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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起
7月11日,連云港市,晴轉(zhuǎn)多云,35至27攝氏度,西南風3到4級。下午兩點十五分,連云港火車東站,太原開往連云港東的火車到站,乘客蜂涌向出站口。夏沫舉起右臂,擋住從西方射來的烈日,厚實的黑色齊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情緒。28寸糖果綠色旅行箱安靜地躺在夏沫左腳邊,拉桿上系的波西米亞絲巾隨風微微擺動,絲巾中的金絲線在太陽的映射下熠熠閃光。她從淺藍色牛仔褲口袋中掏出套著粉色軟殼的純白Iphone,熟練地按下了一個電話號碼,卻在手指即將觸到撥出鍵時停下了動作,重新將Iphone收進了口袋。他,沒有來。
夏沫從徐州來,來追夢,一個關(guān)于愛情的夢。夢里的男主角,徐坤,這個讓夏沫心心念念的男人,就生活在這座城市。他們在網(wǎng)上認識,網(wǎng)戀已有三年的光景。他不肯離開,于是,夏沫來了。夏沫拉起行李箱,活動了一下因久站而稍稍發(fā)麻的腿腳,低下頭,慢慢地往外走著,碩大的行李箱的四個萬向輪在水泥路面上滾動,發(fā)出嘈雜的聲響,無人有暇顧及。耳后未綁的烏黑直發(fā)有幾縷滑落到前方,遮住了她的側(cè)臉,看不清表情。在站前廣場站定,夏沫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司機師傅把行李箱搬入后備箱,夏沫打開車門,仰起頭,看了一眼西方天空中明亮的太陽,轉(zhuǎn)身坐進出租車。眼角一滴晶瑩的液體,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瞬時,又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出租車在路邊樹蔭下停定,付錢,下車。夏沫抬頭,149醫(yī)院。這是徐坤工作的地方。自己曾經(jīng)多次聽徐坤抱怨過這所醫(yī)院,這份工作:工作忙碌,薪水微薄。夏沫每每認真地聽著徐坤在電話里絮叨,試圖記住他說出的每一個字。夏沫低下頭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細心地把雪紡襯衫的皺褶抹平,拉著行李箱,往急診室走去。陽光把夏末的身影拉長,放到她的身前,隨著她,一步步地邁向急診樓。
急診室中穿著白色工作服的年輕男醫(yī)生,正耐心地替4,5歲大的脫臼男孩手法復位,旁邊站著焦急的媽媽。孩子的牙齒緊緊地咬住自己下唇,烏黑澄澈的雙眼閃著點點淚光,明明很痛卻倔強地不肯出聲。甚至在媽媽投來關(guān)切的目光時,還扯起嘴角,給了對方一個燦爛的笑。看著這幅和諧溫暖的畫面,夏沫會心的笑起來,笑顏如花。復位完畢,男孩轉(zhuǎn)向醫(yī)生,帶著些許撒嬌的意味,甜甜地說:“爸爸真厲害!”媽媽從后面扶住男孩的肩膀,溫柔地看向醫(yī)生:“下班早點回家,你們爺兒倆說好吃完飯一起去在海一方的!痹\室外,夏沫的笑,僵在了臉上。
下午5點半,忙碌了一天的男醫(yī)生收拾好隨身物品,關(guān)上診室門。轉(zhuǎn)身,走廊長椅上的夏沫映入眼簾。徐坤滿臉的驚訝:“夏沫?”夏沫起身,給了他一個牽強的笑。徐坤趕緊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夏沫的手臂,往走廊深處拽,“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別來的嗎?!”語氣中充滿了不耐與嫌棄。夏沫低下頭,默默不語,看自己的鞋尖。僵持片刻,徐坤一手提過夏沫的旅行箱,另一只手仍然拽著夏沫,急急地往外走,“你來了之后和誰講過話沒?早知道就不應該告訴你工作單位!快跟我走!”。夏沫看著自己被徐坤緊緊攥住的手臂,腦海中一片空白,來自手臂的痛楚,鉆心。
兩人匆匆走過醫(yī)院的走廊,樓前的停車場,出了院門沿著馬路邊的林蔭道走了好遠,徐坤站定,松開夏末的手臂,冷冷地說道:“你也看到了,我有妻兒。你回去吧,別再來找我!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我們現(xiàn)在就分手!”暖橙色夕陽透過樹葉在兩人身上灑下斑駁的色塊,從未感受過的極致的冰冷凍結(jié)了夏沫的心。原來,徐坤有家。夏沫一直認為,她擁有徐坤,而徐坤,只是不肯從故鄉(xiāng)這座城離開。只要她來,他們便可以成家。她愛他,所以離開徐州,來找他。在她心里,有他的地方,就是家。她用了三年,說服自己的爸媽,踏上東來的火車。她不禁希望自己永遠停留在過去,停留在不知情的時候。起碼那時,她還有期待。久久沒有聽到回應,徐坤不耐煩地側(cè)過頭去看夏沫,看著她那柔軟的發(fā),徐坤的心也稍稍柔軟起來,不自覺地握住了夏沫的手,溫言軟語勸道:“乖,聽話,回家去。我配不上你,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毕哪聪虻孛妫p輕地點點頭,把手從徐坤的手中抽出,拉起行李箱,轉(zhuǎn)身,不回頭地走了。淚滴灑落在這陌生的城市,轉(zhuǎn)瞬間便揮發(fā)得不見蹤影。
徐坤站在路邊,看著夏沫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見。他長舒一口氣,拿出錢包,打開,錢包中最顯眼的位置有一張全家福。拇指摩挲著照片中兒子的小臉,他露出寵溺的笑。只要有兒子,有家,就好。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舍棄。慶幸的是,妻子從未發(fā)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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