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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斑駁,是一個帶了點曖昧的詞語。總是要不同的事物交織在一起,才能稱之為斑駁。比如……我手上脫落的指甲油,比如,路面上樹的剪影……
我漫不經心的踏著步子,高跟鞋的極細后跟與水泥地面撞擊著,發(fā)出空洞的響聲。
現(xiàn)在是北京時間九點,上了一個星期班才迎來今天的休假,我卻不得不在這個正好賴床的時間里起床去手機店維修我那被我自己摔成幾塊的手機。
至于手機為什么會變成幾塊……完全是因為我一時火上心頭把它往地上砸的緣故,我生氣是因為朋友說了一些踩我雷點的話,朋友的話又是因為我告訴她林明昨晚一夜未歸,林明昨晚沒回家是因為我和他吵了一架,至于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抱歉我忘了……
廢話了這么一堆,不過就是想說,我今天很不順利,以至于心情很差。
穿過方方正正的巷子,我滿腦子都是林明昨晚沒回家那他會去哪里……
巷子兩邊的房子整齊的排列著,卻都有著參差不齊的顏色,有的亮,有的暗,整體看上去就像……
我暗自思索了一下,然后找到了一個我自認為絕妙的比喻——就像是古老的油畫布上斑駁的顏料痕跡!
走過某處時,陽光一下子傾泄進我的眼里,然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陽光,乃至天空,都被這條巷子裁剪成斑駁的樣子……
斑駁,我喜歡這個詞語。人一旦除外斑駁之中,就會很容易產生迷離感,以及無法避免的追憶往事。
在巷子口看到那個在玩跳房子的小女孩時就控制不了的想起了我小時候。
那時候跳房子是我和林明最經常玩兒的游戲,談不上有多喜歡,只是這是我和林明唯一能共同玩耍的游戲——我們的愛好實在差太多。
小時候,這里還是介于農村和城市的發(fā)展地帶,大多數(shù)人還沿用著古老的生活方式,因此,我們總能隨時從家里找到火燒過后剩下的木炭,用它在地面上畫了格子,再找個小石塊……這樣的游戲我們能持續(xù)一個下午。
慢慢的走近,我看清了小女孩的樣子。她扎著羊角辮,一臉嚴肅而又認真的樣子。
一下子,我覺得我遇見了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我媽老愛給我扎羊角辮,但我其實非常想要扎成她那樣的馬尾。小時候的我們對待游戲的態(tài)度就和現(xiàn)在的我們對待金錢的態(tài)度一樣,認真而執(zhí)著。
小時候我和林明玩兒跳房子,經常是我輸,于是我就耍賴,林明不肯讓我我就哭,然后林明就妥協(xié)了,以至于后來就總是我贏……
后來,我們都長大了,但林明一直謙讓我的習慣卻一直沒變。我想,這也許和我們第一次相遇有關。
那應該是在我五歲的時候,林明他們一家剛搬過來。
彼時我正在玩兒跳房子,剛好遇見也是五歲卻不知怎么一個人在那兒哭鼻子的林明。
他告訴我他找不到爸爸媽媽了,因為他沒有好好聽爸爸媽媽的話站在原地等他們,所以現(xiàn)在迷路了。
當時自認為對這一片混得熟悉無比的我立即就拍胸答應:我一定帶你找到你的爸爸媽媽!
然后我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經過無數(shù)次錯過后終于成功和正在找他的爸爸媽媽碰了頭……
雖然有點好心辦壞事,可這并不影響我在他心中留下仗義的第一映象。
小女孩對我這個過路人一點關注都沒投注,認真的進行著她的游戲,那認真的樣子讓我也經不住想重溫一下童年的樂趣……雖然我已經二十五了,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還是應該劃分到小孩的類別中——朋友總說我被林明寵壞了,每次我都特得意的回答:一個女人要是遇上了好的男人,她一輩子都不用長大。無疑,林明就是那個可以讓我一輩子當個任性小孩的男人。
但昨天我們才吵了架……
想到這里我又神色黯淡了下來。平時吵架也不是沒有,只是過不了一個小時林明就會把我哄高興,像這樣夜不歸宿,連個電話短信都沒有,甚至我打給他時竟然關機的事情是從來沒有的!
所以我很慌亂。我知道林明脾氣很好,可我也知道自己脾氣有多差……一個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吧?要是林明不再愛我了怎么辦?要是他昨晚是跑出去和別的女人亂搞怎么辦?
我承認,生活了這么久,我已經離不開林明了……他已變成我的血,我的肉,我的骨,我的靈魂……失去了林明,我會死的!
“阿姨,可不可以讓一下?”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我猛然從自己混亂的思緒中跳出,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我已走到了小女孩畫的格子里。
“呃……對不起,我……”我開始帶了點慌亂,然后又鎮(zhèn)靜下來:“小朋友,要不要我來教你玩兒跳房子?”
這個游戲曾陪伴了我和林明的整個童年,在童年那漫長的時光里,我們早已摸索出幾十種不同的玩法。
林明找到我時,我正一個人光著腳丫在一遍一遍的用不同的方法跳著房子,那雙磨人的高跟鞋早就被我扔到一邊去了。
“我找了你一個上午,沒想到你居然在這里……跳房子!闭f出這句話時,林明在格子的末端,而我在格子的始端,并且剛好把石塊扔到最后一格。
我挑了挑眉,看著他,不說話。早在半個小時前,我在教小女孩第三種玩法的時候,她就被她媽媽叫回家了。于是我自娛自樂的在這里又玩了半個小時之久。
“那個……”林明看著我,撓了撓后腦勺,開始解釋:“我昨晚跑出去后遇到了我們單位一同事,你知道他剛失戀,見著我就把我拉去喝酒了……你知道昨晚我也有點心情不好,所以……”
“你那同事男的女的?”我不耐煩的打斷他。
林明楞了一秒,然后笑開了:“當然是男的。我謹遵老婆大人教誨,離別的女人起碼三米遠~”
我撇了撇嘴,又問:“那你手機干嘛關機?”
問完,我又開始了跳房子。
“哦~昨晚喝的有點多,不小心把手機掉馬桶里了……”
他說完這句之后,我剛好跳到最后一格,來到他面前,嘟起嘴說:“我跳累了,你背我。”
林明知道,我從來不會說我原諒你或者沒事了之類的話,如果像這樣對他撒嬌了,那就是沒事了的表現(xiàn)。
所以他露出很為難的表情,卻早就蹲下準備背我。
我歡快的趴上去,用手勾住林明的脖子,在他耳邊說:“正好我手機也壞了,一起去修吧!
然后手指青天:“第一站:手機維修店~唉唉,別忘了我的鞋!”
這一次,是林明背著我,走在巷子的陰暗里,升高的太陽將光芒撒進了巷子的另一側,光與影,亮與暗,世界一下子清晰的分成兩部分,不再斑駁。
我把臉埋在林明的頸窩里,失去了斑駁中的那種夢幻的迷離感,但好在,我已于斑駁中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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