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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世界無人知曉的角落,為誰寂靜盛開,又安然凋落。
一生過往,如此而已。
————題記
記得初時一見,驚鴻絕世,篤疑真仙。芙蓉玉面,眉目哀艷,一襲月華流水照影,娉婷窈窕從遠及近慢步裊裊。剪瞳泛波,若秋水汪泓,菱嘴噙笑,似盈盈欲語,羅袖翻浪丹作碎。
宛如懸崖邊盛開的焰火紅蓮,驚心動魄的妖冶非常,瀲滟天下。
那女子道,儂妖應(yīng)封光,乃萬劍之王。再翻腕,袖挽香,袂拂雪,碧鋒凝華,流光若攢,辟乾坤,豁洗春秋。
自信劍心干云,如貓狡黠似笑非笑看你,自若是她,卻一雙倒映長空萬古朗朗青白的眼,緩緩淌過幽徽寂靜的深遠,再多是非污濁不過泯滅此中。睜開這雙眼,她到底自無間回身,伴一襲樨花香風(fēng),親手確認久遠夢中,碎盡風(fēng)光。
宿命枷鎖只是上蒼指引路線的玩笑,假面背后是深不見底的空茫。
她睜開眼最初想起的是齊風(fēng)光。
女兒墻,女兒墻,劍掛高夢問千秋。
傷心成畫淚成灰,回轉(zhuǎn)泥古堂,故人不再,風(fēng)景依舊。
好花好月好風(fēng)景,只惜誰曾憶。六散飛花落英紛,可記得掠過幾枝幾葉,掠過何人肩頭,墜入閑潭擊碎如鏡平寂泛起漣漪層層?
是人記得,是花記得。
古云佳人難得,傾城傾國。
只是傾城再傾國,也比不得傾倒一顆心。
那是某種早已預(yù)備的心情,待你遇上才看見。
她在雪中遇見那雙眸,疏冷幽邃,即使雪白如電迂回深入,亦難一探究竟。
那樣神色太熟悉,不由她牽起唇角。
非是太上忘情,竟而用情至深,分明執(zhí)著一枕黃粱的云煙迷眼。
她道,儂要找阿爹阿娘。儂的阿爹總是牽著阿娘的手,你這樣牽著我,是要做儂的夫婿嗎。
無心話語,晏晏,綿密,任是無情最惱人,字字如珠,碎落行痕。
他執(zhí)著她的手又放開,卻道你跑不了。
哪里一時難逃,今生今世,插翅難飛。
曾經(jīng)太過虛幻,教人傾心,教人神迷。即使握緊記憶中所有,亦不愿舍棄互相靠近的溫度,猶如孤群之獸互舔傷口,抵死相依。
他看她如花笑靨,轉(zhuǎn)不開眼,說吾對你還不夠動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旦動心,又如何知足。
有人勸他放下,他問她可否相陪一程旅途,為那未名之殤尋一宣泄借口。
她說好。
從不探究,是她至始至終的溫柔。
重游故地,一路無言。他前她后,同行,兩種心思。
桑田浮沉,滄海盡頭,一夕朝暮。
女子紅裙獵獵,似是笑,又似沉思。她問,你可聽過。
風(fēng)會將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句話帶入谷中藏匿,待人一死,風(fēng)便將這句話夾在風(fēng)中呼呼作響,讓在世之人從風(fēng)聲中,尋得過往。
你,可曾聽過?
女子這么說的時候夕光蜿蜒斗轉(zhuǎn),勾勒出精致五官的輪廓,逆光熠熠連綿起伏,側(cè)顏艷婉,恍若隔世的絕倫美奐。
他看在眼里,無聲無息。
一入江湖歲月催,千言萬語,分別一句此去漫漫,望君珍重。
望君珍重。
呵,竟是臨別最珍重。
即使夜半私語,海誓山盟,卻只有生死離別一刻,沉湎于一霎浮光掠影的虛幻迷離,一生一世,畫心為牢。
只是有些事,必須深埋己心才不會被風(fēng)輕易帶走。
往后某日,他擁著她,喃喃自語。
她躺在他懷,已不再笑。
記住了罷。這樣不會再輕易遺忘。
但是那個時候,偏偏忘記了。
逝水年華,幽夢徘徊,終究一場鏡花水月的虛妄我執(zhí)?胀絿@,那句不到林園怎知春色如許的一眼萬年。世間眾人,相知相遇不過聚若春夢散如煙靄;ㄩ_得再燦爛,也不過落紅后的泥土惘然,空落得寂寂塵埃,凝成心尖一朵朱砂。
所以那時,她笑。道,幸好你動心不多。
淚墜入風(fēng),蒸發(fā)無痕。
仿佛哀傷殆盡。
也只是幸好。
他許諾她此生最后,完美終末之儀。
瓊色如波,娥眉奇絕。女子沉眠棲所,寧靜安詳,宛若等候已久。他默然凝視,目光癡纏繾綣。
杜鵑啼血,聲聲斷魂。你若有心,為何吾細聽多日,竟風(fēng)無音信。
一字一字,如泣如訴,思之如狂。
素雪飄搖,問歸,期杳如年。
曾說風(fēng)聲眷戀,是訣別,非永別,只是感謝遇見彼此。
究竟多少天下有情人,失不得的苦澀彌漫,回想起,感謝曾經(jīng)相逢,然后相愛。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不棄不悔,此生何求。
自古難忘,唯心而已。情堅情韌,塵寰易失。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到底是,忘記你我十年一夢醉若成歡的悱惻糾纏。
宛如烈焰包裹雙翼的飛蛾,明知毀滅,卻依舊撲向巔峰盡頭。
朱夏花已逝,風(fēng)鳴嗚嗚,鈴動心亂,流年黯。
紫衣藍眸的女子看著他。靜默的瞳中倒映光影明明滅滅,緩緩勾勒出另一個女子的身影。
你忘了吾無妨,但請不可忘了她。
腦海深處像是有蝴蝶輕輕舞翼掠過,隱隱透露出什么,仔細尋來又宛如張開了洇水的畫卷模糊到一塌糊涂。
浮花浪蕊盡,奈何此生殤愛。
從心底通達耳畔,有人聲音含笑,似風(fēng)拂蟬翼輕輕,藏?zé)o盡哀傷。
她道,你可知道。
如同不經(jīng)意一句,化若狂風(fēng)呼嘯,掀起駭浪驚濤激流滾滾,一時撞擊腦海卷起銀浪千層,痛如剜心裂骨。
他問,她是誰。
倩何人朱裙欲燃,纏綿吾心。
如此一人,竟如何,刻骨銘心。
眼前的景象宛如易碎的夢境陡然落入虛空,衍生出妖冶婀娜的琉璃色斑斕花朵。
再睜眼,落雪淳白,織若網(wǎng)中心千千,聲勢浩大。
記憶深處的丹樨染玉顏,如同蝶翼的修長眼睫在眼簾投下艷麗的陰影。
日光攀上斑駁墻影宛轉(zhuǎn)流光。
紫衣女子漸行漸遠,慢慢消失在視野盡頭。
像是空臺上一個人唱太久,緩緩落下帷幕。
她告訴他,今生今世,再無人能取代那抹赤痕在他心中的位置。
疑與君殊夢,執(zhí)子卿朝暮。相忘兩不聞,唯有夢中之。情深淺,緣厚薄,情真意切,孰是孰非。上窮碧落下黃泉,天大地大,認定相守之人,始終無雙。
我心悠悠,參透百年光陰,傷過痛過,堅守如初,直至耗盡。
路那么長,快走慢走,總要到終點。只是沒了那個相伴的人,會寂寞。遺忘既然寂寞,為何不傾盡一生記?風(fēng)雪寂寥,同歸若有人相伴,蹤跡成雙,也是幸事。
然后相逢之時,牽起她的手,說一生可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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