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潮男正傳
“沒錢逞什么能!”這已經是嚴易這個月第三次給陶浩浩上藥了。
“嘶—疼,輕點!”棉棒被奪了過去,“少啰嗦!爺爺我這么多年就是從刀尖上滾過來的,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嘶—”棉棒碰疼了傷口,鏡子里是一張呲牙咧嘴的臉。
“那就別借高利貸!”嚴易扳過對方的臉,重新?lián)Q了一個棉簽。
“說得容易,你給我錢啊!
“對,以后要錢,來找我!
“得了吧,大檢察官。我走了啊!
“喂!”
關門聲響起,嚴易無奈地嘆了口氣。
兩人的關系說是孽緣有些過,說是奇緣也有些矯情,就像是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世界被連接在了一起。雖然截然相反,但又那么合適。
嚴易從小有個毛病,害怕迷路,可偏偏是個路癡。剛上初中時搬來這個城市,第一天上學逞能要自己回家,早上還拍著胸脯和父母吹牛,下午就走街串巷地哭鼻子了。
還好遇到了救星。
“喂!你哭什么哭!眽︻^上蹲著的少年低頭看著下面的淚人。
“我找不到家了。”
“白癡啊你。”利落的縱身一跳,少年來到他眼前,“白長這么大個子!笨粗矍暗娜吮人叱霭雮頭,少年露出小小的嫉妒。
“我,剛,剛搬來沒多久!眹酪孜爻榱顺楸亲印
“地址。”
“什么?”
“我問你地址!你不會連你家在哪都不知道吧?”
“哦,在……”
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后,兜兜轉轉,嚴易終于到了家。
“下次別迷路了,傻大個!”
“謝謝。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耗子——”
嚴易快步地追上前去,可是少年早已利落地先他一步跳上墻頭,消失在風里。
這就是孽緣的開始。
后來嚴易發(fā)現(xiàn),那個耗子原來和自己一個學校。再次相遇,他們順理成章地成了朋友。于是校園里每到中午時就會出現(xiàn)一幕公認的好學生和傳奇小混混一起吃午飯的奇怪情景。
這樣的孽緣,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
只不過他們一個是每日西裝革履的國家公務員,一個是整日居無定所的酒吧DJ。
嚴易看著棉棒上殘留的血跡,嘴角無奈地向上勾起。
“只有這時候才來找我!蔽罩薨舻闹讣庖驗樘^用力而發(fā)白。一面為那只耗子總是不知天高地厚惹事上身而擔心,一面又暗暗期待他帶著疲憊的身體來找自己,嚴易因為自己這樣矛盾的想法而苦惱不已。
“他說的對,我果然是個白癡。”
夏日的陽光很刺眼,尤其對于剛剛從拘留所里出來的陶浩浩而言。
“呦,哥們,這么巧,一起吃早點啊!睋P起腫了半邊的臉,陶浩浩像是正在公園遛早一樣和早已等在門口的嚴易打招呼。
“這次你遇到好人了啊,居然只留下皮外傷!闭f罷扔過去一個面包。
“靠,老子最看重的就是這張臉,下次再碰見看我不扒了他的皮!闭f完揚了揚手里的袋子,“只有這個?我可是前胸貼后背了啊!
“跟我回家!
“算了,這個足夠,”撕開袋子,咬了一半下去,“謝啦!”
“我說跟我回去!”
“不啦,大檢查官公務纏身日理萬機,我區(qū)區(qū)小民怎敢勞您大駕。”
“喂,耗子,上車!”一輛重型機車響著叮叮當當?shù)囊魳芳柴Y而來,坐在上面的墨鏡男招呼陶浩浩上車。
“走了啊,回見!”機車掉頭而去,陶浩浩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黑煙里。
嚴易望著那股散開的黑煙,咬緊了牙齒。
“嗚呼呼—”冷風吹過,單薄的布料擋不住夜風的嚴寒,陶浩浩抱緊了身體!斑@兒果然不是人住的啊。咦?!”翻了個身,發(fā)現(xiàn)前面站著個人,看清是誰后,陶浩浩驚叫而起。
“大晚上不睡覺,夢游啊你!”
“你管不著。”嚴易一臉平靜找了塊石頭坐下,打開電腦。
“你跑這來辦公?你腦子有病啊,這是橋墩啊,橋墩,首都高速公路的橋墩!”陶浩浩大喊,夜風把他的聲音傳得很遠。
“我知道,”嚴易扶了扶無框眼鏡,“這空氣好,適合思考!
“你怎么不進你家冰箱思考!那比這涼快的多!”
“你管不著!眹酪桌^續(xù)敲擊鍵盤。
“好好好,我不管,您辦您的公,我睡我的覺!行了吧!”說完轉身砰地一聲撲倒。
身后的嚴易從保溫瓶里倒出咖啡,一臉悠然地啜飲起來。
“靠!算你狠,老子斗不過你!我跟你回去,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眹酪诐M意地站起身,合上電腦。
桌上放著沒有動過的飯菜,陶浩浩飛一般躥上前去,卻被嚴易拍掉了筷子。
“洗手!”
“餓都餓死了,還洗什么手!闭f完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奪來筷子,開始狼吞虎咽。
“看你這德行!早上接你走的人沒管你飯啊,”嚴易邊說邊奪過陶浩浩手里的盤子,“等會,這個要熱熱!
“別提了,一朋友新到一批貨,幫著上架去了,晚上吧里又叫我盯場,偏偏來了幾個能折騰的小鬼,害我忙到半夜。再來一碗!
“你就不會說你剛從號里出來?”
“沒辦法,一上碟機我就停不下來。啊,對了,這個給你!碧蘸坪茝目诖锾统鲆粋東西扔過去,“上午他們新上的貨里的,京畿道新款,潮吧!
嚴易慢慢打開手掌,掌心里是一枚精致的領帶夾,閃著湖水一樣靜謐的光芒。
“謝了。”
“客氣客氣。今天飯不錯。”
陶浩浩除了是吧里的碟蟲,還是個喜歡搭配各種衣服的街頭潮男,幫著朋友經營地鐵站旁邊的服裝店。而他口中所謂的英倫風和嘻哈范,在嚴易眼里不過是一堆夸張的布料而已。
然而陶浩浩送給嚴易的每樣衣服和飾品,都被他像寶貝一樣珍藏起來。這是陶浩浩不知道的。
“說正經的,怎么又睡到橋墩底下了?”
“沒錢還房租了唄!
嚴易心里暗自一笑。他等的就是這個。
“既然這樣,給你找份工作怎么樣!
“好啊,又是哪家酒吧要新DJ了?”
“不,不是DJ,是給我打工!
“給你?”
經過無數(shù)次威逼利誘,陶浩浩終于簽下了和嚴易的勞動合同。
“聽好了,我只能中午過來三小時!碧蘸坪瓶粗粗干衔锤傻挠∧唷
“沒問題。不過要保證每日報到,否則工資全扣,外加半年的無薪續(xù)簽!
“夠狠的!
“沒辦法,具體人物具體對待!
一紙合同簽下,陶浩浩就這樣當起了嚴易的家政夫,每天中午在嚴易下班前準備好午飯,還要打掃房間。
“這叫大浪淘沙,吃吧!
陶浩浩端出形狀莫辨的料理。
“你確定這能吃?”
“靠,居然懷疑老子的手藝!包你吃完一次想第二次。”
常年獨居的陶浩浩有著自己的食物體系,但與嚴易不同,他做的東西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可以,完全不考慮色香味的問題,以至于他做的每樣東西都能讓嚴易聯(lián)想到某種家畜的飲食起居。
“真同情你!
“什么?”
“沒什么!
這樣平靜的生活持續(xù)了沒多長時間,陶浩浩惹禍上身的本性原形畢露。
“我都說了,不關我的事!
“你說不關就不關了?”意識到自已的音量過高,嚴易低下頭去,“人贓俱獲,你怎么解釋!”
“我哪知道他那批貨是從廠子里偷來的啊!
“那你還幫他賣!”
“平時關系都不錯……”
“不錯不錯,你跟誰都不錯!”嚴易嘭地一聲從椅子上猛然站起,從審訊室奪門而出。
放在平時一定會反擊的陶浩浩,這次什么也沒說。
本以為這次事犯大了,連審訊室都進了,沒準真要進去蹲個三年五載的,沒想到居然和平時一樣隔了一宿就放出來了。陶浩浩知道,之所以每次都能這樣,不是因為自己運氣好,而是嚴易在背后通過職場上的人脈替他說情的結果。
每次都會在拘留所門口等他出來的嚴易,今天并沒有像平常那樣站在那里,陶浩浩有些奇怪。
兜兜轉轉幾圈,陶浩浩還是站在了嚴易單位的門口。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聽見了門口傳達室里兩個人的對話。
“真的?嚴檢察官拿自己給那個小混混作擔保?”其中一人驚訝地說道。
“是啊,不只那樣,本來都要結案了,可他非說當事人是無辜的,帶著一幫警察到火車站查了一夜。幸虧抓到了真正的犯人,要不他這職位就難保了啊!
“這么嚴重?”
“可不是嗎,跨單位搜查,還是先斬后奏,沒被說成瀆職就不錯了!
“天哪,這人怎么想的?”
“就是啊……”
陶浩浩感覺自己什么都聽不見了,唯有狂奔時的呼嘯而過的風灌入耳朵。
門打開時,陶浩浩感覺眼前的嚴易瘦了一圈。
“公務員大白天睡到現(xiàn)在沒問題嗎?”盡管這樣,還是故意奚落。
但嚴易什么也沒說,重新回到床上。
屋子里到處是散亂的文件,桌上放著搜查證。昨天夜里,不知道拿著這個的人經歷了怎樣的暴風驟雨。
畢竟,他不是警察,是個檢察官。
像昨天晚上那樣的搜查,恐怕他是第一次。
如此想著的陶浩浩,走進臥室,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
“冷?”走到近處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在被子下面輕輕地顫抖。
“沒有!
“靠,逞什么能,都燙成這樣了!痹囂竭^嚴易額頭上的溫度,陶浩浩轉身去拿藥箱。
“吃藥前要先吃飯。你想吃什么?大浪淘沙還是威震四海?”
“都不要!
“那怎么行?沒法吃藥了啊!
“不吃就不吃!
“你想燒死嗎?”
“不用你管。喂!你干嘛?!”感覺自己突然被抱住,嚴易嚇了一跳,但是從背后傳來的溫度卻讓他一瞬間無比安心。
“對不起!甭L的沉默后,身后響起悶悶的聲音。
依舊是漫長的沉默。
“你倒是說句話啊,喂……”陶浩浩早已不記得上一次跟人說對不起是什么時候了,“燒傻了?”輕輕晃了晃懷中的人。
“讓開,我要睡覺!彼麙暝鷰紫。
“不行,我要治病!彼奖г骄o。
“怎么治?”他回頭,目光相接,兩雙明眸激起一片漣漪。
“原始方法!弊齑较嘟,兩人把身上的熱度一同埋進了被子里。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