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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晏海若從沒有想到自己還能見到米蘇。那日接了米蘇的電話:“大哥,我是米蘇啊,F(xiàn)在有沒有空,我就在樓下!
話說得一氣呵成如水銀瀉地,叫他無力招架,只剩下諾諾點(diǎn)頭答應(yīng)的份:“好,我現(xiàn)在就下來。”
三分鐘以后,他看見了米蘇。即使是在這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還是一眼將她認(rèn)了出來,一如既往的短發(fā),一如既往的白襯衣加牛仔褲……他還來不及嘆息,米蘇已經(jīng)心有靈犀一般地回頭,朝著他的方向笑得眉眼彎彎。
“大哥!彼老”鎰e出她的唇型。
突然就生出那樣一種沖動想要跑過去握她的手,可是橫亙在面前的人群紛繁地快速移動著,讓他的計(jì)劃只能作罷。他就這樣看著語笑嫣然的她,恍惚有錯覺,好像兩人這樣立著,是隔了一條無法溯流而上的光陰河流。而眼前步履匆匆的人們,模糊了眉目,則是彼此都失去的,呼嘯而走的青春。
夜風(fēng)微涼,柔柔地拂在身上,有上好的絲絨的觸感。米蘇閉著眼睛,加快步伐,在塑膠跑道上繼續(xù)一圈一圈地做勻速運(yùn)動,耳麥里是梁靜茹干凈的聲線在唱。
愛你等于擁有一片天空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有你存在其中
自然而然的輕松
一路到夏天的尾聲無所謂到過於激動
我們有笑容我們曾心動不再是無動於衷
無條件為你不顧明天的安穩(wěn)為你變堅(jiān)強(qiáng)相信你的眼神
不敢想不敢問有一天壞的可能
無條件為你放棄單獨(dú)的旅程為你堅(jiān)強(qiáng)就不怕犧牲
我的靈魂如此沸騰為我愛的人
喜歡復(fù)雜還是習(xí)慣單純我愿盡力完成你在我心中幾分
難以形容的責(zé)任
愛一個人付出才會完整無條件越愛就越深
永遠(yuǎn)不分啊
此時正是萬籟俱寂,所以突然出現(xiàn)的的某個事物很容易打破原本維持的平衡,幾乎是一種本能的,米蘇感覺到身邊有人。
很自然地睜開眼轉(zhuǎn)頭,所料非差。而那人,看見米蘇投來的目光,不以為意地送上微笑,燦爛得好像午夜陽光,然后,有些挑釁地加快步伐,將米蘇甩在后頭。
他一定是故意的。米蘇想,然后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與他并駕齊驅(qū)。
一圈,兩圈,三圈……到了后頭,米蘇也記不清楚自己究竟跑了多少圈。只記得自己最終力竭之后,倒在草皮上。
“唉,小妹,跑得好快啊!泵滋K聽到有人和自己說話,可還是懶得動彈。
“你叫我啊!彼穆曇粢?yàn)槁裨诓莸乩餇栵@得悶悶的。
“廢話,這里除了我們兩個還有其他人啊。”跑步男的聲音染上了薄薄笑意。而米蘇也翻身,抱膝而坐,“哪里哪里,比不上大哥你的飛毛腿夜行八百里神功!
“我是男的嘛,何必計(jì)較這么多。”跑步男也坐了下來,和米蘇平行,“國際法二年級的晏海若。小妹你呢?”
“怎么,想搭訕啊!泵滋K橫拋一個白眼,懶懶道:“大哥,我可是是良家婦女。你這招也太遜了吧!
“不公平啊,我都自報(bào)家門了,你作為等值匯報(bào)也應(yīng)該告訴我吧!标毯H襞隽酸斪,有些哭笑不得,果然人不可貌相,看似文靜乖巧的女孩子到頭來個個都是嗆人的辣椒。
“我又沒要你說,是你自己湊上來的啊,現(xiàn)在干嘛還怪我?”米蘇回答的理所當(dāng)然,“不過我也肯定你是學(xué)法律的了!
“為什么?”倒引得晏海若好奇。
“寸步不讓,斤斤計(jì)較!泵滋K有些得意地?fù)u晃著腦袋,“說得斯文一點(diǎn)就是據(jù)理力爭。”
“輸給你了!标毯H纛H為無奈地聳肩,“那你說,我要怎么才能知道你的名字?”
“也不難,不過是要換個方式罷了!泵滋K沒有繼續(xù)刁難,甚至爽快地讓人受寵若驚。
“什么方式?”
“就是這樣,”米蘇從地上跳了起來,作揖道:“小生姓張,名珙,字君瑞。本貫西洛人也,年方二十三歲,正月十七日子時誕生,并不曾娶親!泵滋K的眉眼平淡,但這番唱念做打卻惟妙惟肖,連著整個人的氣質(zhì)也靈動起來,只讓晏海若莞爾,“小妹原來當(dāng)我張生,要唱出《西廂》來著!
“那我也一定扮崔夫人,叫你不能娶了小姐去!泵滋K聽了,越發(fā)笑得盈盈,伸出手,“我是工管一年級的米蘇,大哥今后多多指教了!苯K了,他如愿以償聽到她自報(bào)家門。
“幸會。”他微笑著,握住對方,感覺手心那微微的汗意。
然后他們很自然而然地湊在一起跑步。不說話,只是那樣沉默地一圈一圈地繞著操場跑。耳邊是夜風(fēng)或輕柔或粗重地呼嘯而過的聲音。仿佛沒有起點(diǎn)終點(diǎn),仿佛要跑到天涯海角。晏海若曾問過米蘇跑步的原因,她不回答,反問:“你呢?為什么要跑步?”
“因?yàn)椤标毯H糇ヮ^,“你會不會覺得,跑步以后,所有的煩惱都會和出掉的汗一起消失了,人很輕松。就是這樣。”
“果然庸俗。連排遣壓力的方法都乏善可陳!泵滋K嚴(yán)肅地點(diǎn)點(diǎn)頭為晏海若下定語,“我喜歡享受那種生不如死的臨界點(diǎn)的感覺!
“果然變態(tài)!标毯H艋鼐,因?yàn)樗篮瓦@樣的女子客氣就是浪費(fèi)。
沒想到米蘇竟然很深以為然地點(diǎn)頭,“我承認(rèn)我挺變態(tài)的!比缓蟠罅ε闹毯H舻募纾斑是大哥了解我!睔g天喜地仿佛受了無上光榮的樣子讓人為之絕倒。
這天所有一切照舊。只是跑圈完畢以后,米蘇沒有和平常一樣跟著晏海若后面唾沫橫飛地大講八卦,而是一溜煙小跑著到看臺上,不知道在包里東找西找了一通后,才然后興致沖沖地回來。盤腿而上,打開手中的盒子,吃得大快朵頤。
“哎——這樣的人生才叫滿足啊!泵滋K心滿意足地發(fā)出感嘆,引來晏海若的詢問,“什么東西吃成這饕餮樣。”
“提拉米蘇,”米蘇狼吞虎咽的同時不忘解釋,“晚上趕著去上課,然后再來跑步,晚飯還沒來得及吃!
晏海若卻只是笑:“提拉米蘇,和你名字還真是搭調(diào)!
“那不是!不過這不過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提拉米蘇在意大利語里面的意思……”米蘇突然之間噤聲,目光卻是閃爍。
“什么意思?”晏海若有些好奇地問。
“一下子忘記了!泵滋K含糊這繞過那個話題,才繼續(xù)神采飛揚(yáng),“不過就是很好吃。大哥不如我們來打賭吧。明天我們比賽跑步,輸?shù)舻娜司徒o對方送早飯一個月怎么樣!
“一言為定!标毯H籼裘伎粗滋K的笑容,有些不由自主地答應(yīng)了。
后天早晨,男生宿舍門口,晏海若站在三級臺階上,接過米蘇的早飯,笑瞇瞇地心情良好,活似接受英軍投降的華盛頓。
“小妹,辛苦你了!
“罷了,成王敗寇,愿賭服輸!泵滋K有些垂頭喪氣,“沒天理啊,我怎么都不相信。要不然我們再比賽吧,這次賭注加倍,兩個月的早飯!泵滋K的眸子又亮晶晶的。
“你不要后悔!标毯H艨粗滋K,決心奉陪到底。
一個月,兩個月……
一個季度……
半年……晏海若一直覺得自己脾氣良好,可萬萬沒想到米蘇的功力如此精湛深厚,當(dāng)他不知道第幾十次還是幾百次的從米蘇手上接過提拉米蘇后,終于忍不住大吼:“小妹,能不能換點(diǎn)花樣啊,我都已經(jīng)吃了大半年的提拉米蘇了!”
米蘇卻一經(jīng)無辜,“我怎么不換花樣了?今天你喝得可是草莓牛奶啊,我天天都有換牛奶品種的啊!彪S即雙手叉腰,回吼過去,“晏海若你不要過分,當(dāng)初打賭只說我負(fù)責(zé)送早飯而已,可沒有規(guī)定早飯過早飯要天天換花樣,而且,晏大少,我不過是在這個物欲橫流的花花世界一個遵守諾言的好心人而已,你不要把握當(dāng)成供你驅(qū)使的奴隸啊,以為自己在演偶像劇男一號還是身處沒有解放的西藏!”最后干脆爆走,“你就等著把提拉米蘇吃到畢業(yè)吧,我奉陪!”
留下晏海若在那里跳腳叫囂:“吃到畢業(yè)就畢業(yè),誰怕誰。
米蘇卻快樂地笑了,眉眼彎彎地帶著小小的狡猾,今天是給晏海若的第五十個提拉米蘇,她清楚地記得。還有五十個,她就要告訴他:提拉米蘇,在意大利語里的意思是“帶我走”。
是的,她想讓晏海若牽著她的手帶她走,好像兩個人一起跑圈那樣,不知道什么時候,她開始習(xí)慣追逐他著他的身影,聽他的呼吸,甚至看著他的汗水一滴一滴滴落……一圈一圈的,仿佛沒有起點(diǎn)和終點(diǎn),仿佛就他們兩個跑到天涯海角。
這樣的情愫,也許在他笑著說“唉,小妹,跑得好快啊!遍_始就埋在心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生長發(fā)芽。
可是,米蘇這次卻失策了。
那天早上,她照樣披星戴月地給晏海若送早飯。卻發(fā)現(xiàn)他看著她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紅了臉。連累她也“騰”地一下局促起來,說話也不利索了,“大哥,你今天發(fā)燒啊!睗M心歡喜,以為他對她的心思一如她對他。
“那個——小妹啊,大哥我有事要你幫忙!标毯H綮t腆地抓頭,臉又紅了點(diǎn),“你能不能把你班的趙曉倩約出來?”
米蘇像一下子當(dāng)頭澆了盆冰水,從頭發(fā)絲涼到腳趾頭,連帶心也瞬間冰凍,臉上來不及收起的笑容也就此凝固,也許只有自己聽到自己聲音的顫抖,“啊,好啊。我先預(yù)祝大哥紅鸞星大動!睅缀跏前烟崂滋K和香蕉牛奶扔在晏海若懷里,逃之夭夭。米蘇怕再呆下去,自己就裝不出沒事人的樣子。
一整天過米蘇得恍恍惚惚。只到晚上一個人在跑道上無意識地繞著圈,大口大口地喘氣,感覺到自己心臟不能承受重荷地跳動,“撲通——撲通——”喉嚨上涌著腥甜的味道,眼前的景色俱是模糊……最后癱倒在草地上,米蘇的眼淚才洶涌地流了下來怎么都止不住。米蘇覺得自己很笨,原來晏海若不是覺得提來米蘇吃得倒了胃口,而是這這個人早就被厭倦了,不過換個方式來表達(dá)——是他的胃首先比較誠實(shí)地承認(rèn)了而已。不過是跑跑步,就天真的以為自己和晏海若怎樣默契了。真是傻啊,人家不是開始就把自己當(dāng)成小妹而已嗎,怎么還會以為有日久生情的可能呢?
“米蘇,你真的很傻啊!边吙捱不忘嗚咽著對空氣說話:“偶像劇果然是騙人的,什么跑步出汗了就不會流眼淚,可是為什么我都要跑到虛脫了,眼淚還是稀里嘩啦地流呢?”
回去以后米蘇就因?yàn)槌龊勾道滹L(fēng)感冒了,發(fā)燒咳嗽反復(fù)折騰了半個月,自然就不能給晏海若送早飯去了。這樣也好,米蘇躺在校醫(yī)院里,打著點(diǎn)滴對自己說,彼此保持距離,比較適合單相思的人揮智劍,斬情思。
等身體好得七七八八了,米蘇整個人瘦了一圈,憔悴得像個紙人一樣。晏海若看到,幾乎都沒認(rèn)出來,等米蘇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哥你現(xiàn)在本事啦,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就暗度陳倉了,說說吧,坦白從寬,小倩她是怎么回事。俊边@才拍著胸脯證明自己被嚇倒了,說:“啊呀,米蘇真是你啊,不多久不見怎么就憔悴成這樣啦,大哥難過啊,早飯都沒得吃了!币荒橁P(guān)心配著再熟悉不過的俏皮話,讓米蘇心一軟眼睛一熱,差點(diǎn)破功。
“不是有曉倩變著法子給你準(zhǔn)備三餐嗎?”米蘇努力維持笑容,辛苦得不得了,“哪里還有我什么事情啊,再說了,提拉米蘇你不是也不要吃了嗎,這不正好?”說完話,米蘇就溜走了,沒來得及聽晏海若再說:“其實(shí),現(xiàn)在想想,我還是喜歡吃提拉米蘇多一點(diǎn)!
后來米蘇還碰到過晏海若幾次,都是和小倩十指緊扣,招搖得不認(rèn)出來也難。
“米蘇啊,最近怎么不去跑步了,不懷念那生不如死的味道了?”晏海若一如既往地燦爛微笑,無所顧忌地玩笑,讓米蘇也一臉幸福狀道:“那個,不是功課忙嗎?也就不去了!
幾次下來,有意避開,偌大的校園,不見面也不是困難的事情。
再見面就是晏海若畢業(yè)的時候,晏海若親自點(diǎn)名說:“米蘇啊米蘇,好歹相識一場,大哥要畢業(yè)了,不送送不夠意思吧!痹捳f得死了,不去反而顯得自己小氣,米蘇也就哼哼哈哈地答應(yīng)了。
六月的驕陽,毫不吝惜地將熱度潑剌剌地傾灑在地面上,這樣的日子里,米蘇躲在樹陰里,看著帶著方帽穿學(xué)士服的晏海若和相關(guān)人士一一合影留念,然后才跑了過來。
“感覺如何?”米蘇瞇了眼睛,看晏海若狼狽地拿著帽子狠扇,不復(fù)平日的神清氣爽,心里百感交集。
“一年以后你就知道了!标毯H艋卮穑昂每彀,好像和你跑步還是昨天的事情,可是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
“嗯,真的好快。”米蘇一下子糾沒了神,這樣被晏海若漫不經(jīng)心地提起,她能做的只是沉默。
“想想還真有些舍不得!碑厴I(yè)從來就是敏感的話題,連一向陽光地晏海若也不能免俗地開始傷感。
卻換得米蘇嘿嘿一笑,“大哥,就知道你念長情,舍不得我啊。”
“小妹,你怎么都沒有變過!”晏海若無奈,“兩年了還這么厚臉皮!
……
晏海若的大學(xué)生活落下帷幕,他和曉倩的故事也終于很自然地走到盡頭。
一年以后,米蘇毫無意外地重復(fù)晏海若的軌跡。找工作,論文答辯,同學(xué)聚會……忙到不可開交。脫去青澀的外表,把自己投入到轟轟烈烈的朝九晚五的討生活事業(yè)中,許多事情就慢慢擱置了下來,
當(dāng)年二十出頭的對著晏海若的那一懷愁緒也就這樣在沉默中死亡,了無痕跡。
也很自然地忘記告訴他,提拉米蘇在意大利語中是“帶我走”的意思。
幾年離索,他們各自飄蕩著,只不過是逢年過節(jié)時候互致問候,連面都不曾見到過。不過那層好朋友的關(guān)系,卻如絲如縷,沒有斷絕。
就這樣,那么多年。今日此時再見,雙方都生出不勝唏噓的感覺。晏海若過來,有些克制地說:“米蘇,怎么有空過來?”
米蘇抬眼看他,“想過來就過來了!
晏海若笑:“米蘇,你果然沒有變!彼旖ㄗh,“那我請你去吃提拉米蘇好了!
米蘇心念一動,隨即推辭,“不用了,過來看看你挺好的,那我也走了。你忙你的去好了!
晏海若卻堅(jiān)持,“難得見面,米蘇你別客氣了,讓我好歹盡下大哥的責(zé)任!闭f著就去拉米蘇的手,“我知道附近有家店的提拉米蘇做的很好,你一定會喜歡的!眳s不經(jīng)意觸到一個冰涼硬物,牢牢地箍在米蘇的手指上。
然后,他聽見米蘇說:“大哥,忘記說件事情了,我訂婚了,婚禮放在十月份,你來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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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又不知所云了~~大家見諒~~
本來想寫成晏海若幡然醒悟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米蘇,后來覺得這樣太YY了,還是現(xiàn)在這樣比較符合現(xiàn)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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