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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當他的咖啡杯中涓滴不剩時,他習慣地皺眉,朝后招呼。
“喂,咖啡沒了!
半晌,沒人應聲。他的雙眼仍盯著顯示器,修長的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嘴上加大聲音。
“喂,咖啡沒了!”
“咚!”
“噢。≡撍赖呐!”
一聲悶響和一聲低咒同時響起。他捂著被某物擊中的后腦,終于將眼神調(diào)后,一身黑衣的年輕女子靠坐在書桌旁,雙手環(huán)抱,戴著眼鏡的雙眼淡淡地瞅他。
“混蛋!要喝自己泡!”擊中他的是一袋速溶咖啡,“我不是你的女傭。”
“我痛恨速溶咖啡,你知道的。”他皺眉。
“我不知道!彼湫Γ澳憧梢赃x擇不喝。”看見他的眼睛瞇了起來,她的笑又冷了一分。
“隨便!”他低咆,將咖啡杯重中地推向一旁,轉(zhuǎn)身去電腦,不再看她。她的笑緩緩收了起來。
“你們倆!不愧是好同桌!”數(shù)學老伯臉色發(fā)青,咬牙切齒地冷笑,“上課的時候睡覺,你們是想怎樣?”
“想睡覺!”他蠻不在乎地說,亂亂的頭發(fā),惺忪的睡眼,哈欠連連,讓老伯臉色轉(zhuǎn)白。
她頭垂地更低,一付受教的慚愧樣,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要忍住大笑的沖動是多么的痛苦。
“有種哦!”回到班里,馬上被一群同學圍住。他的好友勒住他的脖子,大聲地嘲笑,“老伯沒氣腦溢血吧!”
“滾開!我昨天晚上熬通宵,別耽誤我補眠!”他一把揮開,趴上桌子繼續(xù)睡覺。
“還好嗎?老師沒有罰你們吧!币粋清脆的聲音在兩人的耳邊響起,她明顯感覺到兩人的桌子震動了一下,即使頭埋在胳膊中,也知道他幾乎是馬上抬起了頭,因為那聲音來自一個美麗的女孩——肖薇。
他瞪著那張嬌艷的面容,久久才低低地扔過去兩個字。“沒有!闭f完又將頭埋下,不再出聲。
她心中直翻白眼,那群人是瞎子嗎?他那樣哪叫有種?唾棄他。
“你跟她說了嗎?”她頭枕著桌子,半睡半醒地瞇著眼睛看他,見那沉重的雙眼終于睜開。
她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的長相。說英俊,不,不,她的心中猛搖頭,可是又不可否認,他的臉的輪廓很深,看上去有點痞子的浪蕩,又有些孩子的稚氣,硬硬的頭發(fā)直翹翹地挺立著自己的層次,像他的脾性。
“你管我!”他臉色陰沉,瞪她一眼。這女生有病?
她臉一凜,“怎么?戳到傷處了?少爺!”說完恨恨趴回睡覺姿勢。
許久許久,久到她快睡著了,突然聽到他悶悶的聲音。
“沒有。”
她猛地抬頭,那深刻的側(cè)臉奇異的柔和了,雙眼中的寂寞眸色深深地扯住了她的心。肖薇有一個要好的男朋友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可他還是。。。。他的臉上有孩子般的迷惘和無助。初次,讓她有了上前抱住他的沖動。
很久以前,他們像仇人,互相沒有好印象。
他說她像冰塊,自以為是;她說他是痞子,是混蛋。
從記憶中回神,她再一次告訴自己這回決不再遷就他,不替他煮咖啡。
“別擋我路!”他怒氣沖沖地站在她面前,眼睛盯著她身后的大書架。
他不善的口氣讓她心頭也起一把火,咬著下唇不語地盯著他的眼睛,于是他也不服輸?shù)鼗氐伤?br> 老實說,他沒有見過誰的眼珠比她的更黑,幾乎分不出黑眼球和瞳孔。以前上學的時候分不出來,現(xiàn)在這么近的距離看她,還是分不出來,這讓他莫名地生氣,尤其是她生氣時,那紅潤的唇讓那雙黑玉顏色愈重,使他心中更加煩躁。
“讓開!”他粗暴地低吼,伸手揮開眼前的人,像揮開煩惱,沒想到心怒加重手勁,竟然將無防備的她推了個踉蹌,頭便敲上了書桌的邊。她低哼一聲,捂著臉縮在桌下。
“喂!。。。你。。!彼惑@忙蹲下去拉她的手,急急地瞧她的眼,“眼睛。。。有沒有碰到眼睛?”見到她的眉尾有一個小口子,血絲深深淺淺地滲出來,他松了口氣,旋又皺眉。
“別碰我!”她用力揮開他的手,“離我遠點!”痛的她眼淚直流。
好痛,真的好痛。這根扎在她心上的刺讓她痛心疾首。
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當反應遲鈍的她看到那瘋子和肖薇走在一起時,心中的念頭是——他真的瘋了。
所有的人都有默契地沉默,她也沉默。那瘋子,白癡,混蛋,她已懶的再理他。肖薇笑,他也笑;肖薇生氣,他忙著哄。葉絮子冷笑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出鬧劇。
“他們倆莫不是在演搞笑?看得我起雞皮疙瘩!庇幸淮,她指著笑的甜蜜的他,問他的好友BB。
BB笑的假仙,看一眼,說,“遜了吧!人家這是‘愛情’!”然后摸摸她的頭,“你還小,不懂!”然后又大笑,她卻差點吐翻在地。
愛情,愛情,這樣的愛情,世間少有。她瞪著手上的紙條,心中直翻白眼。
“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對不起!毙ま钡淖。
這根本就是在耍那個瘋子嘛!這種混帳話都說的出來!她臉上冰冷地笑,心里罵地爽快。她甚至還來不及用月來計算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呢。
今天,她值日,這紙條大刺刺地躺在地板上,被她撿到,成了第一個知道‘分手’的外人。
她沒有告訴別人,也沒有問他實情。沒多久,他留學去了英國。
她依舊。
一年后,當她在網(wǎng)上見到他時,兩人都改變了很多。
她的脾氣磨去了棱棱角角,雖然她依然與人保持距離,但她學會了不慍不火,笑臉迎人。
兩人漫不著邊際地聊著,都隱隱回避著什么,他不說,她也不點破,有著淡淡的疏離。
逢假期,他便回國。趕上同學聚會,他便來。她不上前攀談,隔著人堆瞅他,他也回瞅她,只一眼便轉(zhuǎn)頭,又和他的好兄弟們說笑嬉鬧,一臉的痞樣,稚氣稍淡,可不知為何,那眼角的眸色仍讓她胸悶。
從洗手間出來,卻見他咬著煙,斜倚在墻邊,煙霧繚繞中硬是散發(fā)出別樣的憂郁。見她怔在門旁,他竟笑。
“哪來的兵馬俑?”
“哪來的煙槍?”不知不覺就想回嘴,她心中懊惱,“你想怎樣?”
“不怎樣。”他扭頭不看她,又吞云吐霧起來。
她心中暗罵,他怎么還是這死德行。決定不理他,匆匆走過他身邊,他出其不意地伸出腳,她卻更快地抬高腿,然后狠狠地踩上他伸長的腳。
“噢!你干嗎這么狠?”他低聲呻吟。
“還玩這種弱智游戲?!以前還沒被我踩夠?”她回頭瞪他,不敢相信高中一直被踩的他竟然完全不吸取教訓。
他又笑,笑得像個傻氣的孩子。那笑讓她無措及從來不曾的慌亂。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就是那時注定了她會被他予取予求,對他千依百順。
她現(xiàn)在在一家私企工作,雖然規(guī)模不大,但是很有朝氣,同事也很和氣。半年前,她還在一家大型國企的辦公室里無聊打混。一天晚上吃飯時,她突然跟他說不想在那單位干了,無聊。
“那就不干!彼f的很干脆,口氣也不正經(jīng)。
“你說的容易!
“你自己隨意!彼且桓睙o所謂,不干我事的樣子讓她氣結(jié)。
一個月后,她果真換了工作,被挖到了現(xiàn)在的公司。老板肖然是她高中大了幾屆的學長,很偶然的機緣下得知她是她同門學妹,又想辭職便力邀她加入他的公司。
“雖然現(xiàn)在規(guī)模還沒有那么大,但是很有潛力。員工都很有活力,也很好相處,更重要的是,老板很好!”肖然笑著說,明亮的雙眼閃著動人的光芒,。和這么有理想又和氣的上司一起打拼,應該是很不錯的吧。
她和他商量,他仍是一副不關(guān)己的樣子。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就行了,問我那么多干嗎?”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嘛!瘋子,以你的考量。。!
“隨便!彼麅勺衷E扔給她,重又埋入電腦中。
她突然安靜下來,長久以來蒙在眼前的迷霧突的消散了,她重新打量著面前的男人,竟有種陌生的心酸。當初不顧一切地到他身邊,那種勇氣,那種膽量,究竟是怎樣的鬼迷心竅?
她突來的沉默讓他猛地發(fā)狂,“你能不能不要煩我?你知不知道最近看到你,我就煩躁得想瘋?”
她先是驚得僵硬,許久,受傷地垂下眼,轉(zhuǎn)身疾奔出門。他瞪著那纖細的身影,將怒氣發(fā)在桌上的書和文件,一把掃到地上,陰騖的眼中有著自知的痛。
她是著了什么魔?做什么和自己過不去?在別人眼中,她是多么驕傲的女子,面對他,卻似飛蛾,奮不顧身地投命到那冰冷的火光中。他很壞,對她也不好,無數(shù)次她作誓要離開他。他的反復無常,他的喜怒不定,似蝕心的毒,折磨著她的心魂,讓她幾欲發(fā)瘋?墒钱斔匆娝唤(jīng)意間流露的脆弱與寂寞,她能做的就只有上前緊緊地抱住他,讓他埋在自己的懷中,有力的雙臂直勒地她要窒息。
“最近還好嗎?英國很冷吧!”
“沒什么好不好,老樣子!崩淅涞恼Z氣讓她對著顯示器微笑,似乎看見他那一臉的無所謂和別扭。
“聽說倫敦最近有什么種族歧視事件!
“我不在倫敦!
“恩?”
“我一年換一個地方,現(xiàn)在都換了三次了!逼降恼Z句卻讓她的心猛的疼了。
“一個人在外生活很辛苦吧。”因為她的小叔也在國外,所以她知道國外生活的艱辛,尤其他以前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少爺。
“還好,習慣了!彼崽鄣母杏X又襲上心頭,為他吃的苦。
“總是辛苦的,要好好照顧自己。”
“行了,別羅嗦了。我一個大老爺們,有什么辛苦的?”
她氣結(jié)。
“你就不能好好說兩句話嗎?沒正經(jīng)兩句又開始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就這樣了,你看著辦吧!彼娴挠邪讶藲獐偟谋臼隆
“你真的沒變。”BB說他變好了,比以前懂事顧家了,她當時聽了只是笑。
“你變了,變的更丑了。”他扔過來惡毒的話,她幾乎可以想象他在淡淡地笑。果真沒有兩句好話就故態(tài)萌發(fā),可他越是如此她越是心痛。
“你交個女朋友吧,在那里可以有人照顧你。”她是真的這么想。
“不用,不感興趣!
聽說他出國三年了沒交女朋友,她真的非常驚訝,如此稀有動物理應重點保護,她去問BB,BB笑得依舊假仙。
“他就那熊樣,還等著人家呢。純情啊。你別管他了。”
見她一臉不可思議,BB又笑,別看他整天好象拽的二五八萬樣,其實根本還是個小毛孩,見到女孩連話都說不好。你就沒見他以前跟肖薇出去時他那白癡樣。
她,心有些刺痛。
“打瞌睡哪!”見她半天不回話,他扔過來一顆地雷。
還等著她嗎?她問不出口,梗在心中。
“英國的飯很難吃吧!”她恨自己永遠說著安全話題。
“一般,沒感覺!庇珠_始了。
“不要告訴我你又沒吃飯!你是要自殺嗎?”
“無所謂!隨便!彼郎蕚鋺袘械貙勺衷E扔過去,卻見到顯示器上先出現(xiàn)了一模一樣的話,他看著那字,怔了。
“王八蛋!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暴扁你一頓!”她突然發(fā)飚。
“我知道你早就想打我了,高中時候就看出來了。你打吧!彼苤涝趺礈缢臍庋妫裏o力地靠在椅子上。
多少次了?下定決心不再給他好臉色看,下次要罵的他狗血淋頭罵的自己通體舒暢,可總是在下次真的來臨時食言。像毒癮,他身上有一種毒,讓她忍不住對他溫柔,對他輕言淺語,因為知道那吊兒郎當?shù)谋硐笙掠泻⒆拥募冎珊蜔o措。
真是犯賤!她罵自己,“我要下了,好好吃飯。”
“恩。”這回難得的乖了。他不張牙舞爪的時候是很可愛的。
BB說你根本不了解葉絮子,瘋子,你白跟她同桌一場。
他瞪他,仿佛B(yǎng)B在發(fā)瘋。
別看葉絮子一臉生人勿近的冰山臉,其實是太單純太害羞,所以不自覺的整天冷著臉,根本是個不知所措的小女孩。BB笑,吐著煙圈。
這回瘋子沒瞪他,根本認定BB真瘋了。
后來,他回國了,在一家大型外企做電腦程序工程師。工作輕松順手,薪水又可觀。沒多久,他自己從家搬出來住。他們一幫朋友偶爾聚聚,遇到她,你來我往,唇槍舌劍,就算有良好開端,也被他幾句話冰到谷底。見她氣的咬唇,哭笑不得的樣子,他竟笑,清清淡淡的笑飄在唇角,眼角,有著大男孩的淘氣和一抹令人心折的爛漫。
老是欺負她!現(xiàn)世報!知道他病倒了,她有點幸災樂禍,可是當見到他時,她突然樂不起來了。
那平日總是張揚的臉埋在胳膊中,緊抱著頭的大手劇烈地抖著,因為用力,指節(jié)隱隱發(fā)白,蜷縮著身子倒在床角,如負傷野獸發(fā)出痛苦低吼。
她真的被嚇到了,他生不如死的表情震住了她。
“滾!誰讓你來的!”他朝她大咆。
“你。。!彼谷徊荒苎哉Z。下一瞬,她猛沖向前,因為看見他用頭去狠狠撞墻!隘傋,你。。!彼檬肿o住他的額頭,猛烈的撞擊讓她疼的低喘一聲。
“滾!滾開!”他雙拳直捶頭,痛苦難當。
“我不!”她還來不及震驚于自己說的話便淚濕了睫,見他痛苦,她腑臟似全移了位,“我一定是瘋了。。!彼龔堥_手,緊緊地抱住他,將他的頭護在懷中。
他猛的一震,僵在那里。
久久,他似繃斷的弦,放松身子靠在她的懷中,如孩子般哽咽。
“我頭疼。。。”
“現(xiàn)世報!看你以后還欺負我!”她輕輕甩去眼淚,不讓他看見。
這初次的懷抱,開始了她的折磨。
兩人之間不一樣了,她知道的。
他有時候心血來潮,去大按她家門鈴,將早早睡下的她揪起來去看午夜電影,自己卻從開場睡到散場;走在大街上,有男子回頭看她,他冷笑著說她是一臺活動的測近視的驗光機器,哪天他要在身上帶幾副近視眼鏡,順便賣給他們,穩(wěn)賺不賠,氣得她扭頭便走,他不追,只咬著煙靠在石椅上看她頭也不回的背影。有好事者問他們的關(guān)系,她總是沒好氣地說沒關(guān)系,他也不吱聲,臉上明白寫著“隨便”。
若頭疼,他才心急如焚地將她找來,頭枕在她懷中,乖乖地昏睡十幾個小時,全然不管她有沒有工作或別的安排,每每氣的她頭暈,但看到他安心的睡容,再多的怒氣也化為柔情。這樣的男子,是她的克星吧。
她斜斜地靠著床頭,身上還穿著中規(guī)中距的職業(yè)套裝,原本綰的整整齊齊的發(fā)已有些松亂,滑落了幾絲柔軟地伏在皎潔的臉龐上,紅潤的唇即使在睡著時也是倔強的輕抿著,可能不甘心昨天一下班就被他纏住吧。
他無聲的笑了。
他的頭正舒服的枕在她的懷中,她的雙臂圈著溫柔優(yōu)美的弧線搭在他的肩上。為了防止他用拳頭敲打頭,她小手覆住他的大掌,皎潔纖雅的手指和他的結(jié)實的長指牢牢地交扣著放在他胸前。他無語的看著兩人糾纏的手指,夜里他幾次疼的要捶頭都沒有成功,她只是騰出一只溫涼的手覆在他額上,另一只卻依然牢牢地扣著他的掌。
“你再亂動試試!我馬上走人!
“你這女人。。!备杏X那小手離開了他的額頭,他哀哀叫喚,“好,好,我不動。。!
溫涼的感覺一回來,他馬上覺得頭一輕,眉頭也松動了。但心里卻不服,他突然反手用力捏住她的另一只手,胡亂塞進嘴里,狠狠咬上一口,聽見她疼的輕呼,他瞪著她皎白的指上紅紅的牙印,得意的笑。她毫不客氣的一巴掌貼上了他的臉,換來他的哀嚎。
美美地睡了一晚,他覺得神清氣爽,動了動手指,她馬上緊了緊她的手指,卻沒有醒來,只眉頭皺了皺。他挑眉,隨即又合上眼,在她懷中養(yǎng)神。
“啊——”一聲慘叫來自她早被壓的麻木的身體慢慢恢復知覺的痛苦過程。
她咬牙瞪向毫無良心正在哈哈大笑的混蛋,一邊揉著腿和胳膊。
“要走了?”他剛洗完澡,清爽地靠在門邊看正在洗臉的她。
“廢話!”她擦干臉上的水珠,在鏡子中瞪他,“我還要先回家換身衣服,才能去上班!
“是挺狼狽的。”他看著她微皺的衣服,認真的點頭。
她氣的將毛巾砸向他,拳頭跟著往他身上招呼去,“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他現(xiàn)在不比昨晚,輕易就制住她。她被他鉗制地無法動彈,惱怒地拿目光謀殺他,“忘恩負義的混蛋!”
他輕哼,“你不是早就知道?”頓了頓,他又說,“你搬過來住怎樣?”
媽的!她恨恨地擦著地板,那混蛋拿她當什么?自從那日說要她搬過去,他老大真的覺得自己出了個很不錯的點子,催命鬼般要她在兩星期內(nèi)搬進了他的窩,結(jié)果給了她房間鑰匙和清潔工具,并指給她分給她的房間,扔下一句你很能干應該不需要幫手的狗屁話便如衣冠禽獸般驕傲地出門了。
她累的半死終于將屋里打掃干凈,將東西全部擺放好,順便將他的床單被罩窗簾拆下來扔進洗衣機,她癱在沙發(fā)上喝著水,邊打量著房間。
從來沒想過和他生活在一起,也許以后會更多麻煩,來自他,來自別人,甚至遠在另一個城市的父母,如果知道她和一個大男人住在一起,大概會殺來打斷她的腿吧。為什么答應了?以什么身份?如何相處?以后怎么辦?她甚至不敢想。
算他還沒有完全泯滅良知,知道買晚餐回來。
解決完生計問題,他看看干凈地不像人住的房間,面無表情地說,這個月的房租就減你十塊錢吧。
她一聽,將怒地折斷的木筷朝他臉上扔了過去。
“晚上別趁機騷擾我。”他站在她房間門口,雙臂環(huán)抱,義正詞嚴地說。
她隱隱覺得自己眉角抽動,咬牙切齒地瞪向半夜12點敲開她房門的豬。
“現(xiàn)在是你在騷擾我吧!”
“這種事還是先規(guī)定好比較好。”
她一個字都聽不下去了,重重將門板朝他臉上摔關(guān)過去。
他發(fā)現(xiàn)她很會煮咖啡,而他剛好痛恨速溶咖啡;他發(fā)現(xiàn)她很愛干凈,他剛好也很愛她把房間收拾得很干凈;他發(fā)現(xiàn)她有著不錯的廚藝,他剛好很不喜歡她再用那種鄙視的眼光看著他險些把廚房燒掉;他發(fā)現(xiàn)他的狗更喜歡她。
眉角的小口子縫了兩針,她兩天沒有理他。她不明白哪里出了錯,她沒有變,他卻越來越暴躁。嫌她煩,她便不理他,讓他自己洗衣做飯收拾屋子煮咖啡,她不是他的老婆,也不是他的女傭,作什么把他當少爺供起來?于是她穿上外套,牽起寶貝,她下樓去遛狗。
剛出門,她的手機便響。他瞪著被用力關(guān)上的門,又瞪上她的手機。
手機響個沒完,煩不勝煩。他一看號碼,是她老板。一個月前,她被提拔為總經(jīng)理助理,她的電話尤其多了起來。
“喂?”他接起電話。
對方顯然有些遲疑,“請問。。。葉絮子小姐在嗎?”肖然沒想到是男人的聲音。
“她出去了!
“哦。。我是她公司的總經(jīng)理。我看我等會兒再打給她好了!
“再見!闭f完便掛電話。他將手機摔向床,“媽的,拽什么?”
煩!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變的這么煩躁,雖然明知道她被他的無常深深刺傷,可是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隱隱的,有什么東西在失控,他覺得。
遛狗回來,她悠閑的倒了一杯白開水,窩在轉(zhuǎn)椅上一邊小口啜飲著,一邊用電腦整理著文件,看都不看他。
她不愛喝任何飲料,只對無味的白開水情有獨鐘,就像他說的,沒味道的破玩意,她就愛這單純,所以她也得了另一個稱呼——無趣的白開水。真正渴的時候,只有白開水最救命,她如是解釋只換來他的冷嗤。
他這樣淡淡地看她有五分鐘了。平日挺直的背脊窩在椅上顯的特別嬌小,脆弱,工作時才戴的眼鏡足有她臉的一半大,松垮垮地架在鼻梁上,紅潤的唇微抿,帶著絲絲倔強和嬌氣,她不愛穿襪子,總是光著腳在屋里跑來跑去,纖細的腳踝交疊著,透明圓潤的不可思議,調(diào)皮的腳趾無意識的勾勾點點。
偶爾,會見到她如此嬌艷可愛的樣子,難得,非常的難得。這女人平日精明能干,生人勿近,此時卻有著嬰兒般的純稚。
猛然從迷障中清醒,他心中煩悶又起。
“喂!”
她自是當他不存在,不予理會。
“你們頭兒給你打電話!
她這才抬頭,面無表情地從鏡片上方窺他,然后伸手拿電話撥肖然的手機,在電話接通前揉揉臉頰,換上淡淡淺笑,惹來一聲冷笑。
“老板,我是葉絮子。不好意思,剛才出去了!
“。。。。。!
“不,不,沒關(guān)系的,有什么吩咐請說!彼焓职窍卵坨R,肖然溫朗的嗓音讓人覺得通體舒暢。
“是,我查查看!彼龏A住電話,伸手去翻她的文件夾,最后抽出一個,翻了兩頁,又回頭去講電話,“是的,在我這里。我核查過了,沒有問題!
“。。。。。。”
“現(xiàn)在要啊,”她看表,“你在哪里?我馬上送過去!边呎f邊起身穿衣服,“好。我知道了。恩!”
又翻出一張磁盤和一張名片,同文件一起收進檔案袋,她用手撥撥微亂的發(fā)絲,準備出門。原想同他說一聲,望著他始終沒有動靜的背影,她紅唇微撇,終是一言不發(fā)地出門去了。
肖然就在附近的小公園門口倚著車門抽煙,遠遠見她跑來,便將煙熄了,雙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地望她。
“老板!”她笑,見到地上的好幾個煙頭,怔了一下,印象中肖然的煙癮不大,一絲歉意上心頭,“對不起!弊屗罄习宓人
肖然笑笑不言語,細細打量她。脂粉未施的素凈臉龐,長長的發(fā)不若平日盤起,亂亂地趴在肩上,溫軟的黑羊絨毛衣外套著款式簡單的夾克,洗的發(fā)白的牛仔褲下是圓圓的運動鞋,和平日精明干練的女強人形象千差萬別,顯的柔和清爽,他又笑。
對肖然打量的神態(tài)十分迷惘,她悄悄地撫上臉龐并低頭瞧是否有不妥之處,“老板。。。?”
“原來你平日便裝是這個樣子。”
“?哦。。呵呵,讓你見笑了。對了,這個。”她猛然想起手上的東西,忙遞給他。
肖然接過來看也未看,便直接塞進車內(nèi)。
“我一直覺得自己挖到了一個寶。你是個能干的特助,如果沒有你,我一定有很多麻煩!毙と挥痔统鰺熀痛蚧饳C,點上,吸了一口,靠向車門對著半空的空氣說。
“老板,你太抬舉我了。就算你不說這些話,只要漲我薪水,我就一定為您鞠躬盡瘁。”她開玩笑地表示忠心。
“那如果不加薪你就要拋棄我嗎?”他笑瞅她,口氣哀怨。
“不,不,我怎么敢呢?”她忙搖頭,“你是我的衣食父母!”她指天立誓。
肖然慢慢收了笑,只顧吸煙。葉絮子覺得她老板今晚有點不對勁,也不敢多問,尷尬地沉默著。
“除了我媽我妹還有你,我沒等過第四個女人!本驮谒詾樽约阂谀抢锷l(fā)芽時,肖然天外飛來一句只讓她更加怔愣在當場,她心中苦澀,喉似被扼住,發(fā)不出音。
“老板。。!
“別叫我老板!”
“學長。。!彼R上改口,聲音怯怯的。
肖然一怔,許久才挫敗地投降,撫額苦笑。
“你。。你啊。。!
那笑有些慘淡,像那瘋子。她心中一痛,于是上前輕輕地拿掉他指間的煙。
“學長,還是少抽些煙吧。對身體不好。”她淡淡的勸他,有著真心的關(guān)懷。肖然卻反手握住她的,她一驚就要抽離,可是他微用力,不讓她逃脫。
“學長。。!彼煮@慌又無助地望他。
“為什么?你明明這么痛苦這么不快樂,卻不離開他?”他不止一次看見她在玻璃窗前神色黯然的樣子,甚至有一天看見她盯著自己的手默默流淚,他憐惜她眼下淡淡陰霾和眼中的愁。
“習慣了。就像很久以前扎進我手上的刺,因為時間長了,和血肉長在一起,雖然疼,卻拔不出來!彼卮姑紨磕。
不離開他,痛苦;離開他,更痛苦。
當她看清坐在他對面的女人是誰時,她覺得如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寒氣直往頭頂上沖。可她只能死命地咬著下唇,忍著焚心的痛。她以為肖薇和他永不會有交集了——聽說她結(jié)婚了,大學畢業(yè)就嫁人了。可是,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她看不清楚瘋子的表情,因為淚流了滿面。
晚上,確切的說是深夜,瘋子喝的酩酊大醉的歸來,看到蜷縮成一團窩在落地燈下的她,他又有了逃的沖動,就像聽到肖薇用哀凄的語氣說她離婚了,他什么也來不及想就落荒而逃,狼狽地跑去喝酒。他不知道為什么,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想到逃。
驚見她頰畔半干的淚痕,他忍不住上前搖搖晃晃要將她抱起,她馬上驚醒。
“你。。!
“怎么在這睡著了?”他難得輕柔地問她,因為從未見過她流淚。她聞得他的酒味,不語。垂首的脆弱模樣喚醒他的柔情,低頭去尋她的紅唇,卻被她避開。
他沉默,突地將她抱起,拖上他的床。
“不!”她大駭,激烈掙扎。
沒有人相信他們還是清白的。盡管兩人生活在一起,日夜廝守,可是兩人都沒有再近一步。他們有默契地守著什么,仿佛越過了那道線,他們會迷失自我,陷入無邊的沉淪。
“安靜!我不會亂來!彼秃,將她緊緊扣在懷中,靜靜地躺著。聞言,她漸漸放棄了掙扎,無言地感受著獨屬兩人的親密,心卻直直下落。
“你。。。為什么哭?”他問,大掌撫她的發(fā),極輕極柔。
一語又逼出她的淚。
“我知道你很苦。。!钡统恋纳ひ粼诨璋档姆块g內(nèi)飄蕩,懷中細細的顫抖和胸膛的濕意讓他嘆氣復嘆氣,心仿若被重重打了一拳,“我不是個好男人。。。但你是個好女人,我。。。我不應該迷惘了啊。。。”奇異的,他的話中的迷惑與無措讓她突然流不出淚,只能冰冷地僵了身子。
“你為什么會。。!睈凵衔疫@樣的男人?這句話,他問不完整。
兩人之間,誰愛的多一些,誰便輸了。
再一,在二,再三,看到他將憂郁的肖薇終于攬在懷中,她竟笑了。笑的渾身不停顫抖,笑的眼淚紛灑。望著手中包裝精美的男式手表,她終于明白自己有多可笑。她錯了,真的錯了。
“女人真是一種復雜的生物!彼蝗煌O麓蛴螒虻氖,沒頭沒腦的崩出來一句。
“你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她正在拖地,沒空搭理他。
“我一直覺得女人很脆弱,動不動就哭,可是我從來沒有看你哭過。所以我以為你很堅強?墒俏野l(fā)現(xiàn)我又錯了。。!彼ň此。
她一愣,心口發(fā)酸。不管她堅強還是脆弱都只是為了一個人!人的一生或許真的可以愛很多次,但是只有一個人,可以讓她笑的最美,痛的最錐心。
“你能知道自己錯了,證明你還不是完全無可救藥。”她微笑,他終于長進了。
“我當然錯了,因為你不能算是女人!彼缡钦f。
說錯話的懲罰就是他要做晚飯。
他淚流滿面的拿著刀站在案板前,痛苦地望著切的破碎的洋蔥!老天!這玩意也太強了吧,他只切了半個,眼淚就嘩嘩地流個不停。
她雙臂環(huán)抱,冷笑連連。
“我以為男人很堅強,可是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因為你連切不好洋蔥都會哭。還是說,你不能算是個男人?”她挑釁地看他。
他沒有回頭,因為滿臉的淚水,這個女人是故意拿洋蔥來報復他的!他氣惱地一刀又一刀的狠剁洋蔥,她大笑著轉(zhuǎn)身走開。
吃完飯,他還要洗碗,不然他會一個月沒有咖啡喝。他將剩下的飯菜收到冰箱里,突然發(fā)現(xiàn)冰箱的門上又多了一個紫色的紙條。這是那個小心眼的女人的一個愛好,愛在冰箱門上貼各種各樣顏色的小紙條,有的是留言條,有的是記事條,有的是她看到或聽到的莫名其妙的句子或詩歌,有時候她還自己寫些更莫名其妙的話,而其中不乏機巧絕妙的。他斜眼一瞅,上面寫著:
“愛情是一顆洋蔥,你一片片的剝下去,總有讓你流淚的時候。這是我今天的想法!
他知道她在嘲笑他,可他依然愿意承認她是個心思靈巧的聰慧女子。
“葉助理,請你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毙と磺们萌~絮子辦公室的門,臉色有些陰淡,聲音卻波瀾不起,溫和有禮。
她微愣,敷衍一下同事的關(guān)心,起身隨他走進他的辦公室。
“你自己看看。”肖然扔給她一份文件,“你怎么會犯這種錯誤?!”他臉有不豫,“你知道這種低級錯誤會給公司帶來什么樣的損失嗎?”
呵,她最近老是錯啊,生活工作她都錯了。是的,很荒謬的錯誤,會出在她的身上,連她自己都覺得可恥,她低頭認錯。
“對不起,老板。我拿去重做,請你懲罰!
肖然重重地嘆氣,看到她蒼白的臉和淡淡的黑眼圈,他不是不心疼。
“我準你兩個星期的假,你回去好好休息。你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樣子了?”
“不!”她猛地抬頭,“不!我不要休息!我要工作!我不要回去,我求你!學長,求你!!求你。。!彼蝗煌纯奘,將文件緊抓在手中,“讓我工作。。。求你。。!爆F(xiàn)在的她,除了工作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肖然被她的痛哭鎮(zhèn)住,回過神,他大步走上前,緊緊抱住那劇烈顫抖的身軀。
“夠了!夠了!葉子,你放手吧!真的夠了,他只會令你痛苦。你放手吧!別折磨自己了!”他沉痛地攬緊她。
“不要!我不要!我不能放手啊!”她反手抱住他的臂膀,激狂地大吼,“八年!八年啊。。。為什么最后會是這樣的局面?”她淚如雨下,血紅的雙眼有著不甘和無助,“一片片剝下去,一年年等下去,總有讓你留淚的時候。。。為什么。。。會是這樣。。。?為什么。。。”
“葉子,你看著我,”他喚她,扳過她的肩膀,她卻猛烈掙扎。
“他是我手上的刺!已經(jīng)長在了一起,如果放手,拔去的是我的血肉啊!。。。我怎么能放手?怎么能放手?”
“你看著我!聽我說!”肖然雙手捧著她的臉,低吼。
“學長。。。”她喃喃喚他,淚水沾濕他的掌。
“葉子,你聽我說,”他溫柔地望著她絕望的眼,“這種感情是不正常的。你應該知道。它只會慢慢讓你發(fā)瘋,讓你痛苦,這就是你抓在手中八年不肯放的東西!葉子,這就是你所追求的嗎?”
“我知道要放手是痛苦的?墒,如果不徹底地讓它過去,你就只能永遠痛苦。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只要相愛就好,要一起度過很長的時間。這種傷害不會隨著時間慢慢變淡,只會更加激化,只會蔓延全身,最后不知道會惡化到什么地步,你明白嗎?”
他溫暖的唇貼上她的眉眼,“看你這么痛苦,我真的很難過。我不想看你哭。我要你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
“學長。。!泵鎸λ,她怎能不感動。
“葉子,”他專注地望進她的眸中,“嫁給我,我會很珍愛很珍愛你。”
她怔怔,伏在她懷中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愛情,為什么重復這樣的悲哀?你沒命的追逐著一個人,另一個人無悔的追逐著你,難道這樣的愛情才比較深刻?
葉絮子很想問,問肖薇,問他,問自己,為何不珍惜?
“你該明白我是個自視甚高的男人,”肖然輕撫她哭花的臉,“我不喜歡無謂的愛情追逐,也不是以玩弄感情為樂的花花公子,因為對感情要求很高,所以,我等待到今天!
這個男人,他潔身自好,溫文有禮,雖有著出身良好的驕傲,卻也有著無比高潔的靈魂,葉絮子無法不為他流淚。
“喜歡一個人很容易,但是愛上一個人卻很難,我是這樣的人,所以若能說出愛你,你該明白我是認真的。”他溫和的笑,認真地吻上她的額。
簡簡單單的愛你,為什么他們無法說出口?
是不確定,他無法確定自己,她更無法確定他。
他就像一個長長的天平,感情的指針在兩邊擺來擺去,不知道哪邊更重一些。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猜測他,靠近他,來到他身邊才赫然發(fā)現(xiàn)指針一直都偏向?qū)Ψ,她看清楚時,這天平的虛假平衡也崩潰了。
“猜硬幣!猜對了,我就減免你一半的房租!”他拿出4。5個硬幣,上下拋著,惡劣地笑著。
“那我要是猜錯了呢?”
“那。。你要包攬家里所有家務活一個月!”
“難道你覺得自己現(xiàn)在有做家務活?”她不屑地問。
“你到底要不要猜?!”他瞪她,她這么會舉一反三干什么?
“廢話!當然要猜!”猜對她占大便宜,猜錯對她來說沒差,怎么算都是穩(wěn)贏,不猜是傻子。
他把雙手藏到身后,然后把右手伸出來,“猜吧。有幾個?”
“5個!
他鄙視的看她,“你近視的人神共憤了!總共就兩個好不好!
她狠狠瞪他一眼,想了想說,“一個。”
他詭異一笑,那只手直接往她額頭上拍去,“啪”一個紅印,掌心是空的。。。
“傻瓜!
她真的是個大傻瓜。。。。。。她好象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奔回屋,重重關(guān)上了門。
“愿賭服輸!別耍賴!”他大喊。
第二天,他發(fā)現(xiàn)冰箱門上又多了一條她的手跡:
“愛情,不是用一顆心去敲打另一顆心,而是兩顆心共同撞擊的火花。這是猜硬幣的啟示!被鸺t的紙條,飛揚的字,猛撞進他的心底。,
風澤,你就和你的名字一樣,是我宿命的沼澤,越是掙扎越是陷得深,越想擁有失去的越多。。。。。。
替他煮好最后一杯咖啡,望望仍熟睡中的他的背影,將包裝精美的手表放在他枕邊,她提著行李跨出門。他們真的錯過了彼此。
“絮!”一聲驚恐大叫,自身后傳來。是他,穿著睡衣,光著腳追到了樓下,“你。。。你要去哪里?”
她笑笑,轉(zhuǎn)身要走。
“為什么?為什么要走?”他大吼。
她轉(zhuǎn)頭,笑中有淚,“瘋子,你。。愛我嗎?你曾經(jīng)。。愛過我嗎?”輕輕問他,害怕驚醒心中的悲哀。
他怔住,嘴張了幾次卻說不出話。她又笑了。淚花紛飛。
“為什么要逼我?”他發(fā)狂,“為什么要把愛不愛掛在嘴上?它真的那么重要嗎?你該知道我是哪種人。。!
“不!”她堅定的搖頭,“我根本不知道,瘋子,別這么自私,你不能用一句‘你該知道’來代替一切。我并不要你把愛掛在嘴上,我要你把我放在心上,在你動搖迷惑的時候能看看我,想想我。我想要的一點真心付出,對你來說真的那么難嗎?你的真心像你手里的硬幣,有多少,我根本不可能猜對,因為根本就沒有,不是嗎?”說好不哭的,可眼淚不聽她的,于是她重新轉(zhuǎn)頭走開。
“葉絮——”他無助地朝她的背影追去。
“你愛我嗎?”她猛的回頭,對他痛哭大吼,“風澤——你愛我嗎?”那絕望的聲音如山崩地裂。
“我——”他大喊,卻不知該怎么回答。
“如果我們早點對彼此說,即使得到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她淚眼婆娑,“我們真的都錯過對方的時光了。。。卻落的如今這般結(jié)局。。!
他們是兩條交叉線,一條平淡,一條黯然,偶爾相遇交匯在命運的一點,激烈的撞擊了,然后傷痕累累各自離開,卻見一條黯然,一條加倍。
終于不再回頭,她離去,伴隨著聲聲如血泣訴。
風澤。。。我是愛你的。。。是愛你的。。。
葉絮。。。別走。。。別走。。。愛不愛她重要嗎?他愛她嗎?他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她走了,他該怎么辦?他丟魂地光腳站在風中,如迷路的孩子。
“在經(jīng)歷過千百個年代的樹干上
女人不斷鐫雕
清風送來上古音樂
那先人已遠
但有昨夜星辰
落作奇花閃亮不斷春情
刻上又一圈年輪
為了讓天下人都知道
你為我所愛!為我所愛!為我所愛!”
吞下最后的一口咖啡,那苦更勝平日百倍,香氣卻全無。他將咖啡壺和咖啡杯洗干抹凈,輕輕放進櫥柜。
桌上有她喝剩的半杯白開水,他就唇輕啜,皺眉。早就說這玩意沒味道,無趣的像她。
“何以解渴?唯有白開水!”她將綠色小紙條貼在冰箱門上。指著它,笑語盈然,有著白開水的剔透,伸手惡意撥亂了他的發(fā),“等你快渴死的時候你就知道它的好了!
等你快渴死的時候。。。她總是沒等他渴死已先煮好了他愛的咖啡,所以,他永遠不知它的好。
淚,滑過臉龐,滴落杯中。
再嘗,已含苦澀。
男人很堅強,你卻連切個洋蔥也會哭,還是說,你不算是個男人?
愛情是一顆洋蔥,你一片片的剝下去,總有讓你流淚的時候。
他不似她,她不說愛他,又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愛他。他不似她啊。。。
除非到了離別的時候,愛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深淺。
愛情的角力賽,她愛他多些,她輸了,于是離開。
他,則輸了她,贏得了孤獨。
走出業(yè)界菁英頒獎的會場,他年輕的臉上卻有著滄桑的雙眼。那曾經(jīng)被一個聰慧女子深愛的純稚眸色經(jīng)過歲月的淬煉終于沉淀了成熟的光澤。韶韶春光,柔風拂面,紛飛的柳絮溫柔地落在人們的肩頭,私語著幾季的親昵與思念。
他閉上眼,感受柳絮那柔軟的親吻落在臉上,耳畔響起一個柔和的聲音。
“。。。對不起,先生,請問現(xiàn)在幾點了?”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他沒睜開眼,低低開口,“我的表壞了!庇艺戚p撫上左腕,那表三年前的一個晚上突然停了,怎么修也修不好,他便隨它去了。
朋友問他為什么不換表,他不語,只用手輕撫著式樣簡單的表盤,一下一下,仿若撫著女子的清淡秀雅的臉。
許久,他睜開眼,往熟悉的咖啡廳走去。今天,他和一個曾經(jīng)愛過的女子約好了見面。是的,曾經(jīng)愛過。
見到坐在窗邊的女人美麗細致的臉,他淡淡一笑,輕輕坐下。
曾經(jīng)怎樣刻骨銘心的愛戀如今竟可以云淡風輕地一笑,真是時間的榮幸,人的悲哀。
“恭喜你拿了大獎!迸訙赝駵\笑,艷麗至極。
“謝謝。”他淺笑,招來服務生,“一杯水!
“還是不喝咖啡?”她攪動著自己的咖啡,輕嗅那醉人的香濃,“你以前那么視之如命,如今怎么沾也不沾?”
“味道不對!彼似鸨樱従彽睾冗M口中,這無味的白開水硬是被他喝出千滋百味, “這水,簡單剔透,自有萬般滋味!
女子會心一笑,追問到,“那咖啡呢?”
“味太濃,反顯過頭,失了原味。”這也是他三年來體會出的,可惜,晚了些,如人,如事,如時,去了不再。
他們隔壁那一桌是幾個附近大學文學院的女孩子。年輕的熱情,為了哪句詩詞更勝一籌也能爭論不休,最后終于勉強達成兩種意見。
“還是李商隱的《錦瑟》好些!”一個大眼睛女孩指著書,“看,‘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千古名句,婉轉(zhuǎn)纏綿!
“若說千古名句,哪里比的上賀鑄的‘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名句中的名句!”
說罷兩方又爭執(zhí)起來,最后直接扯到哪句最能打動法律系那個又酷又帥的學長身上。兩撥女孩子個個爭紅了臉,最后將裁決權(quán)交給了一個一直微笑不語的清秀女孩。
“這個嘛。。。”那女孩輕抿嘴一笑,竟有些“她”的樣子。
風澤將輕暖綿長的目光投向她,等待著她的選擇。
“要我說,能打動學長的,這兩句都不夠!彼衩匾恍Α
女孩子急的屏住了呼吸。
“所謂‘黃金萬兩猶可得,真心一個也難求’。只要真心誠意,一句‘我愛你’就足夠了!彼視源鸢福孕诺匦θ蔹c亮了雙眼。女孩子們有的不已為然,有的點頭沉思。
他,淡淡地笑了,轉(zhuǎn)頭對面前的她說,“回到他身邊吧。他是愛你的。三年的懲罰,夠了。愛他,就要多包容他!
肖薇看著眼前男子清朗的眉目,輕卻慎重地點點頭。
一年前,她哥也是這么對她說的,當時,她還賭氣地說不。
“哥,你就是太溫和大度了,所以才讓她又從你手中飛走。三年了也沒有給你任何消息,什么嘛。”當年哥喜歡的女子決定出國的時候,他竟然不阻攔不拒絕,還說什么不必對他感到過意不去,有了好的對象要好好把握什么的,把她這個妹妹氣的要瘋。
“愛不一定要占有啊!毙と粶睾偷販\笑,“等她走出過往的傷痛,心里有了我,自然會回來。因為我是認真的,所以她能感覺得到!
走出咖啡廳,卻見到剛才那個女孩站在路邊等公交車,他便走上前。
“對不起,小姐,”他朝她點點頭,“冒昧地問一下,你的那個學長真的被你的話打動了嗎?”
那女孩起初一愣,半晌才明白過來,羞澀地一笑,點點頭。
原來如此。他也笑了,眼中有著欣喜的純澈,注視著有七分像她的女孩朝他揮揮手,跳上了公交車。
他又伸手撫上左腕的表,抬頭輕吸一口氣。天空一架飛機飛過,拖出清清淡淡的云痕。
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瘋子,這分明是我們兩個的詞嘛。你看,有你的姓我的名。她曾笑著趴在他的肩上,柔暖的小手環(huán)過他的肩膀交扣著他的大掌放在他的心上。
路旁一個紅衣小姑娘咦咿呀呀唱著,“又是一年春來到,柳絮滿天飄。。!
他笑笑,走入滿城風絮中。
〈完〉
一 點后話
浮云一別后,流水十年間。歡笑情如舊,蕭疏鬢已斑。
當初聽〈十年〉聽的感動不已,想想,世間有多少以微笑開始,伴隨著吻長大,最后又以眼淚結(jié)束的愛情,一個一個散落在地球上,變成了夜幕下一盞一盞寂寞的燈火,用自己的光陰燃亮別人眼中的風景。
走在人世中,尋覓,傷痛,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們曾經(jīng)走過的路,像是為了證明存在般荊棘滿途,但是因為一個人,我們希望未來即使穿枝拂葉,也不會覺得辛苦。你心里,可有,可曾有這樣的人?
忘了是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話:“如果有一天你能到我的心里來,你一定會落下淚來,因為那里滿滿的都是你;如果有一天我能到你的心里去,我也一定會落下淚來,因為那里竟沒有一個我!眹@氣又嘆氣,世間不被珍惜的愛情如此之多,都因想一個人而寂寞,愛一個人而溫柔,有一個夢而執(zhí)著,等一個人而折磨。
曾經(jīng)為了執(zhí)著而執(zhí)著,最后發(fā)現(xiàn),放不下的不過是自己的年華和心情。曾經(jīng)愛上一雙眼,曾經(jīng)握過一雙手,曾經(jīng)嘲笑過一個人的笨拙別扭,可足夠?你笑說不過愛上了自己的歲月如流。
生命里,最舍不得的那一頁,總是藏的最深。那上面,你用血肉笑淚書寫著,最好的選擇未必是選擇最好的。如果你還有悲傷,請讓記憶來沉淀。
女人的一生,宛如一枚果,一生謹慎,一時疏忽,也會熬不到熟落。也許熟也熟過,是被歲月驅(qū)趕著艱澀地熟過,熟得勉強,紅的凄涼。總想重回青澀,返回歲月,獨棲枝頭不肯落,萬丈紅塵后,雖也熟過,雖也紅過,滋味卻依然苦澀。
在匆忙中經(jīng)過了許多故事,滄桑的心底有多少抹不盡的記憶。真切的未來會告訴我們更多的真實,讓曾經(jīng)的故事云淡風輕吧。
零三年深秋于龍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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