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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y Word's Here.
Loneliness.
「有過愛人么?」
每當Vermouth被人問到這句話時,她總瞇起眼睛笑得很戲謔,亦真亦假地輕聲答道,「大概…有過噢!
實際上是確確實實有過的。
那么一種…在心里讓人難以忘懷的存在。卻連自己都不清楚那個人究竟是誰。
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在Vermouth看來,不斷挑戰(zhàn)不同的人格與身份,借此開發(fā)自己的潛在特質(zhì),這似乎就是她的人生意義之所在。加入組織之前她僅僅是Sharon,五官精致,卷發(fā)飄逸,美麗并且明艷動人,是斬獲奧斯卡獎項的實力女星,卻不得不為了維護良好形象而在世人面前戴上名為「謙和」的面具,壓制住那些蠢蠢欲動的自大甚至自負。所有這些不能表現(xiàn)出來的心緒,便反映在了她所扮演的其他「角色」上——Chris強硬驕傲,銀發(fā)殺手冷酷無情,醫(yī)生溫和有禮。任何一個人,不論是誰,她都能揣摩清楚對方的想法,然后全力模仿,完美詮釋。天生的演員,如同為別人而生。
開始的時候她確實也是樂在其中。人生本就如此漫長,活出富于趣味的多面性并非每個人都能拿到的機會。更何況對于吃下APTX4869的她而言,明明活了五六十年卻一直頂著一張年輕漂亮的臉皮,除了扮成別人她又能做什么?可是時間久了,扮的人越多,她越是生出莫名的不安感來,很惶恐,好像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大抵是年紀大了,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實際Vermouth自認并不是什么好歹不識的人。雖說有不少女人叫囂著「要成為不老的妖怪」,但這種事情不管放到什么人頭上都必定是可怕的。她已著實算得上淡定,沒有怨念得想折磨自己,也沒有憤怒到產(chǎn)生殺死別人的沖動?刹荒苷f是不恨的。一個人活著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明明就是最可悲可憐的狀態(tài)。
加入組織前的那個Sharon到底是怎樣,她早就已經(jīng)記不清。過去那么久,保留下來的也只有可有可無的習慣了——比如常用的指甲油色號,女士煙的牌子,撰寫電腦文檔時所選擇的字體,諸如此類?瓷先ミ@么多零零散散的細枝末節(jié),實際在生活中也不過就是這么一點而已。作為Sharon,她留下的印記不過如此,稀少得如同日出之后留下的露珠。
并不是說她有多么喜歡Sharon這個身份,只是她頂著這個名號誕生于世,這個身份多多少少還算有些特殊意義。年紀尚小與父母撒嬌的時候她叫這個名字,在中學里第一次與少年接吻時她也叫這個名字,最初走進公眾視線的時候她還是叫這個名字。這個英語符號見證了她不曾被黑暗圍困的前半段人生,以至于在成為Vermouth以后,她所有略微光明的記憶,所有看似美好的希望都來源于此。
事實證明她最初的想法是錯的。她變成了那么多人,完成了那么多任務,所以呢,然后呢?難道這樣她的人生就有意義了么?不會,不會有的,因為她都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么了。
所以很好理解為什么Vermouth從來都很傾慕Gin。他年輕,狂妄,帶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式的無畏,并且因為能力出挑所以根本就不用壓抑這樣的個性。他心狠手辣,目標明確,一舉一動都經(jīng)由明晰的規(guī)劃,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絕不做沒有成功保障的事情。而她雖然色未先衰,年卻已老,看過了很多分分合合,也創(chuàng)造很多生生死死,內(nèi)心被不斷打磨一直失去棱角,滄桑得近乎失去本性。人生有無目標,區(qū)別大概就在于此處。
這種傾慕,或說艷羨,其實不多久就開始慢慢變質(zhì)。每個沒有任務的晚上Vermouth都是無聊的。她總倚在自己的黑色摩托上抽煙,邊吞云吐霧邊在腦子里走馬燈一樣播放早上發(fā)生的事情,等火星快要燃到指尖時才拍拍落在身上的煙灰,戴上頭盔之后翻身躍上車子走人。這種無意識的回想實際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當事人內(nèi)心深處的思維,而等Vermouth發(fā)現(xiàn)自己想到Gin的頻率越來越高的時候,實際她早已無法控制這樣的勢頭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只是輕輕地嗤笑了一聲,平靜無言地吸完一根煙之后照舊該做什么做什么。她不年輕,不再是純情的小女生,而Gin自然更不是什么十幾歲的青澀少年,試探或者欲蓋彌彰,這些都早已不再適用。他們不說感情,因為這種東西太過奢侈,他們要不起。男人與女人之間,最常出現(xiàn)的還是直截了當,尤其是對于Gin一樣的男人和Vermouth一樣的女人而言,掩飾與裝羞不過是生硬地增添情趣,男女之情方面的神秘主義更是應該被束之高閣。
她和Gin不是沒有做過愛,甚至做得都不止一次。組織里每一個人都壓力很大,而性恰好是給神經(jīng)松綁的最好方法。在床上的時候他們往往是很沉默的,因為不是情侶,所以即使實在□□上有最親密的交歡,精神上也不過是隱約的單箭頭指向。誰都不說話,不問愛不愛,也不說好不好,她抱緊他年輕軀體的時候腦子里不過是片空白,而他沖撞的瞬間也未曾憐香惜玉。到最后完事,男人先去洗澡,而女人則坐在床上抽事后煙。裊裊白霧從染著豆蔻的指尖逸出,這場景倒是著實凄涼。
對于這樣做而不愛的關系,Vermouth的態(tài)度就只有三個字,不在乎。她后來想過,她對Gin是絕對沒有愛情的,或者說她的愛,給的并不是Gin,而是他身上那種氣質(zhì)——年輕的,張揚的,桀驁不馴的。這些特質(zhì)不論放在誰身上,或許她都會飛蛾撲火一樣的沖去,然后等著那一點新鮮感消耗殆盡,再轉(zhuǎn)而投向下一個目標。明明那樣無情,可細細想來又似乎是可以理解的。是一種不安,或說恐懼,因為這種感覺而不斷嘗試著去走進一個人的內(nèi)心,有沒有結果卻另當別論。
所以…究竟有沒有愛過什么人呢。
即便聰慧如Vermouth,她也是說不清的。她和Gin,以及組織里所有的人,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小丑,哪天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大抵在這種境況下他們是沒有資格擁有愛情的,萬一死去,自己倒是沒什么,不過是奔赴黃泉遠離人世而已,可對于愛著他們的人來說,卻必須品嘗心臟被千刀萬剮的痛感。即便都活在黑暗之中,習慣于冷酷與無情,他們或許都不忍心這樣傷害自己的愛人。
The so called love, they can’t afford it.
愛情這種東西他們是承擔不來的。
沒有愛過,也不敢去愛。
以前有人說過,每個人生來就是彼此互不相干的個體。換言之,理解為「所有人都注定孤獨」也并無不可。Vermouth一直很相信這句話,所以她從不指望有誰能夠陪伴自己走到最后。把她當情人的Boss也好,只做不愛的Gin也罷,還有其他很多很多有過交集的男人女人,都不過是人生中最平凡的過客。說她自私或者冷漠,無情或者可恥,她都完全不在乎。一個人活著而已,何苦在意這么多。
如果哪天她真的在為人方面有所進步,或許也就是學會獨自一人時不覺得孤獨罷了。
不然還能如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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