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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動物瘟疫。我所在的C城是重癥區(qū),所有養(yǎng)殖場的飛禽走獸統(tǒng)統(tǒng)病死了。
更怪異的是,即便是從鄰城送來的肉類,都迅速的腐敗。
以至于這座城市整個被封鎖了起來。
政府每天只能提供大量的蔬菜和米飯。
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進(jìn)不來。
我們簡直就成了困獸。
吃晚飯的時候,我盯著那碗飄著青菜葉的西紅柿湯,還有一盤涼拌芹菜,簡直眼睛都綠了。
不過男友阿誠天生是個樂天派,他夾了塊西紅柿放到我碗里:“美女,嘗嘗看這塊紅燒魚的味道那么樣?”
我垂頭喪氣地夾起來,慢吞吞塞進(jìn)嘴里。試圖咀嚼出哪怕一絲一毫的魚味來都好。
在此之前,作為一個典型無肉不歡的年輕女性,我從來沒有想到,會突然有一天,所有能吃的肉類都會消失地?zé)o影無蹤,并且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次感受到肉絲被牙齒咬斷的滿足感。
新聞里不停地循環(huán)播放著安撫人心的官方說辭。
當(dāng)然,對于吃素的人或者不愛吃肉的人來說,這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日子照樣不緊不慢地過。
可我卻因此提不起精神來。
上班的時候餓。睡覺的時候餓。走路的時候餓。
鏡子里的我,臉色都籠著一層菜青灰。
但是脾氣卻并沒有因為吃素而溫馴,反而日益暴躁,動不動就跟阿誠吵,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他的頭上。
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并不覺得愧疚。
現(xiàn)在只要能給我一些烤肉,煉獄都是天國。
不過阿誠一直都是個脾氣特別好的男人,無論我找出多少刁鉆的借口,他總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我鬧到最后,就像氣力全打在棉花上,只能悻悻地倒頭去睡覺。
同事小清是素食者,看我上班沒精打采,笑著說:“才不過三四天就熬成這樣!
“小清你真不知道我的苦,唉,我四肢無力啊。來來來,讓我咬一口。”我無精打采地跟她開著玩笑。
小清咯咯直笑:“阿籽你不是吧你,就饞得要吃人了?”她說完,把白嫩嫩地胳膊湊到我嘴邊,“我從小就吃素哦,說不定肉也是青菜味的。”
我吞了吞口水,推開她的手:“別在我面前提青菜!
小清笑得花枝亂顫。不過,辦公室里大部分其他同事的癥狀還是跟我一樣的。
甚至大部分的個性簽名,或者微博日志等等,都是在盡情的敘述對肉類的渴望。
那傷感程度,絕對不亞于任何一場兵荒馬亂的失戀過程。
我在這樣懨懨無力的狀態(tài)之下,像游魂一樣過了大半個月。
仍然沒有任何關(guān)于癥狀消失的最新消息。
干脆連整座城的人死光算了!
一想到昨晚我跟阿誠發(fā)生了有史以來最嚴(yán)重的爭吵,忍不住心里咆哮起來。
當(dāng)時我甚至把碗里的飯全頭倒在了他的腦袋上,像瘋了一樣歇斯底里地大叫:“西紅柿里我才吃不出雞肉的味道!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幼稚,你帶我來這里,說要給我好日子過!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呢!我就快死了!”
阿誠這次沒有笑了。他的樣子既狼狽又委屈。怔怔地看著我的眼睛:“是啊,我答應(yīng)過你,要給你過好日子的,是我沒用……”
我并不是不喜歡他,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跟他來到這座倒霉的城市。
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真的很想抱住他,告訴他,對不起啊。
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明明是這樣想的,最后卻沒有這么做。
反而惡聲惡氣地說:“對,你就是這么沒用!”然后沖進(jìn)臥室,把門反鎖。
就好像身體里面住著兩個靈魂,一個心疼他心疼的要命,另一個卻死命的抓住我不許我跟他妥協(xié)。
大概一個名字叫愛。一個名字叫自尊。
到早晨去上班的時候,阿誠從沙發(fā)上坐起來,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睛又紅又腫,啞聲問:“上班去了?”
我哼了一聲,提著包就走。
“砰”得一聲,還把門重重的關(guān)上。
你要是連我的壞脾氣任性都受不了的話,那還算什么愛我一生一世?
哄我。哄到我開心。哄到我原諒你。
盡管是我的過錯。你也要統(tǒng)統(tǒng)認(rèn)下來。
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方式。
在此申明,我從來都是這樣嘴硬心軟的人,所以到了公司之后,一直盯著手機發(fā)呆,只要阿誠發(fā)條信息來給我認(rèn)個錯,我就馬上原諒他,但等到下班,他都沒有這么做。
我很生氣。
一路殺回家里。打開門。一股肉香撲面而來。
阿誠微笑地看著我——他的身上撒滿了調(diào)料和蔥姜,靜靜地躺在滾燙的鐵板上。
“我會盡我所有的一切,給你想要的!碑(dāng)初正是因為他這樣一句話,我答應(yīng)做了他的女朋友。
我捂著嘴。濃香卻仿佛蛇一樣,侵入我的鼻子。
真的很香。
于是我慢慢地,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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