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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劫難度,情難度
我叫趙箕。
我是故宋國的太子。
我從小在皇宮里長大,父皇教會我如何在宮闕里生存。
那一年我十三歲,父皇病危。
我找了所有的太醫(yī),但是無人能救。
皇叔找了他修真界的朋友,用一些連皇宮內(nèi)醫(yī)院也沒有的珍貴丹藥續(xù)著命。
我很怕父皇就這么去了。這其中固然有我舍不得的感情在,最重要的,是我年未弱冠,守不住故宋國先祖的基業(yè)。
圣王爺爺早已遠游,多年未歸,我一個人硬撐著在父皇的榻前,不眠不休的守了幾天幾夜。
皇宮里所有的護衛(wèi)全都撤了,我讓林峰合著供奉堂的高手守著后宮內(nèi)苑。
我一直告誡自己,我是故宋國的太子,我是未來的儲君,就算硬撐,我也要撐著,絕不能就這樣倒下。
林峰合請了威武將軍的一群兄弟守在了皇宮里,林峰合信任那些他曾經(jīng)共患難的兄弟,我信任林峰合。因為他是圣王爺爺和威武將軍聯(lián)名舉薦的。
可惜,再好的靈丹也擋不住五毒教的毒咒。
那時,父皇已經(jīng)彌留了。
我心里很害怕,不知所措。
皇叔在一邊安慰我,但是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在這個皇宮里,除了圣王爺爺,我誰都不信。
我跪在云床的踏板上,拉著父皇的手淚流滿面。
然后他闖了進來。
林峰合緊張的跟在后面。
他只看了我一眼,未及行禮便直問父皇的狀況。
我看得出來他并不情愿,但是他是真心要治好父皇的,所以我對于他無禮的舉動并沒有計較。
他一把上前抓住我,我嚇了一跳,皇叔在邊上怒斥著他的失禮,我卻只聽到他對我說父皇的病,他能救。
他看起來,只是一位二十多歲的文弱書生模樣,很是俊秀。
他說,他是李強。
我知道,他就是剛剛接受冊封的忠勇郡王,曾經(jīng)的威武將軍,圣王爺爺?shù)男值堋?br> 我信了他,只因為我覺得我能夠相信他。
于是我以一國太子的身份,對他執(zhí)了晚輩禮。
我告訴他,請他全力施救,一切自有我來擔當。
他取出一顆寒髓鱗,喂進了父皇的口中,又以真元力化開,催發(fā)藥性。
寒髓鱗是解毒圣品,于是我眼見父皇青紫交加的臉色慢慢的變得紅潤正常。
他遞給我兩塊手指長的玉牌,說是能夠使佩戴的人避開毒咒,如果有人就近下咒,玉牌就會炸開。
我找了一條繩子穿過其中一片玉牌,將它掛在了父皇的脖子上。
桌上的針線框里有無數(shù)色彩艷麗的繩線,我獨獨選了紅色穿掛他給我的那一片。
父皇的呼吸聲漸漸的平穩(wěn),信若熟睡一般,不知是不是安了心,連日的疲倦一涌而上,我忍不住的打了個哈欠,用手揉揉眼框。
他轉(zhuǎn)頭看過來,然后對我說,他會留下來守著父皇,他對我笑笑,叫我去休息。
那時心里一陣的暖流。
我信他,于是放心的回了寢宮。
心里面不免覺得奇怪,就算皇叔,也無法讓我完全的信任,一個初見的人,為什么會讓我這么的放心信任。
那時累極了,根本來不及想出答案就已經(jīng)陷入了熟睡。
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全亮,我已經(jīng)沒了瞌睡,心里掛念著父皇,于是便去了父皇寢宮。
父皇的氣色看起來好很多,太醫(yī)也說只要好好休養(yǎng),定能恢復昔日的風采。
心里真真的感到高興,不論如何,父皇是我心中唯一的親人,就算這父子之情摻雜了利害關(guān)系也無法抹去我心中對親情的向往。
然后就想起,他曾經(jīng)問我,若果父皇真的藥石無救,誰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當時我嚇得臉色發(fā)白。
我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我,我也知道他想告訴我什么,但是一直不去想就不會覺得悲哀,不會覺得無奈。
他就這么直直的劃破了我心里給自己對于親情的一點幻想。
那時他對著我真誠的微笑,我心里那一點點的怨于是消散無蹤。于是我只能告訴自己,這里是皇宮,我是故宋國太子,無論是多么天大的事,我都必須一肩承擔。
我從父皇寢宮里出來,有宮人回報,威武親王帶著幾個一等侍衛(wèi),準備微服出巡。
心里頓時涌起了對宮墻外未知世界的渴望,傳令給宮人,找了幾套百姓的服飾,我硬蹭著跟著他出了宮門。
這是我第一次,這么近這么仔細的觀察著我所住的城,我像個真正的小孩子一般,興奮得不得了。
他告訴我說出來了就不要使用宮里的稱呼了,會嚇到路過的百姓。
于是他變成了大公子,我是二公子,我要他叫我箕兒,我叫他哥哥。
哥哥。
我一直一個人,沒有兄弟姐妹,除了父皇皇叔我沒有別的親人。
哥哥,我叫他哥哥,他微笑著應我,心里于是覺得有一種溫暖的幸福。
我有哥哥了。
我們?nèi)コ粤藫?jù)說京城最好的的面,一大清早只有我們這一行人,他們說吃面就應該吃頭湯面,那才是真正的面的味道。
我不太懂,只知道我吃得很開心。
他卻沒有吃多少,只是挑了些面條嘗嘗。
我只吃了一碗就吃不下了,看著他們聽著他們說話。
哥哥和著他們一塊兒胡鬧,我看了很是羨慕。
納善一個人吃了七、八碗,我第一次見人的肚子可以裝下那么多東西。
納善是哥哥的兄弟,我覺得他是最有趣的人,因為他長著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普通人只看他的臉就會被嚇昏過去。
我不明白為什么哥哥會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并且感情那么的好。
后來我們把整個京城都逛了一遍,也買了好些東西,實在累了,就在白礬樓里休息用膳。
店小二上了酒菜,哥哥卻嫌沒有酒味,拿出了自己手鐲里珍藏的家鄉(xiāng)美酒。
蓋子打開來,一陣酒香就飄了出來。
那是一種糧食發(fā)酵后的香味,很香。
我從小到大,從沒有喝過酒。
他們一群大人都在喝,豪爽而又豪邁,他也給我倒了一點,囑咐我不能多喝,只能嘗嘗味道。
聞了聞,我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舌頭麻麻的,很辣。
我皺著眉,懷疑他們喝得那么興高采烈的樣子是裝給我看騙我上當?shù)摹?br> 然后我聽見他驚訝的叫出聲。
抬頭看去,那邊有一桌也站起個人來,站得急了,連桌子都被龐大的身軀撞散了。
哥哥走了過去,兩個人互相拍著肩膀,很是高興的樣子。
他一直都是很溫和的人,即使和納善他們一起講粗話罵人,仍然會給人溫暖的感覺。
但是他看到那個人,卻是那么的高興,那么的開心,他的眼睛,他的整個身體,都在向外散發(fā)出快活的意念。
我心里面,突然覺得很堵。
我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很不舒服,就像有塊石頭壓在心口上一般。
納善大約是想看我被酒辣出的窘態(tài),又給我倒了一杯酒。
我抄起來就倒進嘴里。
喝得太急,大腦里混沌了好一會兒才算清醒。抱起酒瓶,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仿佛那麻麻的感覺,能夠沖淡心里那莫名其妙的難過。
我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喝了多久,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起來,倒頭就把腦袋磕上放在桌面的手臂上。
我模模糊糊看見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臉,然后感覺到他扶著我的肩膀塞了一顆藥丸給我。
是寒髓鱗。
解毒圣品竟然被他拿來解酒,真是奇怪的人。
然后我聽見他取笑我的聲音,我只能大著舌頭趴在桌子上聽他們聊天。
他說,他看上了慧蘅宮的女弟子,他說他跟那人有緣,還露出了那樣溫柔的笑容。
我卻覺得那樣的笑容很是刺眼,心臟的地方比剛才還要難受了。
我忍不住的閉上眼,低頭朝下裝睡。
他們于是繼續(xù)的聊著,慢慢我的意識又開始模糊起來,就要睡著了。
然后我聽見了“咚”、“咚”的聲音,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勉力的撐住腦袋想要爬起來卻有些力不從心。
然后我聽見他對我說,沒事,有事也不怕,有哥哥在。
有哥哥在。
我生下來十三年,在皇宮里就生活了十三年,這十三年來一直就只有我一個人,苦也好,累也好,害怕也好,孤獨也罷,一直一直就只有一個人,就算做不到也只能不斷的告訴自己,我是太子,我是故宋國的太子,我必須撐住,我必須做到。
我多想,我多想有一個人,可以對我說放心,可以對我說不必理會,一切都有他在。
朦朧的睡意襲來,我放心的入睡。
有他在呢。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皇宮里了。父皇已經(jīng)起了病榻,正在內(nèi)殿訓斥失職的下臣們。
他進門的時候壓根就沒有行禮的意思,我不禁有些怕他惹了父皇生氣。
父皇親自來迎,我松了口氣,上前見禮。
然后各部大臣們上報最近的一些動態(tài),很枯燥,但是我必須認真的聽,這是太子必須要用心知道的事。
他坐在那里,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我不覺想笑,他邊上的幾個兄弟一個個的歪著腦袋不停的瞌睡,只他一個人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散會以后父皇請他留下些日子,我也開口挽留,倒不全是為了故宋國,心底里,不知為何,總是有些的舍不得。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修真者一般都是不會理會這些凡世里的俗事俗物的,他還會回故宋國來,不過就是因為他與圣王爺爺是兄弟。
他說他不能插手,他說這是內(nèi)憂不是外患。
我沉默。
我找不到理由可以留下他。
父皇在沉默了一陣之后也就不再勉強。
然后他突然的驚叫,使勁拍了拍腦門說著他怎么那么笨,然后又突然呵呵的傻笑起來。
我不明所以。
納善說,老大是在想女人。
我想起他在白礬樓說的那個慧蘅宮的姑娘。
父皇哈哈的大笑起來說著這很容易,我知道,他是打算給御封的郡王選秀女。
我心里一直被一堵墻堵著,喘不過氣來,直到見他慌張的分析局勢引開大家的注意才算好過一點。
父皇很滿意郡王的獻計,于是請了他去休息。
我站在邊上,看他轉(zhuǎn)身的背影想說點什么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眼睜睜的看他走出了內(nèi)殿,走出故宋國的宮墻。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兩百年。
他是突然失蹤的。
神器出世,他在混亂中跳到了大炎靈獸的背上跟著那只靈獸流亡于星際。
修真無時間,我知道我再也不會見到他。
可是每當我覺得累,覺得孤獨的時候就會想起他,想起他看我的眼神,想起他對著我微笑,想起,他叫我箕兒。
然后,所有的壓力就都消失了,仿佛他就在我身邊,仿佛他從未離開過,仿佛他對我說沒事,有事也不怕,有哥哥在。
有哥哥在。
有一年圣王爺爺回來,那時我已經(jīng)登基為帝。
我知道圣王爺爺不喜歡虛禮,于是親自去了圣王府見他。
圣王爺爺已經(jīng)渡了劫,修到了大乘境界,再過不久他就會飛升了,再不回來。
我第一次見圣王爺爺露出那種嘆息的表情。
他對著我嘆氣,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兄弟回來見上最后一面。
我知道,他說的那個兄弟,就是二十年前消失的忠勇郡王李強。
圣王爺爺看起來有些擔憂,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選擇繼續(xù)沉默。
過了很久圣王爺爺回過頭來看我,他問我,他說箕兒,你愿意修真嗎?
我當時愣了很久,圣王爺爺說不愿意也沒關(guān)系,照實說。
我忍了又忍,終于還是跪了下去。
我說,求圣王爺爺做主。
我想見他。
過了這么多年我仍然想要見他,我知道,只有修真,才能再一次的見到他。只有修真,才有無窮無盡的時間可以等他,等他回來。
我將王位傳給了族親,然后專心的在圣王府跟著圣王爺爺修行。
圣王爺爺教了我入門以后,就囑我拜趙豪為師尊,跟著趙豪師尊修真。
趙豪是忠勇郡王的弟子,我成了忠勇郡王的徒孫,于是,他變成了我的師祖。
師尊對我很好,特意請了回春谷的梅老爺子為我煉丹,幫我筑基。
后來我跟著師尊到封緣星潛修,傅師伯祖要求師尊收了大漢國的皇子劉景做弟子,我做了師兄。
再后來我有了兩個麗唐國的師妹。
時間就這么不經(jīng)意的過去了,一晃眼,故宋國已經(jīng)是自我之后的第三位皇帝登基了。
那一天和往常一樣,我在古劍院的試煉場與人切磋斗法,突然就聽見外面?zhèn)鱽淼男鷩W。
有弟子沖進來大聲的嚷嚷,混世魔王回來了。
混世魔王,那是他在修真界響亮的綽號。
我心里激動極了,大家都沒有了比斗的心情,全涌了出去看他。
我在人群里,只能遠遠的看他滿身的金光,與身邊的仙人調(diào)笑,毫無忌憚。
依然是我記憶里,溫文的模樣,只是那氣質(zhì),已經(jīng)不是常人能夠靠近的了。
兩百多年,我終于等到了見他一面。
師尊叫了人來喊我,說是要正式的拜見。
師尊是守禮而又尊師的人,自然是要正正式式的向師祖跪安請恕。
我知道他是不會介意這些的人,不會限制自己的徒弟收徒或是開宗立派之類的事情。
但我仍是聽了師尊的話帶著師弟和兩個師妹正正式式恭敬的拜見。
只有這個時候,能夠這么近這么光明正大的看他。
他隨手就拿了四把飛劍出來做見面禮,我知道他是隨性而又大方的人,見了師弟跪謝,于是也跟著湊熱鬧和兩個師妹一起跪了。
他看了看我們,然后說大比之后要閉關(guān)修煉。
我知道我們四個都是靠靈丹等外力修到元嬰期的,根基不穩(wěn),很容易走火入魔。
他又交待了些事情,抬手一圈彩光將我們罩住,喝令我們運動。
師尊在邊上驚喜的叫出聲來,直說太棒了。
我將心神沉入元嬰里,那些真元力正以外力源源不斷的輸進來穩(wěn)固我的基礎(chǔ),我試著突破現(xiàn)在的層次,卻被他阻止了。
我聽見他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那仔細的,溫柔的聲音一直就在耳邊。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完成了對我們實力的提升,那個一直響在耳邊的聲音,于是不再響起。
我有些微的失望,卻不能強求。
我抬頭看他,他對我微笑。
劉景改盤為跪的聲響驚動了我,于是我也跟著叩謝師祖的恩賜。
他的修為,已經(jīng)可以與仙人一爭了。
我尊敬他,仰望他,愛他。
他說他要回天庭星,我心里期盼著他能帶我一起去。
我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回過故宋國了,故宋國的消息,還是師尊斷斷續(xù)續(xù)告訴我的。
最主要,還是能夠與他同行,我希望,能夠盡量與他待久一點。
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
可惜古劍院的規(guī)矩,長輩做決定,晚輩不能插嘴。
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師祖徒孫的關(guān)系。
他走了很多年,去過天庭星之后就沒有再回來。
我修到了分神期,師尊吩咐我出來歷練。
我在星空里漫無目的地漂泊,想著也許能夠偶然與他相見。
去了很多地方,認識了很多人,也見識了每一星系各自不同的修真方法以及煉器手段。
我不知道我在宇宙里漫游了多久,直到我修到了合體后期,即將渡劫,我才又回到了封緣星。
師尊說他會幫我渡劫的,我拒絕了。
師尊問我為什么,我只說希望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來渡劫。
師尊于是就笑我,修真了這么久,已經(jīng)是合體期的宗師了,竟然還沒有扔掉皇家生長的傲氣。
我沒有答話,只是陪著一塊兒笑。
我心里有結(jié),一直解不開,就這么渡劫,失敗是必然的。
我問師尊,師祖有沒有回來,我想見他。
師尊有些不滿,說什么別以為師祖力量強大就隨隨便便的去要求,師尊也是很實力的,幫忙渡劫絕對沒問題。
師尊已經(jīng)大乘,我知道他絕對是有這樣的實力。
但是,如果不去見他,我的心結(jié)未解,渡劫必敗。
師尊帶著我挪移到傳送陣,然后我被送到了他潛修的地方。
原來,他已經(jīng)是原界之主。
我站在防禁圈的外圍,無法進入。
師尊說師祖潛修已近百年,一直都沒有出來過,外圍的禁制,已經(jīng)有了神陣的特性,我們這些修真者是無法解開的。
我走上前,輕輕的站在了禁制的邊緣,也許我和他只差了一步的距離,但是我仍是見不到他。
咫尺天涯。
這個禁制里,潛修著我的師祖,我一輩子唯一愛的人。
也許我可以告訴他我的心意,然后去渡劫,以后,不再相見。
也許,帶著這個心意,灰飛湮滅,讓這個心意跟著我的生命一起結(jié)束。
也許我可以修魔,那樣我就可以毫無顧忌,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還沒有渡劫,卻只想著失敗,想著修魔,這樣,不是更難渡了嗎。
天劫難度,情難度。
我真想,回到可以叫他哥哥,可以蹭在他身邊盡情玩耍的那個時候。
真的想。
我抬頭,天青氣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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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ing:那啥,赤明條件雖然好,但是根據(jù)他和李強的性格等等的原因來看,不太可能。
誰讓他倆就米曖昧過。。。。
再,某凰米想過要把李強給扳彎,好歹是男豬,扳彎了我對不起蕭大啊,哈哈,干笑~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