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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燼成灰
【長安/同文】淚燼成灰 CP-師賀
雪亮的弧線在擊下的前一刻戛然而止,賀蘭嘆了口氣,將三截棍收回枕下,身子往里挪了挪。
腰身上傳來冰涼的溫度,似極了某種爬行動(dòng)物,與此同時(shí),優(yōu)雅的煙草氣息撲面而來。
“師大人,不要這樣突然爬上我的床好么!”將臉埋在枕頭里,少年的聲音悶悶的,帶著睡意。
叫他“師大人”,似乎是生氣啊。
師夜光往對方身上貼了貼,汲取著并不比他溫暖多少的體溫,將冰涼的吐息噴在對方頸側(cè),“司馬把我扔出來了來著……”
他把臉頰在對方的后背上蹭了蹭,雙手環(huán)上了賀蘭的腰,“吶,賀蘭,冷……”
金發(fā)的少年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將被子向外扯了扯,蓋在師夜光身上,而后扭了頭不再理他。
“賀蘭,司馬很快就要娶楚國公主那個(gè)死女人了,好煩……”師夜光抱著賀蘭,撅著嘴輕聲嘟囔,好煩啊好煩啊,那個(gè)公主有什么好嘛,皇上現(xiàn)在連日子都定好了,還要我司天臺(tái)的官員準(zhǔn)備什么祈天式,無聊……
感到自己說了半天對方卻一無所應(yīng),師夜光蘭撐起身看過去,“喂,睡著啦?”
起身時(shí),正看到一道晶瑩順著少年的眼角沒入枕頭,師夜光一怔,一句調(diào)笑哽在喉頭,又生生咽下。
“你這么在旁邊喋喋不休,要人怎么睡的著。 绷季,賀蘭抬手把他按回床上,聲音如往日般波瀾不驚。
師夜光想說什么,水色的唇微微翕動(dòng)了一下,終是放棄。
他靠著賀蘭,輕輕闔上了眼睛。
……
鐵銹的氣味刺激著呼吸,他蜷在墻角,用力把身子蜷的更小,更小……仿佛這樣就可以從世界上逃離。
石塊和泥塊從頑童的手中飛拋出來,準(zhǔn)確的落在他的身上,上下比一下疼,一下比一下疼。
他可以聽見那些孩子惡意的哄笑,出言惡毒,傷人,“怪物!你這個(gè)怪物!不是人的……怪物!”
喧鬧聲一下子淡了,抬頭眼,傲氣的男人挑著一雙金棕色的狐貍眼看著他,右手靜靜伸在他身前。
“跟我走,從今天起,你就叫師夜光!
第一坊梨花飄落的美景中,藍(lán)衣的少年執(zhí)著銀剪轉(zhuǎn)回身,笑顏甜美,“吶,你就是師大人么?我是賀蘭!
可是轉(zhuǎn)眼間天崩地裂,桃紅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他拼命追趕,卻使終追趕不上,方才微笑的藍(lán)衣少年輕輕瞇起眼睛,喚著“阿光”的柔軟嗓音空洞虛無,仿佛隨時(shí)都會(huì)消散……
…………
“阿光?阿光!
賀蘭的聲音似乎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師夜光怔了怔,眸子緩緩對焦——金發(fā)的少年皺眉看著他,臉上有隱隱的擔(dān)憂表情,是夢么?還好只是夢。
師夜光猛的坐起來抱住賀蘭的腰,將臉埋在對方胸口,聲音近乎委屈,“不許走!不許走……”
“阿光你睡糊涂了么?”賀蘭挑起一緩銀發(fā),反復(fù)繞在指間,而后嘆息,“除了第一坊,我還能去哪呢……笨阿光!
是啊,除了這天下第一坊,哪里還有我的容身之地。
“不管!”師夜光抬起一雙霧蒙蒙朧的眸子瞪他,“總之不許走!就算司馬娶小美也不許走!”
他敏感的感到對方的身體僵了一下,于是更緊的抱住了。
賀蘭:吼道,“不許走!”
賀蘭松開了指間纏繞的一抹銀色,沉默。
半響,他幽幽的嘆了口氣,手指抹去師夜光的眼角的水痕,柔輕的唇觸到了師夜光的臉頰。
“啊……我不會(huì)走,在先生厭倦之前!
然后他突然捶了一下枕頭,“先生喜歡楚國公主?”
師夜光笑了起來,邪氣魅惑,滿是嘲諷,“楚國公主她算哪根蔥?司馬怎么可能看上這種胸大無腦的死女人,娶她只是因?yàn)樗腔适夷繛樾谒鶎櫫T了?瓤取
“阿光你這張嘴,簡直……”賀蘭搖了搖頭,將被子裹到師夜光身上,語氣中并沒有什么不滿,甚至可以聽出幾分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而后他頓了一下,方才笑瞇瞇的表情收斂得一干二凈,漸轉(zhuǎn)嚴(yán)肅,“換言之,先生要的是地位吧?”
“不然呢?”師夜光一副吞了一只先煎后炸烹飪過的蒼蠅,然后有人告訴他這蒼蠅是不小心掉進(jìn)去的表情,(靠!這是什么鬼表情)“喂,賀蘭你腦子銹了?”
賀蘭卻沒有跟他開玩笑的閑心,他用褐色的眸子緊緊盯著他:“阿光,你愿不愿意陪我演一出戲?”
怔忪的表情在師夜光臉上一閃而過,而后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用力拽賀蘭一起躺下,靠在了賀蘭身上。
“……喂,明年清明,我?guī)Ю婊ò兹ゼ滥!?br> “啊……謝謝,阿光。”
尾聲:
七方山,一方孤墳。
師夜光抱膝坐在墳前,后背輕輕靠著墓碑。
纖細(xì)而蒼白的手指執(zhí)只玉杯,清亮的酒液在杯中蕩漾,冷著粼粼的波光。
墓碑上僅有“賀蘭”二字,是他親手寫下的。
慣寫符咒的手果然沒寫出十分漂亮的字,但也稱不上難看,只是筆觸有些生澀罷了。
清明過后,玄宗用不明的理由解除了婚約,司馬承禎復(fù)任北衙統(tǒng)領(lǐng),一品大將軍。
可是有些人,再也回不來了。
他清楚賀蘭付出了什么代價(jià)。
朝堂之上,他看著一品大員朱紅色的朝服,無端覺得厭心——如此鮮艷的紅,血一般的紅。
下朝后他沖出去吐的天昏地暗,然后有人將水送到他嘴邊.回頭時(shí),狐貍眼的男子眼眸深邃如淵,看不出一變化。
“小夜光,為賀蘭不值么?”
“怎敢!”低低吼出這兩字,他扭頭從司馬面前跑開。
山風(fēng)吹過,少年長長的銀發(fā)在風(fēng)中飄飛而起。
酒杯中砰然從手中掉落,琥珀液四處橫流。
師夜光眨了眨醉意濃濃的眸子,任性的躺在了地上,銀發(fā)披散,如朔月的光。
他抱著身體闔上眼睛,一句輕喃隨風(fēng)而逝。
“賀蘭……好冷……”
可是如今,再也不會(huì)有某個(gè)少年帶著別扭的神情,迅速為他蓋好被子,同時(shí)用并不高的體溫?fù)頁碜∷麨樗∨恕?br> 不會(huì)有,再也不會(huì)有了……
“說好了不許走的……賀蘭是個(gè)大騙子……”
一滴清淚,隨著喃喃的低語逸出眼角,而后消散無痕……
淚已盡,燼成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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