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佛殺
有一片蔥翠的竹林,遼闊若無際。
清風(fēng)徐來,竹葉相和,是一個絕美的所在。
兩個身著青衣的漢子“咻”地竄入林間,轉(zhuǎn)眼不見。姿態(tài)優(yōu)美,踏莎無痕。
所行之處,地面上有三兩滴的血紅。
一位素衣少女看著他們快而慎地穿過竹林,慢慢地走過來,看了看地上的幾滴血紅,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只自語:“我制的硝水怎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
下一秒,少女又恍若無人地卸下肩上的竹蔞,走向一旁。那兒早生的嫩筍已有大拇指般粗細(xì)。
遠(yuǎn)處,有黑衣人佇立。
竹林深處,有房舍若干。
紫竹林的主人——鐵清巖,人稱鐵公子。白衫飄飄,一手執(zhí)紫色文士扇,一手執(zhí)子,正在草亭一個人對弈。
青影晃動,無相、無命兩人立于檐下。無命的手中提著一黑色球狀包裹。
噗!
有液體輕輕地落到地上。站立的兩人同時變了臉色。
兩人同時單膝跪下,卻還是未發(fā)出一點聲響。
白衫人繼續(xù)閑適地下著棋。
無相的面色嚴(yán)峻,眼中卻充滿懊喪之氣。他是“紫竹林”近年來的第一殺手,武功身法自不在活下。但,此刻他卻明白自己犯了林中的大忌——死人的血一滴也不能滴在“紫竹林”的土地上。犯此大忌者,重則喪命,輕則斷臂。被自己取而代之的無望就是因為這個緣故而失去一條胳膊的。
“我這次新配的硝水好像出了些問題,下次給你們換一瓶!敝窳种械乃匾律倥恢螘r來到他們的身后,懷抱著滿蔞的春筍,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就向另一邊的灶房走去。
跪著的兩人心中同時一輕,只有她……
白衫人一手執(zhí)子,眼神就悠悠地釘在少女的身上。一揮扇,“下去吧!
裊裊炊煙升起的時候,空曠的院落中四處刀光劍影。
鐵公子輕搖紙扇,在可鳥瞰整個紫竹林的哨嗒上,冷眼打量。
“咚咚……”有輕輕的腳步聲順著木梯上來。
他側(cè)耳聽著。須臾,一張絕美而冷然的臉在樓口出現(xiàn)。
少女捧著一杯清茶走到欄前,默默地注視著遠(yuǎn)處竹林內(nèi)正展劍刺殺的黑色身影。
鐵公子的臉上浮上稍許憤色,出口卻是溫柔!靶膬,你想學(xué)誰的武功?我教你好不好?”
絕心輕輕地?fù)u了下頭,“我學(xué)功夫干什么?”轉(zhuǎn)身坐到鐵公子的身旁,對著清風(fēng)閉上眼,腦中一搏一殺的招式卻沒有消散。
鐵公子怔怔地盯著她的臉,心中充滿無限的感情:心兒,你可知道,在你救起我的那一瞬那,我已為你所傾倒,絕然地帶毫不知底細(xì)的你回紫竹林,哪管你連名字都有是假的。心兒,我不想也不管你是誰,只希望,只希望……
“你的資質(zhì)奇佳,是個練武奇才。上次無情的‘戲云步’你不過半年已學(xué)得其中精髓。”他打斷自己的遐想。
“……”絕心無聲地咧咧嘴,“我只是想上山采藥方便!彼酒饋硐蛳伦呷,沒有看他一眼。
手中的折扇輕輕輕輕地扇動著,心情卻低落起來。
“咚咚!表懧曂蝗煌W×,響起一向波瀾不驚的聲音,“晚飯快做好了,早點下來吧!比缓笥猪懫稹斑诉恕钡哪_步聲。一只著素衫的白玉小手伸在他的面前。
樓上人的臉色宛如春風(fēng)化石般綻開。他扶著她的手,努力地站起來。
絕心一手扶著他的左臂,一手扶著他的腰際。兩人慢慢地離開了哨塔。
大廳內(nèi),一張紅木長桌,紫竹林的屬下們圍坐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某些江湖趣事、朝政秘聞……卻在門口出現(xiàn)林主鐵清巖時沒了聲響。
一白一灰、一大一小的身影,慢慢移進(jìn)大廳。
鐵公子在上首坐下。右邊,絕心緩緩地拉開椅子。
左手的無情眨也不眨地盯著倆人的臉色。然后舉起雙手“啪啪”拍了兩下,外面有精壯仆從進(jìn)來上菜。
菜一向是好菜,酒也一向是佳釀……
一個素衣小婢將幾碟清淡小菜放到絕心的面前。
她一句話沒說,拿起竹筷,挾起一片竹筍……
下面馬上跟著響起一遍吃喝之聲。
鐵公子沒有說話……
無情嘴角含著笑,意味深長。自從絕心來了以后,“紫竹林”是越來越?jīng)]有規(guī)矩了,不過……少了點肅殺之氣,對他們這些終日顛沛的殺人者來說,好像也不是壞事。
大廳的左側(cè)有一間黑色小屋,這里就是紫竹林的議事廳。
時而有人匆匆而入,時而有人緩緩而出……
現(xiàn)在,鐵公子面色凝重地盯著面前的無相、無命,“……枉號‘第一殺手’,連逃逸路線留下線索都不知道,竟還犯了本林的大忌……”
無相、無命倆人垂首而立,面無異色,心中卻是萬分自責(zé)。作為一個殺手,大意致此,實在汗顏。心知今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梢哺试割I(lǐng)罪。
“咚咚!”在他發(fā)怒的前一秒,有人在門外輕叩。
“進(jìn)來!”鐵公子緩下聲音。能在他議事時來打擾的也只有她了。
門開了,面色略顯蒼白的絕心捧著一個上覆白布的托盤走了進(jìn)來。
“公子!”她傾傾身。
無相、無命轉(zhuǎn)身看向她。
絕心站在門邊,一身素衣飄飄,似將隨風(fēng)而去……
“心兒!”鐵公子輕喊。
絕心雙手平伸,慢慢地走上前來。
“公子!苯^心托起手中的托盤,眼睛漠然地盯著地面。
鐵公子略顯疑惑,伸手揭去白布
“啊——”響起幾道淺淺的訝聲。
銀色的托盤上赫然擺放著一雙男人的手,像是齊肘截斷,上面青筋暴露,色澤如生……
絕心面色未改,“請公子代為尋這雙手的主人!
鐵公子伸手拿起一支殘肢,手之所及,才知是仿制。
碗口大的肘粗,粗而壯手指,虎口之處布滿老繭,小指上的羅紋被一條細(xì)疤所破。
他放下,拿過托盤!盁o命,傳所有紫竹林的弟子速查此事。”
無命躬身接過,方知是假手,與無相兩人不禁相顧驚嘆。絕心的制皮術(shù)已超過其師——紫竹林以前的“玉手張”了。
鐵公子看向絕心,等著她的解釋。
她只是傾傾身,走到一旁,將一摞的畫冊抱起。
一雙粗壯的猛地抓住眼前的“翠玉寒蟬”,一向猙獰的臉上露出貪婪的笑!皩m城公子,你……你……真的要將這個送給‘紫竹林’?”
宮城天下一臉閑適地坐在大廳正上方的虎皮椅上,懶洋洋地道:“怎么?覺得輕了?”這個東西留在身邊早晚會壞事,雖說貴重,但若為了這么點小東西壞了計劃,可是太得不償失了。這樣的錯誤已經(jīng)犯過一次,再也不會犯第二次。
宮城天下是個十分俊美的男人,劍眉虎目,熊背蜂腰,可嘴角卻時常泛著寒光。令人莫名地脊背一涼。
“不,不!毕寞偦⒌芍浑p泛著血絲的牛眼,“夠了,夠了。不過……少爺……”他放低聲音,搓著手,“那我……”他這個中介人是不是也該有點意思?
宮城天下似笑非笑地摸著扶手上的虎皮,“瘋虎!”
夏瘋虎一臉恭敬地看著他!肮樱
“知道嗎?這個‘瘋虎幫’并不是少不了你的!痹挳,他抬起手,裹上一件金色的長袍,揚長而去。“三天后,我要見到紫竹林的鐵林主!
“當(dāng)啷!”上座的虎皮大椅突然坍塌。
夏瘋虎的臉孔扭曲起來,汗?jié)n漬而下。
有人從外面沖進(jìn)來,“老大……”剩下的話在看見一旁的狀況時哽在了喉間,“這……這是……何人,如此器張,也太不將我們‘瘋虎幫’放在眼里了。老大,派人做了他!
夏瘋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對付宮城天下不難,但宮城堡呢?宮城堡一手扶植起“瘋虎幫”,未必不防它。
“咚、咚、咚……”紫竹林的草堂內(nèi)傳出一陣輕擊木魚的聲音。
窗戶洞開著,屋內(nèi)的觀音像著跪著一個小小的素色身影。
“咚……咚……”“……”人兒口中吐出輕輕的聲音。
淡淡的月光射在屋內(nèi),放眼望去,一排排的草藥,桌上也堆滿了瓶瓶罐罐,另一面墻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皮面具、臉譜……
“咚……咚……咚……”……
又是一個黃昏,暖暖的陽光斜打在紫竹林內(nèi),一切如夢似幻。
鐵公子端坐在哨塔上,目光隨著竹林中忽隱忽現(xiàn)的素色身影移動。
絕心仍是一身素衣,背著采藥的竹蔞,慢慢地尋找著適合的嫩筍……
在她的不遠(yuǎn)處,一身黑衫的斷臂人無望正在練劍。
他身形暴進(jìn),又猛然止住,劍光由前轉(zhuǎn)后,快而銳利。
絕心在一邊立住。她看著他僅剩的右臂,心中暗嘆:幸甚,幸甚。你沒有了左臂,成全了我。
哨塔上,無情躍進(jìn)。
“公子!”她拱手行禮。
鐵公子收回目光,“嘩!”地打開了折扇。
“公子!有人想見你。”無情道。
鐵公子慢慢地?fù)u著扇子。
無情從懷里拿出一只錦盒,“這是對方的頭數(shù)!贝蜷_,赫然是一只通體碧綠的蟬兒。
他伸手拿過,放到眼前端詳。
“據(jù)他們說,這只叫‘翠玉寒蟬’可解天下百毒。我已經(jīng)試過了,所言非虛!
“‘翠玉寒蟬’!”蟬兒在夕陽下晶瑩剔透。
“他們想要誰的命。”鐵公子淡淡地道。
無情嘴角揚起譏諷!疤浦亓x父子!
武林第一堡“唐風(fēng)堡”堡主及其子。當(dāng)今的武林盟主和十位護(hù)盟人之一。
鐵公子略有異色。唐重義雖說一向想將“紫竹林”除之而后快。但不可諱言,此人的確雄才大略、忠義兩全。“紫竹林”一向視其為一個不可多得的對手。
“是哪條道上的想要他的命?”
無情揚起更大的笑,“‘宮城堡’!”
鐵公子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個‘宮城堡’,好個宮城進(jìn),好個忠義之士……”
“唐重義只怕到死都不會想到自己的結(jié)拜大哥要他的命。”無情冷笑著。
絕心在竹林中游走,突然聽見鐵公子的笑聲。她疑惑地抬頭看向哨塔。他怎么了?為何笑聲如此諷刺。她擰了擰眉,回身。
鐵公子托著“翠玉寒蟬”在陽光下凝視,蟬兒渾身剔透,似要振翅高飛……恍惚中,他好象回到三年前遭伏重傷之時遇見她的情景,她也是一身青翠,從樹林中悠悠而來……
手一轉(zhuǎn)!盁o情,將這個交給絕心姑娘。她日日與草藥為伍,有用得著的地方!
無情笑吟吟地,:“公子,我還要趕回去與無命匯合,怕是見不著絕心了。你親手交給她吧!痹捯袈洌艘衍S下哨塔。
絕心奇怪地看著無情一臉奸笑地離開,慢慢地向樓上走去。
她站在樓口,看著躺椅上的人,面如刀琢、風(fēng)神俊朗、白衫隨風(fēng)……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只怕自己這一輩子也配不上。
她慢慢走過去,正想走至欄前。
一只手?jǐn)r住了她。她低頭。手張開。赫然入眼的東西讓她猛地一怔。
晶瑩剔透,淺淺一抹淡綠刺入她的眼中。
“怎么了?”鐵公子問。
她搖搖頭,“沒什么!敝皇翘煜ち,熟悉得讓她想起少年時的噩夢。
鐵公子沒有深問,轉(zhuǎn)口道:“這是無情剛剛送回來的頭數(shù)。我看不錯,你時常上山采藥,也許用得著。”
絕心伸手拿過,一枚翠玉在她的指間跳躍。她看著它的爪子,果然是少了一只。
他收回手,有點貪戀地握著。抬頭看她,她又是一臉的冷漠,似還透著一股憂傷。
“這原是‘宮城堡’所有,不過,他有求于‘紫竹林’便以它作了頭數(shù)!
她只盯著指尖的蟬兒。父親是忠正之人,為什么有求于“紫竹林”?他想殺誰?哪個大奸大惡之徒連父親都對付不了?
“殺誰?”她悠悠出口。不顧會給他探究她過去的線索。
“武林盟主唐重義及其子唐禮山!币蛔忠痪涞某隹。
“不——”可能。她輕叫,又止住了。唐叔叔?唐大哥?怎么會?這個是在他們的手上的,是他們自作主張,還是父親的授意?
幾日后,院子內(nèi)有人抬進(jìn)了幾口大箱子。
絕心從檐下過。
“絕心姑娘!”抬箱子的大漢們恭敬地道。
她點點頭,向草堂走去。
“快開箱。想悶死本姑娘嗎?”有人悶聲大叫。
大漢們忙去開箱。
絕心卻怔住了,這刁蠻霸氣的聲音……她忙隱身在樹后,看去——
有人從箱子中頤指氣使地走出來,芙蓉面,楊柳腰,勾魂眼,滿頭滿身的金銀珠寶點綴……
旁邊還有一人,一身武士打扮,也是十分俊美,臉上神色倨傲,目空一切……
她不禁雙手緊握……
她的哥哥姐姐呀……
另一邊的箱子也打開了,鉆出一個一身華麗服飾的壯漢……
她突然有股想嘔吐的感覺,冷下臉,快步而去。
鐵公子沒有在議事廳見他們,實際上他根本沒以真面目見他們,當(dāng)然他們并不知道。他挑了一副老年男子的面具在紫竹林的池塘邊見的他們。
宮城天下、宮城妙玉及夏瘋虎一行被改裝過的無情帶過來時,鐵公子正在看絕心洗衣服,抬頭看他們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林主,他們來了!睙o情在他身邊略顯嘲笑地道。
鐵公子淡淡地收回目光,掃了一眼無情。這丫頭,仗著母親干女兒的身份越發(fā)沒大沒小了。
“閣下是‘宮城堡’的人?”鐵公子抬眼掃了一下眼前人。
“我是宮城堡少堡主宮城天下,這位是舍妹宮城妙玉,江湖上人稱‘天龍玉鳳’的就是我們了!睂m城天下不無得意地道。
無情做了個想吐的表情,拋了個白眼給他。不過,洋洋得意的幾人顯然沒注意到。
而黑衫的無望則始終面向池水,一動不動。
鐵公子揚起折扇,“久聞‘宮城堡’有位人稱‘小觀音’的小姐,想必不是眼前這位了!毖矍斑@位宮城小姐眼神傲慢目空一切,竟與她沒有一絲相象之處。
在場的數(shù)人頓時臉色大變。幾人暗暗對視一眼。
宮城妙玉呵呵笑著開口,“林主好耳力,連我們‘宮城堡’家的小妹都知道?上1,幾年前就莫名失蹤了,不能來給林主請安了。”心中卻有點怯懦,不敢與之對視,那雙眼太凌厲了……
小觀音?
絕心心一抖,差點將手中的衣衫滾下石板。他已經(jīng)知道一切了嗎?這個由唐叔叔戲稱而起的綽號已多少年無人提及了,連她自己都快忘了。
鐵公子轉(zhuǎn)向唐家的事,“‘宮城堡’對付‘唐風(fēng)堡’是堡主的意思還是少堡主的意思呢?”
“林主!”宮城天下忙止住他,笑道:“這兒人多口雜,可否……”
無情冷笑一聲,“我們‘紫竹林’的人個個靠得住,如果出了事的話,也是你們的人。
“你……”宮城妙玉正欲斥責(zé)她,宮城天下瞪了她一眼。
他拱手道:“林主莫怪,在下只是覺得小心駛得萬年船。林主既然認(rèn)為沒問題,當(dāng)然就沒問題!彼呎f邊打量了一下從池邊緩緩而來的素衣女子,不禁有點癡了。
女子面如滿月,眉似黛山,比妙玉更美上三分,活脫脫一空谷幽蘭,天降謫仙。
絕心兩手提著衣蔞,目不斜視地走了過來。此刻她的心中竟是出奇的平靜,好象真的如同臉上的面具一樣已變成了另一個人,這個人的身份僅僅只是“紫竹林”的醫(yī)家。
無情從她手中接過衣蔞,轉(zhuǎn)身離去。無望也走過來,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了一把椅子。他將之放于鐵公子的右側(cè),又一聲不吭地站到一旁。
鐵公子看著她在一旁坐下,額上掛著點點汗珠,面色紅潤……雖明知是假,他還是忍不住心動。早就在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已為她傾倒,如今已是幾年的相處,對她更是惜若珍寶。不管這張臉如何變化,他始終為她著迷。
他搖起折扇,“心兒,不如以后衣物都交由下人清洗,免得累著了!
絕心搖搖頭,“不礙事!
宮城天下早已閉上了嘴巴,一雙眼睛充滿迷戀地看著她。他從不相信愛情或是其它的什么,在他的眼中只有利益,無論多美的女人對他而言也只不過是泄欲的工具而已,可如今……這個女人,不論如何,不論運盡多少手段也要弄到手。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未來武林的掌握者才有資格得到她。
夏瘋虎及他帶來的兩人都看傻了,夏瘋虎不停地摸起小指上的疤痕,這是他急色的前兆。
宮城妙玉也是一樣的呆了,不過她是另有因由。
不僅因為她那比她美上幾分的容貌,更因為她頸間掛著的一抹綠色。翠玉寒蟬!她也喜歡將它掛在頸間衣物上做裝飾的……
她又驚又怒地看向自己的大哥,一向?qū)ε瞬恍家活櫟娜司谷灰荒槹V迷。
哼!她一咬牙,“這難道就是‘紫竹林’的待客之道。倒讓小女子開了眼界!
鐵公子皺了皺眉,揚了揚左手。
無望出列,來到宮城兄妹面前。
“各位請吧。‘紫竹林’不歡迎不知輕重的客人。”他單手作拱。
“你……”宮城妙玉正欲發(fā)怒,伸手欲拔腰間寶劍。
“妙玉!睂m城天下忙攔住她,笑著道,“這位兄臺,舍妹不知禮數(shù)。冒犯之處,多請見諒。”他邊說邊對無望作揖,不顧在一邊又驚又怒的小妹。
。???????????
一出林,一走進(jìn)被安置的小院。
“咣當(dāng)!”宮城妙玉將寶劍砸在桌上,一臉氣憤地罵道:“宮城天下,你著了什么魔,你的傲氣呢?看見個女人就這樣,你有沒有一點羞恥心……”
跟進(jìn)來的夏瘋虎等人被她潑婦似的樣子嚇了一跳!皩m城公子,我們……先回房了!
宮城天下竟一點也不怒,口氣輕快地道:“夏幫主早點回去歇息,明日還仰仗你與林主說幾句好話!彼囊环闯B(tài),反嚇得夏瘋虎等人誠惶誠恐。
關(guān)上門,他若無其事地走到桌旁,坐下,伸手取壺,倒水,飲下。
宮城妙玉被他的漫不經(jīng)心氣壞了!按蟾,你是怎么了?不要告訴我你被那小蹄子迷住了。那種貨色,在咱們‘宮城堡’要多少有多少!
“砰!”地一聲,宮城天下猛地將茶杯叩在桌上,“回房休息去吧。”口氣似有怒火。
宮城妙玉臉色一白,知兄莫若妹,她大哥的性情最為無常、殘暴,要是觸怒了他,父子都沒有情面!按蟾纭!彼徬侣曇簦拔覀冞是離開這里吧,犯不著求他們。要解決唐家,憑咱們二人……”她被宮城天下一看,又壓低聲線,“憑爹爹的功夫,綽綽有余!
“你給我住口!睂m城天下突然拂袖而起,“要不是你,咱們也不至于到今天這個地步!
“又跟我有什么相干?”宮城妙玉一把將寶劍搶在手中,要打架也不會輸?shù)煤軕K。
“爹原本打算將她配給唐禮山,唐老頭也重意她,只要兩家一聯(lián)姻,這一屆的武林盟主唐老頭就會推選爹,可你偏偏容不了她……如今兩家的僵局都是由此而起。這次來求‘紫竹林’就是不想壞了爹在江湖上的俠名……你這樣胡鬧,又得罪了林主。咱們‘宮城堡’的大計何日能成!
“嘿嘿……”宮城妙玉打斷他的話,“大哥,聽你這么一說,我倒成了咱家的罪人了。你也不想想是誰出的主意,又是誰找的人,這幾年爹四處尋她,又是誰瞞天過!辉郯淹饷婺莻人叫進(jìn)來——”
“不錯。都是我做的,我承認(rèn)。所以咱們這次來找‘紫竹林’更不能失敗。我可不想再次因小失大!
“可……”宮城妙玉氣急敗壞地道,“大哥,你所言甚是?伞乙哺阏f句實話,自打我一進(jìn)這林子,一見那個心兒,我就感覺……”她生生打了個激靈,“我們也許會走不出去!弊詈笠痪湓,說得低沉晦澀。
宮城天下掃了她一眼,“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了。這兒是個殺手窩,自然充滿肅殺之氣。你堂堂一個宮城堡大小姐,也是滿手血腥,有什么可怕的!
“我……”宮城妙玉被他說得一頓,難道自己真的多心了。
“好了;厝バ伞C魈煸诹置媲翱刹坏梅潘。”尤其是當(dāng)著心兒姑娘的面。那么美,那么冷,而又那么迷人的一個女人。
妙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就向外走去。她打開門,說了一句話,“大哥,你沒覺得那心兒跟她有點太象了嗎?”一甩門走了。
宮城天下皺起眉,心兒與她?
夏瘋虎三人一回到廂房,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這個宮城小姐可真是辣呀!毕寞偦⒌氖窒潞瘟荒樸。
“美是美,一開口,可是嚇?biāo)廊肆。這些大家族的小姐哪個不是兇神惡煞的!绷硪幻窒挛壕判挠衅萜莸臉幼印
“不錯,不錯。”何六點頭如搗蒜。
“那可不一定!”夏幫主拉長了嗓子,“我就見過一個不一樣的!
何六、魏九略顯懷疑地看向他,據(jù)他們所知,幫主的出身也不過是一名小嘍羅,長得也委實有點虧欠,再加上臉上一道大傷疤……
“不僅見過,還玩過!毕膸椭鲹u頭晃腦起來。一看就知道他們不相信,不相信就不相信,只要他自己知道,時刻拿出來回味回味就此生足矣。
“唉,唉,幫主,說說,說說。”不管真假,當(dāng)葷段子聽聽也不錯。
夏瘋虎乜了他們一眼,“那小姐水靈得,跟今天林主旁邊那位素衣姑娘有一拼吧,穿一身青翠衣裙,美呀……”
屋內(nèi)三人說得興致勃勃,全然沒想到屋外有人面露殺氣。
小手緊握,在看見那面上的傷痕,那雙記憶中的雙手時,她就已明白。往昔所做的禱告終于應(yīng)驗,菩薩已將之送到她的面前。
絕心慢慢地踏出客居。
屋頂上有人緊蹙著眉。
深夜,藥房內(nèi)。木魚聲息了。素衣人兒偎著香爐睡著了。
無望伸手欲推房門,一枝紫扇打在他手上。抬頭,“公子!”
鐵公子一手撐在門上,慢慢地向上提,再向內(nèi)一推,無聲無息,門開了。
屋內(nèi)人兒疲極,竟不知有人來。
他將她抱起置于一旁的床榻上。她自動地縮成一團(tuán)。
他皺起眉,手撫著她的額。一臉的心痛。是你嗎?你是她嗎?
聽到無情咬牙切齒報告的一切,他心痛得無以復(fù)加。這就是當(dāng)初見面時她無意于生的原因嗎?這就是這幾年來她日日不開懷的惡夢嗎?“小觀音”,有這個稱號的女孩子該是多么的善良活潑,怎么會有人忍心傷害她?
“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彼谥朽錆M憐惜。
夏瘋虎的房間內(nèi)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住在他隔壁的兩個心腹趕緊衣衫不整地沖了過來。宮城天下提著血淋淋的劍走了出來。他們一怔,宮城天下瞟了一眼轉(zhuǎn)身走回自己的院落。
他們趕緊沖進(jìn)房內(nèi)。一看。夏瘋虎躺在血泊當(dāng)中,剛剛斷氣。
“怎么回事?”
宮城妙玉趕過來。
“怎么回事?!”何六紅了眼,沖到床邊,拿起幫主的兩把大砍刀,“我砍了你。”
猛沖過去。
宮城妙玉趕緊閃身避過,“你這莽夫,瘋了嗎?”
“魏九,你還愣著干什么?幫主待我倆可不薄!焙瘟f過一把刀給魏九。
倆人正欲再次撲殺。
“你們在干什么?”稍顯疲累的宮城天下沖了進(jìn)來。何魏倆人馬上縮回床邊。
宮城妙玉半拔劍,“大哥!夏瘋虎被人殺了。這倆個家伙見了我就砍。”
宮城天下尚未弄清狀況。只聽見外面“砰砰嗵嗵”一陣腳步聲,無望帶著一群粗衣大漢沖了進(jìn)來。
“大哥!焙挝簜z人趕緊畏縮著迎過去,一避過宮城天下馬上喊叫起來,“是他,是宮城天下殺了我們幫主。大哥!
何六欲抓他的左袖,無望一側(cè)身避過。他看著屋內(nèi)的情形,皺了皺眉,“誰殺了誰是你們自家的事,本與我‘紫竹林’無干?墒窍氡馗魑欢伎匆娏嗽簝(nèi)所立的‘禁血碑’。在林內(nèi)見血是本林的大忌。各位還是同我一同去見我家林主,由主人定奪!
宮城天下正欲斥問。宮城妙玉已大叫起來,“胡說,我大哥為何要殺他。他可是剛到的!
“他先殺了我們幫主,是我們親眼所見;胤咳Q了衣裳,弄成這副搞不清狀況的樣子,再沖過來。想騙誰,以為我們都是瞎子嗎?”何六躲在無望身后大喊。
“就是!蔽壕判÷暩篮系。
宮城天下重重一哼,“我與夏幫主無怨無仇,為何要殺他。兩位莫要栽贓陷害……”
“好了。”無望舉起左手,“都不要吵了。我已讓人去請我家林主,各位隨我來吧!
“慢著!睂m城天下下警覺道,“我看咱們還是留在這兒,不要隨便走動的好!边@事委實透著怪異。他一介習(xí)武之人,今天竟睡得如此死實。
一個下人匆匆而來,“大師兄,林主說讓大家不要隨意走動,他馬上過來!
鐵公子是讓下人抬著進(jìn)來的。這時宮城天下等人才知道江湖人人聞風(fēng)喪膽的“紫竹林”林主不僅是在老頭子,而且還是個殘疾。
鐵公子冷冷打量了屋內(nèi)幾眼,看向尸體的眼神添上嫌惡!盁o望。”他沖屋內(nèi)點點頭。無望才走過去。
不一會兒,他走了回來!傲种。床上、家具沒一絲凌亂,屋內(nèi)還掌了燈。死者面色如常。殺人者出手極快,傷口由右向左,深可見骨……”
傷口從右向左……好像只有“宮城堡”的逆天劍才會有這樣奇怪的殺傷。宮城妙玉不禁暗暗生氣,大哥為何如此!
“那么,該是死者熟悉的人了,或者說對之毫無防備的人,而且還應(yīng)是個高手……‘鐵公子道。心中卻在憂心:自己沿未下令,就不會是林中的人;而宮城兄妹也沒有殺他的理由:那么……憑她偷學(xué)無望的那點劍法,要殺夏瘋虎,不會受傷嗎?
“林主,林主!焙瘟皳渫ā惫蛳拢钢鴮m城天下道,“是他,是他殺了我家?guī)椭鳎覀冇H眼看見他提著血淋淋的劍從幫主房里出來,殺氣騰騰的,要不是我們鬧騰著。他怕被別人抓住,沒準(zhǔn)還想殺了我們……”
“住口!睂m城天下大喝道。
他身邊的無望猛然一繳他的劍,他正欲反抗,身后早有人將劍架在他脖子上。“別動。”是無情冷冰冰的聲音。
“嗆!”隨著一陣清脆的金屬相擊聲,宮城天下的劍鞘已落在地上。無望所提的劍劍鋒赫然有斑斑血跡。
“這……”宮城天下愣住了。
“哥!”宮城妙玉叫起來。先前就聽大哥說過,要盡快除掉夏瘋虎,以免壞事。但,現(xiàn)在尚為時過早吧。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無望手中的劍鋒上。
劍鋒緩緩緩緩地指向?qū)m城天下,“宮城公子,這該當(dāng)始何解釋?”
“不,有人想誣陷我。”見證據(jù)鑿鑿,宮城天下不禁也慌了!傲种,這件事還望明察。在下并無殺人的動機(jī)。在下與林主的生意,還望他說項,怎會無故置他于死地。林主,剛才在下在房內(nèi)歇息,似有人用迷香之類的害我,想必定是有人想嫁禍于我!
“嫁禍?”宮城妙玉喃喃著,猛然大叫起來,“是她,一定是她想置我們于死地!
她轉(zhuǎn)向鐵公子,“林主,白天那位心兒姑娘呢?我懷疑她是一位故人!
“是說我嗎?”有人在屋外接口,大漢們自動讓出一條道,露出一張如滿月的臉。
“你這時候才來,莫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收拾手腳去了?”宮城妙玉盯著她。
“胡說!睙o情突然大斥道,“絕心和我與林主一道來的,只是見不得血腥,故才站在外面。再說,絕心一個弱質(zhì)女流,別說殺人,連這把劍能不能拿起來還是個問題。宮城小姐莫要瘋狗亂咬人!
“你……”宮城妙玉正欲反駁。
“我明白了。”魏九突然大叫起來,“我知道他為什么要殺幫主。何六,你還記得昨天幫主給我們講的故事嗎?”
何六立馬醒悟過來,“林主,是他,他們兄妹二人禽獸不如。以前曾聯(lián)手害過他們宮城家的小小姐,您知道的,人稱‘小觀音’的那個……”
“住口!”宮城妙玉大斥一聲,拔劍欲刺。
無望手中的劍卻突然無聲無息上了她的肩。“想在‘紫竹林’殺人滅口嗎?”
“林主,林主,這兩人心狠手辣,派人害了‘小觀音’的清白,還將她推落崖底。這‘小觀音’深得唐盟主的喜愛,與唐家公子已有婚約。為這事,兩家險些翻臉成仇,也因此他們才急著找人除掉唐家父子……”何六將自己知道的一古腦兒倒了出來。
絕心站在門外,面色如常,可她的眼神已深深揪了起來,指尖在手心握出傷痕也不自知。
“住口!”話剛落,宮城天下已避開無情的劍,雙掌欲取何六、魏九兩人性命。
“啊。”兩人面如土色,不能動彈。
鐵公子突然拔身而起,只見拆扇翻飛。瞬間又坐回椅子。
宮城天下雙掌向外,卻生生被定在那兒。
“來人!”鐵公子口氣嚴(yán)峻,幾個大漢應(yīng)聲出列。
“將他們帶到林間,以贖其罪。”冷冰冰的語氣。
“唉!”有人在屋外嘆了口氣。絕心回身離去,“‘紫竹林’殺氣本就重重,何必再添殺孽!
父親,看在你的養(yǎng)育之恩上,我已放過“宮城堡”一馬。以后再有種種報應(yīng),也是咎由自取,與我無干了。
何魏二人先行離開。
宮城兄妹隨后也出了林子。
轉(zhuǎn)眼間,天下風(fēng)云變色。
表面一向交好的“唐風(fēng)”“宮城”兩堡猝然翻臉。唐重義率領(lǐng)一眾江湖豪杰,一舉滅了“宮城堡”,并查出“宮城堡”暗中拉幫結(jié)派,鏟除異已等大惡不赦之罪若干條。
“宮城堡”幾日之內(nèi),臭名遠(yuǎn)揚,灰飛煙滅。
至此,宮城一脈再無人繼。
若干年后,有一對自海外歸來的鐵氏夫婦在“宮城堡”的原址上起了一座新堡,名“觀音渡”。
“觀音渡”渡世救人,再加上家仆眾多,個個行俠仗義,不幾年,美名遠(yuǎn)揚,又是江湖一大幸事。
鐵氏夫婦在江湖上也是人人稱羨的一對佳偶,夫唱婦隨,伉儷情深。
得子,名“鐵絕心”。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