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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大一的時候,我很想學交誼舞,因為大學離社會不遠了,除了學習,我當然還得學會交際。雖然我不知道學交誼舞會有多大的用處,但這個懵懂的想法慫恿著我去學了。幸運的是,體育課的交誼舞課程,我選上了。
如今一年過去,我已經對學校的交誼舞課程徹底倒了胃口,不巧的是,這學期我又選上了!這個人人都垂涎的課程,很多人怎么選也選不上的課程竟被我光臨了兩次。
這學期的第一課,我很頭大地去上了。根據經驗,加上我們學校是師范大學,女多男少的情況是相當嚴重,交誼舞班是尤其之甚者。雖然老師曾說,女生可以和女生跳,個高兒的女生學男步,但這樣明顯違背了我學這門課的初衷——因為我是女生,還是個子不小的女生!
到達教室,集合,整隊,報數……一系列工作完成后,學生和老師都震驚了!這一次,男生竟然比女生還多出5個,這可讓老師犯了難,卻讓我樂開了花,不管怎么說,這一次每一個女生都會有一個貨真價實的男性舞伴兒了。
那一天是九月初,夏日雖不炎熱,但絕談不上涼快。情勢棘手,氣溫不低,很快兩位老師的額上都滲出了汗。再看看那些男生,好一些也在緊張:如果老師要刪人,會不會刪到我頭上呢?看著他們一張張發(fā)窘的臉,我說不出是可憐呢還是好笑。只是我沒想到的是,也許有一個人,他很淡定,也許他打定主意了,要留下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他理想的舞伴兒了,就在那密密的人群中。我更沒想到的是,他挑中的竟然是我。
在他來之前,我現在的舞伴兒來邀請我了,我也沒多想就答應了,不知是我的聲音太小還是周圍聲音太嘈雜,這小男生居然走掉了!您難道不知道挑了就得領走嗎?!就這樣他來了,因為他以為我還沒人挑……我很無奈,我不知道之前那個邀請者出了什么事,為什么沒說清楚就走得沒影了,難道他聽錯了我的話?不行,我得去找到他說清楚,我沒有拒絕他呀,哎呀呀呀——所以,我拒絕了面前的他,而且是果斷的,甚至,我還記得,我都沒拿正眼去瞧他!于是乎我把我的舞伴兒拉了回來,當時場面混亂得很容易抓錯人,更尷尬的是,他也在場,而且——我還記得——他很驚恐地看著我。估計他很納悶:既然你都要自己來抓人了,為嘛剛才不答應我?如果他真的這么問我,我恐怕也只能回答:我很糊……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沒有接受他的邀請,但他卻接受了我的拒絕,整堂課除了他投射過來的凌厲的目光外我沒有對他的任何印象。
這堂課很快就結束了,就和一年前的第一堂體育課一樣普通。我以為事情就這么的了,以后就是每星期去跳一次舞,拿到學分后和舞伴兒的合作算是圓滿了,就和暑假里同游泳教練的合作一樣該合即合,該分即分。
也許有人會問,交誼舞這樣的課程應該會有不一樣的火花迸出吧?我只能說:拜托,這是上課。就算大學再自由,課堂上老師的面子還是要賣的。
從第二堂體育課開始,交誼舞教學正式啟動了。令我稍稍有些欣慰的是,這學期總算學到一套正常的舞——慢四步舞,不像拉手舞那樣傻呼呼(雖然學完慢四步舞還得學拉手舞)。萬事開頭難,也很無趣,這堂課除了拼命地學舞步學舞步還是學舞步,全班七八十個同學滿場轉,一直轉到暈得拿窗戶當門才讓男女舞伴交手。
站在這位身長起碼一米八五,體重至多120的舞伴面前我是相當有壓力。在之前的交流中,我得知我的舞伴姓張,是一個學理科的小伙子,而且他似乎非常熱愛他的專業(yè),一提到做實驗啊,做作業(yè)什么的就一身是勁。只可惜我都插不上話,姐姐我不理理科已經很多年了,對物理啥啥啥的早就厭惡透了,倒是那個被我拒絕的男同學的舞伴和他挺說得來,她也是學理科的,真是理科之大,言無盡,意無窮。偏巧那個女生也姓張,名字很秀氣,后來還強烈建議我和她一起跑800米,但據我六七年來的經驗看,要是說好了和誰一起跑800米,到最后一定跑得慘不忍睹。
就這樣,在一次一次的交流中我漸漸意識到,或者說是漸漸注意到,那個男生和他的舞伴就在我們這對兒旁邊跳舞,我實在是太佩服老師的整隊技巧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擔心這個男生會不會冷不丁地問我第一堂課挑選舞伴的事,那件因為我的迷糊而讓我很尷尬的事。由于我們兩對舞者靠得很近,幾乎每一次中場休息時我們四個都要狂侃一番。不過當今社會需要技術型人才,技術型人才在聊天的時候也就必然占了主導和上風,我們四個聊天也就不免兩位小張你一言我一語,而我和那個被我拒絕的男生只能愣愣地聽著他倆講,然后再很外行地評論兩句,傻笑一番。其實我聽不出有什么可笑的,笑點完全是另一個外行憑空捏造的,在他大笑自己制造的笑點時我也禁不住要笑,這就是我,他人樂,我不忍心掃興,他人悲,我也百感交集。
除此之外,我還發(fā)現這個理科外行居然是我們班的課代表!每次檢查人數,點名,開門關窗都是他,真是勤勞勇敢的學長啊。說到學長,這又是一個讓我很糊的概念。據課代表自己說,他是大三的,經濟學院,學俄語……交誼舞班他已經上兩回了,這跟我倒是挺像。但明明大三已經沒有體育課了,而這個班顯然又是為大二開設的,他,從何而來?又因何而來呢?我曾經拿這個問題咨詢過舍友,她們異口同聲地回答我:他是掛科的吧,這學期是來補課的。我很驚悚,也很無語。雖然我弄不明白課代表在學業(yè)上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要和我們一起上課,甚至至今我連他的名字都不清楚。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給我的印象越來越深。
這位課代表無論是遠看還是近看都很帥氣。遠看,他身材不錯,個子雖然不高但胖瘦適宜。當然人還得靠衣裝,而他就是相當會配衣服,最經典的就是休閑西服襯一件中長襯衫,褲子又是那種細看才看得出是牛仔質地的休閑褲,輕松地就能逃過老師的眼睛。而他最驚艷的一次,也是第一次吸引我眼球的那天,他穿了一套全白的夏季運動裝,全身上下白得發(fā)亮。由于運動裝的熨貼,他身上的每塊肌肉都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他一貫的昂首之姿,那份氣勢真是不可言狀。近看,他的鼻子尖尖的,高度適中,沒有礙事的眼鏡兒架著,從側面看很有輪廓。一開始他的頭發(fā)有點長,那次考完仰臥起坐,也就是男生們考完引體向上之后的一堂課,我發(fā)現他理了頭發(fā),原本有點小圓的臉因為發(fā)型的改變而顯得瘦了,下巴也尖了點,整張臉模子越發(fā)的精神了,和他平時精氣神兒十足的行事作風相得益彰。相貌上美中不足的就是眉眼,他的眉毛不夠英氣,甚至有點傻氣,眼睛也不大,不過嵌在上額和臉頰之間卻是剛剛好,對于我這種近視卻死都不帶眼鏡的人來說,遠看肯定看不清他的眼睛了,這也給我后來的偵查工作帶來了很大的麻煩。至于近距離看他的眼睛,或是看他的眼神,卻是比那套白色運動裝還亮眼——
精確到哪一天我記不大清了,那一天我的跳舞過程相當不順利,雖然這不是專業(yè)的舞蹈課,但是大概框架我還是學得來的,可不知為什么,課代表總在一旁挑三揀四,而且還是滿臉堆笑地挑三揀四,挑揀完了還自娛自樂地笑,讓人真不知道是討厭還是好笑,要知道笑是最能傳染的,我的笑點又特低。當時我相當納悶,我哪兒招惹他了?不關心自己的女伴跳得怎么樣反倒管起我來了!不過這份氣一閃即過,我也只是淡定地笑了笑,再根據課代表大人的意見調整調整舞姿?墒俏倚睦镱^有點發(fā)毛:跳舞的時候如果轉到了老師面前,我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生怕老師指點我的不是。我這人上課向來只放八分心思,說不定就有哪個點沒聽明白,而且我在體育方面一向沒有優(yōu)勢,暑假里學游泳就是一個典型,那份兒苦吃得當真不好受,所以實踐起來也不可能駕輕就熟,即學即會。但是偌大一個班少說也有40對兒,老師一個一個看哪兒看得過來?所以這種緊張也就那么幾分鐘?扇绻賮硪粋人總是饒有興趣地盯著看,那我一定會緊張到慌張,慌張到抓狂,抓狂到失態(tài)。而這位課代表明顯是想充當這個角色,我能不毛嗎?
過了些時候,又逢到休息時間,我們四個散落在角落的游魂雖還不太熟,但也開始了閑扯。我估摸著課代表會來搭訕,也就沒開別的話茬,若有似無地等他開場。他的問題很奇怪,他問我的包是哪兒來的?我愣了兩秒鐘,因為跳舞是不可能帶著包跳的,而我的包在我剛進教室的時候就遠遠地在那一片包堆里擠著,百無聊賴地等待我的下課,至于里頭的手機震動,水壺晃蕩我一向不放在心上,我很費解課代表為什么會對我的包感興趣。難道他從我進教室就觀察起我來了?想到這兒我十分汗顏,那個包包我買了起碼有五六年了,而且是挑的超市里的便宜貨,更汗顏的是那包是我爸挑的,之前我看中的是個更便宜的便宜貨,當時我對品牌一點概念也沒有,看著包上印有“Little Sheep”就管它叫“小羊”,直到姐姐有一次驚訝地拎著我的包大叫:“你這也是立特希泊的!”我才知道世上有“音譯”這一說。在我最忍辱的高三時光中,“小羊”悲催地崩了起碼四根線,在我剪那些須叉叉時,我也沒想到到了大學還要委以它重任,誰讓它是減壓能手雙肩包呢。
就這么一愣,他的問題也換了,變成了“是誰送的嗎?挺漂亮的”這個問題更加莫名其妙,以至于我已經想好的那句“買的啊”硬是給壓了下去,我也只得再次語塞,再次發(fā)愣。一旦我開始覺察眼前事情變得莫名時,就要思考原因了。首先,我所有的包不是我自己買的,就是我爸媽買的,如果非要說送,那就是爸媽買了再送給我,贈送的含義也就是:給你買了東西了,要好好學習啊。其次,自打我開始用“小羊”就沒洗過它,說它漂亮簡直就是在說我聰明一樣侮辱我,而且這便宜貨造型很普通,背起來特像初中生,特傻。再次,他問的意圖是什么?是要問我包在哪兒買的,他也要買?那好,是在南通大潤發(fā);也是要買了送人?不是吧,難道他也有一個像我這樣傻乎乎不修邊幅的哥們兒,或是女朋友?再或者,他想套出我有沒有會送我一個所謂的“漂亮包包”的男朋友?這也太陰了。思維走到了這一層,我也只能更加深邃地望著他了——小子,想干嘛?!
為了一次性解決問題,我直接問了他:“你說的是我今天背的包?”
“就是那個白色的!
“哦,是我上次背的啊,那個小白包(我在比劃單肩的姿勢),怎么了?”
“嗯?你今天背的不是那個嗎?”
“我今天背的是……(我又比劃了下雙肩的姿勢)”
“那算了,那算了,(他還拼命搖手),那個就算了。”
靠!怎么,雙肩包就很挫嗎?!Over.清晰了,原來我們相互理解錯了對象,看來他的眼力還不錯,上一周我背的包,好吧,是OL風格的。
雖然這段對話很短,而且我很不爭氣地發(fā)了兩次愣,語無倫次到要用比劃來表達意思,但起碼我是正視著他回答的,因為從那刻起,我不想再像第一堂課那樣忽視她,是出于對他人最起碼的尊重也好,出于后來心里對他越來越有好感也罷,總之,我記住了這個短暫的對話,記住了曾經我在尋找他的眼神,希望能明白他的意思,能明白他想向我表達的可能我永遠沒有能力明白的東西。
自那以后,我開始習慣觀察他是不是在注意我,試探他是不是想搭訕。這不觀察不要緊,一觀察嚇一跳,他幾乎每堂課都要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盯著我,我這心那已經不是發(fā)毛那么簡單了,簡直要成毛球了!而且,開始他要是被我的目光撞見了,還很不自然地甩甩頭,裝作是在做頸部運動,假不假!這也就算了,懂得適當掩飾的孩子還是有禮貌的。
然而有一天,也許是因為掩飾太假了,他自己都厭了,于是也就不掩飾了,直直地盯著。當時老師讓我們集體跳,距離不長,頂多二十米,時間撐死了也就兩分鐘。而就在這兩分鐘里,我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目光在往我這里掃。快到終點的時候,我終于忍無可忍了,毫不猶豫地抬起頭看著他,果不其然,他哪里是掃啊,簡直就是全神貫注地看著我,如饑似渴地用自己的眼神玩賞著我那個突如其來的目光。他這個樣子真把我驚著了,我想,當時如果不是小張架著我,我恐怕會被他的眼神逼得往后縮。最后的十秒鐘我們兩個就這么對視著,誰也沒有移開目光,凝視間我仿佛覺得是他在帶著我跳舞,隨著腳下那個早已經成了慣性的步伐,這種感覺變得越來越真實。我沒有想過自己在跳舞的時候也能跳出“眼神的交流”,咳咳,而且還不是和自己的舞伴,雖然交流出的也僅僅是我腦海中的一片空白,但我把它堅持到了樂曲的結束。我沒有覺得這很尷尬,相反,我喜歡看他的眼睛,特別是在他也看著我的眼睛的時候,只有這樣,他外形上的帥氣,才會被更有價值的東西所掩蓋——專注和認真。
同時我也看到了另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再也不敢去碰觸他的目光,雖然那是我喜歡的?磥頍o論想得到什么,付出一定的代價是必須的,而我就是要付出勇氣,去打敗我骨子里拼命躲避一直以來以為一定會發(fā)生的尷尬。后來,這樣的情況再沒出現過。失望的同時我也在想,難道他比我更害怕尷尬?每每看到他因為注視著我而變得全身僵直時,我都不忍心用眼神去打攪,卻又舍不得放棄機會,忍不住也略略地望著他。就這樣,上帝在每周一給了他九十分鐘的時間繚繞我的心不在焉,時間用完后留給我的就是長達一個星期的等待。
剩下六天半的時間里,我會覺得這個校園特別大,我眼里再也沒有他的影子,盡管這個影子時時出現在我心里。我很想打破這個事實,很想見到他的次數能多些:我找了許多經濟學院的同學,了解他們學院的上課地點,分班情況等等,我還上了人人網去搜索,可是信息都太少;運動會上,我早早地離開了自己學院的看臺,滿操場溜達,就是希望能無意中看到他,盡管我不知道,如果真的碰見了他我該怎么和他說話。只可惜努力時的心情是激動的,而收獲成果時的失落也是深刻的。一切還是徒勞。
我不想驅逐自己內心的瘋狂,我知道這對我來說值得,既然我承認被他吸引,那我也要承認吸引后的連鎖反應,況且在探尋之后他仍然像謎一樣充滿未知和誘惑,那么這份吸引毫無疑問就是充實我的養(yǎng)料。是的,他是個謎,我自己設了謎面自己卻解不出。我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好像我除了皮膚白了點沒什么特別之處;蛟S我看自己不是太自信就是太自卑,或許我這樣熱衷于別人心里的想法太不切實際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維,人與人之間所要做的并不是將別人的思維全盤拿來觀察,而是互相切磋,品味差別的同時也要讓相同點融合?晌业奶煨蕴缘,在我付出了極大的好奇心之后希望得到的恰恰就是一個透明人,一個能讓我看得清的人——無論美麗還是骯臟,我都不在乎。
堅定了信心后,我也試圖鎮(zhèn)定下來,除了不想否認自己的感受外,還有一個不可否認的就是擺在眼前的事實。我是一個感性的人,任何點點滴滴的星火都可能被我燃燒成燎原之勢?善@個世界是冰冷的,在我想用熱情融化它的同時,它也在用殘酷制服我——我得學習,全神貫注地學習。我不能被一個如此虛無的人占據我所有的空間。我接受了一個星期見一次的安排,既珍惜那個九十分鐘,也珍惜之后的六天半。我也在心里制定下了策略:靜觀其變。
考仰臥起坐的課上,他依然在那個短暫的時間里注視我。接下來的一堂課,他還興致勃勃地問起上一堂課考試情況,問完了還不忘為自己在上堂課做了十幾個正兒八經的引體向上宣傳一番,這個場景讓我覺得他一下子變得好小,這果斷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這娃怎么不懂得謙虛呢?
對我誘惑最深的是他的背影,就在兩個星期前的那堂體育課。那天下了課,課代表去關窗戶。本來我已經離開了,突然老師來了通知讓我們一個個都回教室聽她的通知,于是我又折了回去聽完了老師對下堂課考800的要求。一聽要考800米,我的心都顫了,那對我來說就是跑不完那!更別說要用多少時間了。就這么一耽擱,再回去的時候他已經走在了我前面了?粗荒樚谷唬瑢1000米毫不在乎的樣子,我心里立刻產生了一種想揍他的沖動,但轉念,唉,男生怎么會怕跑步呢,只有我這種從來不鍛煉的宅女才會這么衰。
衰著衰著,我忽然察覺自己原來一直跟在他身后走著。一路上我能看到都只是他的背影,他時而快時而慢,時而有兩三個人和他一起走,時而只剩他一個人。和他之間30米的距離擁著太多太多的人,稍不小心他的背影就會從我的視線里溜走,人群中再次找到他的興奮和樂趣一次又一次刺激著我。我希望我們能就這樣下去,一個在前面走,一個在后面跟,永遠不要停下。彼時彼刻,我腦海里反復重復這一句話:天是藍的,草是綠的,陽光是明媚的,空氣是清新而又甜美的,而我,沒錯,就像個小學生,單純而快樂。
很快他走進了食堂,看來他要用餐了,我知道我的跟蹤要告一個段落了,還不容我有絲毫的沮喪,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我是也在這兒吃呢,還是回去吃?機會稍縱即逝,就像這個食堂的兩道門之間的距離一樣短,十幾秒內,我的腦子一團漿糊,我做不出決定,只是依舊望著他的背影。現實很殘酷——望著望著,我走出了食堂……
被我憋了十幾秒的沮喪隨著我踏出大門的那一刻奔涌而出,上大學一年多來,我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覺,我好恨好恨自己沒有勇氣,是的,臨場發(fā)揮我永遠是弱的!走在公寓群里的那條主干道上,我的心里無比的空,他就在我身后的建筑里坐著,而我卻選擇越走越遠。一分鐘前的快樂全都湮滅了。我能看見的只有遍地盤旋的沙塵,能聽見的只有充斥于耳邊的風聲,能思考的就只有:為什么我這么感性?為什么偏偏有這么一個他走進我的心里,真是傷死了!
我的宿舍在六樓,爬樓的時間和吃力足夠我慢慢傷心的,但是,一個更偉大的計劃就在這時應運而生了,是的就是在我極度傷懷的時候誕生了,同時誕生還有一條信念,這個世界還是機遇多啊。我?guī)缀跏秋w著奔向宿舍,二話沒說沖向陽臺,打開窗戶。舍友見狀一個個都問我受什么刺激了,我沒空理會她們只是回了句:“太熱,吹吹!薄业募磁d思維,我真為你們感嘆。從宿舍的陽臺往下看正好能看見主干道的全貌,幾乎每一個從食堂吃完飯回宿舍的人都會經過這里,自然也就逃不過我的眼睛。路右邊的盡頭就是食堂的大門,平時,我們也就從宿舍里遠望食堂的包子什么時候出爐,沒想到今天此舉還能讓我再見到他一次。我怕男生吃飯的速度太快,說不定就我這上樓的功夫他就吃好了,我祈求上天不要讓事情那么悲慘,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食堂大門。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出現了,依舊是灑脫的身姿,悠悠的踱出。出門沒多久就是一段筑有階梯的小斜坡,左右階梯之間是大理石砌成的滑坡,我從來沒有蹭著滑坡上或下,而他,太調皮,一邊用紙巾拭著嘴,一邊若無其事地往上又蹭又跳。這個動作的視覺沖擊力太大,因為他太瀟灑了,手上動作干凈利落,沒有低頭擦嘴的猥瑣,腳上步子那樣沉穩(wěn),沒有一不小心滑倒的傾向,胸前的衣襟敞著,一種飽餐過后的爽朗。走完滑坡,他收起了紙巾,從另外一個口袋掏出了手機,沒有甩開頭發(fā),行云流水般地掃過屏幕上的號碼后接了電話,緩緩前進。跟隨著他的移動,我基本確定了他所住的樓。終于他消失在路的另一頭,而我,嘿嘿,靜靜地等待那個時刻——一點半。
一點半,我準時到達他宿舍樓下,顯然,一批又一批黑壓壓的身影魚貫而出,男生的穿衣風格都太深沉,這讓我找到他又加大了難度。但我沒有灰心,我想既然他給我的印象那么深,那么無論他穿成什么樣我都能認出他,果然,他如期出現了,和上午一樣的裝扮,只是手上多了一個裝滿衣服的盆,背上多了一個黑色雙肩包,哼!你的包不也是雙肩的!在洗衣房交代完事情后他去上課了,和往常一樣,只是不知道身后多了一個我。
那段旅程我現在已經不想再想——好緊張——提心吊膽的同時又要享受他好看的背影帶來的欣悅。那個下午,我也不想再想,我一直在他的教室外等啊等,包圍我的空氣也變得冷啊冷,坐在樓梯上的我沒法看書,只能不斷聽MP4里的英語聽力和那首《華麗的冒險》。他下課的時候,已經五點半了,我竟然等了他四個小時,從明媚的午后一直等到了寒冷的傍晚,他們班的同學出來的時候我又一次緊張了,我害怕被他發(fā)現,我只要能看看他的背影,就背影,而不要被他識破。我先跑了出來——
“你怎么又在這兒晃?”
我回過頭,是他,真是他!不是背影,是他含笑的臉。
“我哪有?!”
“中午就看你在這兒晃,還戴著著副墨鏡!
。。。。。。。。。。。。。。。。。。。。。。。。
“我、才來好哇?!”
杯具了。沒想到我改變了全身的裝束,甚至帶了墨鏡,竟然還是被他發(fā)現了!他早就發(fā)現了!懊惱,不是一般的懊惱,都悔了!他走了,依然打著電話。我傻了,我這個傻姑娘!
回去后,我吃光了所有的泡面,然后我打開了所有的門窗,吹散泡面氣味的同時,也希望風吹散我翻涌的眼淚……
800米考試如期而至,如期而至的還有守時的他。上課前,他和老師攀談了好一會兒,詢問完考試流程后,他開始組織我們上課,向我們講述了考試規(guī)則。男生先考。
老師:“好,20個男生先去跑道!
我:“啊?就只有20個男生?”
他(迅速轉過頭):“不,是分了兩組。”
我:……
。ㄖ虚g略20分鐘情節(jié))
老師:“別忘了跑完一圈后要舉手,讓我知道你們是交誼舞班的”
我(緊張地、自問形式地):“要是我忘了舉手怎么辦?”
他(再一次迅速轉過頭):“嗯?你說什么?”
我(只好重復):“要是我忘了舉手怎么辦?”
他:“那就舉腳唄。”
我:……again
死去活來中,我總算跑完了;厝サ穆飞希矣衷谑程门龅搅怂。這回我不猶豫了,買了一碗面坐在他斜對面也吃了起來。哼,我也打電話!就在我嘰里呱啦中,他發(fā)現了我,還試圖和我打招呼,我沒理他,反正我在打電話嘛!狂噴了一番口水后,我覺得我該“發(fā)現”他了。
“hi,課代表!
“聽你講電話都快笑死了:‘我倒著數都沒有第四!’(電話那頭我的同學跑了第四)”
“額。”
“怎么,你仰臥起坐也沒及格嗎?”(我在電話里和同學講,這學期的體育全指望跳舞了,其實我的仰臥起坐還是過了關的,由于800太折磨人,我累死累活之下我就放了句慘話,被他聽去了)
“沒有,沒有,那個我及格了。”
“其實你的800是過了的,由于我數錯了人,最后幾個老師說都算作四分二十八秒,及格四分半。”
“哦!
“下星期我沒人跳舞了!
“哦?那個女生(我估計他不知道自己舞伴的名字,也就沒提,用代詞了),她……”
“她下堂課請假。”
“那你?”
“我下堂課也請假!”(他笑了)
“哦!
“你現在也吃飯?”
“嗯,我早上第一大節(jié)沒課,沒吃早飯!
“呵呵(他又一次笑了),你是還沒睡醒吧?”
“額。”
“你現在還吃得下飯?”
……(他在我能吃的下嗎?。
“我先走了(他掏出紙巾重復一星期前的動作,擦了擦嘴),你慢慢吃!
“嗯。”
我望著他出去了,依然,不回頭。
那頓,我真的沒吃的下一口(浪費可恥)。
時間又輪回了一個星期。四天前的那個上午,我在教室門口看到了他,他還是來的那么早。他站在教室里背對著我,兩手張開望著窗外,一種欲飛之態(tài)。教室里空落落的,沒幾個人,大家都在教室外狹小的空間里嘰嘰喳喳地聊著,我也在門口和一個同學聊了會兒。由于有事在身,我又進去了一趟。他已經轉過身,看到了我。
“大家都先出去,(他揮揮手虛擬著推我出去)教室里油漆味太重了。”
我敷衍了他一下,徑直走向老師,請了一次的假,親手取消了下星期與他的相遇。
平靜,都平靜了,我決定回到原軌。
天意弄人,昨天,不是常規(guī)的周一,在那個食堂,我再一次看見了孤獨的他,默默的吃著,背后背著他黑色的雙肩包,依舊是那個姿勢,依舊是那樣讓我迷戀,但僅僅是迷戀,用目光送走他后,我默默地吃著我自己的。
如果不出意外,兩星期后就是最后一堂體育課,我們小小的交集將再次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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