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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念
站在候機(jī)廳寬大的玻璃窗前,我默念著那個熟記于心的號碼,最后撥出。
“又有什么事啊,阿茗?”電話那頭,依舊是熟悉的腔調(diào),和我說話時永遠(yuǎn)帶著不耐煩,或許這也算一種特權(quán)?
“仁王,要是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會不會去找我?”我問。
“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仁王不知道在干什么,心思顯然不在這通電話上。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卻笑不出來。
“吶,仁王,你記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父母就沒出現(xiàn)過了?”
仁王沒有馬上回答,頓了頓才說:“你問這個干什么?”
從一開始就是問句,我和他的關(guān)系也永遠(yuǎn)都是這樣。
“沒什么……”我深吸一口氣,“過兩天我有禮物送給你。”
“禮物是要的是驚喜。”平淡的語氣,完全聽不出收到禮物的開心,也對,在他身后永遠(yuǎn)都有無數(shù)的女孩子。
那天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仁王從來沒有記住過,盡管從我三歲開始我們就是鄰居。每年都是我自己帶著禮物去找他,仁王應(yīng)該只記得每年都有一天他平白無故地收到禮物。其他的,不管是圣誕節(jié)還是他的生日,我從未送過他什么。
“為什么要送給我?”送禮物還要什么理由。
但我還是開口了,努力抑制住哭腔說:“因?yàn)槲野 钕矚g雅治了。”
沒有人再說話,仁王沒有掛電話,但是也沒有給出任何回應(yīng)。
視野的盡頭,飛機(jī)起飛,撕破清澈天空中唯一的一塊云遠(yuǎn)去。
我知道,是時候了。掛掉電話,關(guān)機(jī),不帶任何遲疑地拉著行李箱往前。
那年,千草茗十七歲,告別了養(yǎng)育她十七年的故鄉(xiāng)和暗戀九年的少年走向遠(yuǎn)方。她本以為會安然度過暗戀歲月中的第十年,就像以前的九年一樣。事與愿違,她帶著可能是一生的遺憾離開。
仁王真的在兩天后收到一個紙箱。打開后,滿滿的全都是包裝好的禮物
其實(shí),千草茗每年都會精心準(zhǔn)備禮物,只是從未送出手,每年都是。
其實(shí),仁王雅治每年都記得千草茗的生日,只是他不知道該準(zhǔn)備些什么。
其實(shí),千草茗知道仁王雅治對感情很認(rèn)真,一旦他認(rèn)定了,就不會有改變,但她還是沒有勇氣去驗(yàn)證。
其實(shí),仁王雅治在千草茗面前很沒有自信,一直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來面對她。
其實(shí),他們都在等著對方跨出第一步,卻都沒有跨出第一步。
英國是個多雨霧的國家,因此我養(yǎng)成了帶傘的習(xí)慣。
突然想起他怕太陽,總是借柳生的折疊傘來遮陽,在球場上卻又那么肆意瀟灑。
習(xí)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我習(xí)慣于想念他,也習(xí)慣于他已成為我生命中一個停留許久卻終要離開的過客。
我們一直影響著對方的生活軌跡,卻在最后背道而馳。
父母在我國三那年就來到英國,同時想把我?guī),但是我以不適應(yīng)為理由,留在神奈川。希望我們的關(guān)系會有改善,讓我有足夠的理由。
最后的結(jié)果還是這樣,不是嗎?
可我不介意,至少我們之間的回憶很多,不會讓他忘掉我。希望如此。
我記得國小時第一次翻墻跑出去是他帶著我;我記得夏日祭時與眾人走散是他找回我;我記得看電影時他會坐在我旁邊;我記得我遇到麻煩時他會邊說“好麻煩”邊幫我解決;我記得他會在考前幫我復(fù)習(xí)自己卻一點(diǎn)也不努力但偏偏能考得很好。
但我不知道他記不記得。
難得的大晴天,我出去散步時卻發(fā)現(xiàn)了一只貓,坐在公園長椅下對我眨著綠色的眼。
我蹲下與它平視,卻發(fā)現(xiàn)那雙眼睛里小小的倒影:是我。
我笑了。貓卻依舊圓睜著眼,盯著我。
我去買了貓糧。
似乎是理所當(dāng)然的,每天我都會到公園去,偶爾給它一些三文魚或自己做的天婦羅。
喂貓好像成了一種樂趣。我知道它喜歡吃三文魚,最不喜歡牛奶。我有時會壞心地只帶牛奶去,然后它會連著避開我好幾天,但是每天帶過去的東西會被吃得一干二凈。我有時會想給它取個名字,但是如果給了它名字的話,我就要做它的主人了吧。我這么想。這只貓身上好像有一種獨(dú)特的氣息,讓我覺得它不會老老實(shí)實(shí)地呆在任何人身邊,生來就是一只流浪貓。但是沒有誰生來就應(yīng)該沒有家,沒有家人,不是嗎?
那次有事連續(xù)一周都不在家,回來后我就急匆匆地到公園找那只貓。它還是老樣子,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只是對我眨眼。我?guī)缀跻蕹鰜,只因(yàn)檫@樣的小事。我忘了在我遇見它之前,它一直都沒有穩(wěn)定的食物來源,一直都孑然一身。
后來有一次我喂完貓之后,慢慢散著步。我知道貓會跟在我身后,等我停下來往后看,它就會坐在我身后,眨著眼看我,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
“請問這附近最近的圖書館在哪?”我愣了一下,并不是因?yàn)橛腥藛柭,而是因(yàn)閱柭返娜擞玫氖侨照Z。
緊接著對方補(bǔ)了一句英語。
我注意著貓的動作:它很快躲開。
然后才說:“我聽得懂日語……”
卻在看到對方面孔的一刻沒再說下去,不僅語言是熟悉的,連人都是熟悉的。
我笑著說:“好久不見。”
坐在咖啡館里,我看著眼前的三個人,曾經(jīng)的立海三巨頭,現(xiàn)在就坐在我面前。
我從未想過會在這里遇見他們。
幸村說他們是想趁放假出來放松。
“跑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放松啊!蔽夜室馔祥L腔?墒菂s被幸村的下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可沒有像千草桑這樣到這里來上學(xué),還不告訴任何人!
我聳肩,如果當(dāng)時仁王真的說了什么的話,或許我會留下也不一定。
但那是“如果”。
“柳剛才說要到哪里?”我突然想起他們好像還有事,這么把他們拉過來喝咖啡好像不是太好。
“都說了是放松了,沒什么要緊事!毙掖逍χf。
兩年未見,幸村笑起來還是這么漂亮,讓人安心。
接下來的兩天,我基本上都陪著這三個人,帶著他們?nèi)コ愿鞣N好吃的。
無意間談起曾經(jīng)網(wǎng)球部的其他人時,真田顯得很無奈:“之前要他們和我們一起來的,但一個個都推脫說還有其他事要做!
“是嗎?”我說,同時把目光投向遠(yuǎn)方。
喂,那個我暗戀很長時間的銀毛,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
仁王雅治一直把那個箱子放在滿是灰塵的角落,他覺得他沒有勇氣打開。一個一個的打開,去看女孩有多用心。直到他自己都忘掉還有這個箱子的存在:他的記性本來就不好,更何況是這種努力想忽略掉的東西。
仁王不知道他的弟弟是怎么把那個箱子找出來的。他的弟弟很少進(jìn)他的房間,因?yàn)榭偸菚业揭恍┢婀值臇|西然后被嚇一跳。
天知道仁王看到那個箱子時的心情,他覺得他的努力都白費(fèi)了,那些愧疚感又重新回來了。
仁王很少感到愧疚,甚至連嚇哭女孩子的時候都沒有過。偏偏就是對著千草茗,他沒了那種自信。
有些煩躁地編了很爛的理由把弟弟弄出房間,仁王開始對著箱子發(fā)呆,他不知道該拿這些東西怎么辦。
最后他還是打開了,出于完全不知道的原因。
姐姐回來時還揶揄道:“沒想到雅治也會有這種時候。”
仁王覺得煩透了,卻突然想起千草茗曾經(jīng)告訴他的那句話——
回憶這種東西,果然只有好好撿起來擦干凈灰塵才能完全放下。
然后仁王煩亂的心緒就平靜了下來。
他們的生命可能再無交集,但是他們會帶著對對方的惦念走下去。
這是畢業(yè)后的第一個冬天,英國的冬天不是很冷,我可以穿著亞麻色的大毛衣戴著紅黑格子圍巾繼續(xù)去喂貓。
我告訴父母我想回神奈川。父母說他們尊重我的選擇,什么時候想回去了他們就會立刻幫我辦手續(xù)。
我說不著急,然后就每天慢悠悠地在網(wǎng)上瀏覽著信息,準(zhǔn)備投簡歷,讓自己一回到神奈川就忙起來,沒時間去想別的事情。
后來我去看那只貓時,偶爾會談起這件事。說實(shí)話,我很擔(dān)心它,很舍不得。但是貓在聽我說時,一直靜靜地看著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我一直用日語和它說話,況且用英語我也不能確定它可以聽懂。
我有時也見其他人給貓喂東西吃,它也是來者不拒。只是有一次一個小孩要父親把它帶走時,它抓傷了那位父親,躲進(jìn)灌木叢里好久都沒有出來。但我送去的食物,還是每次都被吃得很干凈。對于它的這種性格,我很擔(dān)心,畢竟,如果它再好相處一點(diǎn),乖巧一點(diǎn),會有人樂意收養(yǎng)它的。但它就是這么倔強(qiáng)。
再過一個月我就要回去了,父母也會一起,他們說他們想回去過新年。
于是我去看貓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
貓好像也察覺到什么,它會很乖巧地躺臥在我手邊,偶爾還會發(fā)出很輕的叫聲。
我很想拜托父母給這只貓一個歸宿,但是終究無法開口,這種事情他們恐怕無法理解。
陽光很好的正午,我吃完飯后準(zhǔn)備去看貓,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人在。
很少見貓和誰這么親近。那人坐在長椅上,仰頭看天,貓就依偎在那人身邊,仔細(xì)聽那人好像還在和它說話。
也許可以把貓交給他?
我走向前,卻聽見那人低聲呢喃的內(nèi)容:是日語。
難怪貓和他這么親近,果然它還是和我有感情的。確認(rèn)了這一點(diǎn),我有些心酸。
那人把目光轉(zhuǎn)向我,冰綠色的眸子驟然睜大,隨即笑了。
身材高挑的銀發(fā)男子站起身,臉上灑著冬日的柔和陽光,笑得很好看,張開雙臂迎接著穿亞麻色毛衣的單薄女子。
一旁銀灰色的貓睜大綠色眼睛,像往常一樣沖女子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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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寫B(tài)G,
覺得無法直視仁王了,
以后還是寫無CP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