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哈利：

　　聽說德國下了大雪，希望你一切都好。倫敦的12月像往年一樣乏味，沒有雪，沒有戲劇性，甚至連兇殺案都沒有，只有乏味的麻瓜在乏味的街道上塞滿乏味的圣誕裝飾。

　　我收到了你寄來的“禮物”——格林德沃的殘余手稿，我可以想象，你是怎么在廢棄的滿是灰塵和黑魔法的宅子里找到它們的，并在你看不懂德語——意味著你壓根不知道里面寫了什么——的情況下將它們寄給我。

　　別瞪大了眼睛盯著羊皮紙，孩子——我是不會告訴你手稿里寫了些什么的；畢竟，黑魔王們有他們自己的內(nèi)部秘密。把你的鼻子挪開，別像鄧布利多一樣折斷了鼻子。

　　但是，如你可以想象的，格林德沃的手稿不可避免地讓我想到了一些事。譬如說，鄧布利多。真有意思，不是嗎？一談起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人們總會立刻想到另一個，即使是那些不熟知他們關(guān)系的本質(zhì)的人，也會做這樣的聯(lián)想。我們將他們的的名字?jǐn)[在一起，哪怕是在巧克力蛙的卡片上——從這點上看，最親密的情人和仇人都是一樣的，他們借由對方實現(xiàn)了永恒。

　　是的，我用了“永恒”這個詞。不是“永生”。誠實地說，我還不確定該怎樣看待死亡這件事。我知道你和死神有過一點“親密接觸”，但我不打算盤問你——這是你與死神之間的秘密，而我的死亡是我自己的事。但“永恒”這個詞是可以被安心使用的，因為它只是一種主觀狀態(tài)而已。人們認(rèn)定他們是“永恒的”，那在此時此刻，他們就是“永恒的”。永恒是個幻想，卻是個有意義的幻想。

　　好了，現(xiàn)在我想談?wù)勦嚥祭嗪透窳值挛至�。別不高興，哈利，是你自己把這個話題送到我眼皮底下的。但我現(xiàn)在忍不住在嗤笑，因為我想到了鄧布利多那句著名的陳詞濫調(diào)：“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蹦阋欢ê臀乙粯樱牭竭^無數(shù)次他講到這句話，伴隨著他惱火的閃爍的藍(lán)眼睛和災(zāi)難般的甜食。問題來了，你有沒有想過他在做這句宣言時，是以怎樣的心情？我曾以為他是傲慢的、盲目的、居高臨下的講這話——這讓我更加惱火，我簡直為他的愚蠢而憤慨。但格林德沃給了我們答案，哈利。你的校長的唯一一次愛情幾乎毀了他的家，也幾乎毀了他整個一生，最終孤獨地走向死亡。他在說道“愛”這個詞時，心里正在遭受怎樣的折磨��！想到這里，我不可抑制地有些愉快。

　　愛確實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它可以使雄心瓦解，可以使品德墮落，可以使人徹底毀滅。所以我的理論也是對的，愛是弱點。

　　你的校長熟知這點，所以他才用那些傻乎乎的太妃糖、花里胡哨的長袍、瘋瘋癲癲的舉止來給這個殘酷的真相鍍上一層甜蜜的色彩。他以為，甜蜜的掩飾能讓人忘記愛的殘忍，或者說，他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埋葬了他的妹妹，也埋葬了那些不堪往事。

　　冬天讓我惱火，波特，蛇不喜歡冬天。但更讓我惱火的是，我正在給你寫這么一封信。我為什么要試圖讓你理解呢？你不過是個小笨蛋，乖乖地吞下鄧布利多給你灌下的蜂蜜酒，然后就盡你的一切可能，讓我的生活變得可悲。是的，可悲。還有什么更好的詞來形容退休的黑魔王嗎？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跟你探討這些，大概我跟你在一起呆的太久了，而愚蠢是會傳染的。

　　你還記得我們在斯堪的納維亞度過的那個假期嗎？我們在峽灣邊的亂石上，一條迷路的人魚凍死在河邊的罅隙處，正發(fā)出瀕死的哀號，聲音咯的人耳疼。你棲息在我的懷里，竭力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盡管人魚的每次呼號，你都會不安地顫抖。我盯著你的一舉一動，覺得你可愛極了。我的指甲在你光滑的脊背上劃過，描繪著歐洲地圖。我的反應(yīng)被你誤以為是性（和諧）欲，你抬起頭對我遲疑地微笑。啊，親愛的哈利！你不知我當(dāng)時遏住多大的渴望，才沒用指甲劃開你的脖頸！你的血管太過招搖，我多想讓你珍貴的血噴涌而出，順著我的手、我的額頭、我的胸膛流淌下來！我當(dāng)時太冷了，哈利，而你的血非常溫暖。我想看你的笑容僵在臉上的樣子，我猜那會是非常美的。就像那條正在死去的人魚。

　　有時，這種渴望讓我困惑。我之前從未經(jīng)歷過愛，但我知道，它應(yīng)該是某種柔軟、暖和的東西，它應(yīng)該是去珍惜的愿望、而非去毀滅的渴望，它應(yīng)該是敢于昂首挺胸站在太陽底下的——至少別人是這么跟我說的。但我們之間不是這樣。我常常覺得像斯堪的納維亞的冬天一樣冷，像白煙升起的火山一樣易怒，像阿爾巴尼亞的黑森林一樣孤獨。當(dāng)我們做（和諧）愛的時候，我只想扼住你的喉嚨，撕咬你的皮肉。

　　我想毀掉你。但我一伸手，卻只是在撫摸你的額頭。

　　我在思考，這種將你我聯(lián)系在一起的事物——人們稱之為“愛”，但我仍然抗拒使用這個庸俗的概念——究竟是什么？它的本質(zhì)是什么？但我最終發(fā)現(xiàn)，這是個毫無意義的偽命題。正如生命沒有本質(zhì)、死亡沒有本質(zhì)一樣，所謂的愛也沒有本質(zhì)。它只是一種聯(lián)系，重要的是它涉及到的人。我們的“愛”不同于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愛”，也不同于世界上其他所有人的“愛”，因為我們不同于世界上其他所有人。是我們——伏地魔與哈利·波特——給這段關(guān)系賦予了“本質(zhì)”和意義。

　　因此，我不能脫離伏地魔本身來愛你。你也不能脫離“大難不死的男孩”來跟我談什么愛，否則你就是在欺騙。因此，我會在做（和諧）愛時想扼住你的喉嚨，你也會在我們親吻時悄悄掏出魔杖（是的，我知道你這樣做過，我也知道你又偷偷把魔杖塞回去了）。

　　這是我們必須承受的真相。

　　記得回信，以及注意你的筆跡——你的字和你一年級的時候一樣糟糕。

　　你真誠的，

　　伏地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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