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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沐】Encounter
四無君是在一個雨天來到奧維爾,那天鎮(zhèn)上正在舉行葬禮,天空灰蒙蒙的,不停有身著黑衣的人打著傘從身邊緩慢走過,像一排黑色的烏鴉。
四無君把手插進(jìn)衣兜里從人群旁邊漠然的穿過去,立起來的衣領(lǐng)遮住了他大半張臉,深藍(lán)色的發(fā)梢垂下來擋住眼睛,濕噠噠的黏在臉上,看起來比教堂里那個負(fù)責(zé)鎖門的老爹還要落魄。
瓦茲河的河水靜靜流淌著,誰都沒有注意到今天有個陌生的男人突然來到鎮(zhèn)上,遠(yuǎn)處傳來女人的嗚咽聲,淚水模糊了她那張不再年輕的臉,溝壑縱橫,像是峭楞楞的山脊。
四無君順著田野旁邊的小路走下去,泥漿濺上他的靴子,他卻提著那個看起來十分破舊的大皮箱目不斜視,一只黑色的野貓尖叫一聲從他腳邊躥過,昏黑的光線下只能看清一雙幽綠色的眼睛,陰冷潮濕,如同那棵老榕樹盤曲腐朽的老根。
最后他停在了小路盡頭一棟木屋前面,屋子后面是剛才那一大片向日葵地,被雨水打濕的花朵垂著腦袋,看起來沒有半點(diǎn)兒生氣。
四無君抬起手輕叩了兩下門,隨著吱呀一聲,已經(jīng)有些年歲的木門被緩緩拉開,門縫里露出一張清俊的臉,淡金色長發(fā)扎在腦后,衣服的袖口打著補(bǔ)丁,領(lǐng)口洗得發(fā)白卻很干凈,還有一股淡淡的薄荷的香味兒。
于是四無君笑了起來,他似乎沒打算把黏在臉上的藍(lán)色發(fā)絲弄開讓自己看起來周正一些,他只是站直了身子,看起來很優(yōu)雅的說:“能收留我在這里住一晚嗎?我被雨淋透了而且很餓!
沐流塵在奧維爾已經(jīng)住了三個月,才來到這里的時候居無定所,幸好教堂里的神父告訴他在離教堂不遠(yuǎn)的地方有一棟沒人住的木屋,雖然年歲有些久了相當(dāng)破舊,但拾掇拾掇遮風(fēng)擋雨還是沒有問題。
于是沐流塵就提著行李背著畫架住進(jìn)了這棟房子。還好這里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除了確實(shí)有些年久失修的閣樓,梯子踩上去總是咯吱作響讓人心驚膽戰(zhàn),其它地方對于這個流浪畫家來說還是相當(dāng)滿意。
而且這棟房子有著相當(dāng)好的視野,從二樓的窗戶望出去剛好能看到瓦茲河沿岸的風(fēng)景,碧綠的草地沉靜的流水,岸邊的磨坊外有嬉戲打鬧的孩子,當(dāng)落日的余暉給這座小鎮(zhèn)鍍上一層柔和的金色時,教堂安詳?shù)耐礴娮屘斓囟甲兊闷胶推饋怼?br> 沐流塵最喜歡的還是屋后那一大片向日葵地,金黃的花朵,扎根在深棕色的泥土上,迎上初升的旭日,像流金一般璀璨。
天氣好的時候沐流塵就會走到田野上支起畫架,去畫奧維爾的藍(lán)天青草,還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他的畫很柔和,陽光總是淡金色的,和他被風(fēng)吹起的頭發(fā)一樣。偶爾沐流塵也會躺在河岸的草地上,任由清風(fēng)在臉上拂過,去看天上的云朵,那時候他抬起手,總覺得再高一點(diǎn)兒,就能碰到澄澈的藍(lán)天。
當(dāng)天晚上,沐流塵很慶幸家里還有幾個沒吃完的土豆。當(dāng)看到那個流浪漢一樣的男人坐在桌前狼吞虎咽的時候,沐流塵都忍不住想要開口問他到底多久沒吃東西了。
四無君吃得很快動作卻很優(yōu)雅,像一只高貴的豹子,沐流塵一直坐在旁邊愣愣的看著他,看他把桌上的所有東西一掃而空,最后拿起餐巾滿意的擦了擦嘴。
饜足的男人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不出所料聽到腳下咯吱一聲。
“額……我家的家具有些舊了,不太牢靠……”沐流塵尷尬的低下頭,似乎覺得在這個貴族一樣的男人面前,家具破舊不堪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四無君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沐流塵面前握住他的一只手,竟然真的像古老的歐洲貴族那樣把他拉起來,然后半彎下腰行了一個慎重的禮節(jié):“多謝你的盛情款待,我善良的畫家!
“你怎么知道我是畫家?”沐流塵被他的動作一驚,卻又不好意思抽回手,眼睛里寫滿了疑惑。
“吶。”四無君沖門后的畫架努了努嘴,架子上有一幅畫,是雨天的向日葵地,“上面的油彩還沒有干。你畫得很漂亮!
這場雨下了三天,每天清晨的時候教堂里就響起沉悶的鐘聲。
四無君有去教堂做禮拜的習(xí)慣,尖頂黑磚的建筑里,他雙手合十,表情十分虔誠。
沐流塵站在教堂的另一個角落,看到神父把手按在四無君的額頭上,他們的聲音很輕,聽不清在說什么。
雨天里的奧維爾就像一卷畫幕,青灰色,看起來不壓抑反而很清爽。
四無君不明白自己剛來那天為什么覺得這個地方陰暗又潮濕,還有黑烏鴉在頭頂盤旋,像極了恐怖故事里那些森冷的古堡。
于是趁著沐流塵畫畫的時間他去小集市買了面包還有牛肉,然后晚飯時煎了兩塊牛排煮了一鍋奶油蘑菇湯。沐流塵從二樓走下來時驚詫的眼神讓四無君覺得相當(dāng)有趣,這個畫家沉默寡言,看起來孤僻又自閉,四無君卻覺得他只是不太懂得和人交流。
然后他開了一瓶朗姆酒,沐流塵是第一次喝這樣的烈酒,剛泯一口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臉漲得通紅。四無君卻坐在旁邊笑得很開心,舉著高腳杯,像在宴會上一樣,可惜他對面的沐流塵卻相當(dāng)沒形象的猛拍心口,努力想從被烈酒嗆到的難受中緩解過來。
“咳……咳咳……這些錢……你……你可以去住鎮(zhèn)上最好的旅館了……”
四無君站起來:“可惜再好的旅館也沒有一個這樣漂亮的畫家!
下一秒,他含了一口酒,毫無預(yù)兆的勾起沐流塵的下巴。炙熱的嘴唇貼上來,烈酒再次被強(qiáng)迫一般送進(jìn)口腔,沐流塵又想咳嗽,四無君卻按住他的后腦,把整個人都壓到自己身前。
沐流塵再次確定了這個人就是一頭高貴又野蠻的豹子,他的吻充滿侵略性,不留余地的撬開口腔,舌頭在齒列上滑行。他勾起沐流塵的舌頭,身下的人已經(jīng)因?yàn)槿毖跸胍阉昧ν崎_,四無君卻抓住他的手死死按住,攫干他肺里的最后一口空氣。
那一瞬間,沐流塵覺得自己就要死去,死在奧維爾電閃雷鳴的雨夜。
后來,四無君順其自然的在這里住下。他首先換掉了沐流塵家里那一堆吱呀亂響的家具,新餐桌用的是鎮(zhèn)上能找到的最好的木料,上面鋪了一張紅棕色的格子布,玻璃花瓶里插著才從田野上摘來的向日葵。
沐流塵很好奇的問他既然這么有錢為什么還會餓肚子。
四無君卻笑了笑:“誰告訴你那天我是餓了?我只是覺得你做的東西很好吃而已!
直到有一天,沐流塵偷偷在廚房里又煮了一次那天晚上的土豆泥,味道淡淡的,甚至因?yàn)闆]掌握好火候還糊在了鍋底上,他不解的歪著腦袋,努力想找出這種食物誘人的地方,不過最終還是選擇的放棄。
從四無君把家里的東西換掉以后,奧維爾就開始放晴,陽光從綿延多日的烏云里探出頭來,照在河面上,粼粼波光甚至刺痛了眼睛。
于是沐流塵開始背起畫架走到田野上寫生,四無君坐在不遠(yuǎn)處的土丘上,看他在那片向日葵地里一站就是一個下午。
沐流塵好像很喜歡向日葵,四無君在他的房間里看到不少奧維爾的風(fēng)景畫,有河水,有教堂,但每一幅上都有大片大片像陽光一樣的向日葵。
四無君也曾在他的床頭看到幾本畫冊,那里面也是向日葵,不過是插在一個孤零零的花瓶里,頹唐的耷拉著,倒有幾朵是固執(zhí)的昂著頭,但是看起來勉強(qiáng)又艱澀,就像溺水的人努力伸長著脖子。四無君不明白這幾株枯黃頹敗,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的植物究竟有什么美感可言,所以他相當(dāng)不屑的把畫冊往床角一扔,伸手?jǐn)堊°辶鲏m的腰:“這東西沒你畫的好看!
沐流塵把書撿起來重新放回床頭:“這幾幅畫的作者,是文森特梵高!
對于這個說法四無君嗤之以鼻:“梵高又怎么樣,沒有太陽能叫什么向日葵!蹦翘焖摰袅四巧黹L年穿在外面的黑色風(fēng)衣,襯衫的領(lǐng)扣開到第三顆,露出結(jié)實(shí)的脖頸和胸肌,看起來相當(dāng)性感。
很顯然他更喜歡沐流塵的畫,蔚藍(lán)的天空下,是原野上金色的向日葵,一朵挨著一朵,從山腳綿延到河岸,看起來那么溫暖,像是午后最愜意的太陽。
四無君也喜歡敲著腿坐在土丘上看沐流塵畫畫,陽光攏著他淡金色的頭發(fā),柔柔的貼在臉上,有風(fēng)吹過的時候被輕輕揚(yáng)起,仿佛奧維爾的陽光就是為他而生。
四無君想,如果有一天他要選擇一個地方為自己舉行葬禮,那一定是在奧維爾那座小教堂,裝在漆黑的棺材里,被埋進(jìn)種了向日葵的地方。
沐流塵不懂法語,所以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一個人走走停停的畫畫。
后來有了四無君,這個男人總是喜歡攬著他的腰把臉埋進(jìn)他的頸窩,然后把曖昧的氣息吐在他的脖頸上:“畫家你該多學(xué)學(xué)和人交流,這樣下去很容易自閉,自閉的畫家可是會自殺的!闭f著伸出手指了指桌上梵高的畫冊。
可是沐流塵沒有理他,專心致志撥弄手里的調(diào)色盤,于是四無君干脆抓住他的手,半強(qiáng)迫的讓這個人轉(zhuǎn)過來面向自己:“你教我畫畫吧,我可以教你法語!
“畫家你看是不是這樣?”
“畫家你說我是不是也挺有天賦!
“畫家?”
沐流塵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鄭重的看著四無君:“我叫沐流塵!
男人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鉛筆:“四無君!
沐流塵開始很好奇這個男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就像他同樣好奇卻從來沒有開口問過的四無君的過去;蛟S每個人都會多多少少有一些屬于自己的秘密,就像在日頭最盛的正午,向日葵的花海下也會有不為人知的陰影。
而四無君的秘密,他顯然沒有知曉的必要,以及立場。
沐流塵覺得他只是在不知不覺間習(xí)慣了四無君的存在,就像慢慢滲進(jìn)泥土里的沙礫,不知名的情感被潛移默化的嵌進(jìn)心里。沐流塵曾在黑夜里望著單調(diào)的天花板,把手按在嘴唇上回憶起四無君那日熾烈的吻,野蠻的,血腥的。
這個男人就該是一頭野獸,就算沉眠在瓦茲河拂面而過的微風(fēng)里,仍然難掩身上鮮血的味道。
那自己又是什么?
他翻著床頭的畫冊,不明白那個少了一只耳朵的男人怎么能把向日葵畫出這樣絕望暴怒的色塊,濃重的油彩,就像陰暗的走廊里無數(shù)瘋狂的念頭。這個空間狹小、潮濕、冰冷,卻擠滿了象征希望的植物,它們攀爬上腐朽的墻面,想從天窗探出頭去,它們伸長了腦袋揮舞著手臂,努力貼向離太陽最近的地方。
沐流塵突然想張開雙臂,把自己埋進(jìn)奧維爾流金的向日葵地里,讓那些花瓣覆蓋在身上,遮住扎眼的光線。
他不顧一切的從房間里沖了出去,看到正站在花田邊遠(yuǎn)眺的四無君。他從身后撲向他,心口緊緊貼在一起。他瘋狂的吻上他的嘴唇,生澀而不得其法,卻固執(zhí)的在那兩片柔軟上磨蹭,他們倒在了向日葵地里,耳邊響起教堂古老的唱詩。
四無,四無,他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男人把他淡金色的長發(fā)攏到耳后,吻上被汗?jié)竦牟鳖i:“我在,我一直都在!
在那個銀發(fā)的年輕人突然出現(xiàn)的時候,沐流塵就知道四無君要走了。
他看到那個陌生人站在屋外,四無君走出去,年輕人恭敬的彎下腰,就像最謙卑的仆人和最忠實(shí)的信徒。
沐流塵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如同不知道每一次四無君在教堂里和神父說的話一樣。他只看到那個陌生人面無表情的離去,四無君走進(jìn)來,親吻他的額頭:“晚飯想吃什么?”
當(dāng)天晚上是四無君親自下廚,當(dāng)他把一份香氣四溢的土豆泥推到面前的時候,沐流塵才明白自己以前做的菜到底有多么難吃。不過這一次沒有嗆人的朗姆酒,四無君開了一瓶紅酒,1982年,Chateau Haut Brion。
“你要走了是嗎?”
“以后做土豆泥記得多放點(diǎn)兒鹽,別像白煮一樣!
“你還會回來嗎?”
“記得多和人說說話,別總一個人待著,容易自閉!
“你到底是什么人?”
四無君沉默了,昂貴的紅酒從高腳杯的漫出來,灑到紅棕色的桌布上,他們沿著桌緣流下去,一滴一滴滴到地上,鮮紅刺目,如同鮮血。
四無君站直了身子,如同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走到沐流塵身前,握住他的手微微彎下腰:“要是我能回來,就跟你學(xué)畫奧維爾的向日葵!
后來四無君果然走了,在某一個下雨的早上,就和他來的時候一樣。
沐流塵醒來的時候只看到身邊空蕩蕩的床鋪,被子散亂著,枕頭上還有洗發(fā)水薄荷草的味道。
四無君是真的走了,沐流塵看著窗外被雨水淋濕的向日葵地靜靜的想。沒有告別沒有承諾,甚至從頭到尾他沒從四無君嘴里聽到過任何一個關(guān)于愛的詞語。他就像一個倉促趕路的過客,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只剩下瓦茲河的河水還在靜靜流淌著,百年如一日。
沐流塵起床打開冰箱,里面放著昨天沒有吃完的意大利面,地上紅酒的印漬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桌布也換了一張新的。兩周前四無君曾在冰箱門上貼了一張便箋,上面是他看不懂的法語,不過右下角卻畫了一只很難看卻咧著嘴大笑的貓。
沐流塵把剩下的飯菜拿去喂了教堂外面的野貓,那幾只瘦骨嶙峋的動物一擁而上,只有角落里一只通體漆黑的貓兒瞇著一雙幽綠色的眼睛靜靜看著沐流塵,然后踩著優(yōu)雅的步子,噌一下跳上了房頂。
沐流塵很難想象四無君這樣一個男人抓著腦袋畫畫的樣子,但他確實(shí)畫了很多東西,咧嘴大笑的貓,兩只耳朵不一樣長的兔子,肚子圓滾的青蛙,還有像耗子一樣的松鼠。他惡作劇一樣用鉛筆把這些畫在沐流塵的門框上、木桌上,甚至床頭的杯子上,他指著那只打盹兒的貓兒對沐流塵說:“你看,它和你多像!
而這些,成為了這個男人所留下的唯一的東西。
然后沐流塵又在奧維爾住了一年零兩個月,其間他沒有再聽到過任何關(guān)于四無君的消息,就像他離開時自己曾的預(yù)感一樣——這個像豹子一樣優(yōu)雅又野蠻的男人再也不會回來。
沐流塵做的土豆泥已經(jīng)很好吃,他甚至學(xué)會了做一些更加精致的食物,可他仍然聽不懂一句法語,一個人住在孤獨(dú)的木屋里,在午后支起畫架,去畫原野上燦爛的向日葵。
后來某一天,沐流塵在教堂里偶然看到一張發(fā)黃的報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則報道,大概是某個十惡不赦的罪犯頭子在法國邊境被擊斃。油印的字體配上一張小得可憐的照片,或許是角度問題,這張照片上的四無君極其難看,皺巴巴的衣領(lǐng),上面沾滿了泥土。
在沐流塵的印象里這應(yīng)該是一個相當(dāng)成熟而有魅力的男人,五官線條分明,特別是他英挺的鼻梁和冷峭的嘴唇。他想到在黑夜里和四無君擁吻,把臉貼在他厚實(shí)的心口,夜幕讓他們變得激動,交纏的身體甚至可以聽清彼此狂放的心跳。
四無君再也不會回來了,沐流塵把報紙放回原處,他抬起頭看到那只黑貓站在教堂的窗戶上,眼睛依然是幽綠色,冷冷的看著自己。
他一個人走回小屋,門框上的兔子已經(jīng)變得模糊不清,只有兩瓣露出來的門牙,看得出它在沒臉沒皮的大笑。
后來,沐流塵收好了所有東西準(zhǔn)備離開奧維爾,那一天他最后一次支起畫架站在木屋后的向日葵地里,青灰色的天空,微風(fēng)吹著細(xì)雨打在臉上,像細(xì)小的針刺。
他似乎一夜之間明白了那個叫文森特梵高的男人為什么要選擇奧維爾作為自己最后的歸宿,瓦茲河岸,大片的向日葵地,它們那么美,如同初升的朝陽一般充滿了希望。一個人有多絕望,就有多么渴求希望,越是孤獨(dú),越想貼近溫暖的地方。
那次,沐流塵畫了和以前不一樣的向日葵,大塊的油彩,不加修飾的鋪在畫布上,那些向日葵有些耷拉著,有些執(zhí)著的昂著頭,旭日就在頭頂,卻永遠(yuǎn)都無法碰觸。
昨天他終于鼓起勇氣去找了教堂里的神父,他猶豫了很久拿出那張貼在冰箱上的紙片,覺得這或許是四無君想對自己說的最后的話。
Je t'aime。最簡單的句子最直白的話,那句一直沒有說出口的我愛你,原來在更早之前就已經(jīng)用另一種方式表達(dá)。
最后的最后,沐流塵躺在濕潤的泥土上,向日葵金色的花瓣遮住了頭頂?shù)奶炜铡K]上眼睛,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只記得我們初見的樣子,在開滿向日葵的原野上,牧童吹著豎笛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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