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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g)追尋
1
帶著一些沉重色調的長廊,一眼看過去,仿佛看不到盡頭的黑洞。走進去,似乎就會萬劫不復一般,令人有種窒息的壓抑感。
四周安安靜靜的,偶爾在經(jīng)過某個標有門牌,并且沒有關好門的房間門口時,傳出或嘆息或歡快的低語。
銀發(fā)的少年懷抱著一捧嫩黃的百合花,步履匆匆,卻依舊注意著控制自己雙腳踏在地上的力度,沒有發(fā)出太大的聲響。碧色的眼眸在那些門牌號上快速的掠過,抿緊的唇,緊鎖的眉,透露出主人此刻的焦躁和不安,卻拼命壓抑著沒有爆發(fā)。
……Sawada……Sawada……Sawada……Sawada!就是這里了!
停下腳步,銀發(fā)少年用左手固定好懷中的百合,深呼吸穩(wěn)定了下情緒之后,右手帶著些小心翼翼的扭動門把。
視線一點一點的向門內(nèi)擴展開,入目的是和其他房內(nèi)并無二致的白,在少年的眼里,卻似乎有些白的刺目了?⌒愕拿嫒萆下舆^一絲急切,又似乎有一些期盼,碧色的雙眸轉向那張白色的床上,然后似是被驚到一般,定格在了那里。
整個都用白色裝飾的房間里,此刻正坐靠在床頭,扭頭看向窗外的那個少年棕色的發(fā)顯得很是突兀,卻又似乎很奇異的融和在了一起。暖暖的陽光從拉開的窗簾里照射進來,撒落在棕發(fā)少年的身上,瞬間柔和了穿在身上的那身有些冰冷的白色衣服,變得有溫度起來。
這一室的溫暖和靜謐,忽然讓人不忍心打擾。
“啊哈哈,獄寺,你也來看阿綱了啊!
愣在門口,被稱為“獄寺”的銀發(fā)少年左肩被人輕輕拍了拍,輕松玩笑的話語也同時令他回過了神,立刻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跳轉身體面對身后人,惱怒的低吼:“棒球笨蛋,就不會小聲點?吵到了十代目怎么辦?”
不不不,獄寺君,我覺得你的聲音似乎更大一點?!←by沒事找事的某
“啊哈哈,抱歉抱歉。”聽到獄寺的低斥,山本武抬手瘙瘙臉頰,又是哈哈一笑,依言的放低了聲量:“不過,獄寺你不進去么?”
被山本武一提醒,猛然想起剛才看到的景象的獄寺在轉身的空隙里,兇狠的表情一換,俊秀的臉上已是一臉的驚喜,他沖到已然看著他們的棕發(fā)少年面前,將手中的黃百合向前一遞,大聲道:“十代目,太好了十代目,你終于醒了,這是在花店里買的花,送給你的,希望十代目早日康復,帶領我們克服這次的難關,然后繼續(xù)前進到更輝煌的未來!”
整張臉都被擋住,滿眼都是黃百合的棕發(fā)少年,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愣,棕色的雙眸掠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緒。而后微微彎起嘴角,形成一抹略帶尷尬的笑意。他伸出雙手,將眼前的百合接了過來。
“那個,謝謝……”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稱呼一般,少年頓了頓,看著眼前仍掛著欣喜的笑容的獄寺,帶著些猶豫,眼光在接觸到獄寺身后正在一步一步走來的山本武時,稍稍顯得無措的繼續(xù)開口道:“那個,雖然不知道你叫的‘十代目’是誰,但是你,是山本同學的朋友嗎?”
什——!
看著兩人一臉驚愕的表情看著自己,棕發(fā)的少年慌亂的轉開了視線,又似想到了什么,抱緊了懷里的百合花,帶著怯懦的感激:“啊,那個,沒想到山本同學能來看我,那個,那個,真是很感謝你,還有那個,給你添麻煩了吧,真是不好意思!闭f著,已經(jīng)就著坐著的姿勢半弓下身子,卻似乎沒有掌握好平衡,猛的一下摔下了床,手中懷抱的百合也被壓壞了大半。
“十代目!”
“阿綱!”
2
時至放學,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如過去無數(shù)個日子一樣,一左一右的走在沢田綱吉的身側,前者隔著沢田綱吉爭吵著什么,后者臉上掛著天然的笑容打著哈哈,說著什么,而沢田綱吉帶著無奈又有些包容的笑容在一邊勸阻著什么。
夕陽將三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長扭曲,幻化成了一部簡短的皮影劇,隱隱述說著什么。
三個影子在某個岔路口少了一個,向另一邊走了,而后到了某處,一個和另一個停了一會兒,片刻之后,也走了開去,最后只剩下一個留在了原處,彌漫著孤獨的味道。
似乎沒有什么不同,三人依舊一個火爆的吵鬧著,一個不自覺的火上澆油,一個耐心的勸阻。但也只有三人自己知道,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
橙紅色的太陽,就像那個人點燃了死氣之火后的雙眸,很漂亮,也很溫暖。
沢田綱吉站在家門口,棕色的雙眸對著西斜的夕陽,眼中倒映著的光,似乎把他的雙瞳也染上了橘紅色的光。
神色恍惚著,不自覺就在門口發(fā)起了呆,直到天色有些黯淡下來,才回過神。
將視線調轉到面前的建筑上,沢田綱吉嘴角輕勾,構成一抹微笑,自口袋里取出鑰匙,開了門,推開走了進去:“我回來了,媽媽!
“歡迎回來,綱。”擁有著同樣棕色發(fā)色的女子自屋內(nèi)走了出來,神色溫柔的看著沢田綱吉:“飯已經(jīng)煮好了哦,回房間放好書包就下來吃飯吧。”
“嗯,我知道了,媽媽!睋Q好鞋,沢田綱吉抬頭對沢田奈奈又是一笑,表達著自己的心情真的很好,而后似乎迫不及待了一般,匆匆背轉過身,跑上了樓,卻錯過了身后,沢田奈奈臉上浮現(xiàn)的擔憂。
推開門又關上門,沢田綱吉把書包甩到一邊,整個人都撲倒在床上,軟軟的仿佛再也站不起來了一般。
閉上眼睛,三天前的醫(yī)院里的情景再次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沒,沒關系的,十代目,即使忘記了,我們也可以再創(chuàng)造新的回憶的。我相信十代目就是十代目,怎么樣都不會改變的!”
那天,面對著說出那樣的話的自己,那個白發(fā)的少年即使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好起來,卻也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著那時顯得茫然無措的沢田綱吉。
“阿綱住院了,我當然會過來看啊,我們是朋友嘛。所以說,阿綱不要那么客氣啦,啊哈哈~”
而那個一直表現(xiàn)得似乎什么都無所謂卻很開朗的少年,也第一次在沢田綱吉的面前露出了那張笑臉下的真面目,黑眸中的神采,認真得有些讓沢田綱吉不敢直視。
雖然會覺得內(nèi)疚,會讓內(nèi)心更加的不安,但沢田綱吉依然將這個局貫徹了下去。
因為那個世界,如果沒有了那個人的話,什么黑手黨,什么Vongola,又和他有什么關系呢?
他會成為黑手黨的老大,說到底,也不過是因為那個人而已。
是啊,只是因為那個人,只為那個人。
其他的……
和沢田奈奈一起吃了一餐氣氛很溫馨的飯,洗過澡,沢田綱吉坐在窗前的書桌前,翻出今天的作業(yè)和課堂筆記,攤開,在看到另一個明顯就不是自己的字跡時,頓了頓,隨后若無其事似的的快速往后翻到空白處,才拿起筆,貌似專心的做起題來。
3
桌上的鐘表里,時針指著八,分針停在三上,而秒針則盡職的轉動著,安靜的房間里回蕩著“滴答滴答”的聲音,還有筆尖在紙上滑動發(fā)出的聲音,以及偶爾,手指反復摩擦過頭皮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在桌前努力想題目的沢田綱吉,臉上的表情從微蹙眉,到整張臉都皺到一起,最后似泄氣了一般的,整個臉都扒在了桌上,仿佛已經(jīng)靈魂出竅。
“啊啊啊——!。∥揖烤故菫槭裁匆鲞@些題目的?!!好難好難,像我這樣的廢材果然還是做不出來啊啊。!”
泄憤似的低聲吐著自己的槽,沢田綱吉頗有些自暴自棄的將筆丟到了一邊。
“哦?這就是現(xiàn)在的Vongola首領需要學習的東西啊!
“咦——。!”
耳邊響起一聲疑問句式實則肯定句式的話語,而被嚇到的,正處于廢材模式下的,沢田綱吉直接連人帶椅摔到了地上,一臉見鬼的表情,不過眼前這個……好吧,那是真的見鬼了,抬眼望向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他身后,嚇了他一跳的人,或者說是鬼。
“P……P……Primo。!”
橙色的死氣之火在額發(fā)前靜靜的跳躍著,面無表情的臉上,一雙被死氣所暈染成金紅色的雙眸看著摔坐在地的棕發(fā)少年,下一刻,躍動的死氣之火漸漸熄滅,本是看著有些透明的身體有了實感,面無表情的臉上也現(xiàn)出一抹歉意,伸手將地上的少年拉起來。
“抱歉,Decimo,我只是忽然有些好奇,并不是有意要嚇你的!
“不,并不是你的錯,Primo。”頗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沢田綱吉扶起了椅子,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似是連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自己的廢材樣,無力的吐槽著:“不過Vongola首領學習什么的……話說黑手黨首領真的需要學這些東西么?!Reborn果然是在耍我的吧是吧是吧是吧?!”
而一邊的Giotto臉上帶著疑問,似乎沒有弄明白少年說的這些和他的話有什么關系,扭頭瞟向之前看著的那本作業(yè)薄,指著其中某個符號,打斷某少年的自怨自艾,開口問道。
“Decimo,這個是什么意思?”
“誒?我看看……嗯……是……”
馬上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的沢田綱吉順著Giotto手指的方向,將頭湊了過去,發(fā)現(xiàn)是這樣的自己也知道的東西之后,可是絞盡腦汁,磕磕絆絆的為這位生前,是處于十九世紀的祖先解釋起來。
聽著聽著,Giotto已經(jīng)明白了似的,拿過一邊的筆,在旁邊似模似樣的畫了一個。
“這樣寫,是吧?”
在他寫的時候,頭向著少年的頭那里稍稍湊近了一點。
而注意力依舊在本子上的沢田綱吉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頭也跟著湊過去了一點,拿過Giotto遞回來的筆,也在旁邊寫了一個。
“嗯……這里應該……”
并且一邊寫著,一邊將剛才看到Giotto寫錯的地方糾正著,卻在還沒說完話的時候,感覺到有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觸了下自己的唇角,快得連給他反應的時間都不夠。
棕發(fā)少年一愣,偏頭看著如同偷了腥的貓一般笑著的Giotto,后知后覺的感應到剛才的到底是什么,忍不住傻笑了一下,又想到了什么,一邊不滿的大叫著:“誒——!太狡猾了,Primo!”一邊已經(jīng)整個人都撲了過去,雙手緊錮住了那偷吻的貓的腰。
你問為什么不是整個人抱緊懷里?沒辦法,身高是硬傷啊←by無良的某
蹭了蹭,感覺到臉頰下接觸到的,隔著衣料也稍顯冰涼的皮膚,在這樣炎熱的夏夜里,還是很舒服的喟嘆出聲。
就這么相互依偎著,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在這樣寧靜的時刻,似乎有什么忽然開始發(fā)酵,多了一些沉重的氣息。
“吶,Primo,這樣的我,真的可以繼承好Vongola么?”
須臾,沢田綱吉當先打破了這沉默,開口問起著一個從來不敢問出口,卻一直壓在他心底的問題。雙手不自覺的收緊了一些,有些害怕?lián)е娜司瓦@么因為這樣的質疑了他決定的問題,而負氣消失掉。
緊貼著的,一開始讓沢田綱吉覺得舒服的體溫,突然讓他覺得有細微的冷,耳邊一聲低嘆,接著,他聽到那人開口說著,卻又令他更加恐懼了。
“Decimo,我說過了吧,繁榮或者毀滅都隨你……”
“可是!可是那是你創(chuàng)建起來的Vongola啊,我不想,也不能毀掉它,至少,至少它絕對不能毀在我的手里!”
鴕鳥般的將頭埋進那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真的被染上了他自己的體溫的懷里。沢田綱吉不敢抬頭看Giotto,他不知道此刻在那雙同天空般清澈的眼睛里,是不是已經(jīng)露出了對他的失望、責備,或者別的什么負面情緒。
他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Giotto之所以承認他,是不是只是因為他身體里有著他的血緣的原因?他不敢去確認,他從來都是那么膽小的,他害怕著,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樣的話,他會……會怎么樣呢?
想著,沢田綱吉忽然有些茫然。
曾經(jīng)的他,如果得不到承認的話,不是會更加高興么?
那么現(xiàn)在的他,又為什么不想被否認呢?
是因為……
因為……
臉被強硬的抬了起來,他眼中的迷茫完全暴露在了Giotto的眼前,被迫與之對視的雙眼中,滿滿的,都是那個人的身影,還有那雙,依舊清澈如初的藍色雙眸。
“Decimo,看著我!
臉上的表情所表述的,似乎是帶著一點的憐惜,卻又有著異樣的堅決。
“聽我說,Decimo,我的繼承,不是那些淺薄的理由就可以的。我選擇的人,一直都是你,只是你!”
“只是……我?”
“是的,只是你——沢田綱吉,是擁有著包容周圍人的性格,并且經(jīng)歷了這么多,依舊保有著善良的秉性,和絕不會違背自己的原則的你。”
那雙藍眸中的神色,似有魔力一般,讓沢田綱吉不禁想要沉淪下去。
“如果是別人的話,即使只是擁有著這個姓名,擁有著這個身體,或許他還擁有著比你強更多的能力,但這些都不是我所想要的!
“擁有那些,的確可以將Vongola很好的傳承下去,但是我的Vongola,是為了保衛(wèi)人民而建立的,不是為了犯罪,更不是為了收獲更多的權利和利益!
“所以,Decimo,當你在我們的面前,勇敢的說出,你會毀滅為犯罪而存在的Vongola時,并且現(xiàn)在的你也在朝著那個方向努力著,我知道,我終于等到了,那個繼承了我的意志的人。因此,對于我的決定,你并不需要質疑。”
聽著耳邊那自己眷戀著的聲音,述說著一件或許自己內(nèi)心里早已認清,卻從來不敢確認,也不敢相信的事實。沢田綱吉覺得,有什么東西,似乎真的已經(jīng)到了自己都無法控制了。
“繼承了我的意志的Decimo啊,你也并不是弱者,我相信,你的強大,也已經(jīng)讓你身邊的人看到了,并且愿意成為你手中的助力吧。相信有著你的Vongola,一定可以再創(chuàng)一個輝煌,甚至超越我的。”
是……這樣的啊,一直認為很廢材的自己,竟然得到了Giotto這樣高的期待啊。
所以說,才不是什么血緣的關系啊。
而Giotto,認同的那個人,是自己,真的是這樣的自己啊。
棕色的眼眸中,一抹水光一晃而過,沢田綱吉微微彎起眼角,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
那是渲染了一切,也包容了一切的,大空般的微笑啊。
怎么會沒有發(fā)現(xiàn)呢,其實,那雙蔚藍如洗的眼眸中,看著的,一直都是自己。
“吶,Primo,你會一直都在的吧?”
“嗯,我會一直都在的!
“那么,就看著吧,陪著我?guī)ьI著Vongola走向更輝煌的未來!
“好!
相視一笑,沢田綱吉伸出右手將本就離得很近的那顆金色的腦袋壓了下來,霸道的印上那張因這忽來的舉動有些吃驚而張開的粉色的唇,張口咬了咬卻又不舍得太用力。片刻唇分,也只不過在對方唇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牙印而已。
棕色的眼對上依舊帶著訝異的藍色眼眸,更向下彎了彎。
“這是約定,你已經(jīng)不能離開我了!
帶著些強硬的口吻,眼前的Giotto忽然輕笑了一聲,透出一絲愉悅。
“是的,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不開你了,Decimo。”
對著那張布滿笑意的臉,沢田綱吉很不爭氣的紅了臉,眼神開始亂飄。
什、什么啊,腫么可以笑得那么漂亮啊,讓他忍不住想再咬一口啊腫么辦?!
四處亂竄的雙眸不經(jīng)意間,瞄到之前被到處畫滿了各種符號的作業(yè)薄,身體一僵。
“啊啊啊啊——。∧鞘俏颐魈煲簧先サ淖鳂I(yè)啊啊啊。。!”
“誒?”
接著便是一片兵荒馬亂。
樓下在看著電視的沢田奈奈聽到樓上的動靜,手里拿著遙控器,單手撫臉,笑瞇瞇的感嘆了一句:“啊拉,今天的綱也很有精神呢~”
雙手捧著一個迷你的小杯子,黑漆漆的豆豆眼中一抹亮光閃過,嘴角稍稍勾起,輕哼著接了一句:“哼,還差得遠呢。”
4
被臺燈照亮的桌上,鐘表的分針和時針都同時指在十和九之間。攤開的作業(yè)薄上,早已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個各種字符和數(shù)字,那支工作了很久的筆也被放到了一邊。
沢田綱吉雙手交叉撐在下頜上,棕色的眼眸中暗沉沉的,仿佛折射不進一點亮光。
這樣平靜的生活,已經(jīng)持續(xù)了多久呢?
默默算了算,其實,也不過才三天而已。
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周圍有著朋友,可以平凡的上下學,不需要再去想著下一刻是不是又從哪里冒出來的黑手黨,不需要擔心家人的安全,也不需要擔心朋友的安危,這樣的生活,不是他一直想要的么?
又怎么會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放下已然酸痛的手,沢田綱吉將寫好的作業(yè)和筆一一收進書包里,順便把明天需要的課本也裝了進去。推開椅子直起身,朝床走去。
睡吧,不管怎么樣,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再三肯定著,卻仍然止不住心里有個小小的聲音反駁著:不是的!
微一晃神的結果,就是當他回神時,本是空無一人的床上,多出了穿著黑色西裝帶著黑色禮帽的小嬰兒——Reborn一只。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會被嚇得大叫一聲往后退,然后撞上身后的椅子,摔倒在地吧。
想著這些,沢田綱吉忽然感覺有些累了,這樣的偽裝,到底是為了什么?
是為了想回復到過去的生活么?
可是過去的生活,也并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過去的他,也不過是個廢材到讓周圍人都想欺負的人,而他也從不敢反抗,只會忍氣吞聲而已。
那么,既然不能回到過去的生活,他這樣的偽裝,是為了什么呢?
“蠢貨,給你放假的這幾天,依然沒有想明白么?”手里握著變型成綠色□□列恩,Reborn的那雙黑色雙眸完全隱入了帽檐的陰影里。
“放假?”
輕聲跟著呢喃著,沢田綱吉看著這個一步步將他引領進入黑手黨的世界的老師,有一瞬間的無措,更多的卻是茫然。
耳邊輕微的一聲“咔嗒”,那是手槍上膛的聲音,伴隨著沢田綱吉無數(shù)個日夜,鞭撻著他前進的的聲音。
“哼,怎么,不裝了么?”
隨之響起的那個他無比熟悉的聲音,讓他心里一沉。
果然,一開始就沒能瞞過這個人。
不過,他也沒想過要瞞過這個人就是了,他不過是……想要表達一個意思而已。
沢田綱吉沉默著,看著他的家庭教師,那個聞名黑手黨世界,世界第一的殺手。那是一種決不妥協(xié)的姿態(tài),敘述著他心底的意愿。
兩人就這么對峙著,誰也沒有再開口說什么。
一直持續(xù)了不知多久,Reborn忽然扣響了手中的手槍,子彈劃破空氣,朝著沢田綱吉的方向極速而來。
沢田綱吉只感覺到心口一陣劇痛,心里有些不敢置信,和一些莫名的解脫。
然,在陷入黑暗前的聲音,又讓他有些釋然和憤恨。
“既然自己沒想明白,那么我就帶你去一個你能像明白的地方。哼,果然還是需要繼續(xù)調【河蟹】教!
5
再次醒來,沢田綱吉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一個書房里,入目的,是稍微有些凌亂,卻不失歷史感,保存得很完好的書冊,整個空間,能站立的地方,只有他躺著的那一方地。說是書房,其實,說成是資料室或許更加貼切一些。
沢田綱吉撐起身子,卻沒有站起來的想法,他就這么坐在地上,鼻間,是書籍所散發(fā)出的墨水和紙張混合著的,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大概可以用歷史來形容吧。
內(nèi)心深處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這里是哪里,而Reborn將他帶來這里,是有什么用意,他有些明白,卻又似拒絕去明白。
棕色的雙眸在那一排一排雖然有些亂,卻還是可以形容為整齊的書冊間漂移著,零散的目光,沒有一絲焦距。
忽的,沢田綱吉整個人一僵,眼光也一點一點的凝聚到斜對角偏上一點的那個方向上,幾天以來暗沉的雙眼迸射出一點光來,雖然只是一點,卻也讓那有些呆滯的眼神鮮活起來。
帶著一些似排斥又似期待的情緒,他慢慢的自地上爬起來,一步一步朝那個方向走去。每一步,發(fā)出的沉悶腳步聲,仿佛都是踏在一個空曠的房間里,聲音在他的耳邊無限的放大,再放大。
伸出的手,緩緩的靠近著那一本很顯然只是一些紙張整理成的書冊,顯得有些破舊的書脊上,燙著意大利文的《La famiglia Vongola I》,顫抖的指尖顯示著他內(nèi)心里此刻的不平靜。
心在“撲通撲通”的跳動著,越跳越快,呼吸也帶著一些急促。
他遲疑著,指尖點在書上,又縮了回來,如此反復著,最后,終究還是一咬牙,抽出了那本書在他看來,仿佛有千斤重的書冊。拿在手中的書,即使有些破舊,卻似乎依然透著一股莊嚴的氣勢,向世人昭示著它的不平凡。
帶著一些連他自己都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的小心翼翼,沢田綱吉搭在書面上的手略一頓,有些膽怯起來。他抿了抿唇,心里涌現(xiàn)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緩緩的翻了開來。
書冊的第一頁,是一副人物的肖像畫,額發(fā)前的橙色的死氣之火仿佛躍動在紙上,如陽光般耀眼的金色頭發(fā),被死氣之火暈染成金紅色的雙眸靜靜的注視著前方,透露著某種執(zhí)著。黑色的披風罩在身上,戴著印有I字樣式手套的雙手上,也同樣燃燒著橙色的死氣之火。一只自然的垂落在身側,而另一只則放在胸口。整個人,仿佛都帶著某種虔誠的姿態(tài)。
畫的一邊,空白的頁面上,寫著一段不知道是他的話語,還是編者自己加上去的文字。
Gloria e la famiglia nella stessa famiglia con me, io e le persone nella stessa.
——Giotto.Vongola
這段文字,甚至是這本書冊,都是用意大利語編寫的,而沢田綱吉卻看懂了它。
頂著廢材之名,連英語都沒及格過的沢田綱吉,甚至在Reborn到來之后,也勉強只夠及格水平。
但是,那也只是在遇見那個人之前,那個,名字為Giotto.vongola的男人之前。
在遇到這個人之后,沢田綱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讓男人來教導自己的意大利文;蛟S只是想要更多的了解這個男人,讓男人感受到母語的親切,就像他在某次被Reborn硬逼著去到意大利,說是提前適應時,在一大堆說著他聽不懂的意大利語時,忽然聽到有人說日語時所感受到的那種親切感。
而他的努力,似乎也有了回報。
沢田綱吉的所有科目都不怎么樣,但是意大利文,他卻是能對答如流,或許也是因為,教他的人,是Giotto吧。
書脊上的,是《彭格列一世家族》,而那段文字的意思,大致是:
榮耀與家族同在,家族與我同在,我與民眾同在。
——Giotto.Vongola
在看到那段文字的一瞬間,棕色的眼眸中彌漫上一層水霧。
眼前的文字和畫像漸漸變得一片模糊,沢田綱吉努力的忍耐著,不讓自己的淚水流出來,手指在畫像上細細的撫摸著。
他覺得那應該是他的錯覺,因為他竟感覺到了那幅畫上有了溫度,甚至傳遞到他的指尖上。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沢田綱吉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描摹著畫上人的輪廓,仿佛是要記到心里,而后緩緩,卻也堅定的,關上了書冊。
將書冊放回原來的位置,沢田綱吉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如同雨后的陽光,干凈又令人感到溫暖。
原來,你一直都在這里。
其實,你一直都在這里,從來沒有離開過。
沢田綱吉邁開腳步,推開眼前的門。突來的光線讓他不適的微瞇了瞇眼,外面的陽光一點一點的照射進來,撒在身上,溫暖進他的心里。
差點就要違背了當初和Giotto的約定啊。
在心底嘆息著,沢田綱吉的腳步?jīng)]有再沒有了一絲遲疑。
那么Giotto,只有這一次,他只允許自己動搖這一次,今后的他,會繼續(xù)帶領著Vongola走向更輝煌的未來,不管任何困難險阻,他——沢田綱吉,都不會再動搖一次了。
所以Giotto,看著吧,看著我們的Vongola走向更遠。
順著記憶里的路線,沢田綱吉朝著首領辦公室走去,而在他關上身后門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被陽光和淚水所模糊的視線里,金色的發(fā)和黑色的披風隨風飛舞著,那雙染成了金紅色的雙眸帶著明顯的笑意注視著他,即使是點燃了死氣之火的臉上,也露出了一個同天空般明亮的笑容。
6
那之后,過去了十年。
沢田綱吉遵守了與Giotto的約定,將Vongola再次帶上了又一個巔峰。
被毀掉的指環(huán)也被一個自稱是塔爾波的雕金師重塑,據(jù)傳,老人是從Ⅰ世開始就為彭格列效力的雕金師。但是被重塑的戒指里,卻再也找不到了曾經(jīng)的那些Vongola首領的靈魂意志。然,沢田綱吉雖然有些失望,卻也已經(jīng)不那么難過了,因為,Giotto永遠與Vongola同在,與他同在。
一座看起來有些陰沉的古老宅邸,遠遠看著,似乎就透露著一抹沉重的異樣感。
沢田綱吉站在老宅前的一棵樹下,看著老宅的棕色眼眸和即使沒有點燃死氣也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的臉,看起來頗有些嚴肅。
黑發(fā)依舊留著刺猬頭的山本武站在他旁邊,雖然仍舊是笑著,但看著老宅的目光卻是冰冷異常。
他們站在那里,仿佛與周圍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融為一體。
古樸的大門內(nèi),身穿一件黑色大衣,銀色的長發(fā)扎在腦后的獄寺隼人,俊秀的臉上帶著一抹不知是輕松還是不屑的表情,大步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身后依次走出的,還有擁有著一雙桀驁鳳眼的男人,他看了一眼樹下的兩人,將浮萍拐上的鮮血甩掉,而后頭也不回的朝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十代目,人已經(jīng)全部都清理完了,無辜的民眾也已經(jīng)派人從另一個方向送走,至于貨物,財務部的人員已經(jīng)清點完畢,除了前天被Varia收繳到,已經(jīng)全部在這里了。
走到?jīng)g田綱吉面前的獄寺隼人,臉上的表情立刻變成了恭敬和崇拜,腦袋上也仿佛豎起了一對狗耳朵一般。
沢田綱吉輕輕一笑,還沒來來得及說什么,一邊的山本武已經(jīng)哈哈一笑,搶先說到:“果然不愧是隼人啊,很厲害啊。”
“那是當然的,棒球笨蛋,所以十代目的左右一定是我的!”
聽著山本武的話,獄寺隼人幾乎是已經(jīng)形成了條件反射般的迅速頂上,即使在這十年里,他已經(jīng)越來越成熟穩(wěn)重。
沢田綱吉看著仍然保持著過去那般關系的兩人,心里一陣溫暖。
即使經(jīng)過了那么多的歲月洗禮,這些聚集在身邊的朋友依然能保持著當初的美好,真的是太好了。
那么最后的收尾,就交給他了。
沢田綱吉向前踏出幾步,一邊走著,一邊戴上手套的同時點燃死氣之火,飛上空中,雙手交叉。
“X-Burner——!”
眼前的古宅立刻湮沒在了這一片火海中,消失不見。
熄滅了火焰,沢田綱吉站立在火海面前,直到火勢一點一點變小,才抬手輕吻了下中指上的指環(huán),低聲呢喃了一句。
“指環(huán)里銘刻著我們的光陰!
而后轉身,看著身后的兩個同伴,深深吐出一口氣,勾唇微笑了起來。
“走吧!
“是,十代目!
“好的,阿綱!
三人的身影越走越遠,而身后的大火也已經(jīng)熄滅,只留下一片殘恒廢墟,見證著之前的一切。
——榮耀與家族同在,家族與你同在,你與民眾同在。而我,沢田綱吉,與你同在,Giotto。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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