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早晨。天氣晴朗。
　　這個城市還是老樣子。
　　不管生活在這里的人怎么變化，它也維持著本身的樣子。
　　總比人好。

　　寬敞的馬路。
　　緊湊的紅綠燈。
　　一眼就可以看到下一個路口正在發(fā)生著什么。

　　“小哥，早上好啊~”
　　“……”
　　“原來你也在那個攤子買早餐吶！”
　　“……”
　　“那個老媽媽做的粥味道真的很不錯呢。”
　　“……”
　　“既然小哥你喜歡，下次我買的時候給你帶一份就好了嘛�！�
　　“……”
　　“排隊很無聊的對吧�！�
　　“……”
　　“小哥下次我們一起排隊吧，就不會悶了。”
　　“……”
　　“呵呵呵……”
　　“……”
　　自顧自的說了半天，傻笑著看著悶油瓶的背影。
　　悶油瓶果然是悶油瓶，這么長時間了也蹦不出一個字兒來。
　　真是的，都不給我點特殊優(yōu)待么？
　　啊，連影子都看不到了呢。
　　呵呵，小哥，再見啊。
　　下次一定一起買早餐。
　　你自己默認(rèn)的！

　　早餐的時光很短。
　　有什么事情也都只是插曲而已。
　　我很無聊，所以只能躺著發(fā)呆。
　　生意實在比以前差太多了。
　　閑了，反而渾身不舒服。

　　王盟那小子又在偷懶。
　　可是我再也沒有跳起來對他嚷嚷要扣工資的精神了。
　　我也是個中年人了。
　　當(dāng)然，就算我一時興起，他也不可能再跟我嬉皮笑臉的討?zhàn)垺?br>　　不過這才是正經(jīng)的鋪子吧。

　　午飯的時候，潘子來送飯了。
　　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臉色也不是很好。
　　我說沒有老婆不行的吧。
　　哎……
　　潘子是好熱，永遠(yuǎn)也放心不下我。
　　傻潘子，再這么下去你快成我老婆了。

　　我突然想哭。
　　很多年前我一定會哭出來。
　　可是我現(xiàn)在是個中年人啊。
　　不能哭。
　　他也從來不會哭。

　　中飯很簡潔，葷腥都很少。
　　可是潘子還是帶著酒。
　　劣質(zhì)的酒�？墒潜阋�。
　　還有那劣質(zhì)的煙。

　　我笑道：“潘子，該娶個婆娘好好過日子了�！�
　　然后就是三個男人面對面，吞云吐霧。
　　一時無言。
　　潘子安靜的看著我。
　　對我們，他總是沒你們大脾氣的。
　　“撐得下去么�！�
　　陳述的語氣。
　　潘子你想我怎么回答你。

　　我咳嗽兩聲，潘子又接著說：“我想守著鋪子�！�
　　原來鋪子比婆娘重要。
　　可是這話我講不出來。
　　誰讓我也是老大不小的光顧一個。

　　飯后，潘子草草收拾了一下便走了，我猜得出每天他蹲在那小破屋子里望著窗外時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單身的男人么。
　　凡事都得靠著自己。
　　以前的事情能怎么樣。
　　也就喝酒抽煙的時候隨便想想。
　　不至于掉淚。

　　下午的時候，胖子來了。
　　也是那些東西。
　　煙。
　　酒。
　　曾經(jīng)的摸金校尉現(xiàn)在也鮮少下地了。
　　按他自己的話說，運氣早跟我們幾個這兒耗沒了。
　　是啊，怎么事情到我這兒都這個樣子。
　　連累了他們幾個本來好好的人。

　　想是又做了筆買賣吧。
　　大老遠(yuǎn)的從四九城跑來。
　　然后把我的小鋪子搞的烏煙瘴氣。

　　我苦笑：“喂，你個死胖子，想把我店里的客人都趕走么？”
　　胖子又抽了一口：“你又不是想做生意。”
　　呵。
　　這家伙變聰明了。

　　跑去外面躲煙酒味外加發(fā)呆的王盟給我領(lǐng)回來一個人。
　　早上才見過。
　　他不知道。

　　于是胖子喝干了最后一口酒。
　　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玉佩。
　　慘慘的白。
　　手感冰涼。
　　“幫我?guī)Ыo他�！�
　　原來他也不想面對。
　　可是有些人一定要面對。
　　比如，我。
　　比如……門口站著的，悶油瓶。

　　這個家伙好像什么都想起來了。
　　又或者失去的不僅僅是右手。

　　我站起身。
　　徑直向后院的一個偏廳走去。
　　有人會跟著。

　　我將玉佩輕輕的放在臺上。
　　身后的人也走近了。
　　鄭重的跪下。
　　緩緩的磕頭。

　　這個動作我只在長白雪山上見他做過。
　　讓人有莫名敬重的感覺。
　　這會兒卻只有苦澀。

　　他輕輕的撫著那黑色排位上用金色漆著的名字，那是我曾經(jīng)用過的名字，只是現(xiàn)在沒人這么喊我了——吳邪。
　　哦。
　　我原來是叫吳邪。

　　快要天黑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竟又在這兒陪著他站了這么久。
　　悶油瓶也起身走了。
　　因為有人叮囑他要準(zhǔn)時吃飯。

　　他走的時候很干脆。
　　就像在斗里一樣，從不拖泥帶水。
　　看都不看我一眼。

　　這么多次了，
　　我也終于習(xí)慣。

　　只是靜靜的坐在地上。
　　點起一支煙。
　　虛著眼睛，吐出煙圈。
　　好像有些句子也支離破碎，不成形狀。
　　大概是和煙一起被風(fēng)吹走了。

　　喂，張起靈。再見。

　　——END——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