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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這年清明就要到了,我和男友阿廖商議去他的老家。那是個發(fā)展還算不錯的縣城,臨山,有商家在山上開發(fā)風(fēng)景區(qū),據(jù)說多年都有不少人觀光。
前兩天還是燥熱的天氣,這日卻多了絲陰涼,或許是應(yīng)了詩里清明節(jié)的氣候吧。我和阿廖坐在客運中巴里,低矮的空間搖晃在山路上像轎子,讓我想起了古時坐轎的官僚,橫生的浮肉顫顫巍巍地蹦踏在圓圓的腦袋上,像極了斜對面座上的那個男人。他的耳朵里塞著耳機,搖頭晃腦地吃著手里的東西。那是一種有些陌生的肉質(zhì)食品,通紅的干肉緊包在骨架上面,像狗或兔子的肉,但我叫不上來是什么。
我想要睡一會兒,扭過頭卻看到一只貓突然從樹干跳下落在地面,反著光的眼睛瞪視著車?yán),讓我著實嚇了一跳。車速很快將那個小身影抹掉,我又恢復(fù)了睡意,靠在阿廖的肩上睡著了。此時已是黃昏,四月一日。
離目的地只剩二十來分鐘的路程,我卻做了一個夢。一雙眼睛望著我,那應(yīng)該不是人眼,它的瞳仁細(xì)長,好像染著幽怨的怒意。突然地一聲慘叫,我看到那是一只貓,皮毛是黃白的條紋,它看著我走了過來!為什么我能看到它的淚?混著血的淚滴在地上,流了好遠(yuǎn),滴在它皮毛里的血淚,像一條詭異的蚯蚓,漫過脖頸,爬過胸膛。我看不清它的身后,黑暗中竟好像潛伏著好多只眼睛。
二
阿廖的老家距離我們學(xué)校雖然只有兩小時的路程,但我們是上完了當(dāng)天的課趕在假期前回家的,到了他家里也已是晚上八點鐘左右。
阿廖自下午一路皺著眉頭,終于在到家以后笑了笑。
阿廖母親一直對我很熱情,吃飯的時候不住地往我碗里夾菜,我夾著一塊糖醋里脊的時候腦子里突然閃過那一地的血紅,它好像從我的夢里爬進(jìn)了喉嚨里,讓我咽著的食物哽在了喉嚨,我突然一陣咳,手里的糖醋里脊掉在了地上。
阿廖母親慌著對我說:“慢點吃,別再嗆著了!小昕,喝點湯吧!
我放下筷子說:“阿姨我沒事,呵呵!”轉(zhuǎn)眼透過門外看了看黑漆漆的夜,阿廖家住的老宅是那種典型的農(nóng)家院子,我只隱約看見院子里搖晃的棗樹,還是有點心悸地說,“阿姨,我們家里都沒養(yǎng)什么小狗小貓的嗎?”
只見阿姨笑著的表情略微頓了下,正要說話,卻被阿廖搶了去。
“艾昕,你忘了我不喜歡貓狗的嗎?我們家又怎么會養(yǎng)這些呢?”阿廖對我溫柔地笑著說,“我們家里也不靠養(yǎng)其他家禽賺錢的。”
聽他這么說,我想起來了,阿廖的父親去世前是這縣城有名的開發(fā)商,想必也是存了錢的,而且阿廖母親也會去風(fēng)景區(qū)幫忙,這樣也確實沒有養(yǎng)家禽的精力和必要。
許是就要清明了,這夜里忽然刮起了風(fēng),伴著雨聲拍打在窗戶上,聽在耳朵里就像無數(shù)雙手拍打在心里。我和阿廖母親睡一間屋,凌晨我因為窗外的大風(fēng)睡得很淺,我一直感覺到阿廖母親緊抓著被子的手。我翻過身看了看她皺緊的眉,多了些心疼,她平日里是怎么熬過這無邊的黑夜的。
夜里窗外的風(fēng)呼呼地吹著,我只淺眠了一會兒?赡苁强焯炝恋臅r候吧,屋子里很暗,我躺在床上意識淺淡,半張著眼,我又看到我的頭頂懸著一雙眼睛,月光映在那眼里鋪了一層淺光。我的臉上濕濕的,帶著一股血腥味,好像是那眼睛的主人流下的口水,怎么會有這臭臭的血腥味!我疑惑地看到那雙眼睛近了些,是那只貓!皮毛是黃白色的條紋,渾身是血,它張著嘴叫著,下巴顫巍巍地?fù)u晃著,好想要掉下來一樣,帶著絲絲的血肉。我看清楚了,那不是口水,是從它爛著的嘴巴里流出的陳血,我看見她離我越來越近卻不能動,我用了全身的力氣使勁掙扎著……
窗外還在下雨,拍打著窗戶像一聲聲的嘶吼,我猛地睜大了眼睛,一雙眼睛在我的臉龐。
“小昕,你醒了。飯做好了,起來洗洗吧?”是阿廖母親。我吁了口氣,原來又是一場夢啊!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天花板,有點泛黃的墻皮上有兩塊貓爪大的暗點,我抹了把臉上的細(xì)汗放在鼻尖聞了聞,咸咸的和陳血的味道有些像,我不禁笑了,因為自己的膽小。
三
四月二日,因為雨有點大,我們決定明天去給阿廖的父親上墳。
我和阿廖坐在正堂的沙發(fā)上,阿姨已經(jīng)去了景點。我看了看認(rèn)真溫習(xí)課程的阿廖,自己在一旁玩起了手機,信號并沒有我想像中的差,我無聊地搜起了阿廖家鄉(xiāng)。從昨天來我就感覺到阿廖住的老街這種古建筑的神秘,我很喜歡這樣的建筑,雖沒有現(xiàn)代建筑的時尚與清新,但卻多了一種歲月文化的沉淀。在學(xué)建筑的我這里更是又多了一種吸引人探索的魅力。
我發(fā)現(xiàn)網(wǎng)絡(luò)有著強大的搜索領(lǐng)域,我輸入了阿廖家鄉(xiāng)的名稱,出來幾十頁網(wǎng)頁都是有關(guān)這老街的介紹,當(dāng)然更多的都是在宣傳附近的景觀。我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搜索頁,突然被一個標(biāo)題吸引了。門外的風(fēng)已經(jīng)遠(yuǎn)沒有晚上那么大了,吹進(jìn)屋里落在了我的手上,淡淡的涼。我撓了撓手背,打開了那個標(biāo)題。
一條老街不為人知的傳說。
紅色的字跳了一下,扯出了一個帖子。
我突然退出了瀏覽器,我又想起了夢里那只血肉模糊的貓,不會和那個有關(guān)吧,我說過我的膽子不大,我忽然害怕夜里再見到它。雨下得小了,淅淅瀝瀝的雨滴著,有點像輕淺的啜泣。我縮了縮脖子,轉(zhuǎn)身拽著阿廖的手臂說:“阿廖,雨小了,要不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看看還有沒有要買的!
阿廖看了看我強力掩飾了緊張的臉,伸手探了下我的額頭,疑惑著說:“昨晚著涼了么,臉色不是很好。”
“估計是你看書時間長眼花了吧,好悶啊,阿廖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好不好,我都還沒怎么了解你家的環(huán)境呢!”我有點撒嬌的說著,我只覺得這老屋里太過沉悶,悶得難以喘息。
阿廖拗不過我,我們打了一把小傘,本來就小了很多的雨在我們出來幾分鐘后就完全停了,太陽也努力地從云層里掙扎了出來,我們坐在街上一家特色飯館里,只有寥寥幾人?赡苁菚r值清明,真正游玩的人并不多,這兩天總覺得沒有以前想象的那樣街景熱鬧的樣子。我問了阿廖,他說來風(fēng)景區(qū)的游人并不是都會住在老街的,雖然這兒也有幾家招待所,但是很多游客都是直接住在景點外的山莊,我也并未多想,這樣清靜些的老街更是我所喜歡的。
我們吃完飯就和阿廖在這街上轉(zhuǎn)著,下過雨的天很清,空氣也很讓人舒爽。我們走過一條街的拐角,我卻突然讓一個乞丐撞了,那乞丐完全看不清樣貌,有長長的臟發(fā)披在肩上,從形態(tài)看應(yīng)該是個女的,臉上黑乎乎的一片只露出一雙眼白和那同樣黑的眼珠子。我被和她的猛地一對眼嚇到,緊抓著阿廖的手,我不時聽到她的嘟囔,只聽到她好似說到了貓。是貓嗎?!
四
“你這瘋子,真是氣死我了!瘋子,搶我的貓肉!讓你搶!”一個男人跑過來使勁兒拍打那乞丐,臉上的肉因為用力而晃著,我想起來了,是來時和我們坐一輛車的胖男人。!原來他吃的竟是貓肉嗎?我不知道貓肉是什么味道,我只知道他這句話好像卡在了我的心里,是一種不知是惡心還是什么的滋味,我又想起了夢里,嘴巴腐爛,留著血水的貓。
那瘋子突然使勁兒咬了胖子揪著她的手,飛快地消失在了街尾。
胖子揉著手蹲在了地上,阿廖卻一把將他拉了起來,說:“你怎么會有貓肉?哪來的貓?”
那男的看著阿廖嚴(yán)肅的神情,卻多了些反感,不耐煩地說:“要你管啊!一群神經(jīng)病,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男的走了,只聽阿廖近似囈語地一句“這里不可能有貓的”。
我輕輕地拉了阿廖的手,奇怪地問他:“你說什么啊,什么不會有貓!
阿廖迷茫地看了看我,轉(zhuǎn)而溫柔地笑笑,說:“沒事,我們這兒的人都很不喜歡貓的,所以你基本不會在這一片看到貓,尤其是我們這條街的人。”
我當(dāng)時很想說為什么,可是卻被街上的聲音絆住了。
“真是街東頭的老吳家么?真慘!難道誰又惹了貓靈嗎?真是刮風(fēng)天不能出門了!”倆個婦女從我們身旁走過,卻扔給了我深深的不解。貓靈。
我慌忙問阿廖:“這里真的有貓靈?不是都不喜歡貓嗎?”
“艾昕,你先回去吧,我想去街東頭看看!”阿廖皺了皺眉,又說,“不要擔(dān)心,我一直不相信什么貓靈的,不然你也不可能認(rèn)識我了,我說不定早讓貓靈叼跑了呢!”
“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我不要自己回去!弊屛易约捍粼诶衔堇,還不如和阿廖看看所謂的兇案現(xiàn)場,至少和阿廖一起我覺得安心很多。
打聽了一番,我們到了街東頭的小荷塘,這里果然不如小飯館的冷清,不少人聚在這里,嚼起了舌根。大多說著貓靈的可怕。據(jù)說老吳是被今早經(jīng)過荷塘的人發(fā)現(xiàn)的,縣警局派了人來卻沒能調(diào)查出任何線索,死者初判是在河里淹死的,但沒有任何掙扎的現(xiàn)象,浮腫的臉龐更像是睡著的樣子,嘴里沒有舌頭。
人群散后,阿廖又在荷塘站了好久,我聽到他說:“又是沒有舌頭!笨吹搅宋业囊苫,他這次淡淡的笑著,笑得有些苦,他對我說:“我爸死的時候也是沒有舌頭,或許沒有舌頭的早應(yīng)該是我!我以前一直不相信什么貓靈的,貓能干什么呢?可是我爸出差帶回來的魚是我為了換錢偷的,那寡婦門外的魚肉是我為了嫁禍那群貓做的手腳,都是我的不懂事!但我以為我爸的死不是簡單的貓的怨靈作怪,我考入我們學(xué)校的法學(xué)系,就是想哪天能查出真相!但是真相呢?艾昕,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這些的,可是現(xiàn)在……”
我看著阿廖痛苦的臉竟不知說什么好,這到底是發(fā)生過一件什么樣的事!我抱著阿廖對他說:“我們明天去給你爸上完墳就回學(xué)校吧,這些不是你現(xiàn)在能做的事,我們不要急,好嗎?”我盡量安撫著阿廖,直到我感覺到冷風(fēng)中的阿廖沒有之前的輕顫。
五
晚上仍是刮了好大的風(fēng),從我知道了街東頭的事心里便一直是冷的,所以這風(fēng)相對心里的那份冷便淡了很多。
吃完飯是晚上七點鐘,明天的東西我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這會兒基本就閑了。阿廖母親今天好像有什么事一樣,對我也不同于昨天的熱情,臉上淡淡的不怎么說話,我都好奇昨天見到的其實是阿廖母親的孿生姐妹。當(dāng)然只是無聊的想想而已,阿廖母親好像只有一個大哥,但是好久不聯(lián)系了。
我坐在沙發(fā)上準(zhǔn)備上□□給同宿舍的姐妹們報告我明天回去的事,打開瀏覽器的時候看到了上網(wǎng)記錄。一條老街不為人知的傳說。
外面的風(fēng)好像透過門縫竄進(jìn)了我的脖子里,我打了一個寒顫,要不要看看呢?下午阿廖的話回蕩在我的耳朵里,我的疑慮深深地占據(jù)了內(nèi)心,我異常沉靜地給同宿舍的姐妹們發(fā)完信息,返回到這條歷史記錄,重重地按了確定鍵,周圍靜得好像只剩下我自己。
“我說的這個相信很多人都是不知道的,我國中南部的一個小縣附近是風(fēng)景區(qū),每年來此地的游人都不少,大家都知道那小縣有個很親切神秘的名字,叫做老街。但你絕對不會知道這老街的一個傳說,除非你是生活在老街的人。
大概有十幾年前的歷史,老街有一個寡婦很喜歡收留小動物,尤其是可愛的小貓,因為她的孩子夭折,丈夫便離開她去了外村發(fā)展。一天,從小在老街長大的一個開發(fā)商發(fā)現(xiàn)自己一條名貴的魚不見了,卻在鄰家寡婦那里發(fā)現(xiàn)魚的殘余,惱怒不已的開發(fā)商第二天帶了幫手將寡婦家的十幾只小貓的舌頭全部拔了出來讓它們活活疼死。
有只小貓長得最好看,身上的貓是黃白相間的花紋,這貓也是寡婦最喜歡的。它掙扎著卻突然蹦到了開發(fā)商的身上,抓傷了他的臉,嘴里的血流了他一身,開發(fā)商更是惱怒,用了渾身的勁兒將那貓的嘴撕裂開,直到貓的眼珠也凸了出來。
不出一周,老街便發(fā)生了命案,開發(fā)商死在了街東頭的荷塘,沒有舌頭,沒有掙扎……”
我靜靜地看著,眼睛沒再看向別處,鄰家寡婦,十幾條貓,被撕裂了嘴巴的黃白紋小貓……那只我夢里出現(xiàn)的貓!難道真的是那貓的怨靈嗎?結(jié)合著今天阿廖的話,我已經(jīng)可以整理出來這事的原始,那么說一切都是因為——阿廖!那么貓靈知道了嗎?來老街前路上見的貓,車上夢里留著血淚的貓,凌晨夢里下巴爛掉的貓……還有今天荷塘里的尸體,它在提醒我們么,提醒著它一直在找元兇,她一直準(zhǔn)備著報復(fù)!窗外大風(fēng)不斷,唦唦的聲音像樹枝刮著皮膚發(fā)出的聲音,我頓時覺得身上、心里麻麻的一片。
明天我們就要回校了,它不會找到那么遠(yuǎn)的,一定不會!所以我才會認(rèn)識阿廖,阿廖一直好好的。
六
晚上我還是和阿廖母親同屋,回屋前我看著阿廖說:“你不要再去查那些了,萬一……”萬一真是貓的怨靈,他再查下去,那貓一定會報復(fù)他,我不想他有事。
阿廖捂住了我的嘴:“放心吧,我們明天就回校了,沒有萬一的。”
“嘭”的一聲,院墻上的什么碎了,我看到儲藏室的屋頂有什么飛過,天太暗了,我什么都看不清。會是它嗎?是它發(fā)現(xiàn)了?我突然環(huán)著阿廖的腰,我怕我稍一松手阿廖便突然不見了。阿廖母親好像也聽到了,慌忙從屋里跑了出來,從儲藏室旁砌的樓梯上了屋頂,我和阿廖也跟了去。是一個罐子碎了,我看不見里面有什么。
“媽,怎么了!卑⒘螁栔,探著身子走了過去。
“沒什么,一個空罐子!卑⒘文赣H轉(zhuǎn)過身,我看到那里面有什么流了出來,有一股淡淡的酸味。
“媽你又弄了什么腌菜吧,酸酸的。”阿廖奇怪地問。
“下去吧,媽看錯了,一壇醋而已!卑⒘文赣H說著順手將幾塊大的碎片仍了出去。我看到那壇子之前的地方并沒有其他的什么罐子。
我疑惑著和阿廖下來了,我改變注意了,我怕極了這里的夜晚,我怕極了阿廖會怎樣,我堅定地對阿廖說:“今晚我要去你屋里睡!”
阿廖母親自是不會說什么,晚上我和阿廖很晚才睡。我抓著被子聽著屋外呼呼的風(fēng)聲眼睛睜了好久。應(yīng)該是過了午夜才睡著的,奇怪的是這一晚我出奇的沒有做夢。
第二天醒來我并沒有看到阿廖,我是被門外的敲打聲吵醒的,然后是阿廖母親的聲音:“小昕,吃飯了!”
我直接出了們,阿廖母親又說:“阿廖已經(jīng)去山上看他爸了,我現(xiàn)在也去了,你自己在家里吧。”
沒有辦法,我只能在家等他們,阿廖可能是怕我會害怕所以先去了吧。我想等他回來我們就可以回校了,我便又安心了好多。
七
我自己在屋子里呆著無聊,突然想起了儲藏室的屋頂,我見過很多這樣布局的院子,旁邊有樓梯的屋頂都會種些什么。
我懷著好奇走上了樓梯,眼睛不自覺地瞟向了旁邊的院落,那是傳聞寡婦的家嗎?我屏住呼吸看了一眼。
“嘎唔~”一聲嘶叫從我耳邊響起,我的心突然停滯了一下,手撫在心口,我抬起頭,只是一只鳥飛過而已。呵呵,我笑了一下,真是人嚇人,嚇?biāo)廊税。?br> 那院落很冷清,沒有種什么樹,墻邊是小片的荒地,看樣子以前是種過菜或花草一類的。我不再看那院子,上了儲藏室的屋頂。
并沒有我想象的樣子,接著我便又笑了,若種了什么,即便是在下邊也是可以看到的,而我一直都沒見過屋頂有什么伸出來的枝葉,我又一次嘲笑了自己的突發(fā)奇想。我準(zhǔn)備下去卻看見了昨晚放壇子的地方,那里還有一些殘余,許是阿廖母親忘記清理了。
我走過去,似乎還能聞見淡淡的酸味,眼睛瞟到了一個碎片,那下面好像有什么。我慢慢捏起碎片露出了那下面的東西,碎片被拿起的一瞬我似乎還看到了那東西輕微的彈性。這是,一根舌頭!我立馬扔掉手里的碎片,阿廖母親腌菜的壇子里怎么會有舌頭!我胃里泛起一陣惡心,跑了下去。
我在等阿廖回來,現(xiàn)在是下午兩點,四月三日。
我心里疑惑又不安地進(jìn)了阿廖母親的房間,我有點鬼使神差地拉開了阿廖母親床邊的抽屜,里面除了一個相冊都是一些碎紙。我打開相冊,花花綠綠的相片占了滿眼。我終于見到了阿廖的父親,一個微胖的男人,他的每張相片幾乎都是一個表情,有點嚴(yán)肅的樣子。我抽出一張照片拿在眼前看著,無意地翻了過來,右下角的小字讓我腦袋懵了好久。
騙子。
是在說阿廖父親嗎?我又拿出了其他的照片,果然每張有阿廖爸爸的照片上都有寫著騙子的小字,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內(nèi)心疑惑著把照片放好,去床上收拾我昨天放在那里的外套,床尾一角明顯多出一塊硬硬的異物。我忙把床單先開來,一個本子露了出來。
我翻到了最后一頁。2010年4月2日,是昨天!
孩他爸,別怪我,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你總托夢說你沒有舌頭好痛苦,我也不能真給你找個舌頭來!再逼我就把你孩子的帶給你用!
我越是往下看手抖得越厲害,這是阿廖的媽媽嗎?我想起來儲藏室屋頂?shù)哪莻舌頭,那是誰的舌頭,難道阿廖媽媽不知道壇子里的舌頭嗎?還是阿廖媽媽患有精神分裂癥?我記起來了昨天的命案,死者沒有舌頭。我不敢再往下想其他,我拿著本子往前翻了幾頁,是三月份的。
又是大風(fēng)天,多少年沒有再發(fā)生這樣的事了,孩他爸,會是你嗎?你在找適合你的舌頭嗎?
我趕緊合上了本子,這太恐怖了!這些命案難道都是因為阿廖爸爸?那阿廖爸爸又是因為什么呢?我的內(nèi)心越來越疑惑,我要去找阿廖!
八
今天雖然沒有下雨,但是天很陰,昏蒙蒙的像是黑暗來臨之前。街上的人很少,但也能偶爾看見幾個,這縣里只有一處公墓,阿廖爸爸也是葬在這公墓,我向人打聽了以后便準(zhǔn)備去往公墓,快一天了,我確實不能等了。剛到墓地我便覺察出不對,已是下午竟還是擁著不少人,怎么縣里的人都跑來了這里嗎?我看到一處人群,竟然還有警車,我看到那警車竟不自主地往那警車挪著步子,突然沒來由的緊張了起來,我為什么會緊張,好像要喘不過氣的感覺。我終于走到了那人群中,看到了一灘血印,干涸了許久的樣子,我聽到有人討論。
“怎會有這種母親,割下自己孩子的舌頭,還是在自己丈夫的墓前!聽說有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還正拿著自己兒子的舌頭癡癡地笑呢!看來真是瘋了!”
人群動著,我又走進(jìn)了一些,我看到了靠路邊的墓碑上,那照片里的男人,是我在阿廖母親房里見過的照片里的男人。
我拖著沒有知覺的腳步走在回阿廖家里的路上,我還在幻想,我回去以后就可以看到阿廖對我笑著,他會溫柔地對我說:“艾昕,我們回校吧!”
我到阿廖家已是傍晚,警察已經(jīng)封鎖了這里。我的眼里溢滿了淚水,幾乎看不清道路。
“咚!蔽液孟胱驳搅艘粋人,抹了把眼角的淚,才發(fā)現(xiàn),阿廖家門外除了警察,還有些湊熱鬧的,他們都不敢靠近以前的寡婦家,他們指著阿廖家嘴里念叨著:“這女的肯定讓貓靈附體了才會對自己兒子這樣”。我開始笑了,真的是貓靈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不再相信什么貓靈的話了,就像阿廖說過的貓又能干什么呢!
我邁著步子慢慢地走著,沒有理會被我撞到的寡婦門前黑漆漆的身影。
警察看到我,遞給我一個皮夾,我立馬將他握在了手里,那是我送給阿廖的。
“我們在死者錢包里看到你的照片,有些地方需要你和我們配合!彼勒邆z個字像強力的子彈,將我猛烈跳著的心房擊得粉碎,我抓著警察的衣袖,喊著:“你在和我開玩笑么?帶我見他,我要見他!他說要和我一起回學(xué)校的!”
警察卻又拿出一個袋子,我看到了阿廖母親的本子。那個警察說:“我們從中發(fā)現(xiàn)一些疑點,希望你可以配合!”
九
“犯罪嫌疑人精神很脆弱,我們無法從她那里得知任何信息,但我們很想知道她日記最后一頁提到的‘他’是誰……”
“死者死后狀態(tài)較之前幾起無舌案大不相同,我們懷疑不屬一人所為……”
“我們發(fā)現(xiàn)死者父親的照片后都寫著‘騙子’兩字,經(jīng)比照不屬于死者及其母親任一人的字跡……”
“這兩日共發(fā)現(xiàn)三起竊舌殺人案件,且除你男友以外的其他案例與不久前甚至十多年前的案例都極為相像,我們懷疑另有其人逍遙法外……”
“希望你能極力配合警方調(diào)查,早日將犯罪分子緝拿歸案!
我坐在這間小屋子里,聽得滿頭霧水,我只知道阿廖死得很慘,我的腦海里一直回放著阿廖的死相,他張著發(fā)黑的血口,里面黑洞洞的好像聚集著道不出的幽怨與無助,他的眼睛大睜著,似乎訴盡了不可置信,他的胸口也有一個黑洞洞的口子。我不明白,為什么阿廖會死得這樣猙獰,為什么阿廖母親能下得了手對付他呢?真是因為被阿廖父親夢里的逼迫嗎?然而我見到的阿廖母親卻一直笑著,我不知道那是滿足還是絕望。
我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出神的狀態(tài),無奈之下警方只有結(jié)束了對我的詢問。我出了縣警局一直在想,他們都查不出的人,我又怎么會知道呢?夜已經(jīng)很深,但我卻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我的電話突然響了。
“余艾昕,不是今天回來嗎?都快九點了你知不知道?”是宿舍的姐妹。
“我可能明天再回去了,有點事……”我差點忘了我和宿舍的人說過要回去的。但是現(xiàn)在我能回去嗎?我突然想起那個問我話的警察說過阿廖父親照片后的字和阿廖母親的字不一樣,那又會是誰的字呢?無限的疑慮猛地塞進(jìn)了我的腦子里,牽著我的腳又走向了阿廖家……我還記得我下午在寡婦家門前撞到過一個人,別人都不敢經(jīng)過的寡婦門前她為什么會站在那里,她只是單純的看熱鬧而慌不擇地?我又記起了那天壇子碎的時候,我是看見什么的,是什么飛過去了,經(jīng)過樓梯飛向了寡婦家的方向,那不像是小鳥或貓那么小的生物。難道!寡婦家里一直有人嗎?!那些墻邊的荒地只是假象而已?對了,有了樓梯的臨墻就變得很好翻了,有了像荒地一樣的松軟泥土就會減小人落下來的沖力,不易發(fā)出聲響。那么……我越想腳步變得越快,為了阿廖,我要一看究竟!
十
晚上又刮起了大風(fēng),惹得臉頰生疼,我的心里又一次猛烈地跳著,我站在寡婦門前,這里除了風(fēng)聲卻異常地靜,因為寡婦鄰家除了阿廖家只有留守的幾戶人家。我伏在門前,里面靜靜的幾乎沒有聲音,我大著膽子試探地敲了敲門,確實沒有動靜,我有些泄氣地轉(zhuǎn)過身,面前多了一個人影!
我的心迅速提到了腦門,差點沖破頭顱!我兩手緊握,看著面前黑乎乎的人影,她說話了。
“看見我的貓了嗎?我的花兒很漂亮……”竟是那天搶貓肉的乞丐!她是那個寡婦?難道她一直在這兒竟不被人知道?!
“沒有,你去別處看看吧。”我慌忙說著,走向了阿廖家。因為我看到遠(yuǎn)處好像有個人往這邊走來。
我躲在阿廖家的墻后面,另一面是寡婦家。
“阿強,你看見我的花兒了嗎?”又是那乞丐的聲音。
“什么花兒啊,它早不在了……”這是一個男人,不耐煩地說著,“別出去亂跑亂說,你以為你怎么能好好待這兒的,哼!真是一群笨蛋,人舌頭的味道確實比貓舌頭好吃!他媽的誰說的貓舌頭能治風(fēng)濕的,老子這么多年還是這老毛病,阿廖他爸就是個騙子!死得活該,他們一家死了都活該!”
天。≡瓉怼
出于緊張,我不小心踩翻了旁邊的花盆,雖然有風(fēng)聲的掩護(hù),卻還是讓那男人聽見了。
“媽的!還有人……”我該怎么辦,那男人好像就要進(jìn)來了!
我慌忙跑進(jìn)阿廖母親的房間,在那門后面不敢再出一聲。
“我的龜孫妹子,你跑出來了?你應(yīng)該去給哥哥替罪才對!哥哥弄那些不讓人動的藥這些年躲得很辛苦的,阿廖他爸等你也夠久了,去吧妹子,哈哈哈!”他得意地說著就要進(jìn)門。
不要!我在心里使勁地吶喊著,千萬不要!
“。∧銈賤人……”這是什么情況,我好像聽見什么硬物相碰的聲音。
我將心提了起來,我決定豁出去這次,突然拉開了門,我看到那乞丐正用力拿鐵鍬敲著那個男人,我已經(jīng)看不清他的輪廓,只有一團(tuán)流著血的肉,如同我夢里見的那貓的嘴角。新鮮的血從那看不清的頭部汩汩地流著……乞丐突然蹲下抓起了那腦袋!
“花兒,我的花兒,我給你報仇了,我終于能給你報仇了……”她說著慢慢抬起了頭,露出森白明亮的眼,看著我笑了起來,她對我說:“起風(fēng)了,又要吃舌頭了,你見我的花兒了嗎?”
我已經(jīng)什么也顧不得,飛快地跑出了阿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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