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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一夢
楔子
我十九歲那年,父親去世了。臨終時,他交給我一本我母親的日記。
精致的日記本里只有一個不長的故事,母親還給它題了個名字,叫《南柯一夢》。
正文
我姓吳,名叫愛靈,因為我母親的名字里有個“靈”字。我曾經(jīng)很討厭這個名字,因為它讓我覺得自己不被唯一的親人愛著,它只是父親對我無緣得見的母親的一種祭奠。我十五歲那年,父親去世了。我更加討厭我的名字,但我必須保留它。除了房子和錢,這是父母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我不喜歡,但我別無選擇。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對吳愛靈這個名字的厭惡始終存在,直到我知道他。他是一本小說的男二號,名叫張起靈。
父親去世后,我獨自生活,沒有再去上學(xué),也沒有和那些所謂的親戚來往。當(dāng)然,我還有朋友的,一個被別人稱作神棍的人。我也叫他神棍,雖然我一直相信他是真的能溝通另一個世界。我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不說,我便也不問。
在我一點點迷上張起靈后,我曾對他說過這樣的話,我叫吳愛靈,他叫張起靈,如果我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這一定是上天賜給的緣分。
他大笑,那只是一本小說。
我難得認(rèn)真,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你怎么知道這本正在更新的小說不是一個即將完善的世界?
他不笑了。之后很久都沒來找我,一直到那本小說完結(jié)后的一天。
很久沒見面,我們一直聊到了天黑。
晚上九點鐘,我起身準(zhǔn)備送他走,我從不留他住下,他也從未開過口。雖然還未盡興,家中也不缺客房,但是孤男寡女,瓜田李下,這點避諱我們還是懂的。
他并沒有隨之起身,反而問道,你還想見他嗎?
我都快忘了那天的談話了,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的回問,誰?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張起靈。
我的回答可想而知,我想見他。
他的法子很簡單,只需要一支香。
在睡前點燃這支香,在心里默念我想見的人,我的魂魄自然會和另一個世界建立連接。
我問他,我還能回來嗎?
他點頭,等你放棄了,隨時都能回來。
然后,他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別擔(dān)心,我每天都會來看你。
我安心的點燃了香,合上雙眼。
等我醒來時,腦海中已多了一段不屬于我的記憶。
神棍說過,這種情況叫借魂。我借用了這個人的身體和記憶,在她本人的魂魄陷入沉眠之后。這并不意味著這個身體真正的主人會死掉,她會醒過來,在我離開之后,只是沒有我在的那段時間的記憶。她一定會醒過來,因為普通人只能借魂一次,而且,每借魂一年,折壽五年。我再喜歡張起靈,也不可能真的為了他長久的留在這個世界,更何況是在他的生命被延長,而我的生命處于不斷壓縮的狀態(tài)下。
我是個自私的人,知道要付出這樣的代價還毫不猶豫的事,這輩子大概也就這么一次。
現(xiàn)在想來,記的最清楚的,似乎就是那時的一個念頭:總要見到張起靈,才不枉我頂著吳愛靈這個名字。
這個現(xiàn)在想起來就覺得無稽的念頭,那時卻支撐我度過了借魂后身體與魂魄磨合的三個月。
她叫吳靈,是這本小說的主角吳邪的遠(yuǎn)房親戚,身手一流。
她和我一樣,父母雙亡,這可能也是她被我借魂的一個原因吧。
我算著日子,在劇情開始前去了杭州。
我不知道吳邪是出于何種考慮留下我做他的保鏢的,但這正合我意。
之后不久,我成功的見到了張起靈,也理所當(dāng)然的跟著他們?nèi)チ唆斖鯇m。
一路上,我的溫柔體貼沒有得到張起靈的一個眼神,反而是吳邪的三叔和他的兩個伙計看我的目光越發(fā)不對。我裝作沒看見,依然小意溫柔。
說實在的,張起靈本人和那本小說中描述的幾無二致,但是存在感并不強。他是那種能把自己完美的融入背景的人,和堪稱八面玲瓏的吳邪放在一起幾乎可以當(dāng)作布景板來看待,盡管他長著一張相當(dāng)英俊的臉。
尸洞里,水性不太好的我被吳邪拉上船時,張起靈在和吳三省討論什么。我一邊給吳邪處理臉上的傷,一邊忍不住想,為什么看書的時候我?guī)缀鯖]怎么注意過更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吳邪呢?為什么我會認(rèn)為出了事張起靈一定會先救我?
打暈了吳邪后沒多久,張起靈也暈過去了?粗隽耸矗冶銥樗耸稚系膫。
吳三省不咸不淡的說了我?guī)拙,話里話外都是?zé)備。我覺得委屈,這種委屈在張起靈醒來后達(dá)到了一個小高潮。沒有感謝,他連看我一眼都不曾,并且不回應(yīng)我給他換藥的提議。我分明聽到有人嗤笑的聲音 ,委屈的幾乎哭出來。
從魯王宮那滿是尸鱉的石室逃出后,眼見張起靈給吳三省的那個叫潘子的伙計處理好傷口,我拿著繃帶和傷藥走到張起靈身邊,想要為他處理傷口。沒想到他忽然拉著吳邪往石壁上一靠,示意我們關(guān)燈屏息。
掩住口鼻貼在墻上,我心里說不出的難過,明明我離他比較近,明明我對他更那么好,為什么他先救的反而是吳邪?心中隱隱有一個答案浮現(xiàn),但我拒絕去深究。但是有的時候,人的思想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在我所不知道的時候,我一直以來的信念有了裂痕。
九頭蛇柏下,我再次拿著繃帶想要給張起靈包扎,也再次被他以無視拒絕了。
聽著他好聽的聲音為解釋棺中人的身份,我覺得很難堪。
那個念頭再次浮現(xiàn),我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在說,吳愛靈,接受現(xiàn)實吧,這就是事實,你感動不了他。
我努力找借口說服自己,不,不是這樣的,他有那樣的過去,不輕易相信別人才是正常的,只要我堅持,一定能像父親感動母親那樣感動他。
我以為自己被說服了,其實心里已經(jīng)接受了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在我沒有意識到的地方,心中的信念早已滿是裂痕,只要再有輕輕一擊,便會四分五裂,潰不成軍。
離開魯王宮后,吳三省劈頭蓋臉的訓(xùn)了我一頓。如果沒有吳邪替我說的幾句話,我一定會被他就此解雇,對此,我毫不懷疑,因為作為一個保鏢,我的確是太不稱職了。
不久后,吳三省失蹤了,我跟著吳邪去了西沙。
在船上,我再次看到張起靈,他改裝成了一個禿子。
我沒有去和張起靈說話,他既然偽裝成另外一個人,自然有他的目的。雖然我并未叢書上找到過答案,但我至少知道他不愿意暴露身份。
海底墓里,我第一次履行了自己身為保鏢該履行的職責(zé),我推開吳邪,蓮花箭扎在了我的肩頭。
其實以吳靈的身手,我本不會挨著一下,但是身手好的人畢竟是吳靈,不是僅僅依靠她的記憶和身體本能反應(yīng)鍛煉區(qū)區(qū)幾個月的我。
看著吳邪擔(dān)心的表情,我忽然明白在在那本小說里看不到他的原因。他總是在關(guān)心別人、為別人憂心,從他的眼睛里看這個世界的我,又怎么會看到他的身影?
連幾乎可以說是素昧平生的另一個同行者胖子都問了我的傷勢,我一直殷勤對待的張起靈卻沒有只言片語,甚至沒有一個關(guān)切的目光,像是他的眼前根本沒有我這個人一樣。
我放佛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堅持許久的信念徹底崩潰了。我終于接受了,我不屬于這個世界,我走不進(jìn)他們的世界,我于張起靈,交情甚至不如路人。
之后,我們在墓室里失散了,大概是一次用盡了幾輩子的運氣,我居然兜轉(zhuǎn)回先前進(jìn)入海底墓的房間。
我不敢去找他們,也不愿去找他們(先遑論我找不找得到,我當(dāng)時的確是不想見他們,確切的說,是不想見他。),于是坐在一堆裝備邊等他們。
我等了很久,等到把這將近半年的時間里發(fā)生的各種事情事無巨細(xì)的回憶一遍以后,仍然不見他們來與我會和。
我穿了潛水服,背上氧氣瓶,先一步回了船上。
我決定放棄了,我永遠(yuǎn)不可能像父親感動母親那樣感動張起靈,能感動他的人,是吳邪(雖然他們之間的感情并不與我的父母相同),不是我。
其中的原因,我也差不多能明白。
吳邪的眼睛中,看得見所有人,除了他自己;而我的眼里,除了我自己和張起靈,再也沒有別人。人生閱歷豐富如張起靈,我們都早已被他看透。我這樣的人,他漫長的生命里不知遇到過多少,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我付出五年的生命,只明白了一件事,我對張起靈的喜歡,遠(yuǎn)沒有我想象的那樣深刻。是的,喜歡,只是喜歡。到最后,我對他的感覺,還只是喜歡,不是愛。
他們說得對,我是個自私又天性薄涼的女人。我的準(zhǔn)則里,付出就一定要有收獲,我喜歡他,他就必須以同樣的感情來回應(yīng)我。
但是我錯了,錯得如此徹底。
我想我終于懂了一句話:只有相愛才是兩個人的事。而我對他一廂情愿的喜歡,從開始到結(jié)束,都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是我的一廂情愿。
我抱著自己,忽然很想念神棍,很想念很想念。
吳邪他們回到船上時,每個人都帶著傷,其中以吳邪傷得最重。我為他處理好傷口后,拿著藥和繃帶想要給張起靈和胖子處理傷口。
胖子樂呵呵的任我動作,還夸我本事不小,居然一個人摸回來了。
他只是看著我,說了一句話,誰派你來的?
我心里最后那一絲猶豫消失了。
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么清楚的意識到,這是一個完整真實的世界,而我,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異類,這個世界里,沒有我插足的地方。雖然,我為來到這個世界付出了代價。
我出奇的冷靜,把和他們走散后的事情盡量詳盡的敘述了一遍。當(dāng)然,是在開船以后,我并沒有拖著他們和我一起去死的想法。
那之后,我再也不接近張起靈了。
吳邪大概覺得我很難過,還特意安慰了我?guī)拙,直安慰得我忍不住抱著他大哭一場,他僵硬著身子任我的眼淚打濕了他的上衣。
回杭州后,我向吳邪請辭。他封了個紅包給我,說是謝我的救命之恩。
我沒有推辭,這是給吳靈的,不是給我的。
這些錢,就當(dāng)是我對她被我借魂這么久的一點小補償,比起我可能讓她介入的危險境地,這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補償。
我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幕氐搅俗约菏熘氖澜,一睜眼,就看到正放下窗簾阻隔陽光的神棍?br> 不久后,我嫁給了神棍。
我依然喜歡張起靈,但是只喜歡吳邪在身邊時的張起靈,不是因為網(wǎng)上那些小女生說的什么基情,而是因為吳邪的眼睛里看到的張起靈才是我喜歡過的那個張起靈。
這種喜歡,和曾經(jīng)那種小女生般的喜歡已經(jīng)不同了。比起曾經(jīng)那固執(zhí)的想要得到回應(yīng)的幼稚的喜歡,這種喜歡,更多的,是一種懷念和感悟,屬于長大了的人的感悟。
神棍說,那支香的名字,叫做南柯。
我覺得很貼切,那一場靈魂之旅,可不就是南柯一夢?
我叫吳愛靈,我曾經(jīng)很討厭我的名字,直到我遇見了吳邪和張起靈。
那場南柯夢,是我這輩子最難以忘懷的經(jīng)歷,我沒有對任何一個人提起過,包括神棍(雖然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也知道了神棍的名字,但我還是習(xí)慣叫他神棍),只是把它深深地埋藏在日記本里,它是我永生的財富。
尾聲
在日記的最后,母親題了兩句話。
一句是:感謝這一場靈魂之旅,感謝我曾遇到真實的張起靈。
另一句是:那個男人教會我成長,這個男人教會我愛。
我不知道父親給我這本日記是什么意思,想讓我不要和母親年輕時一樣討厭自己這個緬懷母親的名字么?
我只知道,南柯,并沒有父親告訴母親的功效,它只能讓人心靈最深處的想法浮現(xiàn)在夢境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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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這篇文寫了有一段日子了,當(dāng)然,現(xiàn)在它和初版相比已經(jīng)做了不少修改,而我現(xiàn)在的心態(tài)也絕對不同于剛剛寫出它的時候。這篇文里沒有動作華麗的打斗,沒有驚險萬分的探秘,沒有至死不渝的愛情,它只關(guān)于成長。
剛看完《盜墓筆記》時,我曾去找過BG同人看,可能是我的運氣太不好了,我看到的幾篇文都在不遺余力的塑造一個知道劇情開著外掛把自己代入原著主角以便于攻略小哥的女主,其中弱化吳邪胖子有之,崩壞小哥有之,抹黑吳邪胖子甚至三叔更是有之。
我是個邪粉,我在這里也不怕承認(rèn),我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因為這些文幾乎恨上了小哥,幸而懸崖勒馬,重新去看了《盜墓筆記》原著。
重看《盜墓筆記》以后,我擺正心態(tài)去看那些文,總是忍不住奇怪。如果那些同人作者真的喜歡原著里小哥,為什么要在同人里把他改得面目全非?如果那些同人作者的作品里的小哥才是她們心目中的張起靈,為什么要寫原著劇情?
當(dāng)然,并不是所有的盜墓筆記BG同人都是這樣,只是我的運氣不好,偏偏遇上了那么幾篇文。
這篇文產(chǎn)生在我重新讀了兩遍《盜墓筆記》原著以后,文中女主的心路歷程大概也有我最初讀《盜墓筆記》時自我代入的成分在。
沒錯,我也曾經(jīng)幻想過,但是也很快清醒,因為我意識到三叔筆下的小哥不是會被一個女人卑微的愛情羈絆的人物。
我想每一個真正去看了《盜墓筆記》的女生,在一開始都是會為小哥傾心的。他俊美,他強大,他神秘,簡直具備了一切女生幻想中人物的特點。
但是慢慢的看下去,就會慢慢的心疼。
他會時不時失憶,他必須舍棄現(xiàn)有的一切去完成使命。
他所擁有的,只有漫長的生命。而這漫長的生命,也注定了他沒有人能陪伴左右。
他注定喁喁獨行。
他習(xí)慣沒有感情。
……
這樣的一個男人,很容易觸碰到女人心底最柔軟的的部分。
我想,這也是很多同人作者會創(chuàng)出一個竭盡美好的女子去給他陪伴的原因吧。
但是,小哥這樣的男人,幾乎沒有女人能陪在他身邊。
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女人都有太多的局限性了。
我一直很想問問那些同人文中的女主角:
你真的認(rèn)為自己能讓他的眼睛里有你的存在嗎?
你真的認(rèn)為自己能一直跟隨他的腳步陪他走遍所有需要走的路嗎?
你真的認(rèn)為自己能毫無怨言的陪他去追尋對你而言可謂毫無意義的真相嗎?
你真的認(rèn)為自己能總是對著一張沒有表情只與天花板和天空情深似海的英俊面孔嗎?
你真的認(rèn)為自己能每天守在一間空蕩寂靜的屋子里等待一個不知歸期幾何的男人嗎?
你真的認(rèn)為自己能接受著他忽然消失毫無音訊甚至一去不回還數(shù)年之后街頭擦肩你激動萬分他漠然不明嗎?
你真的認(rèn)為自己能忍受他將你視若無物你喜你悲你怒你憤都只是你一人在唱獨角戲嗎?
你真的認(rèn)為自己能看著自己年華漸逝青春不再而他容顏不改當(dāng)時少年嗎?
……
你不能。
你真的不能。
女人都是感性的,女人能為愛情瘋狂,但絕不可能守著一份得不到回應(yīng)的愛情對著一個不給任何回應(yīng)的男人(更可能的是連對著他都是奢望,你能對著的僅僅是一份沒有任何甜蜜美好的感覺的記憶)過一生,尤其是他的一生相對于你來說無比漫長。
任何對我上述這番話有異議的人,我只問一句,你用來反駁我的女主出自的那篇文章中的張起靈真的是原著里那個小哥、那個悶油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