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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側(cè)身西望長咨嗟。
蜿蜒盤桓的山道如同一條飛入云間的巨龍,碎石小路的下面便是萬丈深淵。
說是深淵其實是過分了些,但是那種高度絕對不是能夠讓掉落的旅客平安返回的距離。
原本就極窄的車道,被兩匹快馬占了大半空間。
外圍的那只馬的步履平穩(wěn),馬體健碩,眼睛大而有神,帶著一股天生的傲氣,黑色的皮毛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是紫色的,馬鞍上挎著的是讓江湖人望而生畏的魚鱗紫金刀。
像極了他的主人。
坐在他背上的就是他的主人。
它的主人也是一身華麗的紫色單衣,略深的紫色是窄小的袖口。那袖口仿佛就是為了江湖人拔刀而設(shè)計的,精干,不拖泥帶水。
往上看去,就能看到一張英俊瀟灑的臉,卻有著讓美女嘆息的小胡子。若是沒有那煞氣的胡子,他一定是一介美男。
紫衣人看了看自己身邊的白衣人,揚了揚眉角,似笑非笑的勾起唇,倒顯出一股魅意。
白衣男子騎著一匹白色的寶馬,竟然是有名的秦始皇的白兔馬的后代。
那只白馬似乎極粘紫駒,極力想往紫駒身上靠去,引起注意。
白衣男子似乎沒有看到紫衣人眼里的調(diào)侃,回敬了一個溫柔如水的微笑。
白衣男子有著微卷的長發(fā),腦后用淡紫色的發(fā)帶系著一個蝴蝶結(jié)。
他的眼睛仿佛是碧色的,看入他的眼里,就如同看到了春天。
寬大的白衣里一層外一層的包裹住看似羸弱卻充滿力量的身軀,帶出一種文人的優(yōu)雅和江湖人的瀟灑。
“前輩……”紫衣人無奈的嘆了口氣,拍拍自己身下的馬兒。
紫駒發(fā)出意見似的打了一個響鼻,卻沒有再拒絕白馬的貼近。
“看來寒白很喜歡東來的梵紫啊!卑滓氯斯雌鸬贸训奈⑿,在馬與馬相互交錯靠近的瞬間從紫衣人的臉上偷來一吻。
卓東來被白衣人的動作嚇了一跳,隨后又怒瞪回去。這個人真是給他點顏色他就可以開間染坊!
“李前輩,這里是官道!”言外之意當然是這里隨時可能有人經(jīng)過。
“東來還在乎這種事嗎?”李尋歡稍稍癟嘴,做足了委屈的樣子“我可是半個月沒有碰到東來了!
“前輩似乎還沒有受到教訓。”卓東來輕扯韁繩,手指微動優(yōu)雅無比“半個月前是誰咳到吐血來著,晚輩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我不過是偷喝了幾壇竹葉青,現(xiàn)在不是沒事了嗎?李尋歡鼓起臉頰。
“前輩真是幼稚的很啊。”看著李尋歡賭氣的樣子,卓東來不禁失笑。
“東來,我下次不會了!崩顚g察覺到卓東來的語氣似乎是有些無奈的寵溺,連忙開口“東來……”
看著旁邊一張笑瞇瞇的臉,卓東來就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只要李尋歡這么對他笑。
不過這件事可不能告訴這個會蹭鼻子上臉的人。
“說來,這是晚輩第二次走這條路!弊繓|來看著前方似乎沒有止境的道路,開口道。
馬的步子很穩(wěn),李尋歡這幾天被卓東來狠狠的灌了很多藥,所以并沒有疲勞的跡象。
“哦?東來原來來過這里,該不會是跑鏢吧?”李尋歡疑惑的問道,如果卓東來開口,他就一定會問。
卓東來很少談起舊事,李尋歡也從來都不會主動問起。
可一旦卓東來自己開了話題,那么無論李尋歡問什么,他都會說。
有時候一些事情在心里積了太久,反而會不舒服。
“我記得那天是司馬大婚的時候……”卓東來的眼神仿佛比道路還要遙遠,他的眼神,是透過時間的距離。
司馬大婚,卓東來不但不知道,而且還遠在危險的蜀道跑鏢。
只要跑完這趟鏢,他們就有足夠的金錢,有了足夠的金錢,就能夠很快的在下一步拿下威遠鏢局。
然后就是雄獅堂,一統(tǒng)江湖。
但是司馬卻和吳婉成親了。
卓東來永遠都記得那一天。
那時候他們的對頭埋伏在危險的山上,由上至下的襲擊。
卓東來早就意料到了,只是談笑間,敵人便全部葬身山崖。
他受傷了,卻天真的認為自己傷的值得。因為只要這趟鏢成功了,完美的成功了,他和司馬的夢想就會很快的實現(xiàn)。
但是卓東來做夢都沒有想到,達到目的地之后收到司馬超群大婚的消息。
他至今還記得自己把拳頭握的多緊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司馬超群,卓東來。
他以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不離不棄。
但是司馬卻親手推開了他,毫不留情。
所以在吳婉的阻礙下,他沒能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搞定威遠鏢局甚至是雄獅堂。
司馬……
卓東來的面前浮現(xiàn)出一身白衣的司馬和一身鵝黃色衣服的吳婉。
英雄,美人。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和司馬在一起,司馬總有一天會結(jié)婚生子。
只是沒有想到來的那么快,而且他還被蒙在谷里。
事業(yè),家庭,英雄本該如此。卓東來這樣反復對自己說著。
但是他嫉妒,嫉妒司馬對吳婉笑的溫柔,嫉妒吳婉能夠被司馬保護,擁在懷中。
對他來說,吳婉是最幸福的人。但是到頭來,吳婉卻狠狠的恨著他。
司馬從來都不屬于我。
卓東來嘲諷的看著吳婉的恨意,感覺到不可思議。
他從來都不屬于我,那么為什么要恨我?
就連死的時候,吳婉都是跟司馬一起死的,抱在一起,同年同月同日死。
可是這個誓言,明明是司馬和他先立下的。
司馬,你究竟有沒有,重視過我?
卓東來的眼神中漸漸浮現(xiàn)出痛苦的神色,卻在李尋歡看過來的一瞬間消逝不見。
就像是流星劃過天空那樣迅速。
但卻在內(nèi)心砸下一個不為人知的巨坑,帶著絲絲鈍痛。
原來痛苦是沒有止境的。
“這是我走過的……最痛苦的鏢”
“最什么?”后面四個字東來的聲音太輕,被風輕輕帶過。
“沒什么。”灰色的眼睛不帶陰霾的看向李尋歡,因為他知道,只要他表現(xiàn)出一點痛苦或是戀舊,面前這個人就會很心痛無奈。
他不喜歡李尋歡那碧色的眼睛露出那種情感。
他揮了揮馬鞭,輕踢了踢馬肚,才想起來這只已經(jīng)不是十年前的那只馬了。
十年前的那只血汗寶馬,在他帶領(lǐng)的鏢隊被襲擊的時候中箭卻猶死馱他出險。
那只司馬送給他的寶馬,也已經(jīng)不會再奔跑了。
“等到了蜀地,晚輩帶前輩去最好的茶坊坐坐。”揮了揮腦袋,把記憶趕往最深的角落,卓東來轉(zhuǎn)移話題。
“茶坊……”李尋歡可憐兮兮的看著卓東來,他可是向往蜀地的名酒很久了。
“蜀地的酒過烈,不易飲多!弊繓|來怎么不會知道李尋歡的想法。
“就一點點,好不好,東來?”
“唉……”他不著痕跡的輕嘆一口氣,卓東來就是拿李尋歡這種表情沒轍。
卓東來只喜歡一種酒,波斯的葡萄釀。
有些原因是因為顏色,更多的則是因為它的口感和度數(shù)。
他卻最是討厭蜀地的名酒,清酒。
那是他帶給司馬的禮物,晚到的喜酒。
他清晰的記得那種酒的觸感,以及自己逼迫自己大口咽下那種痛苦。
他對著司馬笑的歡樂,笑的祝福,心臟卻冷得發(fā)痛。
李尋歡一直不知道卓東來看到這種酒會引起這種痛苦,或者說是藥被灌多了眼中只剩下酒了。
等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卓東來已經(jīng)把自己的手掌握的血肉模糊,指節(jié)慘白。
李尋歡不禁皺眉,然后自責。
他將手伸了過去,握住卓東來的手,十指相扣。
“別喝了!崩顚g開始后悔為什么自己那么執(zhí)著于酒而停留在了這個客棧。
“為什么不喝,昨天是你大婚的好日子。是因為我的這杯喜酒送遲了嗎?”白衣自眼角閃爍,卓東來彷徨了,“這可是蜀地名酒啊,司馬。”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包含了太多的痛苦。
“東來,你醉了!辈皇遣唤橐庾约旱那槿苏f出可以算是情敵的名字,李尋歡清楚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帶著東來離開這種痛苦。
【東來,你醉了!
同樣的話語閃過,最終迷惑了本該下一秒就清醒的卓東來。
“我沒醉,大哥!弊繓|來勾起微笑。
李尋歡似乎能夠理解卓東來若是聽見自己談?wù)摿衷娨魰r的情感。
然后他抱住了他。
“睡吧,東來,我沒有結(jié)婚,這只是一個噩夢!崩顚g比常人想象中的還要寬容,但是誰又知道這里頭包含了李尋歡多少的歉意?
在他忽視卓東來的感受被林詩音和龍小云傷害的體無完膚的時候的歉意。
對不起,東來。
對不起。
“司馬超群沒有結(jié)婚,他永遠,永遠只有你一個,兄弟”
李尋歡苦笑,他始終是抱著私心,在后面加上了兄弟二字。
“等你醒來,噩夢就結(jié)束了……”
在李尋歡的喃喃中,卓東來閉上了眼睛。
其實他很清醒。
只是他想放縱自己一次。
就一次。
放任自己思念司馬超群。
他們都有背負。
李尋歡背負著林詩音,他背負著司馬超群。
但是在李尋歡與林詩音,龍小云的事情沒有解決之前,卓東來不會露出這種情緒。
現(xiàn)在的他卻義無反顧的露出。
所以就讓你再擔心一下,再體會一下我當時的感受。
李尋歡。
卓東來倒在他的懷中。
一個人在蜀道走的過快,后面的人是很難追上的。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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