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在他手里柔軟，脆弱，如同一團小狗幼崽在一個成年人類的手里。

　　他不需要任何武器就能把他捏成一大堆什么不方便說出來什么東西，克拉克想。

　　然后克拉克把脖子貼在布魯斯的手邊，幅度輕柔地蹭了蹭。

　　*
　　超人漂浮在云層之上注視著蝙蝠俠隱藏在黑暗里的身影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他的搭檔，不管他穿得有多黑多陰沉，在氪星人眼里他永遠沒法藏匿在黑夜里。

　　和超級視力沒什么關系，只是地球人和氪星人之間感光細胞運作的方式天差地別。

　　在他眼里蝙蝠俠的這一身就像是閃亮亮的小精靈一樣，在他的視野里發(fā)光。

　　蝙蝠俠在超人眼里是閃閃發(fā)光的。

　　*
　　克拉克從星球日報的大樓里走出來的時候長嘆了一口氣。

　　沒有地震，沒有車禍，沒有操蛋的反派危機，沒有不知所云的外星人入侵。

　　難得的一天，沒有超人出現，只有小記者克拉克·肯特，忙碌著干完一天的工作順便平平安安地加了五個小時的班。

　　“今天沒有上幾個小時的廁所，嗯哼？”露易絲對著他打趣。

　　克拉克窘迫地推了推眼鏡，呃了一下。沒等他想出什么精妙的回復，露易絲就拍拍他肩膀瀟灑離開了。

　　邊上大樓的全墻正好閃過布魯斯的實時采訪：“關于韋恩企業(yè)支持正義聯盟的行為？我認為那很棒，那可是正義聯盟的英雄們，哥們你懂的……”

　　克拉克又推了推眼鏡。

　　布魯斯·韋恩在克拉克·肯特的眼里也是閃閃發(fā)光的。

　　*
　　布魯斯從床上支起身體，身邊的人間之神沒有搭理他。

　　“克拉克，送我一下。”他拍了拍小記者的屁股，一如既往手感良好。即便前一晚已經被他揉捏了個徹底也不改如今漂亮的弧度。

　　克拉克瞇起眼睛伸手去摸眼鏡，而布魯斯壞心眼地拿起那副眼鏡放在自己腿上。

　　“韋恩先生。”克拉克說，他低頭看看哥譚王子的襠部，男性的某些生理反應展露一表無疑，“這算是性.騷.擾嗎。”

　　“當然不�！辈剪斔固裘�，“我只是以為你愿意給我一個很棒的blow，鑒于我們昨晚過得很愉快�！�

　　“是的，當然，布魯斯�！笨死撕闷獾鼗貜偷�，隨后以一個人類難以做到的姿勢拗了下腰，“所以我希望你還記得，是我被你折騰了一晚上�！�

　　哥譚王子非常上道：“當然，甜心，如果你想說你因為這個晚上而傷到了腰�！�

　　布魯斯·韋恩當然可以得到他想得到的。

　　*
　　小記者扯著他的公文包，一只手抱著哥譚王子落在韋恩莊園的院子里。

　　“歡迎回來，布魯斯老爺�！卑柛ダ椎抡跐菜�，他禮貌地沖著克拉克點頭：“肯特先生，多謝你送老爺回來。”

　　“不客氣�！笨死诵⌒谋荛_了那些看起來名貴的花叢。他稍稍窘迫地接過布魯斯遞給他的眼鏡帶上：“那么我就先離開了�！�

　　“晚上再會。”布魯斯沖他挑挑眉。

　　“再會�！笨死司o張地提了提公文包，瞄了一眼時間一飛沖天。

　　*
　　“超人，我以為我們已經說明白了�！�

　　蝙蝠俠語調沉穩(wěn)中帶了些親近的人才聽得出來的氣急敗壞。

　　俊美神子微笑著敲了敲蝙蝠戰(zhàn)機，飛行姿勢紋絲不動：“是的，我答應你這回會讓你去對付那顆隕石�！�

　　他輕飄飄道：“但我沒說只讓你一個人去啊。”

　　蝙蝠俠給他一個你等著的眼神。

　　神子壓抑著胸腔下的跳動，笑容和那個小鎮(zhèn)男孩重合起來。

　　*
　　“另外，超人本次造成的損失將由韋恩集團全權負責�！彬饌b干巴巴地說，“本次發(fā)布會結束�！�

　　超人被剝奪了發(fā)言權。

　　他藍色的眼睛透露出一種清澈的無辜，在黑漆漆的蝙蝠怪物看過來的時候露出一個金毛大狗一樣的笑。

　　“你知道這次造成的損失可以讓瞭望塔升級幾次嗎�！彬饌b和超人并肩而行。

　　人間之神沒有說話，他遙遠地望著天際的某個地方，或許看到了某顆恒星爆炸，或許看到了某個白矮星坍塌。

　　“卡爾·艾爾！”蝙蝠俠低聲怒吼。

　　“B，我不知道。”他回復自己的摯友、同伴、傾慕之人，“但你沒受重傷，這很好�！�

　　蝙蝠俠一時間沒說話。

　　過了一會，變聲器作用下陰沉恐怖的聲音響起：“如果是我重傷，損失會小得多。”

　　*
　　克拉克對蝙蝠俠單方面發(fā)起冷戰(zhàn)了。

　　這很少見，尤其是主體是這兩位當事人的時候。

　　人間之神依舊和蝙蝠俠并肩作戰(zhàn)，超人也會在布魯斯·韋恩呼救的第一時間趕到現場英雄救美。

　　甚至連克拉克·肯特都還在宴會現場第一時間完成了哥譚王子一對一的秘密采訪。

　　但是那個熱衷于追逐黑暗怪物的小記者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再踏足哥譚的黑暗之地，只為了追逐某個身影。

　　他來采訪首富先生，沒等第二天就和露易絲一起趕上了前往阿富汗的直升機。

　　他參與哥譚和大都會合作的發(fā)布會，卻沒等結束后蹲守小巷只為了等待某個陰暗怪物。

　　他和其他記者一起參與正義聯盟的記者會談，沒有刻意詢問“怎么沒見到超人”，沒有去問蝙蝠俠那些過去他會提出的直來直去的問題。

　　克拉克的讀者們在私底下交換情報，過去那位“超人的代言人”是不是已經徹底放下了對某個黑漆漆怪物的好奇心，回到正軌了？

　　*
　　“肯特。”蝙蝠俠出現在大都會星球日報與記者見面。

　　剛剛又一次拯救完世界，克拉克才從衛(wèi)生間整理好他那件皺皺巴巴的西裝。他眼鏡戴得東倒西歪，頂起來一小撮卷發(fā)。

　　克拉克·肯特和蝙蝠俠已經快五個月沒見面了。

　　小記者怔愣了一瞬間，大腦緊急反應著道：“哦天吶是蝙蝠俠！”

　　……

　　怪物面具下的嘴角不動聲色地抽搐了一下。

　　于是他輕輕說：“克拉克，我想和你談談�！�

　　*
　　“媽，你不知道他那時候語氣有多冷硬�！�

　　克拉克穿著小鎮(zhèn)風味的手織毛衣埋在沙發(fā)里呼吸著帶著麥香的空氣：“‘我想跟你談談’，拉奧啊他是把我看成他的某個兒子了嗎——”

　　溫柔無害的小記者也好，強大堅定的人間之神也罷。此時的克拉克·肯特只是瑪莎的兒子，僅此而已。他跟微笑著烤蘋果派的母親埋怨著不友好的同事，回憶里的再見根本沒有透露分毫溫馨。

　　大塊頭正委屈地縮在整個沙發(fā)里，厚實的填充料四面八方地擠壓著他的肌肉，試圖放松這世界最完美的身體。

　　瑪莎，世界上最偉大也最普通的女人，一位母親。她離開烤箱走向自己的兒子，給了他一個溫暖又樸素的擁抱。

　　她一邊笑著一邊加深這個擁抱的力度，胸腔處傳遞出快樂的震蕩。

　　“克拉克，我的兒子�！爆斏f，“你選擇了你的戀人，然后來抱怨他的缺點�！�

　　克拉克沉默，然后環(huán)抱住瑪莎，悶悶地說：“而他，甚至不知道我選擇了他�！�

　　*
　　氪星人。

　　即使是蝙蝠俠也不能完全理解這個。對于異族來說想要看到另一個種族或許不難，但要理解另一個種族的一切，這太麻煩了。

　　你永遠無法將他們的文明理解透徹，就像一個習慣性的動作或許到他們那里有了全然不同的釋義。

　　氪星人。

　　黑色的恐懼窩在他的蝙蝠洞里，摘下的面具放在一邊，戰(zhàn)術手套也摘了一只亂七八糟地搭在上面。

　　英俊的哥譚王子眉眼間攏著一絲陰郁，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板。

　　*
　　“克拉克已經快六個月沒見蝙蝠俠了�！彼f。

　　阿福挑眉：“布魯斯老爺，你們昨天才見過面�！�

　　“哦是的，不歡而散�！彼弥I盤打出一串亂碼然后又刪除，“克拉克——”

　　阿福放下一杯牛奶和一碟小甜餅，“并且前天克拉克老爺還和您共進了小甜餅，就在這座洞穴上面的老宅里�！�

　　哥譚王子沉著地咬下一口小甜餅：“但他是來見布魯斯·韋恩的�！�

　　“大前天您和克拉克老爺還在瞭望塔又因為受傷的問題吵了一架�！�

　　“是超人，超人和蝙蝠俠在吵架�！�

　　布魯斯不知道自己在煩躁什么，他放下小甜餅，認真地思考：“而昨天，克拉克和蝙蝠俠冷戰(zhàn)結束——”

　　“然后他們開始了新一輪的冷戰(zhàn)�！卑柛ダ椎伦鳛樽罘Q職的管家，接上了主人的后半句話。

　　蝙蝠俠沉默。

　　“阿福，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叫克拉克老爺來著？”

　　*
　　超人站在韋恩的一顆衛(wèi)星上，足尖輕輕點上去，漂浮在太空里。

　　他的目光投向地球，看向整個地球在他眼里最閃閃發(fā)光的地方。

　　啊，蝙蝠俠。

　　他漫無邊際地想。

　　對于氪星人來說，地球人柔軟又脆弱，如同一團小狗幼崽在一個成年人類的手里。

　　他不需要任何武器就能把他捏成一攤什么東西，人間之神想。

　　于是他坐在衛(wèi)星上肆無忌憚地發(fā)呆，直到特殊構造的耳蝸里傳來地球英雄的聲音。

　　“克拉克，從韋恩的衛(wèi)星上滾下來�！�

　　????
　　蝙蝠俠站在滴水獸頭上，俯身凝視著穿著格子襯衫的小記者。

　　小記者克拉克·肯特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在他的記者生涯中少有這種情況。

　　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在追逐著采訪對象，而并非相反。

　　哥譚怪物低沉著嗓音：“克拉克·肯特，超人的專屬記者�！�

　　“告訴我�！�

　　“超人把他那氪星人與生俱來的、將愛人標記的目光，投射在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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