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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夢
本田菊一個人漠然的坐在倘大的會議室里,四周一片寂靜,只聽得空調(diào)運轉(zhuǎn)時的嗡嗡聲與掛鐘規(guī)則的咔擦聲。他低頭看了看手表,八點半,是自己來早了,與王先生約定的時間,是九點鐘,而他,是不會早到半個小時的、
“睡眠時間很寶貴的阿魯!”記憶里的那個少年是這樣說的,錦裳華服,比不上他的粲然笑顏,牡丹花在他的身邊一簇一簇的開繁盛,一如身后燈火輝煌、盛世繁華的長安城。少年寬大的金絲繡邊衣擺隨春風(fēng)飄舞,恍若天人。
“小菊總是很勤奮,起得很早呢。”記憶中的少年拍了拍幼時自己的頭,笑容溫柔,“但是要注意身體啊!
被關(guān)心了呢,幼時的自己心中滿是歡喜,眉眼彎彎的重重點了點頭。
“小流來了阿魯!蹦巧倌隊恐约旱氖,看著遠方跌跌撞撞跑來的可愛女童,笑著說道。對了,那時的王灣還不叫王灣,叫做,流求。
女童猛地撲進了少年的懷中,“哥哥!”
少年笑著撫著小流的頭,修長的手指白皙無瑕,溫潤如玉,一如其人!敖裉煜氤孕┦裁?”
“想吃桂花糕!”少女頭埋在少年懷中歡快的答道。而自己只能站在一旁羨慕卻安靜的看著,自己,不能跟那少年那么親近的。畢竟,自己是國,不是省,自己,姓本田,不姓王。
“十月份才有桂花呢阿魯!”少年眉眼彎彎,風(fēng)流無雙,拍拍懷中少女的頭。是啊,桂花糕,十月桂花開時,香飄萬里,整個長安城都沾染了桂花的幽香。桂花開時,哥哥會做軟軟糯糯的桂花糕,清甜香脆的桂花藕,還會鄭重的在地下深埋一壇自己釀的桂花酒,過幾年再開封時,香甜醇厚。哥哥怕自己醉倒,只是小心翼翼的給自己到了一小杯,但那一小杯的香味,足以讓他,回味千年。
本田菊輕輕按揉著眉角,因想起了往事而微微有些悲哀,會議室的掛鐘的規(guī)律咔擦聲不絕,指針堅定的向前走著,再無退路,而那時的自己,卻是以為能夠永遠的跟隨著那名為王耀的少年的……
“小菊快走!”他記得那個少年慌張的將自己推上了回去的船,自己淚流滿面,掙扎著想擺脫拉著自己的那幾個大漢。那少年怔怔的看著自己,淚水盈滿了眼眶,卻沒有落下,他伸手,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那修長而白皙的手,一如自己夢中那般溫潤溫暖。“走吧!彼,“現(xiàn)在的長安太危險,你走吧!
他最后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終于翻身上馬,“安全把小菊送到!不能出絲毫差錯!”
“是!”架住自己的那幾個大漢齊聲答道。
“我不要回去!”自己流著淚沖著那少年大喊道,“我要隨你一同面對!想小流和王香那樣!”少年的背影微怔,卻終是沒有回頭,“駕!”那寶馬長嘶一聲,踏塵而去。
那人鮮衣怒馬,即使上了戰(zhàn)場仍是如此的耀眼。他身邊的王香、小流和王澳身著戎裝,神色莊重嚴肅的護在那人身邊。而自己,卻只能在遠行的船上,淚流滿面,愈行愈遠,看著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他送走自己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自己是國,不是省,自己姓本田,不姓王。
本田菊低頭看了看手表,八點四十,對于那人來說,還略微閑早。對于重視的人,他一般是提前十分鐘的。若是對他而言無關(guān)緊要的人,只要沒有遲到十分鐘以上,就算是很萬幸了。
不知道他會不會遲到呢?本田菊有些自嘲的想到,希望不要超過十分鐘啊?照{(diào)的溫度可能有些低了,他拉緊了衣服。
但是,若是面對以前的自己,王耀總是會提前十分鐘的。是什么時候開始,自己與他,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呢……是從,那件事情之后么?
“小菊?”少年驚愕的抬頭,“你怎么來了?”
他清楚的記得,那時的少年身上布滿了傷痕,虛弱不堪。見到自己后,那少年竟然還笑了笑,“小菊沒有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很好。那時上司的命令是,拿下王耀。本來自己心中還有些懷疑,王耀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那個有著粲然笑臉的少年,衣袂飄飄,宛若天人,不可侵犯?墒侨缃,看著虛弱笑著的少年,布滿傷痕的少年,心中燃起了一個邪惡的念頭。若是真的能拿下王耀,讓他屬于自己,以后眼里再無他人就好了。既然自己不能姓王,那就,讓他,姓本田好了。
于是他做了那少年這一生都不會原諒的事情,他魔怔一般的舉起了王耀親手用為他設(shè)計的武士刀,狠狠的砍向了王耀。
“小菊!你!”那少年驚愕的看著自己,漆黑的眸子里映著自己因貪婪而扭曲的臉。他不敢置信般的看著自己揮刀狠狠的劈下,直到刀到了他的眼前,他才慌亂躲避,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武士刀在他的后背狠狠的劃下了長長的一道。一霎時,血霧漫天,一片血紅中,他看見了那少年的眼神,有痛有悲傷有失望,但最多的,是那刻骨的恨。他知道,從那時起,他倆,便不能回頭。
但是,王耀畢竟是王耀,即使被狠狠的劃了一刀,也沒有那么好拿下。那時,自己退而求其次,強行帶走了王灣,當時的小流,已經(jīng)改名叫了王灣。他發(fā)誓,他至死也忘不了王灣眼里如同王耀般仇恨的目光,那仇恨,融了血,刻了骨,再也沒有抹去的可能。
他記得,帶走王灣的時候,背后的王耀孤獨的用刀支撐著身體,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背影,幾乎咬碎了銀牙。王灣狠狠的咬了自己的手,用了全身力氣,幾乎要撕扯下一塊肉來。
那時,他平生第一次聽見王耀撕心裂肺的喊聲,“灣灣!等著!哥會帶你回家!”他想,杜鵑啼血,也不過如此。王灣哭著掙扎,拼命點頭。他覺得心里堵得慌,自己與他,終是回不到過去。
再見時,那少年目光清澈不在,漆黑的眼眸變得深沉。他的身后多了一個強壯的男人,自己知道,那人叫做,伊萬·布拉金斯基。他看到,那個強壯的男人笑著將自己長長的圍巾圍到了少年的脖子上。少年對著伊萬淺淺一笑,那笑容,不是為自己。
那少年看向自己,柔和的目光變得凌厲仇恨,他修長白皙如玉的手端起了烏黑而沉重的槍,自己記得那手的觸感,溫潤且溫暖,那適合于握住沉木狼毫毛筆桿的手,此時卻端起了槍,槍口直直的對著自己。
自己終是敗了。
王灣離開時,什么都沒有對自己說,只是冷冷的瞥了自己一眼,有輕蔑、有仇恨,那眼神冷的,刺骨。
那時的自己只想好好的大笑一番,笑自己,終是將最重要的人推向了他人。心中有聲音在問,那一刀砍下去,悔嗎?悔。若是還有一次機會,你還會這么做么?他搖搖頭,迷惘的說,我不知道,也許會吧。
指針咔擦咔擦的,本田菊看了看表,九點了。會議室的門仍是關(guān)閉著的,推開門的那人終是沒來,但是,在意料之內(nèi)。本田菊靠到黑色的真皮椅背上,看看能不能在十分鐘內(nèi)到吧。他閉上了眼睛,但是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了那少年倔強的表情。
那之后,王耀便自己孤獨而堅強的帶著滿身的傷痕,站了起來!站起來時,他的臉上,便是這般倔強的表情。他孤身帶回了王澳,堅決的領(lǐng)回了王香,他走入了聯(lián)合國,帶著溫潤如玉的笑,似當年般風(fēng)流無雙。只是,本田菊知道,那笑意并未到達他冰冷的眼底,那少年的心思,現(xiàn)在,連自己也是不能明白了。原來,我已不是當年的我,而你,亦不是當年單純的你……
“我來了。抱歉,讓本田先生久等了阿魯。”門終于被推開,那少年施施然走了進來,臉上的笑意很是虛偽。也許別人分辨不出,但自己是可以分辨出來的,自己曾經(jīng)見到過,那少年發(fā)自肺腑的笑容,那笑,可以直達心底,沁人心脾。那笑容,不似現(xiàn)在,只停留在嘴角,但是眼底一片清冷。
“王先生!北咎锞蘸鲆曅闹械囊唤z疼痛,斂了心神,公事公辦的說道,“這次請您前來,是想談一談關(guān)于小釣的事情!
“這個沒什么好談的阿魯,王釣,是不會讓你帶走的。”王耀冷笑,手指修長白皙,修剪完美的指甲溫潤透明,輕扣著漆黑的會議桌。
“請不要這么肯定。”本田菊皺了皺眉,“我們會像當年帶走王灣一樣帶走王釣的!
本田菊發(fā)誓,他聽見王耀輕輕的嗤笑了一聲,王耀抬起頭來,注視著他,他可以清楚的看見那眼神里的厭惡與……輕蔑!澳潜咎锵壬以為我是當年的我嗎?”他聽見那少年這樣冷冷的問道。
他有些恍惚,這話,那少女也這么冷冷的對他說過。
“王灣小姐,若是我們能夠聯(lián)合起來,是可以拖垮王先生的。若是事成,在下定會給您所有想要的東西!
那少女冷冷的看著自己,“你憑什么認為我會與你聯(lián)合?”
“在下聽聞您想離家出走,但是被王先生阻攔!北咎锞罩t恭卻自信的說道,“拖垮王先生后,在下可以給您想要的自由。”
那少女蹙了眉,冷冷道,“我與哥哥的事情,用不著你這個外人來管!還有,你以為哥哥,還是以前那個任人欺凌的哥哥嗎?”
外人,原來自己,在他們眼中,終是外人……
“任勇洙先生,請您仔細考慮在下的提議!
“拖垮大哥的提議是么?”
“是的!弊约鹤孕诺溃叭羰浅晒,那么您就可以真正光明正大的說,王先生家里所有的東西都是您起源的了!
那個因為總喊著XX是我家起源的而經(jīng)常被王香扁的少年皺了眉,看著自己,眼睛失了溫度,冷了下來,“本田先生,我自以為,我還算有些良知!
原來……自己在他人心中,已經(jīng)是沒有良知的人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會議桌對面的少年起身,冷冷道,“本田先生,我們就這樣散了吧。我重申一遍,王釣永遠是我家的,若是有異議,我們總會再見面的!
自己怔怔的看著那個少年將離的背影,“若是當時我沒有帶走王灣,沒有砍那一刀,咱們是不是不至于這樣……”自己竟然將這句埋在心里很久的話說了出來。
“也許吧!蹦巧倌暾Z調(diào)里沒有任何感情,他回身,似當年般風(fēng)華絕代,“但是,若是回到過去,你還是會砍那一刀的!闭f完,再無留戀的出了門,再也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默,是的,即使回到過去,自己那一刀還是會砍下去的。本田菊忍不住伏到桌上,如同孩子般哭了起來,只是再沒有了那個撫摸自己的頭,溫言安慰自己的人了……
窗外的櫻花謝了滿地,而牡丹開的正盛。
終是,浮生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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