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的這天一早，街道兩旁就擺滿氣味相同的廉價花束。一家啤酒店的老板看起來宿醉未醒，在他認(rèn)出是我要來賣花前我捂著錢包迅速走開。節(jié)假日期間各小店的老板絕對不好惹，身為其中一員的我實在深有體會。

　　領(lǐng)著兩只小鬼大步向前，我既沒有對漫天的粉紅色氣氛表示驚訝，也沒有對上周末的JUMP被少女情節(jié)霸占感到介懷。商家都要把握時機，就像情人節(jié)時，我也會適當(dāng)接一些快遞巧克力的活計一樣。

　　只是果然，人算不如壓根沒算，一包放過期的巧克力放到眼前，根本用不著你考慮會拿到哪塊。在少女情節(jié)過于濃重的日子里帶神樂這小丫頭出來，完全等同于戰(zhàn)斗打響后，隨身帶來一個從開頭一直拉肚到結(jié)尾的萬年戰(zhàn)友。從太陽升起逐漸掛上天空，我們只完成了從萬事屋行進到牛郎店的路程，路途中，神樂一會兒覺得那家擺了花的肉店會賣面包，一會兒又認(rèn)為兩個路過的情侶正在外遇，忙得比外出工作的我還要疲勞。

　　也罷，大七夕的，誰都能體諒落單的姑娘們不太容易，哪怕她只是個整天又扣鼻屎又喜格斗的鄉(xiāng)下小孩。

　　于是我和新八忍住情緒，沒有殘忍地指出這小孩就是空虛寂寞冷這一大眾病纏身，只是傻傻等在牛郎店門口，一邊回頭算著從這里到萬事屋能有個幾百米嗎，一邊耐心等待著自家丫頭與狂死郎小哥調(diào)完最后一個小情。委托書已經(jīng)在懷里浸上汗水，我拿出來抖擻幾下，就干脆對折四下開始當(dāng)扇子扇。

　　“那里面可是有委托人的親筆信誒！”新八不是很堅定地提醒我。我注意到他正站在風(fēng)向下游，有些發(fā)汗的細(xì)瘦脖頸不自覺往我這邊靠攏。

　　“那到時候說，它本來就這個樣兒，就行了�！�

　　我給他用力扇了扇紙片，清爽的涼風(fēng)讓我和新八臉上都浮現(xiàn)幸福的表情。
　　“對方不會注意的。”我補充說。

　　“但總覺得像在做不太好的事啊……”

　　大概是我臉上的不滿情緒太過招搖，也可能是風(fēng)中搖曳的信件突然發(fā)生不詳?shù)乃榱崖曧�，新八�?fù)又加重語氣。

　　“就算是別人寫給結(jié)野主播的表白信，你也不能隨隨便便故意弄壞�。“研沤o我！”

　　差一點點就要壞掉了呢呵呵呵呵，像這種送貨途中發(fā)生意外的事情也會有的呢呵呵呵呵……喂喂放棄吧白癡小伙，這么重要的信件怎么可能完好送你！

　　內(nèi)心的邪惡想法瞬間就被看透了，這可是大人涉及到原則的重大問題。我當(dāng)然是沒理也掙，在新八伸手奪信的時候奮力舉手，憑借得天獨厚的身高拉開戰(zhàn)略性差距。這一招真是屢試不爽，我高舉右手邪惡微笑，作出勝利男神的英姿。從小到大老子用這招可是從沒輸過，腿短的家伙天然直發(fā)的家伙，都給我去怨恨地攢增高墊吧！

　　新八惱火蹦跳時某些相似的記憶闖入我的腦中，黑腦袋蹦來跳去的場景就分外令人欣慰。就在我不由自主跑神回憶起童年的空當(dāng)，一個沒注意，居然著了新八的道。

　　“用、用我的木刀犯規(guī)��！”

　　我看著小孩得逞的笑臉，一臉自得瞬間轉(zhuǎn)為無奈。

　　一面企圖奪回被偷拿的木刀，一面伸手去扯那張該死的信件，我對短腿黑發(fā)的人類們怨念更加深一層。爭奪之中小神樂跟那個牛郎又說了些什么，兩個人笑得異常開心。

　　后來想想這個時候的一切都很像慢動作，隨便那一秒都完整得近似幸福。所謂人都有危機來臨前的警覺，如果我當(dāng)時能意識到這些感想，就沒后來這么多麻煩了。我在之后曾如此感嘆。

　　可惜太多事情出乎人的意料，紙張碎裂的瞬間我記得自己暢笑一聲，新八的手指還沒來得急抓來，我倆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突然間，大地開始猛烈地震顫起來。

　　“是地震！”
　　遠(yuǎn)處有人驚叫一聲。

　　震驚中我還看著自己的手，撕裂的牛皮紙信封剛從那里滑落，在空中掉出一張奇怪的紙符。新八這孩子比我更快地抓住重點，拽起我的袖子就去拖拽神樂�！翱�、我們快到開闊的地方去……公園！快去公園避難！”

　　神樂并沒有很快地理解過來，我猜想她的記憶里還沒有經(jīng)歷過地震。說起來夜兔族是不是樓房倒塌也壓不死來著？跑路的過程中我看看身前奔跑的紅發(fā)女孩，又覺得我這個大人還真是過分。

　　說到底這個國家也算地震頻發(fā)，房屋多半都是低矮避震的構(gòu)造，偶爾有高聳的新型商廈也算是天人出品，樣子丑陋起碼質(zhì)量算優(yōu)。這個時候我還只覺得是場虛驚，坐在人漸增多的公園里面也沒覺得氣氛壓抑，遠(yuǎn)遠(yuǎn)倒是看見扮作馬里奧的假發(fā)正帶著伊麗莎白蹦跳表演，唱著山洪作祟也不能動搖的JOY神歌，貌似在哄驚慌的孩子們開心。

　　也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我毫無危機感地想著。要是趕上飯點估計還有人送吃的過來，可省了一頓飯錢。

　　想了想還是離假發(fā)再遠(yuǎn)一些，正巧一旁的黃漆長椅空了出來，我招呼兩個孩子趕緊占位。
　　“喲，這不是萬事屋的老板嗎？”說話間身后傳來熟悉的問候，聲調(diào)懶散，我還沒作回答，神樂這個傻丫頭就先沖了過去——帶著她熱情的回旋踢。

　　“……喲，一身醋味的窮酸女也湊過來啦�！秉S發(fā)小子用火炮費力接下那腳攻擊，在發(fā)炮空擋的時間里囂張地說道�！捌呦�(jié)又是一個人過嗎？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聽到“窮酸”二字的我還有點想去訓(xùn)人，得到后半句后立刻放棄了這個念頭。炮火和打斗聲頃刻包圍了兩個孩子，我只好嘴里念叨著現(xiàn)在的小孩兒啊……然后乖乖坐上長椅，翹起腳丫開始晃了晃蕩。天空真是晴朗得要命，在這個偶爾還在余震的日子里似乎哪里不對。我盯著云彩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幾年前在山里經(jīng)歷過地震后分明是下了雨的。

　　畢竟沒好好讀過書，實在不好亂猜。我瞧瞧四周，對誰也沒有說。再收回視線時才注意到靴底的異常，伸手一撕發(fā)現(xiàn)是張淺紅色字條。

　　[第一件災(zāi)事就是地震，讓你和你的家人共入驚惶]

　　[第二件災(zāi)事接踵而來，失火的花草燒死無辜的路人]

　　[第三件災(zāi)事發(fā)生前你已經(jīng)迷失方向，不要驚慌，你的親人早已死亡]

　　[第四件……]

　　“什么亂七八糟的邪教宣傳�！�

　　不知道是因為內(nèi)容還是僅僅因為那深紅色的字跡，我背脊發(fā)涼，故作鎮(zhèn)定地輕微一笑，紙條在汗手里緊緊攢成一團。后面的內(nèi)容遺失在碎角當(dāng)中，不知道署名也搞不清涵義。整頓心情準(zhǔn)備重新抬頭，我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的男孩一直在驚詫地看著我。

　　“那、那不是剛剛的信嗎！”新八用最小音量大叫。

　　我不自然地大笑起來：“怎、怎么可能？你怎么會知道的？你看過它的內(nèi)容？”

　　抬眼看去，新八已經(jīng)非常驚恐地站起身來，話還是對我說的，目光卻投向遠(yuǎn)方：“信封撕裂的時候我瞥了一眼，紙張背面的咒符圖案我決不會記錯！那邊已經(jīng)在騷動了，難、難道說……？”

　　喂喂，就算出事也發(fā)生得太是時候了。

　　我對這種事沒什么犯命的好奇心，但還是跟在新八身后走過去。走進人群之中我瞬間就呆掉了，先聞見很熟悉的烤肉味，然后才知道人群中央圍著一個死人。

　　這人是誰我完全沒有印象，完全的陌生人，總覺得丑得連品種也比較陌生。深色的背心淺色長褲，除了明暗的差異外渾身只剩焦黑。肉塊燒焦的可怕氣味一直在空中飄散，我處在犯饞和惡心的邊緣，當(dāng)即決定半個月內(nèi)都不再吃任何烤肉或香腸。

　　有人從后面擠進人群后開始怒罵，我意識到這是新選組的幾個熟人。維護治安的活計還真不好做，在鼻子底下殺人的勾當(dāng)確實人神共憤。但我有點提不起勁管這許多，一時只是不知該安慰神樂新八還是先帶他倆離開，抬手之間忽然想起剛剛的字條，想起如此可怕的契合度，整個人就開始有些變得不好。

　　受詛咒……嗎。

　　我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傊劝亚嗌倌陚兝鱿拗萍増鼍霸僬f其它。

　　死拖活扥終于拽出兩個，回身一看，居然是新選組的兩個小孩。

　　“老板找我和山崎有什么事嗎？”

　　這個姓沖田的孩子現(xiàn)在眼里全是殺氣，說話也不太經(jīng)過大腦了：“燒死這人的沒準(zhǔn)是攘夷志士呢，要是抓到你哪個熟人可別怪我手不留情啊�！�

　　我心里慌亂，已經(jīng)顧不上他的叫囂，從四周逼壓過來的煞氣早已讓我手心冰涼。人群一排排擁擠到前線又一群群作鳥獸散，新更替的圍觀者還沒看清使勁往里面奮斗。我擠在人群里越來越慌，視線在所有人臉上掃描確認(rèn)，怎么也找不著那兩個孩子了。

　　如果是別的什么，是人是神我都敢打。偏偏碰上這種邪門歪道的鬼東西……

　　終于擠脫人群時我已經(jīng)暈頭轉(zhuǎn)向。只覺得有必要再看一遍那張字條，又覺得當(dāng)務(wù)之急或許是再在公園里尋跑三圈。心底下知道遇到事情最不能慌張，兩個孩子一個會劍道一個有怪力誰綁得動？可是越是不想越能清晰回憶字條的第三條語句，迷失方向不要驚慌……我的親人，到底指誰？

　　又一個猛烈的暈感讓我站不住腳，心說果然是安逸太久出點事就不行，聽到旁邊有人尖叫我才發(fā)現(xiàn)不是頭暈，猛一低頭，發(fā)現(xiàn)腳下的石板地面正在開裂。

　　地面的開裂速度快得驚人，我在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快要劈叉。我趕緊縱身一跳躲到一旁，沒想到裂縫緊追而至重回腳下。想到一系列不合理的現(xiàn)象我拔足就跑，不過看裂縫繼續(xù)緊追反而淡定許多。因為就在這個瞬間我突然想起那封信的對象，那是結(jié)野主播。

　　傳說中的結(jié)野主播誒。

　　她就不是搞這種神神怪怪離譜東西的陰陽師嗎�。�

　　狂奔在迅速擴大的裂縫前端，我暗罵自己不作死就真會手欠，又覺得這種事幸好沒發(fā)生在那個晴天女神的身上。跑過第六條街的轉(zhuǎn)角那個裂縫終于停了，我咧咧嘴嘲笑它也就比我早上多跑兩個街區(qū)。不知道原來嘴欠也會作死，停住的裂縫忽然從外側(cè)開始崩塌，我站立的土地突然全盤破碎，我也無可奈何地墜入深淵。

　　想想人生說不上多么完美也不算太差，除了有些帶血的記憶讓人糟心。我看著飄在上空中的手臂暗自無奈，最終這雙手也沒法保護該保護完畢的人們，不論過去還是如今，竟然總是自己率先離去。天空在手指的方向灰暗起來，終于要下雨的跡象，也不知道灌進著裂縫的泥塘?xí)炎约号莸枚喑簟?br>
　　沒準(zhǔn)死后大家就決定在上面重新鋪路，沒準(zhǔn)泥水堆積的土壤更適合中出鮮花。我閉著眼睛開始遐想，過了一會兒，然后又有一會兒，然后再有一會兒，然后還有……我去，這裂縫也你妹太深了吧，怎么我掉這么久還沒被摔死？

　　抬眼一看，才發(fā)現(xiàn)我正被人抓著袖子吊在空中，而那個手爆青筋抓著我的獨眼白癡，正像我以前鄙視他那樣相當(dāng)鄙視地看著我：

　　“回憶完你那只進不出的廢柴人生后，能不能趕緊給老子爬上來？”

　　在空中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好像經(jīng)歷了很長時間。啊，高杉。

　　我沒戴表，只知道借力掙扎上地面后，高杉的胳膊抖發(fā)了挺久。誒呀，重生的感覺真好。我在一旁沒事人一樣扥扥衣服。盡管救我的小天使不能更糟，我起碼還是被老天愛過一回。
　　高杉甩了甩估計抻著的手臂，掏出煙管坐下來，較有興趣地打量起我。好像就他記得我們幾年沒見似的。我被看得相當(dāng)不舒坦，正好有急事我也不用耽擱，拔腿就要離開，被他一句話勾了回來。

　　“燒死的那只天人……怎樣，看見了吧？”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吐著煙圈，貓一樣的眼睛閃起憎惡的快意。我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明白過來后聯(lián)系前因后果，在憤怒之前就拔出了木刀。難道這些混賬事都是他干的嗎！怪不得神樂和新八找不到了……敢情是特地找我頭上來的！

　　早就能摸透我的殺氣，木刀破空而下的瞬間高杉不緊不慢抽刀相迎。刀刃在空氣中劃過翻卷的恨意，我感覺是得到了印證，已經(jīng)沒辦法多說其它，連砍他十多刀依舊無法命中，才惡狠狠擠出一句話：

　　“你敢再動他們試試！”

　　怒吼的余音之中，飛揚在高杉的刀外的斗氣忽然減了。他停下動作望著我，竟然不可思議地愣了一下。我哪管他這是想要干嘛，怒氣已沖破理智操縱全身。我趁其疏忽突入一刀，狠狠砍中他的左肩。他竟沒有還手，愣愣地看了看傷處又看了看我，臉上的笑意早已不見。

　　……果然啊。

　　果然這一切都是這個混蛋設(shè)計的局嗎！

　　像是得到進一步證實，我的木刀騰起無法收回的殺意，刀法也加倍地施展開來。吃了我一刀的高杉似乎并不在意，實際上，他看起來雖然還在應(yīng)戰(zhàn)，卻有些走神。直到我的第二刀突入就快命中中線，他手起刀落，打亂了我的進攻。

　　抬眼迅速朝他瞄上一眼，我看見了那雙眼睛里泛起的狂怒的殺意。這種眼神，在很久之前的紅纓激斗后我有幸目睹一次啊高杉……！記得我向你承諾的話嗎？這一次你別想再全身而退！

　　然而他居然比我還憤怒。他出刀時怒笑著譏諷道：“多日不見，你倒是完全投靠天人了嗎……銀時喲，你墮落的程度比我想得還深嘛！”

　　隨機使出他拿手的一套刀法，刀刃斬處連空氣都發(fā)出悲鳴。我連退數(shù)步見招拆招，疑頓漸生，開始減少殺氣的反倒是我的刀了。

　　“……你在說什么？”我腦子開始漿糊。“我家那倆孩子不在你那嗎？”

　　“誰會對你家小鬼感興趣，老實一點，讓我一刀砍了你！”

　　……錯了錯了搞錯了。我躲開幾刀后發(fā)覺這架又停不下來了，只好跟他在小巷子里對砍到互相沒勁兒才漸漸停下。

　　果然綁孩子的不是他嗎？

　　我冷靜下來，懊惱地盤算著時間，心想這家長當(dāng)?shù)�，孩子丟了還在這兒跟笨蛋胡鬧，簡直說不過去。高杉?xì)獯跤踝谝慌赃�沒消氣兒，時不時抓起刀又給我一下，我不得不在第六遍擋刀后就手用刀打飛他的那把。不用全力當(dāng)然成功不了，兩把刀纏纏綿綿飛在空中，在我倆呆呆的注視下，干脆在地上一彈，一同摔進地縫。

　　我趁著高杉炸毛前趕緊拍屁股起身說“沒工夫跟你閑扯，我找孩子去啊�！焙笠幻刖捅凰貋�，在懸崖邊上鄭重承諾事后賠他把新的才算了事。

　　……受不了。誰說他家特有錢來著？

　　在大街小巷里尋人時高杉一直像陰魂般跟在我身后，我懶得理他，一理他肯定又會忍不住吵起來浪費時間。

　　好在刀都掉坑里了。我非常安心地走在他前面，專心找那兩個孩子，而不用擔(dān)心后面這廝心情好了再補我一刀。

　　走出小巷才發(fā)現(xiàn)確實過了很久，熟悉的街道兩邊時不時顯現(xiàn)駭人的場景，房屋崩塌地面塌陷，看來與那場裂縫現(xiàn)象同期的地震禍害了不少房子。好在所經(jīng)之處雖偶有哭聲，倒沒見到一個被壓住的身影。節(jié)日的氣氛早就消匿無蹤，地面上散碎的鮮花還沒失水，卻如同房屋給地面撒上的哀悼。

　　太害人了。

　　我看著昔日的小街面目全非，心里頭非常不是滋味。高杉一路上也沒怎么說話，沒再招惹我，安安靜靜看著過眼的廢墟。

　　余震還在繼續(xù)著，越來越輕，但剛剛的非自然現(xiàn)象實在讓人不得不繼續(xù)防。我提起十二分的警覺看著路面，刀不在腰邊的感覺不夠安穩(wěn)，雖然不想承認(rèn)，還好這種時候，我并不是一個人行走在這片死城。

　　不知道我的想法有沒有經(jīng)由呼吸泄露到后方，高杉突然叫了我一聲。周圍太安靜，他只是用平常說話的響度叫我，都讓我暗自嚇了一跳。我回頭看向他，看他好像也沒什么想說的樣子，不由得感到有些焦躁，想張口罵他別再出聲，卻看他突然盯住我的眼睛。

　　“你剛剛在懸崖上頭，看著我，那么半天……你是在想什么？”

　　他一個字一個字問出來，慢條斯理的，居然一點不帶害臊。

　　我啞然，草草說一句這誰記得住啊，回過身來繼續(xù)前行，兩側(cè)的擺臂總覺不夠自然。

　　……這怎么能告訴你啊白癡。

　　我胡亂踢開礙腳的石頭，努力忘記心頭雜亂的情緒，嘴唇卻不受控制，在高杉看不見的方向，無聲地顫抖開來。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就什么都沒有了。

　　因為那時我看著你，竟沒有感到悲傷。

　　直到黃昏我才找到神樂，在一個小停車場里面。

　　她當(dāng)時拖著昏迷不醒的新八向我匯報，說是當(dāng)時看見焦尸后新八第一時間拉著她跑遠(yuǎn)，直到她從震驚中反應(yīng)過來，才發(fā)現(xiàn)新八拉著她的袖子趴在地上，早已嚇得開始嘔吐。后來開始新一輪的地震，但兩個人發(fā)現(xiàn)找不到我了，就開始大街小巷哭跑著找我。

　　那種場景我試圖構(gòu)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來，因為就我的經(jīng)驗而言，神樂這孩子的神經(jīng)粗得堪比烏冬，與其跟在新八身后說哭跑著找我，更有可能的情況是她拉著新八在災(zāi)難中飛來跳去把新八嚇得昏厥。

　　我看著兩個孩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心里頭一塊石頭終于是放下了。

　　結(jié)野主播也在他們身邊，據(jù)說是半路看見我被地裂追殺就知道不對，無奈沒追上我反倒碰著了這倆孩子。咒印在她的封印下徹底消除，焦尸也在后來被新選組確認(rèn)是個暗殺了哪個攘夷志士高層的天人。

　　最后那句究竟是什么呢？

　　結(jié)野主播一臉知曉的表情卻不肯說，只說這是她前男友千方百計找她約會的借口，找時間她會親自興師問罪。這么可怕的約會方式，真難以想象可愛的結(jié)野主播以前什么情況。我的注意力被她前男友的話題分散，結(jié)果直到最后，我也沒法參透預(yù)言的全部。

　　在這之前，高杉看到神樂和新八后就沒再跟著我走，我想了想沒有問他也沒作道別。跟孩子們問長問短時，我不確定高杉有沒有躲在哪里偷看，沒準(zhǔn)他重新點燃他的煙斗正嘲笑地看著我，沒準(zhǔn)他什么也不打算說就默然離開。后來我忙著把新八背回志村家，也就沒再去找他，只能在心里想著這么多年了他還是那么麻煩，找時間還得去找人偷偷打出一把刀來……

　　煩死個人啊。

　　想到這里，我禁不住又罵了他一聲，之后邁出的步子，不知不覺就輕快起來。

　　fin.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