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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格列十代首領(lǐng)有著良好的作息習慣。
不管批閱文件到多晚,他總會在早晨第一杯咖啡前半小時準時醒來。
站在陽臺上眺望綠意盎然的花園,沢田綱吉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直到肺葉被微涼的空氣浸得幾乎發(fā)疼,這才一口氣暢快地吐出。
意大利的早晨明媚而清新,散發(fā)著地中海南部特有的熱情氣息。
走下樓梯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大廳里空無一人。守護者們并不經(jīng)常待在本部,偶爾碰到也總是來去匆匆。Reborn的神出鬼沒十年前便已經(jīng)見怪不怪。奇怪的是應(yīng)該散落在屋子各個角落的部下們一個都不見蹤影,偌大的宅邸安靜得簡直詭異。
年輕的彭格列首領(lǐng)懷著某種忐忑一步步踩過光滑的大理石階梯。心臟莫名地狂跳起來,聲音震耳欲聾。
真相從沙發(fā)背后露出冰山一角——黃色的小鳥探出腦袋,圓滾滾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住他。
綱吉不由自主地對它微笑,抬起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一邊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繼續(xù)靠近。
繪有艷麗花卉的復古沙發(fā)上,云之守護者仰躺著似乎睡得很沉。穿著整齊的黑色西裝上殘留著已經(jīng)凝固的血跡。襯衣最上端的兩顆鈕扣不翼而飛,敞開的領(lǐng)口露出難得一見的白皙肌膚,以及隱約的淤痕。
小心翼翼的觀察者緊緊地皺起了眉。
合上了那雙總是殺氣騰騰的眼睛,云之守護者精致的臉孔看起來意外地孩子氣。
也許以后都不會有機會看到這個人的睡臉了,綱吉想,不由回憶起十年前在并盛醫(yī)院被威脅咬殺的情景。那時候他還只是個沒用的孩子根本不敢靠近?墒钱敳恢挥X間某些東西被時光扭曲剝落了表皮最終原形畢露時,他才發(fā)現(xiàn)花瓣落下雲(yún)雀睜眼舉起拐子那一刻的表情是如此清晰地鐫刻在腦海深處以至于疼痛不已,而被毆打的痛楚卻一天天發(fā)酵成連自嘲都無力的酸澀的甜蜜。
這樣的想法,根本就像個笨蛋被虐狂嘛。
——被虐狂——
一瞬間想到同盟家族的金發(fā)師兄和自己家族的若干守護者,年輕的彭格列首領(lǐng)認真地為黑手黨的未來嘆了口氣。
然后,視線不經(jīng)意地對上了漆黑的瞳孔。
“!”綱吉吃驚得差點跌坐到地上。
“你在干什么?”
——咬殺你哦。
雲(yún)雀開口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表情。充滿壓迫感的目光無聲地補完從十年前開始就令人聞風喪膽的潛臺詞。
綱吉尷尬地笑著掩飾莫名的心虛。
“雲(yún)雀さん怎么會在這里?”
“……來見小嬰兒!
彭格列的云之守護者其實并不像外人想象得那樣難以相處。除去心情特別惡劣的時候,對話成立的機率是90%——假如一個言簡意賅到很容易令人啞口無言的回應(yīng)也可以算作“對話”的話。
“被Reborn叫來的嗎?”十代首領(lǐng)體貼地環(huán)顧四周,成功地將交談延續(xù)至三句開外!翱墒撬孟癫辉凇
十年來云之守護者踏足本部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而每次出現(xiàn)的理由從來都千篇一律。
“我知道!
干脆地打斷他而這么回答的雲(yún)雀,半瞇起眼睛似乎隨時都準備再次入睡,表情看起來甚至有點漫不經(jīng)心。
“……”
“知道”的意思是,打算一直在這里等到Reborn出現(xiàn)為止嗎?
一時接不上口的綱吉,一邊思考一邊盯著雲(yún)雀的眼睛,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
對他的行為隱約感覺到了不快,雲(yún)雀冷冷地回瞪過去。
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毫不客氣地寫出“快滾”二字。
綱吉露出了微笑。他從來都不介意眼前這個人有多么任性,即使是在頑固地抗拒著如今這個身份的曾經(jīng);蛘吒_地說,不知何時起,他開始樂于去縱容這個人的任性。
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連這樣的機會也得不到。
“雲(yún)雀さん……很累嗎?”
“……”
“那個……雲(yún)雀さん,睡在這里會感冒的!
“……”
“去樓上休息好不好?守護者都有專用的房間……雲(yún)雀さん的還沒有使用過呢。”
“……”
雲(yún)雀索性翻了個身背對他。
躲在暗處的部下們心中由衷地升起了一股欽佩之情。彭格列十代首領(lǐng)以溫柔善良聞名,而他對云之守護者的體貼已經(jīng)到了令人感動的頑強的地步。
察覺到這一點的沢田綱吉卻在內(nèi)心微微苦笑起來。
他知道自己并不像表現(xiàn)得那樣無辜。
這其實是種試探。試探著雲(yún)雀的底線,并且為每一步深入而無聲地雀躍。
卑鄙。并且卑微。
“躺在這里的話……”綱吉頓了頓,最后輕聲嘆氣,“我有點困擾啊!
“……”
雲(yún)雀努力無視了一會兒但終于忍耐不住,扭頭拿眼角瞥他。挑高的眉線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和犀利的視線交匯到一起,如同劃破夜幕的閃電驚心動魄地美麗。
彭格列的年輕首領(lǐng)凝視著他的守護者,然后微微地笑了,用一種從來沒有人見過的方式。
“因為你的睡臉太沒有防備了!
“……?”
雲(yún)雀微妙地困惑著的樣子讓綱吉清楚地感覺到了洶涌的腎上腺素。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撞擊著胸腔直到整個屋子都能聽見那不安分的回響。
這里只有他們兩人。
某種念頭突兀地竄入腦海緊接著如同癌變的細胞般無法抑制地一次次重復增殖直到整個身體都被侵蝕占據(jù)。
沢田綱吉彷佛忽然回到了十年前并盛醫(yī)院的病房,驚惶和緊張令他呼吸困難手足無措。
“……”
“……”
雲(yún)雀瞇起眼睛打量他,但立刻感到無趣似的收回視線,自顧自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
“走開,不然咬死你……”
尾音在唇齒間模糊不清,拖長成濃濃的困意。
“……”
至少有一半是認真地在威脅吧?既然這樣的話就更有危機感一點啊。明明是戒心很強的人,卻這么隨便地把后背暴露給別人。
因為我不過是“無能的草食動物”嗎?
“雲(yún)雀さん……”
綱吉伸出手,隱隱的刺痛從身體某處擴散隨著血液侵襲過四肢百骸。指尖騷動著然而異常冰涼,隱秘的欲望啃噬著心臟上面脆弱的血管不斷地高聲喧嘩。
雲(yún)雀似乎立刻就睡著了。眼眶下兩圈青色的痕跡在蒼白的肌膚上顯得尤為鮮明。
果然是很困嗎?……不過沒想到會困成這樣呢。
綱吉無聲地嘆了口氣。抖動的指尖撞上了黑色的發(fā)絲,柔軟的觸感纏繞過手指,美妙得簡直就像夢境。
“……雲(yún)雀さん……”
綱吉無法自制地俯身貼近。
屬于云雀恭彌的獨特氣息中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淤痕曖昧得讓人心驚。
“……”
理智停止了運作。洶涌的感情沖毀堤壩流竄過每一根神經(jīng)。大腦的某個角落敲響警鐘一再告誡著不行但一切已經(jīng)失控。顫抖的手指順著發(fā)尾逐漸下落幾乎碰觸到臉頰。綱吉的表情埋在背光的陰影里,沒人能夠看清。
“……”
世界正在旋轉(zhuǎn)。而這里只有他們兩人。
彷佛只要伸出手去就可以抓住些什么。猶豫自嘲著粗暴地推開顧忌。想要拋開虛偽的壓抑和掩飾。想要忘掉所謂的立場和責任。想要放縱任性不顧一切地去占有——然后失去未來,任憑黑暗墜落。
什么溫柔體貼善良大度。從察覺到這感情的那一天開始,扭曲的欲望便一天天膨脹發(fā)酵侵蝕著內(nèi)心直至污穢到無可救藥。他不過是牢籠里的困獸,軟弱得只敢用拼命微笑來隱藏丑陋的面貌。
“……雲(yún)雀……”
如果這是唯一的機會,那么不被原諒也沒關(guān)系。
指尖終于落了下去。
“!”
綱吉忽然吃驚地縮回了手。
明黃色的小鳥輕巧地撲騰著翅膀落到雲(yún)雀肩上。
也許是因為主人在睡覺,云豆一聲不吭,只是仰頭盯著他。
綱吉愣愣地和它對視,過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到指尖神經(jīng)跳動著傳來刺痛。
被寵物守護的守護者毫無所覺地沉睡著,胸口平穩(wěn)地起伏。
蓬松的黑發(fā)和清瘦的鎖骨看起來是那么無辜。
“……”
彭格列的首領(lǐng)站在客廳里沉默了很久。久到躲在角落的部下們開始忍不住竊竊私語,而他終于如夢初醒。
意大利的早晨其實還是很有些涼意。
綱吉離開了沙發(fā)。盡管厚重的地毯吸去了腳步聲,他仍刻意放輕。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擔心的部下迎了上來。
“首領(lǐng)……”
“你們?nèi)ネ饷媸貍渚涂梢粤。”綱吉簡短地交代,轉(zhuǎn)身準備上樓,“有人來的話就告訴他們從后門進來,不要走正門。”
“首領(lǐng)不用早餐了嗎?”
“不,我只是上去拿一條毯子。這樣睡在沙發(fā)里會感冒的!
“吩咐我們就好,何必讓首領(lǐng)親自——”
“謝謝!蓖回5卮驍酂嵝牡牟肯,綱吉溫和地微笑,然而口氣不容置疑,“我自己來吧。”
——因為,這是我僅有的榮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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