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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復
答復
“對不起,我現(xiàn)在才想明白…我可以告訴你我……”
1.
“子逸,我想去參軍……”
看到坐在身邊的于子逸因為自己的話,而猛然抬起頭,瞪著兩大眼鏡盯著自己的臉,手中的道德經(jīng)也掉在地上的時候,司徒軒就更是勇氣上涌,握緊雙拳大喊道:“子逸,我要去參軍!”
于子逸倒是很快找回狀態(tài),收回目光,撿起書來,怯怯地問道,“阿軒,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聽到于子逸不相信的語氣,司徒軒有點咋呼了,“你可知,現(xiàn)天下雖太平,但邊疆仍戰(zhàn)亂無數(shù),特別是吐蕃那邊實在可恨。而且,男兒應是重危行,胸懷大志,實現(xiàn)抱負,絕域輕騎催戰(zhàn)云,而不是一輩子待在這不知天下事只管習武修心!所以我要下山去參軍!”
“…我……”
見于子逸低下頭像是在苦惱些什么,司徒軒便高興了,知道于子逸那是不舍得自己離開,說不定會答應和自己一起下山——司徒軒那是想哥們倆一起去參軍,一起創(chuàng)出些功績偉業(yè)來。于是,他激動地問道,“怎么樣,子逸,要和我一起參軍嗎?”
“阿軒,我希望你留下來…國事如何我不愛管,我只想……和你就在這華山上平淡地過一輩子……”
“一輩子?”司徒軒不太理解于子逸的話,要當一輩子兄弟的話不一定要在華山啊。但看著于子逸又猛地抬起頭,臉兒憋著,眼眶都紅了,司徒軒有些無措。
他不是不知道,于子逸天生有些膽小,就是喜歡習武修心,喜歡這清幽的純陽觀,所以現(xiàn)在突然說起要去參軍,要護家衛(wèi)國,難免于子逸會迷茫會害怕會急得哭鼻子。但是,司徒軒不喜歡這種自然無為的生活,雖然喜歡習武,可活著來些轟轟烈烈,長槍獨守大唐魂,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我……”身形纖細的十六歲少年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豁出去般對司徒軒說道,“我于子逸,喜歡你司徒軒!不僅僅有手足和好友之情,還有…我想和你……”
話音剛落,司徒軒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唇被什么柔軟的東西碰觸了一下,還看到于子逸放大的已經(jīng)紅得快滴出血的臉。
腦子里轟的一響,司徒軒立刻明白過來于子逸所說的“喜歡”有著什么含意了,頓時氣得臉都歪了:他一直當于子逸是好兄弟,但于子逸卻對他有著像是男女之間的愛意,還想和他……
開什么玩笑——。
狠狠地賞了于子逸右臉一拳,肚子一腳,司徒軒滿腔怒火地離開了。
2.
要問司徒軒和于子逸是什么時候認識的,那要追溯到十六年前的某日了。那天上午,純陽觀的驛站車夫在去城里的路上見到一個被遺棄的男嬰兒,便把他帶回純陽觀,取名軒,因車夫姓司徒,所以男嬰叫司徒軒;同日的下午,患重病的于寡婦托孤,求純陽觀收養(yǎng)她那剛出生不久的男嬰,名叫于子逸。所以說,他們是從嬰兒時期開始認識的。
兩個小家伙同齡,又是同一天來的,便愛玩一塊。十六年以來,形影不離,習武念書,吃飯睡覺,切磋武藝,釣魚觀星,他們都是在一起,有著比血緣更深厚的手足之情,好友之義。
所以,于子逸和自己說出那份“喜歡”之時,司徒軒很生氣,他覺得于子逸背叛了他們之間多年來的情義,枉費了自己一直以來當他是兄弟對他好,他卻對自己起了“那些心思”……
用力地擦擦有些發(fā)燙的嘴唇,司徒軒很快收拾好行囊,與師門道了聲別,施展輕功下山去參軍,進了天策府。
不久后的三月二十五夜,“光明寺事件”爆發(fā),天策府迅速出擊,明教各地據(jù)點被剿滅。
3.
“阿軒,槍法不錯嘛!”
“謝謝夸獎!
訓練場上的自由練槍時間,一同僚站在司徒軒身后看著他打木樁,那槍法,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動如雷霆,看得讓人不由感慨身為純陽劍宗弟子的司徒軒,現(xiàn)在居然把槍用得如此流暢,時間過得真快啊。
“那是,都五年了……”
離開華山五年了……進了天策府不久,便來了“光明寺事件”,司徒軒殲敵無數(shù),很快記了功,做了個校尉,然后憑著劍法和越發(fā)熟練的槍法,還有不錯的將領能力,現(xiàn)在的他雖官品等級不高,但也算是個將軍,領得一方士兵。
這五年來,他收到不少于子逸寫來的信,信中都沒有提及當日告白一事,只說了些觀中之事以及關(guān)心的話,一開始司徒軒沒有回信,等到慢慢地氣消了,從一些同僚的口中明白了一些男風之事,他便漸漸理解了于子逸這份感情。因為感情這種事很難說,喜歡就是喜歡了,于子逸會喜歡上同性恐怕就是他自己也有過害怕,害怕了很久才大著膽子告白,所以司徒軒明白到不應該生氣,不管給不給答復,他還是很想和于子逸一直是好兄弟。
于是,司徒軒開始回信,信中寫了些自己在軍營發(fā)生的事以及對師門的慰問。就這樣,兩人的信一來一往。雖然當日告白一事直到現(xiàn)在還是司徒軒心中的一條疙瘩,但他也相信時間的沖刷,會讓于子逸淡化這份感情,說不定哪一天會愛上另一個人。
“對了,你知道嗎,今天來了一批新的軍妓!”
“哦?”司徒軒停下練槍,看到不遠處走來幾名年輕女子,她們身邊還跟著士兵,便問道,“這些人是?”
“就是新來的那批軍妓。 蓖乓荒槈男,笑得兩眼彎成月牙,“個個都長得挺標致的,看來我們這些無妻室的今晚有福了。對了,”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同僚一手攬上司徒軒的脖子,咬耳朵,“我記得你還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吧……”
此話一出,司徒軒鬧了大紅臉,一把甩開同僚的手,轉(zhuǎn)身繼續(xù)練槍。
“喲,我們的游擊將軍司徒大人臉紅了!”
司徒軒沒有理會同僚的調(diào)笑,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那幾名軍妓。
走在最后的那名女子好像是感受到了投來的視線,突然轉(zhuǎn)頭看向司徒軒。
那、那是——
女子的臉一轉(zhuǎn)過來,司徒軒就立刻懵了。
那不是于子逸嗎?!
4.
所以說,她不是于子逸,只是一名臉長得有點像于子逸的貌美女子。
當時差點認錯人的司徒軒,現(xiàn)在真的很想抽自己的臉。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新的軍妓來了,總教頭楊寧論功行賞,讓那些立了功績且無妻室的將士今晚先嘗甜頭,因此司徒軒被光榮點名,去的是卻臉長得有點像于子逸的女子的閨房。
“給游擊將軍司徒大人請安,小女子梅兒今晚會盡心盡力侍候大人的。”說完,梅兒躬身,露出了甜甜的笑。
這笑容如同炮彈一樣在司徒軒的心里突然炸開。這笑容實在是太像于子逸了!那種羞澀夾雜著些膽怯、但又如碧水蕩漾開來般的溫潤的笑,實在是太像了!離開純陽觀那日的告白,也在此時迅速回放于司徒軒的腦海中。
“我還是和其他人交換一下吧……”司徒軒立即想到拒絕:和梅兒睡,不就像是和于子逸他……后續(xù)的他不敢再想了,現(xiàn)在只想出去。
可是,梅兒哭了,喃喃著自己沒人要,司徒軒看著也覺得難受,覺得自己欺負人了,便答應留下。
于是這一晚,司徒軒和梅兒喝了幾杯酒,然后在梅兒的引導下,司徒軒終于第一次嘗到女人的滋味了,雖然他在心里并不希望和梅兒發(fā)生關(guān)系——就因為她的外貌像于子逸,為了不傷她的心,司徒軒就打算把人弄醉了便離開,但沒想到,梅兒給他的酒里下了藥,還“循循善誘”,之后的結(jié)果可想而知……
5.
那一夜過后,司徒軒晚上都睡得很不踏實,總是隔著兩三天就夢到自己和于子逸發(fā)生關(guān)系。對,就是于子逸。
“哇啊!”司徒軒嚇得從夢里醒過來,臉都白了。
怎么會做這種夢啊……
夢里,他們相擁相吻,大膽而熱情,激烈且甘醇,像是一對永不分離的戀人,燃燒著他們心中對彼此的愛意,讓司徒軒血脈噴薄的不止是這些,更多是因為夢中的于子逸躺在他身下,扭動白皙纖纖的身子,發(fā)出甜膩的喘息聲,偶爾會露出溫潤的笑,嘴里咕噥著“阿軒,我喜歡你”。
越回憶下去,司徒軒的臉從白變紅,然后越來越紅。掀開被子,拉開褲子一摸,又濕又粘……
司徒軒承認,自己是喜歡于子逸的。
于子逸,在他心里占著重要一席。他們都很了解彼此,有些時候甚至心靈相通。所以,司徒軒喜歡他,但并不是于子逸的“喜歡”:于子逸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都會有兩人身體上發(fā)生關(guān)系一事相隨。
可他們兩個都是男的,所以是朋友是兄弟,不會是戀人。
司徒軒從同僚那里了解到,當今男風盛行,相愛的同性、圈養(yǎng)的寵兒不在話下,但這又如何?司徒軒只希望能建功立業(yè),結(jié)婚生子,安享晚年,所以他會一直當于子逸是好兄弟,雖然在夢里他們……
某日,營里便傳來了一個消息——皇城那邊請華山道士清明時節(jié)作法祈求豐收,到時候天策府要派人去護送。
6.
“今天的作法辛苦了,子逸!
“主持作法的師兄才辛苦呢,阿軒!
清明節(jié),直到作法完成晚宴過后的這個夜晚,司徒軒和于子逸才有空聚聚。
已經(jīng)五年沒見了,雖說有相互寫信,但見到彼此的變化還是感慨良多的。
于子逸長高了,即使比司徒軒還是矮些,可外貌越長越俊秀,好看的眉宇間透著一股清冽,身穿白底黑邊的道袍,仙風道骨油然而生。起初,司徒軒擔心自己見到于子逸會因為夢境的事而尷尬,但現(xiàn)在見到了,有的只是高興。
他們兩人就坐在屋頂上,偶爾抬頭看看星空,聊個不停,就和司徒軒還沒有離開華山的那段日子一樣。司徒軒倒是拿了壺酒,和于子逸小酌一杯。
沒想到,于子逸酒量很差,喝了兩杯臉都紅了,有些暈乎地把頭挨在司徒軒的肩上,而司徒軒也喝多了,迷糊地看著于子逸,看著他兩片薄薄的紅潤的唇微微開合,呼出的氣息近在耳旁,還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凈的味道。
此時,司徒軒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是想親親于子逸的唇,當年于子逸向他告白親了他一下的那種感覺去的太快,所以他想再來一次。
果然很柔軟……
但這一親,于子逸徹底清醒過來了,瞪圓雙眼驚訝地看著司徒軒,而司徒軒也反應過來,尷尬地看著于子逸,絞盡腦汁,打哈哈地解釋道,“只是想報復一下你當時吻我而已,嚇著了吧哈哈……”
“阿軒…我是真的……喜歡你……”
于子逸卻來了這么一句,而且臉色有些發(fā)白,嘴唇發(fā)顫,眼眶也紅了,司徒軒看著就立刻把心揪成一團。
——這只是鬧著玩,我不可能對他……
所以,司徒軒捂著胸口逃開了,他不敢面對于子逸,并在心里重復告訴自己只是把于子逸當成哥們。
——我會有個漂亮的妻子,結(jié)婚生子。
——子逸是我的好兄弟,喜歡我只是一時糊涂,他還會喜歡上其他人的。
可為什么,這些重復的話語,沒有讓心中的痛消停下來……
7.
從此之后,司徒軒和于子逸之間再也沒有書信往來了。
司徒軒隱隱明白到他們之間連兄弟都不是了…就因為自己那個情不自禁的吻……不過就另一方面,他那是拒絕了于子逸的告白,給出了答復。
和于子逸發(fā)生關(guān)系的夢也沒有再來了。
兩年后,在同僚的牽線下,他和一姑娘成了親。成親當天,純陽弟子也來祝賀,但沒有于子逸的身影。
九年后,也就是天寶十四年,安祿山反叛,攻入洛陽,天策將士出動,誓要除叛賊,守大唐。
長河落日東都城,鐵馬戍邊將軍墳。盡諸宵小天策義,長槍獨守大唐魂。
“司徒大人,右翼的將士全滅了,我們……”
“守!我們一定要守住這里!”
哪怕身邊的天策將士一個個倒下,司徒軒仍在奮力抵抗狼牙士兵的進攻。他厚甲重鎧,騎著戰(zhàn)馬,手執(zhí)長槍,跑在前方,把殺上來的叛軍全數(shù)打翻。
硝煙迷蒙了視線,無妨;利箭刺穿了盔甲,無礙;叛軍涌上來,大刀霍霍,無阻——我們是狼!為了大唐的安定,我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即使到了萬劫不復的地步,我們?nèi)詴L嘯,這就是東都之狼!
“堅持!援軍就要來了!”司徒軒鼓舞著士氣,孤身沖入敵陣,直指敵方將領。
其實,援軍什么時候會到,他心里并沒有底,只希望能殺多少就是多少,最好殺了敵方將領能下馬威讓叛軍自動撤退…因為,或許,根本就沒有援軍了……
“唔——!”
敵方將領像是看出了些什么,派了不少士兵對司徒軒圍追截擊。司徒軒頓時身中數(shù)箭,戰(zhàn)馬也被殺了,自己已被重重包圍,而近處不時傳來自己的士兵被砍殺時的痛喊聲。
“可惡……”
司徒軒咬牙,握緊長槍打倒撲上來的叛兵,可包圍的全面,幾個叛兵趁機在司徒軒的背后補上一刀,同時,面前的叛兵一層層地涌上來,司徒軒完全沒有喘氣的機會,他只能卡著口中的鮮血,忍著傷痛,殺一個是一個。
“阿軒!”
熟悉而清亮的聲音突然在上方響起,只見于子逸帶著一群純陽弟子前來幫忙。
“子逸……”
于子逸一來就給司徒軒下鎮(zhèn)山河,然后兩人背對背開打。
8.
這一波叛軍他們勝利打退了,但是……
敵方將領見援軍來了,便上陣殺司徒軒,那時司徒軒渾身是傷,撐不了多久,而于子逸突然上前擋下致命一刀。
“子逸……”
不管怎么搖晃,懷里的人還是沒醒,軀體也漸漸變冷。
“子逸、子逸…別玩了,你可是很厲害的,怎么會……”
這一切去得太快了……
司徒軒漸漸明白,自己當初應該給出什么樣的答復。
于子逸,他的身影,他的臉龐,他的聲音,他的笑…原來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為什么會做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的夢,其實自己心里都清楚……
只是因為自己的抱負不允許,所以才做出些傻事,讓自己一次次地錯過,而好不容易的相逢卻成了最后一次。
“對不起,我現(xiàn)在才想明白…我可以告訴你我……”
司徒軒捧著于子逸蒼白的臉,低頭親了親他的唇。
“我……唔——”
司徒軒卡在口中的血終于吐了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身負重傷,命不久矣,所以……
他靠著懷里的人,就這么坐著垂下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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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軒最后想說的那句話不寫出來大家都猜到吧…………因為感覺寫了就不太“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