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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尋
零
很多很多年后。
那時候姜承變?yōu)榻离x再成立凈天教都已經(jīng)是塵封的往事,而姜世離死后魔元都已經(jīng)再次重聚。
到了那時,姜承才想起來年少時一個人對他說過的話。
那人說,有些人一旦錯過,哪怕你可以逆了那蒼天,弒了那諸神,也再也尋不回來他的痕跡,哪怕只有一絲一毫。
壹
夏侯瑾軒把姜承給扯到廟會上了。
說是扯也不盡然,準確地說是夏侯瑾軒連撒嬌帶軟磨硬泡最后終于把姜承說動——或是煩到煩不勝煩——于是就跟著他一起去了廟會。
一路上夏侯瑾軒一直在單方面和姜承聊天。
何謂單方面聊天?說白了就是夏侯瑾軒自己一個人在那里喋喋不休,姜承在哪里聽著,時不時應上幾句。
若是換做他人恐怕早就聽厭煩了,可姜承卻只是那樣聽著,眼中帶著淡淡的寵溺,任由夏侯瑾軒在那里開心地說著,這里買點東西那邊買點東西。
“姜兄,那邊有好多人。≡蹅冞^去看看吧!毕暮铊幮Φ煤荛_心,拉起姜承的手就向眾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姜承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莫名其妙漏了一拍。
貳
好不容易擠到了人群中間,夏侯瑾軒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原來不是買東西的地方,人們會聚集在這里純粹是因為在看熱鬧。
人群中間是一個一襲青衣、額間帶著一個精致墜飾的男子護著一個淚如雨下的少女,對面是一個一看就知道是紈绔惡少的人。
夏侯瑾軒連忙去問一旁的路人甲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們這里有名的惡少又在強搶民女了……結(jié)果那位外地來的公子看不過去,就出手護下了那位少女……唉……這位公子真是太沖動了……”
“怎么?”一旁的姜承難得開口。
路人甲面露尷尬之色。
“這位惡少他……”
路人甲的話還沒說完,中間青衣男子微怒的聲音便清晰地傳了過來。
“你未免太過無恥了吧?!強搶民女不說,我身為男子,你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頭上?!”
單憑聲音就能聽出來這個青衣男子應該也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但此刻這位謙謙君子的怒火明顯很高。
“你救下了這個女孩,自熱要還我一個——嗯?!”
惡少一轉(zhuǎn)頭便再也挪不開視線,直勾勾地看著姜承……身邊的夏侯瑾軒。
叁
那個惡少的后果是顯而易見的。
姜承本來就是折劍山莊的弟子,名門正派鋤強扶弱的行為準則早已深入心間。更何況,最重要的一點是……
那個惡少,竟然是想把夏侯瑾軒給搶去。
所以,觸到姜承霉頭的惡少,自然就倒霉了。
解決了惡少事件,姜承本想就此拉著自家小少爺會折劍山莊去,可先前那個青衣男子卻走了過來。
“謝謝這位少俠出手相助。”青衣男子微微行禮,不溫不火,正如他的面容與聲音那樣,是個謙謙君子。
“不用謝。”
姜承總覺得這個青衣男子不簡單。先前之事,若無他插手,這人多半也能輕易解決。若不是因為某個原因……姜承估計多半是不會插手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過,你幫了我的確是個事實。作為答謝……我便為二位看一下你們的未來吧。反正今日我本來就是要窺探天機的,順便為你們也卜上一卦也不費什么時間,就算是還這個人情了。”
姜承本來不想繼續(xù)糾纏下去,可看到夏侯瑾軒懇求的眼神時,最終還是答應了。
肆
青衣男子的家很樸素。
“姜兄,原來普通人的家里是這個樣子的啊!毕暮铊幟黠@興致很高,對著墻上的一幅山水畫都能觀摩半天。
“這位公子恐怕并非是普通人!苯袚u了搖頭。
正在這時,內(nèi)室的門開了。
青衣男子走了出來,只是額上那精致的墜飾已經(jīng)摘了下去,可以清晰地看見眉間一點朱砂鮮紅如血。
“兩位,天機不可妄自泄露,否則定遭天譴。你們的命數(shù)……我只能隱晦地提醒。還有,也只能對本人說。二位公子,誰先來聽取自己的命數(shù)?”
青衣男子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知名的情緒。
這兩人……
伍
時光飛逝。
彼時年少的美好歲月已經(jīng)過去,取而代之的是刻骨銘心的傷痛。
姜承因為魔翳的設計而被世人離棄,從此再沒有當年那個沉默卻溫柔的少年,取而代之的是魔君姜世離,是被封印于血玉之中的大魔頭;而夏侯瑾軒亦是墜入了絕望的深淵,最后追隨著瑕的那一抹影子跳下了司云崖。
耳邊風聲呼嘯,瑕的身體失去了魔氣的支撐已然在半空中化為了虛無。這一刻,夏侯瑾軒的心里竟然意外的空明。
隱隱約約之間,那年那天青衣男子的話在他的耳邊響起。
“你的一切,會被一個你最不愿意相信的人毀去。你或許不信,但我夢天機堪破無可更改的未來,還從來沒有失算過。包括……我自己。”
“那……我該怎么做?”
“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但是……這件事不可以更改,你的未來卻還是充滿變數(shù)的。我只能對你說一句……有時候,太癡情了未必是什么好事……呵呵,就當時我的前車之鑒吧!
那個夢天機說的是自己與瑕一同跳下司云崖之事嗎?可是自己心里裝著的那個人……不是她。
“姜兄……”
意識在漸漸消散,最后一刻夏侯瑾軒的眼前浮現(xiàn)了那一抹紫色的身影。
若能再見上你一面,再見上那個沉默卻無比溫柔的姜承一面……該有多好……
陸
血玉之中的日子是痛苦的。
仿佛只有亙古的虛無,仿佛只有無盡的孤寂。
可是突然有那么一天,被封印的魔君姜世離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那人一身紅衣,仍然是少年的模樣,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笑意。
“夏侯……瑾軒?”
夏侯瑾軒的身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淡去,可他卻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
“姜兄……”夏侯瑾軒輕輕呼喚著,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像是被什么東西扯住了一樣飛速消失了。
只剩下點點破碎的光華。
柒
后來姜世離終于從血玉的封印之中出去了。那一刻,他聽到了自己兒子的聲音。
血玉之中的那聲“姜兄”似乎還在自己耳邊,姜世離幾乎要控制不住地想要把面前的那個人擁入懷中,叫出那一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知道,那個人,很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
雖然他自欺欺人地相信自己還是能夠?qū)さ剿摹?br>
捌
讓很多知道姜世離魔元重聚的人驚訝的是,重聚之后的姜世離重新變回了姜承的模樣。
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姜世離竟然就那樣失蹤了,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得知了這個消息,彼時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的皇甫卓露出了一個笑容。
當年那個姜承,已經(jīng)回來了。
那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的姜承,在做什么呢?
他自然是在尋找夏侯瑾軒。
其實在血玉之中姜世離看到夏侯瑾軒之時心中就有了些許的不安。他總覺得見到夏侯瑾軒并不是自己的幻覺,但是回想起那點點破碎的光華,姜承的心里就升騰起了深深的恐懼。
他害怕那個人真的就那樣魂飛魄散了。
為了證明那讓他恐懼的一幕只是一場幻覺,姜承像發(fā)了瘋一樣去尋找夏侯瑾軒的痕跡。
何處去尋?他不知道。但是,只要那人孩子啊,就一定能找得到的。
玖
姜承去了很多地方。
他去了雪石路,去了凝翠甸,去了明洲,去了司云崖……姜承去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可他還是沒能找到那人的痕跡,哪怕只是一絲一毫。
就好像,那人已經(jīng)隨風而去。
姜承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個青衣男子,也就是夢天機對他說的話。
他說,你的命運,我無法告知。因為,說了,也是無法更改的,反而讓你現(xiàn)在也過不安生。我只能提點你四個字,世所離棄。還有……我勸你,珍惜眼前人。因為,有些人一旦錯過,哪怕你彼時已經(jīng)能夠逆了那蒼天,弒了那諸神,也再也尋不回來他的痕跡,哪怕只有一絲一毫。
當時姜承只當他是在胡說,可今日想來,卻是一語成讖,字字誅心。
不久之后,他又遇到了夢天機。
夢天機也還是當年的模樣,只是額上至眉心之間卻多了一道傷痕,而那點朱砂卻是完好無損,說不出的詭異。
“唉……我早就對你說過,珍惜眼前人的。罷了罷了,一切終有定數(shù)……你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無可厚非……”夢天機的眼神有些黯然,“只是可惜了那個叫夏侯瑾軒的孩子……”
“瑾軒他這么了?!”
“你在血玉之中的時候……應該見過他一面吧。他本來就已經(jīng)死了,甚至是該魂飛魄散的,但是我正好路過,救下了他,靠著我的荒塔才鎮(zhèn)住了他的魂魄。本來他的魂魄恢復的很好,甚至有希望修成仙身,而且再不濟輪回轉(zhuǎn)世也是沒問題的?墒恰瓍s非要見你一面。”夢天機閉上了眼,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那瑾軒他現(xiàn)在……”姜承的聲音帶上了些許的顫抖。
“你說呢?你不是親眼看到了嗎……夏侯瑾軒,已經(jīng)魂飛魄散了!
魂飛魄散。
四個字,每個字都像是紅蓮業(yè)火一般,灼燒的姜承體無完膚。
去尋他……嗎?已經(jīng)魂飛魄散了,該到何處去尋?
何處尋你那聲明朗清脆的“姜兄”?
何處尋你那抹傲雪寒梅般的身影?
何處尋你眼角眉梢的笑意?
何處尋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何處尋你所留下的痕跡?
拾
恍惚之間,空中似乎飄來一聲熟悉的呼喚。
“姜兄……”
姜承抬起頭,卻只看到了一片碧藍的天空。
沒有那紅色的身影。
何處尋,何處尋。
終究是……無處可尋……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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