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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這是一套一室一廳的小房子,溫雯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六年。房東曾暗示她愿意將房子便宜出售,但她從未想過要買,也許潛意識中她從未想過把這里當成她的家。
打開電腦郵箱中有一些新郵件,都是一些編輯催稿的,可是他們不知道溫雯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寫稿。最早溫雯還在學校的時候,寫字是興趣,離開學校后寫字成了一種謀生的手段。有人說把興趣當成工作,將失去其中的樂趣,溫雯笑了心想生活本來也沒有什么樂趣可言。溫雯打開了郵箱中的一封信,是紀同在上個星期六寫來的,他說他在這個星期六結婚,問溫雯是否有空來參加他的婚禮。今天是星期五了,溫雯一直在想要不要去一趟,這讓她沒心思做任何事情。溫雯走上陽臺,溫暖的陽光籠罩全身,感覺心舒展開來,回憶仿佛窗外的柳樹開始抽枝長葉。
最初見到紀同是在高一,他坐在溫雯后排,兩人開學兩個月也從未說過一句話。溫雯并不是一個喜歡主動結交朋友的人,這點直接反應在高中畢業(yè)時她居然還認不全班上的人。有一天,溫雯坐在座位上無所事事,看見一個男孩子走進教室,容貌是江南人的清秀,他外套沒有拉上拉鏈,露出了里面的毛衣,那是一件很舊的毛衣有三分之二是紅色,顯然打毛衣的人后來紅色毛線不夠了,所以毛衣的省下部分就變成了綠色。男孩子顯然并不介意這毛衣被別人看到,溫雯想這個人很有意思的人以后一定會是個人物,卻見那男孩子坐在她身后的位子上。溫雯轉過頭去和他說話:“借你的書看一下!,翻開第一頁上面有名字:紀同。
紀同是農(nóng)村孩子,到縣城讀書是住校生。溫雯走讀,騎自行車上學,她爸爸喜歡看新聞,溫雯也看,到了學校就講給紀同聽,紀同那時想這個女生的確與眾不同居然不看電視劇看新聞,多年后有條件時紀同也養(yǎng)成了天天看新聞的習慣。紀同看起來溫文爾雅,有時也會惡作劇,有一次拍拍溫雯肩膀,溫雯轉過頭去,眼前出現(xiàn)一只極大的丑陋的甲殼蟲,溫雯睜大眼睛伸手接過那只甲殼蟲:“你從哪抓的?”,紀同看著溫雯很有興趣的逗著那甲殼蟲,心中感慨這是一個女孩兒嗎?
溫雯的語文比較好,一天紀同找了個成語問她什么意思,溫雯發(fā)揮天才的想象力給他做了解釋,紀同笑:“我們?nèi)柪蠋煱桑绻阏f錯了怎么辦?”,溫雯來了興趣:“你說怎么辦?”紀同笑道:“來個有意思的,你錯了答應我一件事,你對了我?guī)湍阕黾!保謬烂C補充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睖伥┳载摰拇饝。結果是溫雯輸了,溫雯咬牙道:“你肯定事先就知道答案的,敢耍我,我是絕對不會幫你做值日的!”紀同經(jīng)常遲到,這次被罰值日一星期,就是打掃教室衛(wèi)生,紀同嘿嘿笑:“被你看出來了啊。那等下次我想到要你做的事再說吧!睖伥┮恢睋募o同要怎么整她,但后來紀同沒再提起過好象忘了這事了。
高考后填志愿溫雯填了一個本省的二流學校,后來學校貼出喜榜時,溫雯看到紀同也是被那個學校錄取了,聽人說是估分失誤填錯志愿了。晚上時接到紀同電話,他是在外面用公共電話打的,紀同笑:“我們繼續(xù)在同一個學校,到時去學校時一起去吧!睖伥┌櫭迹骸拔沂遣畈欢嘀豢嫉蒙线@種學校,可你的分數(shù)本來可以上重點了吧,怎么會填到那去了?”紀同沉默一會道:“到重點學校我怕是學費都交不起,但是到這個學校的話以我的分數(shù)應該比較容易申請到獎學金吧!,后來紀同的確申請到國家獎學金,免學費而且每個月還有幾百生活費,生活可經(jīng)很充裕了。溫雯聽了笑:“老大你厲害!我真是太佩服你了,竟然能考慮得如此周詳!”紀同也笑:“是啊,跟我混吧,我罩著你!”
后來開學時,溫雯是和紀同一起去的學校,溫雯暈車,她以前從未坐過這么長時間的汽車,都不知道自己會暈車因此事先毫無準備。紀同讓司機停下車,他打開車下行李箱找出自己的旅行包,從里面找出清涼油,司機不耐的喊他快點,紀同回車上后笑著和大家道歉。溫雯在太陽穴和人中抹上清涼油后,感覺是好多了迷迷糊糊的睡了,隱隱約約聽到紀同和車上的人聊得熱鬧,溫雯想這個人只要他愿意無論到哪無論做什么都會是佼佼者的。
事實證明溫雯的眼力不錯,大學的課程并不如高中那么緊張,紀同開始全面發(fā)展,他是系學生會學習部部長,加入了最大的社團——攝影協(xié)會并成為主力,這個身份使他有機會利用公共設備去幫人拍照和錄像賺取外塊,他也做一些其它兼職如家教等,每次發(fā)錢了就請溫雯吃飯,溫雯也不推遲但是說就到學校食堂吃就好了,食堂最好的飯菜也花不了多少錢。
溫雯不怎么參加活動,除非一定要去的,其余時間在圖書館和閱覽室,同學都以為她很認真學習,后來發(fā)現(xiàn)她成天不務正業(yè)——看小說,大一那年她看遍了校外租書店和校內(nèi)圖書館的武俠、偵探小說、鬼故事還有漫畫。紀同不忙時也坐她旁邊上自習,不過紀同是在做正事,紀同有次奇怪的問她:“怎么你都看這些小說,我看很多女生不是都喜歡看言情小說嗎?”,溫雯問:“是嗎?”紀同笑:“你情商太低了,應該多看些提高一下!睖伥┲浪珠_始胡扯了,悠悠答到:“行,下次你幫我?guī)妆具^來吧!奔o同一愣,一個男生去借言情小說好象有種說不出的味道,過會他眨眼笑到:“還是先看世界名著吧,把修養(yǎng)和素質提高了再來其它的!睖伥┌琢怂谎鄣溃骸巴瑢W,說話注意一點,我提醒你,我不但素質不高而且還有暴力傾向。”紀同大笑,趴在桌上看溫雯,窗外強烈的光線給她的側影鑲上一道亮邊。
大二時,紀同竟選到了校學生會外聯(lián)部的部長,這是學生會的一個重要職位,為表慶祝他請溫雯吃飯,依舊是在食堂。兩人正吃著有人過來和紀同打招呼,那人也是學生會的,看見溫雯笑道:“你女朋友?不介紹一下?”,紀同正猶豫該怎么說,溫雯抬頭朝那人笑笑:“你好,我叫溫雯!”,說完又垂頭吃東西了。那人久經(jīng)沙場也不覺得尷尬笑道:“有個性!你們慢慢吃,我就不打擾了!钡热俗吡,紀同猶豫道:“你知不知道別人都以為你是我女朋友?”,說完有些緊張地看著溫雯。溫雯頭也沒抬:“哦!奔o同郁悶,她的確有個性,我緊張個什么,又笑道:“你有沒什么解決辦法?”溫雯看了他一眼開始奸笑:“你自已想辦法去吧。我又沒什么,還占便宜了,你長得帥,成績好,還是學校的風云人物,他們愛說不說!”紀同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使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一點:“我也這么覺得。要不要來個弄假成真?”溫雯瞇眼看了他半天,笑了:“本來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現(xiàn)在怎么笑得這么僵硬,變難看了啊,看來我以后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奔o同暗中松了口氣,很孩子氣的笑了:“那就這么定下了!為了表示慶祝我以后天天請你吃飯,這是占便宜了吧!”
大多數(shù)人的生活都是平平淡淡的過下去,本來溫雯和紀同也會如此。但在大二期末考試兩周前發(fā)生了重大變故,溫雯的父母在駕車去看她外公外婆的路上汽車翻下山崖,車毀人亡。溫雯聽到消息時只是怔怔地流淚,然后立刻請假回家。紀同要陪她去,她執(zhí)意不肯,紀同只得送她到車站,并叮囑她到了打個電話過來。紀同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機拿給溫雯,這手機是他進校學生會后為方便別人找他買的,紀同說:“拿著,還是我打給你!睖伥┛粗闹幸凰嵊致湎聹I來。
開始兩天,紀同還能打通手機,紀同得知溫雯現(xiàn)在和外公外婆住一起也就放心多了。除此之外紀同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心中氣悶心痛從來沒有這般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兩人在電話中分分秒秒地沉默下去,最后是溫雯輕輕合上了手機。后來再打就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打溫雯家里的固定電話總是沒人接,紀同很后悔為什么沒問溫雯外婆家的電話是多少。放寒假回家后,有個以前的高中同學來找紀同,溫雯讓她幫忙把這個手機給他,可惜她并不知道怎么樣能聯(lián)系上溫雯,紀同又問了一切可以問的人但沒有人知道溫雯的下落。
溫雯輕嘆口氣,最后一次見紀同是在六年前,后來自己便休學了,但也不沒去工作,以寫作為生。兩人再沒聯(lián)系,但紀同每個星期六都會發(fā)封郵件到她的電子郵箱里,這個郵箱還是當初紀同幫他申請的。溫雯從未回過紀同的郵件,在她父母離開一年多后她才打開這個郵箱,那時里面已經(jīng)有多封紀同的信了。溫雯迷茫不知如何處理,又想或許過段時間他就不會再寫來了。但紀同的信未曾間斷過,他在信中說著他的各種瑣事,就象是寫日記,也許他并沒指望日記本回應,這讓溫雯感覺自己好象一直在旁觀他的生活,是的,只是旁觀永不介入。現(xiàn)在他突然說要結婚了,說突然是因為之前他沒提過他女朋友。結婚?溫雯想起她父母的婚姻,在她小時候他們算是感情融洽,后來便一直在吵鬧卻也沒分手,那時溫雯以為他們之間或許是還有感情的,可是結果呢,在他們出事后,居然各自都有情人找上門來了。人太善變,是最不值得信任的生物。可什么都不相信豈不是太寂寞,如果要生活得有意思些就假裝相信吧,溫雯笑了:“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應該去看看!
溫雯坐晚上的火車去紀同的城市,才凌晨就到了。短短的碎發(fā),一身牛仔,背包,溫雯像個旅行者,今天她去正式結束一段持續(xù)多年的旅程。溫雯坐出租車到了那家豪華酒店,時間還太早了,她挺有興趣的站在酒店前欣賞噴泉,觀賞五光十色的夜景,這是個繁華的城市,實在不是溫雯住的小城能比得上的,但這里大得讓人慌亂,她心想好在只呆一天。溫雯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在她身邊站很久了,不免奇怪地側過臉去看這人,是一個英俊的男子,就是笑容有些古怪。
溫雯愣了片刻笑道:“你站這么久也不吱一聲,這不嚇人么?”
紀同笑容變正常一點了,上下打量著她:“你還是以前的模樣!
溫雯笑:“你倒是進化多了,人模人樣了!奔o同笑了笑,好象放松了些,卻又盯著溫雯問:“為什么來呢?我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溫雯沉吟道:“你邀請了我吧?”
“這個不算。”,紀同看著她笑:“溫雯,能不能給一個可以滿足我虛榮心的答案?”,看來幾年下來他臉皮厚度也進化多了。
溫雯做悲痛狀:“唉,大哥,你是第一個讓我想天長地久在一起的人,現(xiàn)在我想看看那個真正和你天長地久的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降服你。” ,說完她似笑非笑地看著紀同。
紀同沉默了一段時間,轉移話題:“你一個住吧?住的什么樣的房子?”
溫雯有問必答:“一個人住,一室一廳!,說完眨眼看著紀同等著他接著問。
紀同笑了:“跟我去個地方吧!,說完拉著溫雯就走。
紀同是開車來的,溫雯現(xiàn)在坐在他的車上,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說道:“對了,我沒買禮物給你們,我想你們也不會缺什么吧!薄貏e是在看到紀同開的是名牌車后更確信這點。紀同挑眉看向她,她便笑嘻嘻地道:“咱們誰跟誰啊,我人到了就行了,你知道我的心意就成了!
紀同點頭:“是啊,你來得好,心誠那更好!
溫雯做崇拜狀:“老大,你說話太有哲理了!,就是不太像人話,聽不懂。
紀同把車開進了一個花園小區(qū),停好車后帶溫雯上樓。溫雯問:“你住的地方?”紀同很簡潔的說:“是!
溫雯咬牙切齒:“難怪問我住的什么房子,想打擊我是吧,居然住得這么奢恥。”,說完開始哀號,一個人居然住兩室一廳,還居然裝修得挺漂亮。
紀同一進屋進就開始整理東西,溫雯很自覺的在沙發(fā)上坐下說道:“你收拾什么,很整潔了,不會亂啊!
紀同道:“你坐會吧,一會就好!睖伥┛粗o同打開一個大皮箱,然后開始往里裝東西,后來把筆記本電腦也裝進去了,感覺奇怪也沒再問什么。
紀同裝好東西后,坐在桌前開始寫著什么,過了會兒起身把口袋里的鑰匙拿了出來壓在上面,然后提起箱子,向溫雯招手:“走吧,丫頭!”
溫雯跟著他出了門,疑惑:“你提著箱子要去做什么啊?”
紀同笑揉揉她的頭發(fā):“跟你私奔啊!
溫雯朝他翻個白眼:“不想說算了!
紀同笑,沒再說什么,下了樓后沒再去開車,拉著溫雯出了小區(qū)后招手叫了輛出租車,上了車紀同對司機道:“火車站。”
溫雯吃了一驚:“你到底要做什么?”
紀同握住她的手:“我說了啊,你又不信!
溫雯瞪著他:“你瘋了!今天不是你結婚?你騙我!”
紀同拍拍她的手背:“沒有騙你,F(xiàn)在不結了,跟你走!
溫雯:“你……你……”
紀同柔聲道:“別著急,慢慢說!
溫雯被氣得笑了:“你怎么走?你就這么走?扔下一堆爛攤子?你也太不負責了!”
紀同沉聲道:“你扔下我這么多年就是負責任了?我不過是選了種效率最高的方法,有哪里不對?要是等我慢慢把這些爛攤子收拾了,我還找得到你嗎,你會不會已經(jīng)跑了?”
溫雯啞口無言,睜大眼睛瞪著紀同,紀同靠過去把她摟到懷里,說道:“我留下字條了,明天來找我的人看了會處理婚禮問題的。那個女孩,我也給她留紙條道歉了。你看,我不和她結婚總比二十年后我才找到你,然后和她離婚的好吧!
溫雯哭笑不得:“這什么跟什么啊?別往我身上推!
紀同接著說:“我和你一起住,我先住客廳吧,當然你不介意的話……”
溫雯把紀同環(huán)著她的手扯開,冷笑:“不要!”
紀同不折不撓蹭過去:“你是房主,房租、水電費都我付。我記得你不會做飯,飯菜也我來做。”
溫雯怒:“誰說我不會做飯!”,好象我就活該什么都不會。
“那你做的也不好吃,還是我來做比較好!奔o同理所當然地說道,又說:“工作再找就是了,有一句話是:金子在哪里都會發(fā)光吧!
溫雯無語,她記得紀同在信中說過現(xiàn)在他是一家小有名氣的廣告公司的客戶經(jīng)理。過了一會反應過來:“誰說要跟你一起了!”
紀同像是沒聽到一樣也沒看溫雯,仿佛自言自語:“我今天從零點開始在酒店那邊等你,我想這次看不到你的話,那就算了,不就一輩子嗎,也不會有多難熬。”,說著又笑了:“還好我神機妙算,你來了,好在你沒到中午才來,要不人太多可真有點麻煩。”溫雯插不上話,紀同接著道:“還好還沒去辦結婚證……回去我們馬上就去結婚登記吧!
溫雯無奈道:“你以為真的跑去登記就行了?要先過婚檢之類的吧!
紀同伸手摟住她:“恩,聽你的,那就先做婚檢!
溫雯惱羞成怒:“你……亂說些什么?”
紀同拍著她肩膀安撫她:“好,不說不說……”,溫雯還是怒氣沖沖,前面開車的司機忍不住接話了:“姑娘,這小伙子雖不怎么會說話,但我覺著人還不錯。你也別太生氣,他要做錯什么了,你回去打罵一頓就成了。他若實在是十惡不赦,你嫌他纏著你,要不要咱把車開公安局去?”
紀同張張嘴又閉上看著溫雯,溫雯樂了:“大叔,不是你想的這樣,這事有點復雜!
司機笑:“不就兩個人過日子么,有什么復雜!”
溫雯一怔,兩個人的日子無非是兩相情愿,同則合分則離的確不復雜,回過神笑道:“我明白,多謝大叔關心。”
司機笑笑:“謝什么,丫頭啊,我只知道千萬別為難自己就成了!
到了火車站了,兩人謝過司機下車了,紀同遞給他一張大鈔讓他別找了,司機沒接看著溫雯笑:“丫頭,就當我送你的結婚賀禮了,別嫌少。”,說著倒車開走了,溫雯一直朝他揮手再見直到看不到車了。
進了站,溫雯道:“你去買票,我看著東西。”紀同走出一段又回來問:“買去哪里的?”,是,他還不知道溫雯住哪呢,溫雯撲過去,跳起來摟住他脖子笑:“你真可愛。你等著,我去買!,說完松手要去售票廳,紀同拉住她:“一起去!睖伥┭鹋骸芭挛也换貋?我是那種人嗎?”紀同笑:“怕你錢帶得不夠,只夠買一張票。也怕你回來找我時迷路。不過主要是怕你一個人排隊無聊!睖伥\笑,一物降一物么,我的克星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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