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B，我餓了，起床做飯�！苯紤械亟械�，推了推身旁的人。
　　可是空蕩蕩的，沒有人。江寒猛的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來。硬逼著自己想了好一會兒。哦，余冰已經(jīng)走了。
　　她眼中的驚愕、遺憾、傷心、難過、思念都在一瞬間出現(xiàn)又在下一瞬褪去。抓了抓頭發(fā)，又躺了下去，睜眼望著天花板，良久，空白的記憶又被過往填滿。
　　忽然她又閉上眼，把被子拉上去裹住頭。真冷。
　　打了個噴嚏之后，江寒成功感冒了。
　　【二】
　　這個冬天真冷得不像話，璧城不下雪，但溫度也見不得有多高。江寒掀開被子就那么幾分鐘便被病毒成功入侵。
　　江母趕到她家時已經(jīng)第二日早上了，看到江寒像一頭豬一樣捂著被子大睡，江母的脾氣瞬間爆發(fā)了。正準(zhǔn)備大罵時，江寒卻兀自細(xì)語起來。
　　“阿B，你回來了？我要餓死了啊快去做飯……阿B，我好想你，阿B……”
　　江母頓時心酸，眼眶就紅了。聽出她濃重的鼻音又擔(dān)心，忙走過去摸摸她的額頭，那燙人的溫度真把她嚇著了，趕緊把江子林叫來送了女兒去醫(yī)院。
　　39.3度了，江母是又氣又心疼，這么大個人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
　　江寒正在打點滴，燒得迷迷糊糊的，醒來時難受極了，腦袋像裝了個鉛球。
　　“爸，媽。”
　　“還知道爸媽��？生病了不看醫(yī)生我窩在家里等我們給你收尸�。俊迸硪赖钠饩湍菢�，刀子嘴豆腐心。
　　江寒也知道自己生病了，提不起力氣。
　　“我這不是難受么……”
　　“難受？知道難受也不去醫(yī)院看看，有你這么蠢的人嗎？”
　　江寒的眼睛又有了些霧氣，叫了聲媽，指了指心臟，“這兒難受�！�
　　突然沒人說話了，彭依也不知怎么辦才好，江子林出了病房，摸了摸煙，想起是在醫(yī)院，又把手收了回去。目光悠遠(yuǎn)，重重嘆了口氣。
　　“媽，你說她還會回來么……”江寒自己都沒底氣。
　　彭依不說話，江寒喜歡女人已經(jīng)夠讓她難過的了，如今女兒還為了一個女人游離似的過了三年，心疼，又無奈。
　　“小寒，你怎么就，怎么就看不開……”彭依也是一臉受傷。
　　江寒急了，“媽，你別說話不算數(shù)！你說了要是她能有一番事業(yè)回來就同意我們在一起的！”
　　“你別起來！躺好！我同意我同意，只要她還回來，沒有事業(yè)我都同意！”彭依忙走過去把欲起身的江寒按下去，說出了憋在心里有一段時間的話。哪個母親不心疼女兒？
　　江寒本來該笑的，卻趴在江母懷里哭了起來。
　　余冰，你什么時候回來？是不是不回來了？
　　【三】
　　江寒這次足足病了大半個月，病好了，整個人也似變了般。往日三年的頹廢都被徹底更新掉了，她不會在早晨朦朧之際叫著阿B做早飯，不會再時不時地翻手機看看有沒有陌生的短信或者未接來電，不會再浪費時間去構(gòu)想她和余冰重逢時是怎樣的場面。
　　——她需要過實際一點的生活，她甚至外出找到一份廣告設(shè)計助理的工作。
　　余冰已經(jīng)走了三年了，只有頭幾日的兩個電話，此后她便如同人間蒸發(fā)。而江寒也等了三年了，夠了。她該成熟一點，看著爸媽日益憔悴的面孔，她覺得自己真的該懂事點了。世界上只有一個余冰，并且她不在了。那么，你若不回來，便死在我心里。
　　新的不再有余冰的生活里，她突然發(fā)現(xiàn)，出了回家以后面對空蕩蕩的屋子時顯得清冷了些外，其他時間她都能做到好好地過。
　　于是她又打算著搬回爸媽家住。
　　也沒什么，要徹底忘記一個存在記憶里十一年的人，總是需要時間的。
　　【四】
　　江寒的上司，也就是操鼠標(biāo)設(shè)計廣告的，叫鐘彥。是她親自選的人，就那么三十幾個人里，唯獨挑中了江寒。當(dāng)時在這群人中大致看了看，停在江寒面前，只問了一句，“有工作經(jīng)驗嗎？”
　　江寒很老實地說了沒有。
　　但也偏偏江寒被留下了，她自是想不通，來應(yīng)聘的人更是想不通。
　　江寒眼里的世界還停留在三年前，但她也并非沒有腦子，如此特殊的情況讓她無所適從。心里有個聲音，拒絕掉，現(xiàn)在還來得及�？上乱幻胨拖肫鹩啾�，在余冰臂彎里德自己才會那么怯弱不敢迎難面對，她是決心要改變的——所以她正式擁有了這份工作。
　　這是一間五十平的工作室，大約十來個人，整體布局看起來很小資很情調(diào)。因為她沒有任何經(jīng)驗，所以整個上午都是鐘彥帶著她四處奔，熟悉了解有關(guān)這個行業(yè)的東西。于是江寒被迫記了些代表性的名詞，比如同事的名字，比如合作公司的名字，比如軟件的名字。她累壞了。中午十一點半，大家準(zhǔn)時下班，同事們互相打了招呼便都匆匆散了。
　　鐘彥整理著桌上攤開的資料對江寒說：“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江寒受寵若驚，緩了一會兒，“��？”
　　“以后相處的時間也多，可以先熟悉一下，反正我也一個人。你呢？”
　　“哦……”江寒想她說得對，湊一起吃個飯也比一個人孤孤零零的好�？山疀]想到的是，她就因這一頓午飯，如此真切地看見了曾朝思暮念的余冰。這是她打算重新生活的時候，她卻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是否命運弄人。
　　“好�！�
　　鐘彥去停車場取了車，載著江寒朝飯店駛?cè)ァ?br>　　“老板，能問個問題么……”
　　“叫我名字就行了，做朋友，不分等級。你想問為什么把毫無經(jīng)驗的你留下是吧？”
　　江寒默默嗯了一聲，也驚訝鐘彥的聰穎。
　　“其實就是一種感覺你信嗎。你帶著一種我熟悉的感覺。有一段艱難地過去吧？”鐘彥的回答令她措手不及，將她一眼洞穿。失措的江寒回答了沒有。
　　鐘彥微笑，“我是個同，十六歲就出柜了，當(dāng)時被我媽打得住了院，快殘了。后來又被人甩了，我媽就幾年沒理我。江寒，誰都有故事，但不能因為這些故事就深陷過去不能自拔。你也是才清醒過來吧？”她一席話說得語重心長，江寒卻沒多詫異她是同。她只是想起了她媽舉著刀趕余冰的情景……然后是電話鈴聲，鐘彥的手機。
　　接完電話后她就調(diào)了方向，江寒想著大概還是只有自己解決午飯。
　　“客戶有個聚會，我們的午飯不用花錢了。”
　　“我也去？”江寒驚訝地指著自己問。
　　鐘彥看著她，兩秒才吐出一句話，“你也去�！蹦歉鄙袂樽尳[隱感覺到她在無奈，甚至帶點疼惜。她都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五】
　　這種上流社會的事，江寒始終覺得不適合自己。
　　聚會在酒樓，三樓，幾十來桌，熱鬧得很。鐘彥說大多都是生意人，也有的帶著女兒兒子來相人的。
　　“我沒到過這樣的場面�！苯谒竺�，十分別扭。
　　“單身？”鐘彥問。
　　江寒沉默。
　　“要是有相上你的不妨也試試？”鐘彥半開玩笑道。江寒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鐘彥拉住手挽在她的手臂上，然后推開了門。江寒臉紅了。
　　“鐘大設(shè)計師，來得早，先坐一會兒？”
　　“楊總客氣了，我就隨便，你繼續(xù)招呼客人。這是我新助理江寒，帶她蹭個飯順便熟悉熟悉�！�
　　“楊總好�！苯镏�是招呼了句主動伸出手等待對面的男人握住。楊慶便也淺握，“好好，你們就在那邊吃點點心休息，一會兒就開飯了。”
　　江寒整個人都不自在，挽著鐘彥，和男人握手，不熟悉的名流場合。
　　生活的改變過大了，她一時習(xí)慣不來。
　　坐到沙發(fā)上，鐘彥端了杯酒解渴，給江寒端了杯果汁。
　　“慢慢試著習(xí)慣吧，以后這樣的場合還很多。豪門里的人雖然作風(fēng)都被定義得不太好，但也不用擔(dān)心，沒人會吃你，我還在這呢不是？”
　　江寒一下子抬頭看著她，直到鐘彥的目光凝聚在她的雙眼，她才又低下頭。那樣的話，余冰常說。
　　——她不能再想余冰了，這是新生活。她沒有余冰的新生活。
　　“謝謝，我會盡快適應(yīng)的。”
　　于是她把果汁換成了酒，逞強地幾口喝凈。冰冷的感覺從口腔直竄到胃里，不舒服。
　　鐘彥看著她一臉苦澀樣把酒杯放了回去，當(dāng)即笑了起來，“江寒……你還真是可愛！”
　　“……你才可愛�！苯疅o語，然后甩給她一句話。走到窗邊佇立。鐘彥說看到一個朋友要過去招呼，等下再過來。于是江寒就一直望著窗外，等了四五分鐘也沒見鐘彥過來。她轉(zhuǎn)身在視線內(nèi)搜尋鐘彥的身影。
　　就在人群的那頭，可是不止她一個人。
　　那一刻，江寒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是一條結(jié)了冰的大河，她站在上面，余冰在凍層里。雪漫無邊際地飄。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那是余冰。穿著花襯衫打著領(lǐng)帶的余冰。江寒一下子又轉(zhuǎn)回去，面對窗子。因為余冰朝這邊看了，她感覺透不過氣，她不能讓她看見自己……她拿什么去面對身邊站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的余冰。
　　她匆匆地跑到大門那邊，落荒而逃。
　　她不會認(rèn)為自己誤會了她們的關(guān)系，她看得那樣清楚，余冰低頭對她的那個寵溺表情。多么久以前，這個只屬于自己。
　　眼淚無聲息地就出來了，江寒奔跑著不想停下來。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她又頓悟，一個人要在一夕之間成長起來，是不可能的。
　　她蹲在某棟樓的墻邊給她媽打電話。
　　“媽……媽……我難受……”哭腔聽得江母心都碎了，問了地址馬上丟下手頭的事趕過去找女兒。
　　【六】
　　“今天都有空來，蜜月度完了？”鐘彥調(diào)侃著。
　　余冰搔搔田玖的卷發(fā)，幸福之意不勝言表。“度完了，回來住一陣子�！�
　　“日子打算得真閑！我還得亡命地操鼠標(biāo)。對了，最近找到了一個姑娘，感覺很特別。要是追得到就準(zhǔn)備好好過下去了�！�
　　“你總是相信一見鐘情�！庇啾f。
　　“不會又是謝姑娘的姓吧？”田玖揶揄道。
　　鐘彥釋然地笑了笑，“沒，過去的事也不再想了，這次是真的非�！貏e，說不清。她是那種你看了就不自覺想要靠近她溫暖她的那種。她叫江寒。帶你們認(rèn)識認(rèn)識。”
　　“江寒？”余冰打斷她重復(fù)一遍問道。
　　“怎么？有問題？”鐘彥帶頭往窗戶那邊走。
　　“沒有，和我一個朋友名字一樣�！庇啾３种⑿�，放在田玖肩上的手卻開始變涼。她覺得她即將開始顫抖，哪怕只是聽到一個叫做江寒的名字。
　　“別說漏嘴，我還沒告訴她我的心思，怕嚇著她，這才認(rèn)識第一天�！�
　　三個人一齊走過去，鐘彥卻沒能尋找到熟悉的身影，于是她又跑去洗手間看了看，依舊不見江寒。最后打電話給她。
　　江寒在出租車上抱著江母，靜靜地，也不哭出聲，頭耷在媽媽肩上，眼珠子不轉(zhuǎn)，淚就間或地淌下來。江母就撫著女兒的背，不知從何安慰。江寒還沒開口說過話。而這時手機響了，她也一動不動似沒聽到般。江母接起電話，說江寒現(xiàn)在不方便接聽，我是她的媽媽，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可以轉(zhuǎn)告。
　　鐘彥在那邊云里霧里，又覺得事情不簡單，但終究也沒能說什么。就叫江寒方便的時候回個電話，我是她朋友鐘彥。然后掛了電話。
　　“怎么了？人呢？”余冰問。
　　“不知道，是她媽媽接的電話……這怎么突然從聚會上跑到媽媽身邊去了�！�
　　余冰自己也沒察覺到，她是那么微微地松了一口氣，但另外更多的情緒卻涌上來，扯不清道不明。
　　【七】
　　那天下午江寒都窩在家里，她跟媽媽講了，說不是余冰沒有混出頭，是她不回來了。媽，我以后不想她了。
　　江母抓著女兒的手，無奈與受傷。看著女兒這樣的委屈，她心里疼啊。
　　后來江寒回了短信給鐘彥，內(nèi)容是請假，沒有原因。然后她捂著被子睡了。這次她想做夢，最好是像愛麗絲夢游仙境那樣的。
　　鐘彥看著短信，連狀況都搞不清楚。想湊合回句好好休息，但又覺得立場不夠，索性只回了好。雖然這樣沒有理由的請假還是頭一次收到�！@樣的請假只是給你通知，不管你同意與否，她都不會來。
　　余冰帶著田玖回了賓館，說房子太舊沒人住，明天叫鐘點工打掃完再搬進(jìn)去。田玖說嗯，抱住她的腰，把耳朵貼近她的心臟，聽到令她心安的跳動。
　　余冰雙手環(huán)住她，摩挲著她的后背。
　　“田玖。”
　　“嗯？”
　　“我愛你。”她將手臂收緊了些，擁抱得很緊很緊。她在田玖頸窩處蹭蹭，臉被她的卷發(fā)搔得癢癢的。
　　“我知道�！碧锞列α诵Α�
　　【八】
　　江寒的確做夢了，但夢到的是余冰。具體什么醒來后忘了個一干二凈，但她似乎沒那么悲傷了。
　　媽媽在廚房做晚飯，她笑著叫她，“媽，以后我要懂事！”
　　江母欣慰著眼里又噙滿淚水，江爸走過來把大衣披在女兒身上，“跟爸一起出國吧？”
　　【九】
　　第二天，鐘彥看著空著的江寒的座位，有些無心工作了。于是她忍不住打了電話過去，這次是關(guān)機。
　　江寒坐在床上看電視，《中國好聲音》，山野在唱，“如果沒有你沒有過去我不會有傷心，但是有如果還是要愛你……”江寒眼眶在紅，卻不哭了。生活在與她作對，爸說的，不能被放倒。
　　“跟爸一起出國吧？”
　　“出國？爸要出國？”
　　“……是啊……”江子林像是拉開了一扇回憶的門，要帶著江寒走進(jìn)去。
　　可是，可是為什么這個坎這么高呢。江寒想起爸的那整番話，她都不知怎么去接受。爸和媽是在國外相遇的，在那種玩一夜情的酒吧里。爸那段時間特別頹，好幾天沒上課，因為和他是鐵哥們兒的人酒后向他表了白，而后對他做了那種事。爸完全承受不來，覺得自尊掃地。而媽是剛分手。于是兩個失意又懵懵懂懂的年輕人沖動了一把，后來便有了江寒。
　　他們不忍拿掉孩子，他們應(yīng)該要為自己的沖動負(fù)責(zé)。
　　事情便是這么荒謬地發(fā)展。
　　而后來，和媽分手的男人放下面子來找她了，卻聽她說她懷孕了�！拔覑勰�，但我想你是不會接受她的，所以我們難在一起�！�
　　那個男人難以置信，憤怒，發(fā)瘋，無奈，悲傷。
　　“你要和孩子的父親結(jié)婚？”他冷靜下來問。
　　“不，我們不結(jié)婚。我們會把孩子養(yǎng)大，對她負(fù)責(zé)。這是我們欠她的�！�
　　男人也是驚訝的，但自尊真的沒辦法令他容忍別人的孩子。他說，依依，我也愛你。也的確，我不能接受別人的孩子。對不起，我們難在一起。
　　自此兩個人各自天涯。
　　而爸那邊，那個叫石斌的人給他道過歉，想盡辦法對爸好。但爸接受不了這樣的戀情，直到石斌終于絕望，放棄了，不再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可往往到這種時候，人才會懂得珍惜。爸總會想起他，想起那個人對他的種種好。于是他去找石斌，卻說了那么殘忍的一個事實。
　　“我的孩子會在八個月以后出世，但我和她媽媽并無愛情。我們決定好了，會對這個孩子負(fù)責(zé)，不過我們不結(jié)婚。過了這么久，或許你說得對，我對你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選擇權(quán)在你。我知道，這種難題留給你太過分了，但是我別無選擇�！�
　　石斌肚子憤怒頹然了好幾天，而后他告訴爸，“江子林，讓老子狠狠操.你一頓，然后我們在一起�！�
　　【十】
　　那是江寒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她不能夠接受真的不能。二十三年啊，那么和睦的爸媽，那么溫暖的一個價……都是假的。江寒哭得不能自己，又開始抱著自己微微顫抖起來。
　　江子林把女兒摟進(jìn)懷里，好好安慰，女兒，你該長大了。
　　“爸……我只是沖動的生命，我迫使你們放棄真愛過了二十三年。爸，爸，你愛我嗎，媽愛我嗎……”
　　“江寒，你覺得這二十幾年，爸愛你嗎，媽愛你嗎？”
　　隨后婦女倆談了幾個小時，說媽媽的愛人回來了，他結(jié)過婚也離過婚，現(xiàn)在在等你媽媽。而石斌的爸爸在意大利，快過世了，需要兒子。石斌本來就是混血，意大利才是他的家。我和他……也離不開。女兒，原諒爸爸媽媽的自私，爸媽對不起你。
　　江寒卻搖頭，說不是，我愛你們。好愛好愛。
　　“女兒，有些事我們不能讓它沒頭沒腦地就結(jié)束，總要試一次。那樣以后的自己才不會后悔�！�
　　江寒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心里反復(fù)都是爸的那番話�？墒悄菢拥挠啾�，還需要試什么？
　　江寒一手拉上被子，捂住頭。不想了，煩。
　　【十一】
　　“你都和女兒說明白了？”彭依問。
　　“說清楚了，咱總不能瞞她一輩子，也不能再讓你耽擱下去了�！�
　　【十二】
　　終于，江寒去上班了。她不知道那樣隨意的翹班算不算任性。
　　鐘彥從工作中抬頭看她，忍住噓寒問暖的沖動。
　　“江寒，日子可真隨意��？”
　　江寒慚愧地低下頭，“對不起。”
　　“下次記得提前打個招呼再溜，這樣一聲不吭的搞得人多擔(dān)心。好了，不管你是處理什么重要的事，都已經(jīng)過去了。桌上一沓文件等著你倒是真的�！辩姀]有責(zé)備，令江寒越發(fā)覺得愧疚。尤其是她接下來要問的事。
　　“鐘彥。”
　　“怎么？”
　　“給我余冰的電話號碼吧�！�
　　鐘彥一愣，想她們昨天不是沒見著嗎？難道是舊識？
　　江漢看著她疑惑的表情，沒作猶豫沒作掩飾�！坝啾俏业呐f人，我和她還有一段差個結(jié)尾的舊事�！苯⑿χ�，看起來多溫暖的姑娘。
　　鐘彥反應(yīng)了一陣，是真的驚訝到，隨即涌上難受和失望。她和余冰也才認(rèn)識三年，從沒聽余冰提起過江寒�，F(xiàn)在，她覺得頭頂潑下一盆冷水，涼涼的，涼到了心底。
　　但鐘彥不是什么都經(jīng)不起的人。她有著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所以她也笑，“江寒，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江寒知道，有些事情總要說出口，說清楚。她說好。
　　其間鐘彥打了一通電話給余冰，余冰正在廚房給田玖做早飯，她問什么事，這么早打來。
　　鐘彥本來是想問點什么的，但又覺得不妥。
　　“你……有多愛田玖？”思前想后問了這么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余冰一愣，說你腦子抽了嗎。鐘彥尷尬地笑了兩聲，說是有點抽。我上班了拜拜。然后掛了電話。余冰在那邊一頭霧水。不過忙著早飯也沒有多想。
　　田玖還窩在床上，叫余冰，說餓了。
　　【十三】
　　中午，鐘彥開車載江寒去吃飯。車開離了公司挺遠(yuǎn)。進(jìn)了酒店，雅間，點好了菜，便就等一個故事了。
　　“江寒，我真沒想到。真的。”鐘彥先開了口。
　　“其實我也沒想到，她太突然了，以至于我一時沒法接受。但這兩天緩過來了，才知道已經(jīng)過了幾年了，該變的，都該變了。所以想著為自己討一個結(jié)果啊。那么艱難才熬過來的，不甘心�！�
　　鐘彥望著她，許久才問出一句，“你還愛她嗎？”
　　江寒想了想，“不知道，她帶來的感覺太多了，我分不清有沒有愛�！闭f完抬起頭正好對上鐘彥看著她的眼。
　　“江寒，和她有了一個結(jié)束后，可以試著和我在一起嗎？”鐘彥與她對視，說得極其認(rèn)真。
　　江漢還是無可避免地臉紅了，挪開目光，“我們才認(rèn)識幾天，互相也都不了解，不合適吧�！�
　　鐘彥沒有因為這樣的婉拒而放棄，只是更認(rèn)真，“沒關(guān)系，慢慢來。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做以前那個和你在一起時的余冰�！�
　　“可是你想過嗎？我不是同性戀，只是恰好，我愛上的是余冰�！�
　　當(dāng)頭冷水。
　　“所以我說，我可以做她，做余冰一樣愛你的人�！�
　　……服務(wù)員上了菜，兩人也都沒再繼續(xù)那個話題。零零碎碎地，江寒講完了她和余冰不長不短的故事。飯后鐘彥給了她電話號碼，又送她回了家，這才自己離去。
　　開車回家的路上，她終于垮下來。江寒說，我不是同性戀，我只是恰好愛上了余冰。
　　【十四】
　　江寒回家直沖洗手間，醞釀情緒。終于，撥通了號碼。握著手機聽著鈴聲，她覺得心臟要從胸腔里蹦出來。整個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直到余冰接起電話。
　　“喂，你好�！�
　　就這么一句話，江寒很不爭氣地哭了。瞬間涌上來的陳舊記憶和感受將她的理智整個撂翻在地。但她還得強忍住，不出聲。
　　“喂，你好？我是余冰�！庇啾犞娫捘穷^的無聲又問了句，有些奇怪。
　　終于，江寒不再忍受�！拔液梦液芎梦宜麐屓叶己茫∮啾銈�爛人你混蛋！”她狂怒地發(fā)泄了出來，也沒掛電話，靜靜地流淚。
　　余冰握著手機，整個人都僵在那里。那一刻腦子里全是過往全是江寒的模樣。包括此時電話另一頭她的表情和眼淚，余冰都能清晰地想得出。她也開始顫抖，說不出一句話。所以沉默漫開了好幾分鐘。
　　終于江寒理智起來，完全換了一副口吻，“嘿，不好意思，情難自禁。我很好，你呢？”
　　余冰聽著熟悉寧靜的聲音，臉上已經(jīng)濕成一片。她還覺得血液一股一股地朝腦子涌來，逼得她興奮。神經(jīng)興奮�？伤耘f是沉默。
　　江寒愣愣，說，“余冰，我們談?wù)劙伞！?br>　　“……好。”
　　最后是江寒掛的電話，余冰已經(jīng)，不知自己在干什么了。她那時候腦子里只裝著一件事，江寒，她們要重逢了。
　　田玖回來便看見余冰在沙發(fā)上坐著，看手機，沒動作，就那么看著。她準(zhǔn)備悄悄走過去嚇?biāo)�，偷瞄到手機屏上只有一個詳細(xì)的通話記錄，時長五分二十八秒，陌生電話。
　　“喂，今晚連飯沒做��？”田玖環(huán)抱住她說道。余冰看了她一眼，關(guān)了手機又回頭對她說道�！拔覑勰��！比缓缶o緊回抱住了她。
　　田玖沒感到幾絲被告白的高興，反而覺得那像一種寄托�；蛘咭环N說服一種逃避，反而感到不安。但她仍舊如往地回答，“嗯，我知道�！�
　　另一邊，江寒掙扎著做決定，最后終于下了很大決心般給江子林打了電話，“爸，我跟你一起走�！比缓蠛舫鲆豢谌唛L的氣。
　　【十五】
　　晚上余冰去找了鐘彥，買了一堆酒上她家。
　　“鐘彥，你知道的吧？”
　　“什么？”
　　“江寒�！�
　　“哦，知道。怎么�！�
　　“她給我打電話了，中午的時候�！�
　　“然后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媽這幾年我怎么在過。你說，你說然后是什么？”她抓著鐘彥的衣領(lǐng)很狂躁。
　　鐘彥一拳打過去，衣領(lǐng)被松開，余冰倒在了地上。
　　“你愛田玖。”她說。而余冰不說話。
　　“你不要江寒，我要。”她又說。
　　許久，鐘彥也躺倒她身邊，兩人齊望天花板。
　　“阿冰，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不是嗎？我愛江寒，不管你相不相信一見鐘情，我都愛她�！�
　　余冰保持著沉默，坐起來開了一罐酒。她已經(jīng)恍惚摸清了自己心里想要什么。誰都清楚，彭依說要她干一番事業(yè)才準(zhǔn)許她們在一起，不過就是個阻撓她們的緩兵之計�？捎啾鶆e無選擇，她也只能這么去證明給江寒的父母看�？墒且粋�人的日子，一個人想著江寒的日子真的生不如死。恰好田玖出現(xiàn)了，田玖讓她稍稍從痛苦的想念中抽身。她不是不愛江寒，她只是不敢去想念。壓在心底的東西，不觸及便風(fēng)平浪靜，可只要提及一絲絲，回憶和難受還有求而不得的痛苦便鋪天蓋地地襲卷而來。余冰怕了。
　　鐘彥也陪著她一起喝。這是冬天，溫度只有一位數(shù)。兩人坐在地板上，全然沒顧及，喝得心花怒放。后來外面?zhèn)鱽砹擞曷�，吹起了小風(fēng)，從窗戶縫中溜進(jìn)來激得鐘彥一個激靈起來把窗子關(guān)嚴(yán)實。
　　喝醉了，余冰抱著她說話。鐘彥沒聽進(jìn)去，又或者是忘了，反正第二早被冷醒的時候，她不記得。
　　把余冰叫醒，自己洗簌一番上班去了。余冰拍拍腦袋，昏昏沉沉的，下意識地摸手機。一看，關(guān)機了。緊接著就想起了田玖，匆匆忙忙地趕回家去。
　　田玖沒去上班，就坐在客廳等著她。余冰剛進(jìn)屋就被狠狠抱住，讓她心頭一暖隨之而起的是愧疚。
　　“我打你手機，沒人接。后來一直打一直打，再后來就關(guān)機了。余冰，這很嚇人的你知道嗎？”
　　“對不起，昨晚在鐘彥家，醉了�！�
　　“余冰�！�
　　“嗯？”
　　“不要丟我一個人。”
　　【十六】
　　余冰失眠了，夜里偶爾起來抽支煙，或者給鐘彥打騷擾電話，或者盯著上次和江寒的通話記錄一動不動。
　　田玖知道她的反常，但她不知道原因，也沒有過問。只是不安的感覺在心里蔓延得厲害。
　　那天晚上，余冰正盯著手機看，突然被震動嚇了一跳。短信，那個號碼的。她只知自己是有多迫不及待，在打開的時間里把短信內(nèi)容自作主張地想了無數(shù)遍。
　　可看到的也就那樣正常，時間，地點。
　　余冰忍不住手賤，回復(fù)了�！霸诟墒裁�？”現(xiàn)在可是凌晨一點了。
　　“睡覺了，晚安�！苯@然沒想到余冰還沒睡。但也沒多說什么。
　　簡介到余冰尷尬，卻還是手賤，又回復(fù)，“做個好夢，晚安�！�
　　好久好久，余冰心跳很快。沒想到短信又來了，她那么興奮地打開：
　　余冰，看過《春嬌與志明》吧？他們分手后再遇便發(fā)短信，然后見面，然后上床。之后膩了再分手，可我們不是他們，我們甚至連正式的分手都沒說過。余冰，你很聰明，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但是你不知道我已經(jīng)變了。當(dāng)然這都是你直接造成的。我沒有指責(zé)的意思。剛才又仔細(xì)響了一下，我們見面其實沒意思，我要的只是一句話。你知道我要什么。
　　余冰懵了，顫抖的手指總點不準(zhǔn)，好困難地回復(fù)了。
　　“你要什么�！�
　　“我想知道，我們分手了嗎余冰�！�
　　“明天見個面吧，早點睡，晚安�！边@條發(fā)送過去她便立馬把手機關(guān)掉壓在了枕頭下。不想再收到后面的話了。惶恐不已。她的心不在這里，感受不到被后人炙烈的目光。
　　田玖假裝睡著自然地伸出雙臂抱住她，臉貼住她的后背。余冰沒察覺到絲毫，包括背上隱約透著的涼意。
　　余冰注定睡不著的，輾轉(zhuǎn)反側(cè)后終于起來到客廳獨自坐著抽幾支煙。后來忍不住又拿出手機，開機。沒有新的短信。
　　——她徹底陷入了自己瘋狂的構(gòu)想中。
　　屋內(nèi)，田玖也失眠了一整夜。
　　江家，江寒睡得比較晚，但終歸還是睡著了。
　　【十七】
　　第二天，余冰早早地就開始收拾自己，再給田玖做了早飯叫她起床。
　　“眼睛怎么有些腫？”她的拇指輕輕摩挲田玖的眼，疼惜地說。田玖看住她，似要把她注進(jìn)自己的血液。余冰有些受不了，挪開了視線。田玖有一把抱住她，“余冰，我愛你�！�
　　余冰愣了愣，安慰似的扶著她的發(fā)，“嗯。起來吃早飯了�！�
　　余冰出了門，田玖抱著自己很無力，她連“不要走”這樣的話都說不出口。
　　余冰早早地到了約定地點，那個人，三年沒見了。那個人，折磨她三年了。
　　江寒走到門口她就看見了，模樣沒變，仍舊是她熟悉的容顏。江寒走過來，客氣地說久等了，余冰看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知道江寒重新站回她面前的這一刻，她心里的想法忽然就清晰明了了。這兩年和田玖在一起缺失的感覺回來了。田玖很溫柔，很善良，很懂人心，很懂生意。她們兩個在一起很合適，江寒比不上�？墒瞧啾矚g的，卻是這比不上的人。
　　“江寒。”余冰開了口聽不出哽咽卻淚光閃爍。
　　“怎么？”江寒也看著她，手握住被子，心里翻江倒海。
　　可是余冰什么也沒再說，仿佛那遲來三年的一聲叫喊包含了她要表達(dá)的千言萬語。
　　“余冰，別這樣�！苯土祟^，頓了頓，又抬頭正視她，“我只是想聽你說一句結(jié)束，就是這樣�！�
　　氣氛又冷了許久，余冰還是沒表示。就望著江寒。對，就像一輩子都看不夠的那樣。江寒也沒退縮，目光迎著她的。
　　余冰忽然微微笑了，勉強而又苦澀�！敖�，回得去嗎？”
　　江寒愣愣，隨即覺得好笑。
　　“回得去嗎？這三年就當(dāng)不存在嗎？余冰沒有和別人在一起就一直待在我身邊，早上起來是給我做飯而不是別人，手臂摟著的也是我不是別人。余冰沒走，這他媽是真的。余冰，我不傻。你說回得去嗎？”
　　江寒是十分平靜地說完這番話的，余冰還是憋著沒掉下一滴淚，表情寫滿疼痛與驚訝。
　　“余冰，我變了，是不是？你看，我都變了，怎么回的去？”江寒卻先不爭氣地落了淚。
　　余冰無措，伸手去抹她的眼淚，自己卻也開始落淚。
　　“對不起，江寒，對不起。”她說。
　　江寒別開了臉，深呼吸一口氣，“余冰，我只想要一個結(jié)束。既然你說不出口，那我說。那三年我就當(dāng)作我們分手了。所以，所以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好了，回去吧，我走了，再見。”說著她起身，盡力對余冰微笑。
　　“可是，可是我不可能忘得掉你江寒�！庇啾鶝_過去擁抱她，緊緊地不松手。眼淚落在江寒衣領(lǐng)上，濕了一片。
　　“余冰，你知道嗎，舊人舊事不是非要忘的，是用來放下的�！�
　　“不，不要走。你難道都不問我為什么沒回來找你嗎？江寒，不要這么不在乎。江寒……”
　　她像個受了驚嚇的孩子，驚惶無措。
　　江寒不想承認(rèn)她現(xiàn)在內(nèi)心動搖得一塌糊涂。
　　“余冰，田玖出車禍了�！辩姀┐掖遗苓M(jìn)來說，電話還沒掛。
　　這時候江寒終于又被叫回現(xiàn)實，自嘲地笑了笑，推開她，“快去吧�！�
　　余冰犯難，懇求地凝視她，“等我，好嗎？”
　　“余冰，我們回不去……”
　　“我們不回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好不好？”
　　江寒使勁從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我需要的不是余冰，而是一個像阿B一樣疼我愛我的人。余冰，你懂了嗎？”
　　江寒說完不再看她，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
　　余冰回神忽然大吼一句，“那你為什么要答應(yīng)見面為什么要重新揭開過去！”
　　江寒背影一抖，轉(zhuǎn)過身認(rèn)真地告訴她，“因為我想讓你也嘗下，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煎熬和痛苦�！�
　　江寒走了，鐘彥再提醒了她一句田玖出車禍了。隨后追上江寒陪她一起走。
　　“鐘彥，對不起。我沒辦法和你在一起�！�
　　“江寒，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對嗎？”
　　“我要出國了，今晚的飛機。我會在意大利生活�！�
　　沉默好一會兒，鐘彥對她笑，“江寒，你狠起來都不讓人喘口氣的。很好，你贏了�！辩姀┞柭柤�，表示自己的無奈與放棄。
　　“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你不欠我。自作多情的人會做好被拒絕的準(zhǔn)備。晚上極點的飛機？”
　　“十點十五分。”
　　“我就不送你了，一路平安。還有，祝你幸福�！�
　　“好，再見�！�
　　“再見�！�
　　鐘彥的強大和鎮(zhèn)定讓江寒覺得，這個人說過的喜歡根本不存在。多么干脆，多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一瞬間她竟覺得形同陌路。
　　【十八】
　　余冰站在病床旁，看著躺在病床上一只腳打了石膏被吊起的田玖，說不出話。
　　“余冰，抱抱我好嗎？”
　　余冰走過去，抱她。田玖埋在她懷里終于再忍不住淚。余冰沒任何動作，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她從沒想過，會這樣。
　　“還好嗎田玖？”她小心翼翼地問。
　　“你覺得我好嗎？”田玖抬起頭直視她說。
　　余冰心里發(fā)慌，想站起來走。田玖拉著她，眼里寫滿了懇求，“余冰，不要，不要走�！�
　　余冰置若罔聞，慢慢掙開她的手，“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辦法……”然后很快消失在田玖的視線。
　　怎么能夠，怎么能夠這么殘忍。那些甜蜜相處的日子，現(xiàn)在想起，就像自己虛構(gòu)的一樣。
　　【十九】
　　余冰找不到江寒，手機關(guān)機。她跑到她們以前同居的家外等，一直到天黑，恍然大悟般，于是她又跑到江家，拼命敲門喊叫。屋內(nèi)江寒平常自若地收拾行李，江子林點了煙看著強撐的女兒。
　　不久，余冰接到鐘彥的電話。
　　“阿冰，江寒五點半的飛機，已經(jīng)走了。”
　　余冰的臉?biāo)查g僵掉。鐘彥在那邊嘆了一口氣，說她去了意大利，并且不會再回來。
　　余冰的手機掉到地上，摔出了電池。她渾身無力慢慢靠著門蹲下去。
　　江寒，你要我在意大利白手起家給你看嗎？這次要多久？還是三年？你會等我嗎？江寒，江寒……
　　哭了一會兒，余冰撿起手機重新站起，恍若重生。她離開了。
　　屋內(nèi)，江寒掛電話前說了一句謝謝。
　　余冰回到醫(yī)院，田玖孤單地躺著，枕頭浸濕一大片。
　　“田玖，對不起。我不想再騙你也騙我自己�！�
　　“追回來了嗎？”
　　“她走了，不會來了�！�
　　“我繼續(xù)代替她愛你。不好嗎？”
　　“田玖……”
　　“好了我知道了。我們分手吧余冰�！�
　　【二十】
　　故事真的可以像電影字幕，下一句下一個瞬間就多年以后。不過她們還沒那么長，一年半。余冰在意大利的生意終于有了起步。于是她飛了過去。
　　發(fā)瘋一樣地找到了江寒。
　　她身邊站著一個男人，她笑著對余冰說好久不見。
　　余冰僵硬著說是，好久不見。這位是男朋友嗎？
　　男人笑著說不是，但他正在努力成為她的男朋友。
　　下一秒余冰笑靨如花。那么，你要多一個競爭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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