同樣血統(tǒng)的她，望著眼前的墓碑，以及上面那一模一樣的面孔，似乎就看到了自己，躺在那里，又冷又孤單。

　　三年前，一直對自己很好的慧珊卻突然變了性格，每天開始無休止的吵鬧，甚至將子棋的畢業(yè)論文撕了個粉碎，而且根本沒有原因，后來慧珊說，她受夠了，受夠了這種窮酸的日子，之后慧珊的包變成了tod's，錢包變成了prada，鞋子變成了ferrgamo�；凵阂沧兊貌辉偈腔凵�，再沒過多久，慧珊就鬧著和子棋分了手，沒等子棋挽留，就飛回了韓國，再也沒有聯(lián)系。

　　戒指是慧珊回國后一年多寄回來的，那時候子棋并沒有想到這一別就是生與死的距離，只以為是男女間的分手而已，還想著要努力工作，出人頭地，再去韓國告訴慧珊，他擁有了她要的一切。

　　知道慧珊去世，還是不久前，偶然遇到了慧珊大學(xué)的姐妹溫馨，溫馨見到子棋略顯驚訝，倆人找了個茶館閑聊了起來，溫馨說，那時候特別羨慕慧珊。后來溫馨臨走前問子棋“慧珊去世一年多了，什么時候一起去韓國看看她吧”

　　后來自己怎么回答，子棋自己也不知道了，甚至連自己怎么回到家里，子棋都不知道。怪過她，怨過她，想過報復(fù)她，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jié)局，她真的做到了，到死才將戒指摘下來，還給了他。

　　向溫馨要來了慧珊家里的電話，開始的時候只想問一問慧珊葬在哪里，沒想到電話接通了，卻是慧珊的聲音，子棋忍了眼淚，半響才道“慧珊么，我是子棋”

　　那便是慧敏了，慧敏告訴子棋，她姐姐臨終前對她說，如果有一天接到一個叫做子棋的來電話，就裝作是她，告訴他自己變了，不再是那個他愛的慧珊，叫他不要為了自己傷心難過，她不值得。所以當(dāng)時她騙了子棋，說她就是慧珊。

　　子棋點點頭“我知道，可我不愿意去相信，所以我來了，見到你的第一眼，我真的以為見到了慧珊，我多希望你就是慧珊，可是從你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我就知道了你不是，慧珊看我的眼里，不會如此波瀾不驚”

　　慧敏笑了“難怪姐姐這么愛你，子棋，你知道姐姐走前的最后一句話是什么么？她說，要把她葬在北京，葬在能夠看到你，能夠守護你的地方，讓她在另一個世界，悄悄陪你，陪你一輩子，她說，她要看著你幸�！�

　　手里的蘋果皮削成一整條，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子棋將手里的蘋果擺在慧珊的墓碑前，墓碑上的慧珊笑的依舊那么燦爛，子棋抬起手，一遍遍地撫摸過慧珊的墓碑“她愛吃蘋果，以后我就來給她削”

　　慧敏沒有等到子棋離開就先走了，走的時候，子棋依舊坐在那里，已經(jīng)削了一袋子蘋果，最早的那個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黃了，她轉(zhuǎn)身的時候只聽到子棋眼淚落地的聲音，以及他哭著說

　　“我們不是說好的……擇一城而終老，得一心到白首……慧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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