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多情
　　公子原來并不叫公子，只是因為他舉止瀟灑，透著一股與生俱來貴氣，比真正的王孫公子還要優(yōu)雅，所以大家都叫他公子。時間久了，大家反而忘了公子原來的名字。
　　公子很英俊，一襲長衫總是纖塵不染，一把骨扇不知扇動了多少少女的心。公子愛笑，而且笑得十分好看，見過公子笑的人都說，公子的笑讓人如沐春風(fēng)，沉醉其中。擁有這樣笑的人一定是一個多情的人，江湖人如是說。于是，公子的名字由公子變成了公子多情。
　　其實，這只是江湖的訛傳，公子并不多情，反而很無情。公子之所以愛笑，也并非有情，反而是有一天公子覺得很無聊，對著鏡子變換表情，發(fā)現(xiàn)笑要比其他表情更好看，因此喜歡上了笑。至于為什么一直愛笑，公子說習(xí)慣了。改變習(xí)慣很麻煩，公子很懶，怕麻煩。
　　公子愛穿長衫并不是因為穿長衫飄逸如謫仙，手拿骨扇也不是吸引少女，只是因為習(xí)慣了。而這個習(xí)慣卻不知是何時養(yǎng)成的，公子不去想，因為回憶是個很麻煩的東西。這些都是江湖人所不知的，因為他們絕不會想到江湖第一公子竟然是一個怕麻煩的懶鬼。
　　一.初三的酒
　　這個世界上了解公子的人不多，何謙算是為數(shù)不多的一個。
　　三年前，滿身是血的何謙倒在公子別院的門前，一向怕麻煩的公子自然不想去招惹這個麻煩，本想離去，不料何謙一把抓住公子的衣擺，艱難的說道：“公子多情，救我，我有很多美酒。”
　　公子回頭微微一笑道：“好。但是你要先賠我一件長衫沾了血的衣服我是不會穿的�！�
　　何謙微微錯愕，應(yīng)聲道：“好�！北慊枇诉^去。
　　等到何謙醒過來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傷已經(jīng)好的七七八八了。很吃驚，他知道自己傷的不輕。
　　看到何謙的疑惑，公子笑道：“我用了迷藥，傷未好你不醒�！�
　　何謙更疑惑，不解的看著公子。
　　公子只得丹唇一啟，照顧病人很麻煩，你睡著更好。
　　何謙啞然失笑，這或許是世上最奇怪的大夫了。
　　公子看著他，笑道：“我不是大夫，而且你應(yīng)該離開這里了�！�
　　“好，我走了，麻煩也走了�！闭f罷，向公子做了一個揖，足尖一點，片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如不是空氣中淡淡的藥香，仿佛他從來未曾來過。
　　此后每月的初三，何謙都會帶一瓶絕世好酒與公子對飲。今天是三月初三，他帶了一瓶桃花釀。
　　翻墻落入院中，公子正坐在桃樹下的石桌旁賞月，“為何不走門？”公子問道。
　　“推門關(guān)門很麻煩！”何謙道。“你還是聽見我進來了。”何謙一向?qū)ψ约旱妮p功很自負，卻逃不過公子的耳朵，讓他很受挫。
　　“沒有。酒香！”公子笑道。
　　何謙坐到公子對面，斟上酒，嘆了口氣。
　　賞花看月本是一件非常風(fēng)雅的事，可是何謙做的卻一點也不快活。公子微微一笑，卻不做聲。
　　月至中旬，何謙突然開口道：“下個月我可能不能陪你喝酒了�！�
　　“可惜”
　　“可惜酒？”何謙問道。
　　公子笑道：“都可惜�！�
　　何謙沉聲道：“我要去做一件事，可能會沒命�！�
　　“很重要？”
　　“很重要，比命還重要�！焙沃t拍桌道。
　　“那就去做�！惫有Φ�。
　　“你覺得我的武功怎樣？”
　　“很好！”公子看著他道，“踏雪無痕的輕功，粉石斷鐵的無風(fēng)掌，無論是逃跑還是殺敵，這世間能敵得過你的不超過五人�！�
　　“可我不會逃跑。”何謙認真說到。
　　“那你可能會死，”公子難得認真。
　　“你為何不勸我？”
　　公子一揚眉，“我以為你懂�！�
　　“我自然懂。”何謙道，“因為我想去做，而你怕麻煩。勸人也是件很麻煩的事�！�
　　兩人相視一笑，此時的何謙已沒了剛才的憂愁。如此良辰美景，莫辜負了這桃花島世間難求的桃花釀�？罩杏袔锥嗵一撾x了樹枝的擁抱，一陣風(fēng)過，飄向了西沉的月。
　　四月初三，何謙沒有來。
　　五月初三，何謙亦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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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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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依然每月初三對月飲酒，因為公子愛喝酒，也因為習(xí)慣了，改掉習(xí)慣很麻煩。
　　二.殺手的劍
　　夜,很靜.靜的能聽到呼吸的聲音。
　　這是兩個人的呼吸聲，一個呼吸均勻，似乎正在熟睡，一個雖然用內(nèi)力克制，但仍聽到一絲吐納之聲。
　　月，很明。寒光一閃，一柄劍悄無聲息的刺向床上的人。
　　“錚”地一聲,打破了這寧靜氛圍,劍尖被折斷,掉在了地上.
　　殺手不可置信的看著床上的人,手中的斷劍微微顫動.
　　公子緩緩起身,笑道:"你擾了我的夢"
　　“可你毀了我的劍�！�
　　公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劍尖和殺手手中的劍，“我本不想這么做的，畢竟清水無痕是一把絕世好劍�！�
　　殺手的眼中有了一絲動容，公子多情果然博學(xué)，一眼就認出了他手中的劍。沉聲道：“我是來殺你的�！�
　　“我知道。”公子走到桌前，端起了一杯茶。
　　“有人出十萬兩買你的命�！�
　　“噗”，公子笑出了聲，“我的命似乎并不值這個錢�！�
　　“奧？”殺手有些疑惑，“我以為你的命值更多的錢。”
　　“一文不值�！惫涌粗�，“因為我并不賣�！�
　　“你果然很不同�！�
　　“謬贊。可否到外邊殺我，”公子認真地說,“沾了血的屋子我是不住的，換房間很麻煩。”
　　“死人并不需要換房間�！睔⑹掷淅涞卣f。
　　公子笑笑，“那你就當(dāng)是我的遺愿�！�
　　。。。。。這里是公子別院的后山，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高高低低的蛙鳴聲，幾只螢火蟲發(fā)著慘淡的光。
　　“你是一個劍客，又何苦做殺手�！惫訃@息道。
　　殺手很冷靜，聽到這話卻很吃驚，“你怎么知道�！�
　　“你的劍�！惫幼旖俏P，“一把劍是劍客的命，卻只是殺手的工具。”
　　殺手聽罷，苦笑了一下，“可他現(xiàn)在只是一把斷劍。”
　　“劍還是劍，而你，一流的劍客，二流的殺手�！�
　　“可我還是要殺你，”殺手揚了揚手中的劍，“因為殺手是我的新職業(yè)�！�
　　公子靜靜地看著他手中的劍，笑道：“可它不愿意，它在哭�！�
　　殺手突然很難過，愛憐的看著手中的劍，問道：”你似乎很懂它�！�
　　“不懂。”
　　“那你為何如此說？”
　　“因為你懂它。他是你的劍，也是你的命�！惫有Φ�。
　　“謝謝�！睔⑹种x道。
　　公子粲然一笑，“看來你更喜歡做一名劍客，我很高興你的選擇。”
　　“你不殺我？”殺手問道。
　　“不需要。”
　　“為何？”殺手繼續(xù)追問道，“你會讓你一個殺你的人活著回去？”
　　“那你還是會殺我。”
　　“不會。”公子笑道，“你是一名劍客，而你的劍已斷，而且殺人很麻煩，我并不喜歡。”
　　“謝謝”殺手再次道謝。
　　“不客氣。”
　　“這里很美，我很喜歡�！睔⑹中Φ�。
　　“送給你�！惫愚D(zhuǎn)身離去。
　　一陣風(fēng)吹過，有花香，有青草香，有泥土的芬芳，夾雜著一絲血的腥味。公子突然有些難過，這個地方怕是以后不會再來了，可惜了這一山的好風(fēng)光。
　　三.紅衣少女
　　北雁南回，轉(zhuǎn)眼秋天以至。公子收到了遠方友人寄來的一片紅葉，一片經(jīng)過千挑萬選的紅葉公子突然很想去看看那些普通的紅葉。
　　考慮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公子從來不自找麻煩，所以公子此刻已在去往香山的馬車上。
　　公子喜歡坐馬車，而不是騎馬。這似乎有損公子瀟灑的形象，而公子覺得騎馬會遇見人，與人打招呼是件很麻煩的事。
　　伴隨著車夫一聲吆喝，馬車急急地停了下來，車夫恭敬地說道：“公子，路中間站著一紅衣女子，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公子睜開眼，沒有回答。
　　馬車外傳來了一陣打斗聲，看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
　　一道陽光隨著被掀起的車簾灑在公子臉上。逆著光，公子看到一個女子正歪著頭打量他。
　　“你有錢嗎？”女子開口問道。
　　“不知道�！惫有χ粗�。
　　女子環(huán)視了一下馬車，富麗堂皇，“你肯定很有錢”女子肯定的說，“我想借你點錢。”
　　“好。”
　　女子開心的一笑，“看來你不止長得好看，人也很好�！�
　　公子一笑，“謝謝�！�
　　“那你借我我十兩銀子，我會還你的。”女子認真道。
　　“不好�！�
　　“你剛才不是答應(yīng)借了嗎？”女子的臉因氣惱而有些發(fā)紅。
　　“因為我沒錢�！惫渔�(zhèn)定的說。
　　“你......”女子氣結(jié)。
　　公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馬夫，“錢在他那�！�
　　“�。　迸訂∪皇�，頗不好意思的看著地上的人�！拔野涯愕能嚪虼騻耍@樣吧，你借給我錢，我給你當(dāng)車夫。”
　　“不用�！惫右恍Α�
　　“不可以！”女子握了握手中的劍，緋紅色的劍鞘，緋紅色的劍柄。“我說過我會還的，我又不是強盜�！�
　　公子笑了笑，并不做聲。
　　女子大囧，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fā)，“你不會真把我當(dāng)強盜了吧�！�
　　“沒有。”公子笑道。
　　“那就好。”
　　一路上，女子在外邊趕馬車，公子在車內(nèi)休息，一個時辰左右來到了鎮(zhèn)上，女子將馬車停在客棧門口，轉(zhuǎn)身對公子說，“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好”
　　女子拿著錢袋，穿過幾條熱鬧的街，來到人口交易市場，將十兩銀子給了一個賣身救父的女孩子，女孩感激涕零，磕頭如搗蒜，慌得女子連夫不跌。
　　回頭潁上一道目光，公子多情正微笑地看著她，手里的骨扇徐徐生風(fēng)。
　　女子微微錯愕，有些臉紅，起身來到公子面前，說道：“我想幫她，可是卻發(fā)現(xiàn)錢袋丟了�！�
　　公子看著她使勁盯著自己的腳尖，笑道：“錢并不在腳尖上�！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
　　留下女子呆愣在原地。
　　四.一個孕婦
　　公子與女子坐在鎮(zhèn)上最好的酒樓最好的位置，桌子上放著七八碟精美的菜肴。
　　女子有些局促，盯著桌上的菜，又不好意思下口，“你知道的，我沒有錢。”
　　“無妨�！惫虞p啜一口手中的酒杯，七十六年的女兒紅還是值得一品的。
　　“我已經(jīng)欠了你十兩銀子，不能再白吃你的了�！迸託夤墓牡卣f。“我給你當(dāng)保鏢吧，我的武功還是可以的�！�
　　公子笑了笑，“你似乎很餓，不如先吃。”
　　女子吃了幾口菜，忽然聽到一聲聲沉重地上樓梯聲。目光所及，原來是一個孕婦。
　　那婦人看上去已懷孕七八個月，身子十分沉重，每一步走的都十分艱難。身旁的小二將她扶到了公子旁邊的桌子。
　　女子收回目光準(zhǔn)備繼續(xù)吃菜。公子卻用眼神制止了她。
　　女子不解的看著公子。
　　公子緩緩道：“有毒�！�
　　“啊”女子大叫一聲，趕忙要吐。
　　“不必。剛才沒有�！惫涌吹剿滤赖臉幼雍荛_心。
　　“咯咯咯咯......”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嬌笑，“公子多情果然厲害，連奴家的花落無聲都察覺到了。”緊接著無數(shù)銀針朝公子腦后飛來。
　　紅衣女子趕忙抄起桌邊的長劍接住，“叮叮叮...”銀針被劍阻攔，刺入地板。
　　說話放暗器的是剛才的孕婦，不過此刻七八個月的肚子已沒有，變成一個包袱扔在桌上�！跋氩坏焦佣嗲樯磉呥�有這樣的高手�！�
　　“你真不要臉�！迸託夤墓牡卣f，她似乎并不怎么會罵人，“我已經(jīng)一天沒吃飯了，而你卻毀了我一桌子菜�！�
　　孕婦看向公子多情，“你坐這，說明何清已經(jīng)被你殺了�！�
　　公子一笑，“不是。”
　　“可她死了，你還活著�！�
　　“他是劍客，有自己的歸路，我們的生死本沒有直接的聯(lián)系�！�
　　“奧？”孕婦一挑眉，“那你算到你的歸路了嗎？”
　　“沒有。”公子如是說。
　　“我知道，”孕婦眼中兇光一閃。
　　“李三娘的銀針獨步武林，毒藥更是殺人于無形，可你殺不了我。”公子笑道，
　　“你開始就認出了我�！�
　　“因為你實在不像個孕婦�！惫与y得輕蔑一笑。
　　“看來我下次要換個出場方式，”李三娘掩面一笑，“知道我是誰，反而會死的更明白些。”
　　“你殺不了我�！�
　　“為何？”三娘不解。
　　“因為你打不過她�！惫涌聪蚣t衣女子。
　　“她是誰？”
　　“保鏢�！�
　　“保鏢？”李三娘不知道公子多情竟然還需要保鏢。
　　“你同意了，”紅衣女子驚喜道
　　“恩。”公子微微頷首。
　　“我可不可以不殺她�！奔t衣女子問道。
　　“可以，”工資為笑道，“但你要快些，等人很麻煩。”公子起身下樓。
　　李三娘急步去攔，卻被紅衣女子的劍攔住了去路。
　　公子多情說的沒錯，李三娘并不是紅衣女子的對手，一刻鐘后，女子已駕車載公子北上。
　　五.雇主與保鏢
　　傍晚，破廟。公子坐在一個干凈的蒲團上，看著紅衣女子翻烤著架子上的山雞。
　　“你似乎很有名。”女子問道。
　　“不知道。”
　　“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
　　“是。”
　　“你有很多仇人？”
　　“沒有。”公子笑著說。
　　“這倒是很奇怪�？赡阈脑谝廊换畹煤芎�，你似乎并不需要保鏢。”女子笑道。
　　“是�！�
　　“那你為什么同意我的提議�！迸佑行┎唤�。
　　“因為你需要一份工作�！惫尤缡钦f。
　　“那倒是�！迸铀合乱粔K雞腿扔給公子，“這么說你倒是一個好人�！�
　　“不是�！惫涌隙ǖ卣f。
　　“噢？”
　　“我只是怕麻煩。”
　　“那倒是，尤其是與女人交手�！迸涌粗�，“你至少是個聰明人�！�
　　“謝謝。”
　　“那我們現(xiàn)在是雇傭關(guān)系。雇主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公子很誠實地回答道。
　　“我叫紅燕，你可以叫我燕子。他們叫你公子多情，我就叫你公子吧。”
　　“可以�！惫勇龡l斯文的吃著雞腿。而女子已將整只雞消滅了大半。
　　少頃，女子抬頭問道：“我們?nèi)ツ睦铮坷^續(xù)北上？”
　　“香山。”
　　“你跑那么遠的路不會是為了去香山看紅葉吧！”燕子驚奇道。
　　“是�！惫诱f道，繼而更正道：“不是跑，是坐馬車�！�
　　燕子吐吐舌頭，“真是個怪人，而且，依我們這個速度，趕到香山，似乎紅葉都落了吧�！�
　　“無妨�！�
　　“可你不是去看紅葉嗎？落了的葉子有什么好看？”女子一臉不可思議。
　　“但它還是紅葉�！闭f完，公子去馬車上睡覺。
　　“怪人。”燕子小聲嘀咕。木柴在火里發(fā)出“噼噼啵�！敝暎紶枮R起幾朵紅色的星火。燕子往火里添了幾把柴，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靠近火堆沉沉地睡去。
　　這真正奇怪的一天。
　　六.說書老人
　　走走停停兩個月，兩人已來到天子腳下。燕子似乎從未從未來過京城，對周圍的一切充滿好奇的打量。
　　兩人來到一間裝修清雅的茶室，公子臨窗而坐，點了一壺上好的龍井，幾盤糕點，慢慢品起茶來。
　　燕子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兩就把一杯茶喝完，還不忘用袖子擦擦嘴。
　　公子皺眉，“茶似乎并不這么飲。”
　　“無妨�！毕嗵巸蓚�月，燕子已有些了解公子的習(xí)性，學(xué)著他的腔調(diào)答道，“個人有個人的飲法，你是品，我是牛飲�！�
　　“這個說法倒也有趣�！惫有Φ�。
　　這時傳來一聲驚堂木響，一個略顯蒼老但洪亮的聲音傳來�！霸捳f，這五柳山莊莊主辭別公子多情，迎戰(zhàn)花影樓樓主，兩人這一役可謂是三年來江湖上最大的事。最終這何莊主不敵花影樓樓主，死在了其刀下。只是兩人為何而戰(zhàn)，在江湖上仍是個迷，可憐一代英豪，終成刀下亡魂�？杀蓢@。”眾人聽罷唏噓不已。
　　“那人提到你，你認識何莊主？”燕子好奇的問道。
　　“酒友”
　　“他被人殺了，你不為他報仇？”燕子追問道。
　　“不會。公子繼續(xù)喝茶�！�
　　“為什么？江湖上不是最講一個義字嗎，為朋友兩肋插刀。”
　　“那是你的江湖�！�
　　“我知道了，你怕麻煩�！毖嘧鱼溃翱伤莻�英雄，不應(yīng)該這么死的�！毖嘧佑行﹤摹！拔依牙褜ξ艺f，五柳山莊的人是好男兒。”
　　驚堂又一響，“這公子多情依舊每月初三飲酒賞月，想是祭奠故友亡魂，三月前，公子多情北上，這可是三年多來，公子多情第一次離開多情谷。嘿嘿，這沉寂已久的江湖怕是有大事發(fā)生了。”
　　燕子睜大眼睛看著公子，仿佛在問公子是不是真的。
　　公子依舊喝茶，不理會她的詢問。少頃，公子伸手作揖，燕子回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說書老人正向他們走來。
　　“多情公子，好久不見。”說書老人雙手抱拳，爽朗說道。
　　公子一笑，“百曉先生為何總是給我找麻煩。”
　　“哈哈我是個買消息的，職業(yè)操守所驅(qū)，得罪之處，見諒見諒�！�
　　“唉，無妨。”公子苦笑一下。
　　燕子看著兩人，聽著他們奇怪的談話，怪人，都是怪人。
　　“這位就是你新收的保鏢？”百曉先生看著吹胡子瞪眼的燕子。
　　“是。”燕子搶到道。
　　“看來公子這幾年有些不同�！卑贂韵壬Φ�。
　　“還好�！惫有Φ��！拔襾斫o你送錢�！�
　　“你想知道什么？”百曉先生問道。
　　“花影樓主�！�
　　“我不知道。”百曉先生如是說。
　　“你不是百曉生嗎？”燕子不解道。
　　“可我并非無所不知�！卑贂韵壬堄腥の兜目粗嘧��！翱晌抑勒l會知道花影樓主�！�
　　“請講�！惫有Φ�。
　　“浮生一夢，最銷魂處�！卑贂韵壬哿宿巯掳蜕系暮印�
　　“謝謝。”公子將一張銀票放在桌上。
　　“這次不要錢，”百曉先生制止道。
　　“奧？”
　　“我想知道你雇這個保鏢花多少錢�！�
　　“那你會出多少錢買我的消息？”公子微笑道。
　　“比你的價錢高。”
　　燕子覺得很不可思議，這件事很重要嗎？
　　看出燕子的不解，百曉先生微笑道，“這條消息很重要，有關(guān)我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除了賣消息，我更愿意當(dāng)一個說書人。聽眾更喜歡名人軼事。”
　　“十兩�！惫泳従彽馈�
　　“你果然是個奸商�！卑贂韵壬笮Φ馈�
　　“彼此彼此。”公子并不反駁。
　　七.美人一笑
　　“我們要去哪里？”燕子懷抱長劍問道。
　　“你要去？”公子問道。
　　“當(dāng)然，我是你的保鏢，自然要與你同行�！�
　　“好，但你不應(yīng)當(dāng)這樣去�！惫游⑿�。
　　“為什么？”燕子不解。
　　公子并沒有回答，而是進了一間制衣店，再出來時，紅衣燕子已變成了一位青衣少年郎。
　　“我發(fā)現(xiàn)，著男裝我比你差。”燕子自負道。
　　“很好�！惫游⑿Φ馈�
　　浮生一夢，最銷魂處，站在武林夢的門口，燕子終于明白公子讓她著男裝。這分明就是一家妓院。
　　“我們?yōu)槭裁匆獊磉@里，”燕子問道，隨即笑道，“難不成是來見你的紅顏知己？”
　　還未等到公子的回應(yīng)，兩人已被一群熱情的姑娘為圍住。環(huán)肥燕瘦，鶯鶯燕燕，好不熱鬧。已是初冬，姑娘們穿的卻很節(jié)省。燕子都替她們覺得冷。這里的老板真是個奸商，都不給他們衣服穿。
　　“請帶我見老板�！惫游⑿Φ恼f。
　　眾人一聽，面面相覷，“老板并不隨意見人�！币稽S女子燦然笑道。
　　“我知道�！�
　　“可你長得足夠英俊，老板會見你�！秉S衣女子嬌笑道。
　　穿過迂迂回回的走廊，兩人被帶到一座兩層的小樓前。女子恭敬地推開門，請公子進入，自己則轉(zhuǎn)身離開。
　　一陣風(fēng)吹過，窗邊的風(fēng)鈴發(fā)出叮呤叮鈴的悅耳之聲。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燕子抬頭一看，見一女子扶著樓梯緩緩下樓。水藍色的湖紗長裙襯得她的皮膚白皙通透。裙裾搖曳，似是步步生蓮。
　　“真美�！毖嘧痈袊@道。
　　“想不到公子多情也會來我等煙花柳巷之處。”女子緩緩道。
　　“姑射仙子何須自貶。公子笑道�！凹∧w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仙子之貌怕是一般人親近不得。”
　　“你不會是武林夢的老板吧？”燕子思考了一會。
　　“是�！迸哟鸬�，“葉唯，你可以叫我葉老板�！�
　　“公子來所謂何事？”葉老板問道公子。
　　“花影樓主�！惫有Φ�。
　　“他的消息很值錢，我不會隨便說�！�
　　“我知道�！惫雍苊靼住�
　　“讓我笑，我就告訴你�！比~老板認真道。
　　一旁的燕子很詫異，他這才發(fā)現(xiàn)，葉老板自始至終沒笑過，確切的說是沒有表情。難怪燕子覺得她雖美卻不真實。
　　“你是個奸商�！惫有Φ馈�
　　“是嗎？”葉老板問道。
　　“因為你摳門，給外邊的女孩穿很少的衣服�！毖嘧訐尠椎馈�
　　葉唯一笑，這笑如寒冬里綻放的第一朵臘梅，又似初春破土而出的草芽，融化一切，寧靜悠遠。
　　燕子不覺有些呆愣，原來仙子一笑竟是這般奪人心魄。
　　“小河人家，酒香四溢，那里有你所尋之人�！比~唯笑著說。
　　“謝謝�！惫游⑽⑹┒Y。
　　“不必，我們只是各取所需，你的保鏢很有趣�！比~唯已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
　　葉唯轉(zhuǎn)身上樓，公子也已走向門口，只留下燕子在原地一頭霧水。
　　“你若喜歡，可留在這�！惫拥穆曇艟従忥h來。
　　“不要。我怕冷�！毖嘧颖еL劍趕忙奔向門口。
　　八.尋花弄影
　　花燈，無處不在的花燈。高高掛在樹上，酒樓上，映在水中隨波晃動的燈影，將這夜裝點得很熱鬧。
　　酒客的喧嘩,女子的嬌笑,絲竹之聲,混合著脂粉香,酒香,撲面而來.到處都是曖昧的氣息.
　　燕子有些臉紅,不明白公子為什么最近老是帶她來這種地方。
　　“這也是江湖。”公子緩緩道。
　　“卻不是我的江湖�！毖嘧踊鼐吹�。
　　公子一笑,不置可否.招來一條小船,“小河人家，謝謝�！惫酉虼�。
　　“你是不是酒癮犯了�！毖嘧诱驹谛『尤思议T口，已聞到肆意的酒香。燕子雖不十分懂酒，卻也分得出好壞。
　　“有酒喝自然是好事。”公子輕搖骨扇，進入酒家。
　　“兩位客官請上座�！毙《旖j(luò)的招呼道�！岸簧缘�，好酒馬上就來�！�
　　不一會，小二就將桌子布置好了，一壺上好的汾酒，幾碟精致的素菜，兩個酒杯，兩副碗筷。看來這小二也是有些年頭了。
　　“請加兩副碗筷�！惫有Φ�。
　　小二略有錯愕，但很快恢復(fù)常態(tài)，從廚房取來兩副碗筷。
　　“請坐�！惫永^續(xù)說道。
　　燕子有些奇怪，公子是從不與生人同坐的，他怕麻煩。而小二卻不奇怪，將挽起的袖口捋平，略整衣冠，坐在了公子的對面。
　　“公子多情果然好眼力�！毙《贿呎f，一邊斟酒。
　　“樓主更是好功夫。”公子端起酒杯，輕輕一嗅，“果然是好酒。”
　　“你是花影樓主，”燕子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堂堂花影樓主竟會是一家酒家的小二�！�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比起樓主，我更喜歡做一個小二。”樓主笑道，“或許我本可以成為一個最好的小二。”
　　“難道做小二比當(dāng)樓主更好？”燕子追問道。
　　“當(dāng)然�！睒侵魈裘�，“畢竟殺人不如賣酒來的自在。”
　　又是一個怪人，燕子心里默念道。
　　樓主伸手去端酒杯，卻見一雙筷子直擊腦門，情急之下只得用手指夾住筷子，電石火花之間，酒杯已到了公子手里。
　　“這杯酒你不能喝�！惫涌粗�。
　　樓主嘆息道：“我知道�！�
　　公子將酒灑在另一副碗筷的位置上，“何謙或許會喜歡你的酒�！�
　　“看來百曉先生說的沒錯。”樓主苦笑一下，“你是來報仇的�！�
　　“不是�！惫臃畔戮票�。
　　“難道你不想殺我？何謙死在我的劍下。”
　　“不想�！�
　　“他不喜歡做麻煩的事。”燕子解釋道。
　　“我只是來看看你。”公子補充說。
　　“看我？”樓主不解。
　　“看看你是否配不配殺他。”公子玩味的看著他。
　　“那你覺得我配嗎？”樓主迎上公子的目光。
　　“還好。”公子低下頭默默無聲。
　　推杯把盞之間，一壺酒很快就喝盡。
　　公子笑道：“酒已喝光，后會無期，但愿�！�
　　“后會有期，一定�！睒侵髌鹕硐嗨汀�
　　月亮突然躲進了浮云中，沿河的花燈忽明忽暗，兩人的影子被花燈照的長長短短，燕子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鬼魅之地，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
　　九.紅葉山莊
　　燕子駕著馬車?yán)@著京城走了一圈又一圈，終于忍無可忍，“你到底認不認識路。”一揚鞭子，馬吃痛，猛奔了幾步。
　　“不記得�！惫佑崎e地說。
　　“你....”燕子嘟嘟嘴，“瞎指揮。”燕子直接服了，朋友的家都會忘記。
　　“你可以問路的。”公子建議道。
　　“早說�！毖嘧雍莺莸�。稍一打聽，就找到了紅葉山莊。
　　“公子多情，好久不見�！币粋�身著華服，略微發(fā)福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臉上掛滿了真摯的微笑。
　　“路莊主別來無恙�！惫与p手抱拳，笑道。
　　“相必這位就是燕姑娘了�！甭非f主看著燕子笑道。
　　“莊主不必客氣，叫我燕子就好�！毖嘧踊囟Y道。
　　“你能來，說明你收到了我的紅葉�！鼻f主笑道。
　　“紅葉山莊的紅葉自是值得收藏�！奔t字微微一笑。
　　“想請公子出谷，并不容易。”莊主笑道，“鄙人可是花了好些心思。”
　　“至少你做到了�！�
　　“或許并不是因為我。但你總算是來了�！鼻f主衣服謝天謝地的說道。
　　“一路風(fēng)光不錯�！惫与y得解釋道。
　　風(fēng)光不錯，哼，如果形形色色的殺手也算風(fēng)光的話。燕子在心里說道。不過見了這么多人燕子早已見怪不怪了。
　　紅葉山莊很大，燕子逛了一個時辰也沒轉(zhuǎn)完。不同于江南園林的清靈秀氣，北方園林的大氣恢弘也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此刻，燕子站在山莊的后花園，聞到旁邊的莊主，“為何紅葉山莊沒有一棵楓樹。”
　　“本來就沒有�！鼻f主答道。
　　“那你們?yōu)楹谓屑t葉山莊？”
　　“因為紅葉很美�！鼻f主笑道，“姑娘似乎并不了解紅葉山莊�！�
　　“第一次聽說，”燕子城市的答道，“初入江湖，不懂得很多。”
　　“那姑娘一定不曾嘗過我們的紅葉藥膳�！�
　　“莊主如此說，想必一定佳肴美味了！”燕子開心道。
　　“姑娘一試便知�！鼻f主笑著看著燕子。
　　“好�！毖嘧痈纱嗟恼f。
　　一路上，燕子已向莊主打聽明白，紅葉山莊主營藥材，是全國最大的藥材供應(yīng)商。
　　閑逛一天，燕子十分感謝莊主的好意，路莊主要比那個公子多情有趣的多。
　　十.江湖新秀
　　深夜，路莊主進入公子的客房的院子。卻發(fā)現(xiàn)公子正坐在桌邊飲酒。
　　“你在等我？”莊主問道。
　　“你可以這么想。”公子回道。
　　路莊主坐在公子對面，“你怎知我會來�！�
　　“你是個急性子�！惫有χf。
　　“唉�！甭非f主嘆了口氣，“你總是能猜透別人的心�！�
　　“并不是，”公子看向月亮。
　　“何謙死了�！甭非f主感嘆道。
　　“人總有一死�！惫影参康�。
　　路莊主突然顯出一絲衰老，“下一個就是我�！�
　　公子看著他，靜候他的解釋。
　　“這三年，你隱居多情谷不問世事，江湖上表面風(fēng)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涌。你應(yīng)該知道，何謙是被誰殺死的。”路莊主沉聲道。
　　“花影樓主�！惫哟鸬馈�
　　“就是這花影樓，一年前，聲名鵲起，江湖上已有很多英雄死在他們的手下�！甭非f主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案惶╁X莊更是慘遭滅門�！�
　　“所以你覺得下一個會是你�！惫訂柕馈�
　　“不是覺得，而是一定�！闭f罷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公子。“四個月前我接到這封信，他們要我交出祖?zhèn)鞯慕鸠徦幩幏�。如果不半年后就殺了我�！?br>　　公子看完信，抬頭問道：“你怕死嗎？”
　　“怕�！甭非f主點頭說道，“我有太多的東西放不下。你知道我的兒子才三歲，他太小擔(dān)不起紅葉山莊的重擔(dān)。”
　　“怕死并不可怕�！惫有Φ�。
　　“我路展風(fēng)雖怕死，但有自己的原則，要這種鼠輩低頭，是萬萬做不到。”路莊主憤然道。
　　“那你準(zhǔn)備好了嗎？”
　　路莊主突然單膝跪地，懇求道，“我死后請照顧我的兒子，我知道公子多情是俠義之士�！�
　　“不好�！惫臃銎鹇非f主，“你的兒子自然是由你自己教導(dǎo)。”
　　路莊主看著公子，不知要說什么。
　　“打下這片家業(yè)并不容易�！惫诱f道，“你還要陪我香山紅葉的�！彪m說南五柳北紅葉，但是紅葉山莊并非五柳山莊那樣的百年名莊，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路展風(fēng)一路的打拼。
　　“不是萬不得已我并不想給你找麻煩。”路莊主歉意道。
　　“有酒就好�！惫訉捨康�。
　　“我的酒不比何謙的差�！甭非f主恢復(fù)了往日的自信。
　　“彼此彼此�！惫有Φ�。
　　“你身旁的燕姑娘似乎并不簡單。”路莊主思忖道。“她似乎并不了解江湖中事。武功卻比十分高，她手中的那柄飛虹已經(jīng)在江湖上消失幾十年了。”
　　“路兄是人很準(zhǔn)�！惫游⑿Φ�。
　　“這個時候總是小心一些好�！甭非f主謹慎道。
　　“無妨�！惫有Φ�，“只世上總有一些高人不求名利�！�
　　“你是說燕姑娘是名人之后�！�
　　“不知道�！惫佣似鹁票�，“想太多很麻煩�！�
　　十一.無相禪師
　　“漲工錢吧�！毖嘧油ㄖ�。
　　“好�！�
　　“今日去哪？你不會還留在這里喝酒吧�！碧熘赖乃煲崖非f主珍藏的酒喝光了。一個人喝那么多好酒真是浪費。
　　“吃齋去�！惫有Φ�。
　　“寶象寺，怪人，佛法重地，你卻只想著吃齋�！毖嘧涌粗鴣韥硗\參拜的善男信女，突然不恥于公子為伍。
　　“吃齋也是禮佛�！惫邮┦┤坏馈�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隨我來�！币磺逍愕男∩硰浺姷焦佣耸┒Y道。
　　公子還禮，“有勞小師傅�！�
　　穿過大殿，繞過兩個院子，來到一間小小的別院，院子里種著一片竹子，因是寒冬顯得有些蕭索。竹林后邊是兩間茅屋。
　　“施主請進。方丈已在此等候公子多時。”小沙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無相大師，我的齋飯呢？”公子進門問道。
　　“公子還是慣會取笑�！睙o相大師微笑道，“幾年不見，公子依舊豐神俊朗�！毖嘧涌聪驘o相大師，慈眉善目，雖然年老，但精神很好。
　　“大師說笑，皮相乃身外之物。還不如一碗齋菜來的實在�！惫与y得話多。
　　“你就是無相？”燕子問道，“我聽我姥姥說過你�！边@是燕子第二次提到他的姥姥。
　　“姑娘的姥姥是何人？”無相大師看向燕子。
　　“不告訴你�！毖嘧诱{(diào)皮道。
　　無相大師看到燕子手中的劍，了然一笑，便不再追問。公子似乎早料到這一幕，也不驚奇。
　　“你們聊，我出去逛逛�！毖嘧右豢桃餐２幌聛怼�
　　不一會，剛才的小沙彌端來一碟青菜，一碟豆腐，一碗米飯。公子看到齋飯，眉眼具笑。迫不及待的吃起來。
　　“若是江湖人見到你這副樣子一定很失望�！睙o相大師笑道。
　　“那是他們心中的公子多情而不是我�！边叧赃呎f。
　　“你一向怕麻煩，又怎會在這個時候來京城。”
　　“此刻不來，怕會有更大的麻煩�！惫犹裘嫉�。
　　“怕沒有酒喝。”無相大師搖搖頭，公子多情總是離不了美酒佳肴，阿彌陀佛。
　　“大師會助我一臂之力。”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回答。
　　“我似乎沒得選擇�！贝髱煙o奈道。
　　“大師慈悲為懷，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惫有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贝髱熀鲜帜罘�。
　　吃到心滿意足，公子放下筷子，“改日再來叨擾�！惫有χ鴮Υ髱熣f。
　　十二.長劍飛虹
　　燕子在寺里溜達，百年寶剎，端得是巍峨莊嚴(yán)。
　　凡人遇事總喜歡求神拜佛，神佛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為的是一個心安。
　　燕子心中無事，卻要也想拜拜佛，平時不點燈，臨時抱佛腳，自然不是什么好事。雖然燕子并不信神佛。
　　焚一炷香，虔誠的的跪在佛祖面前，淡淡的檀香讓人心情平靜。
　　“燕姑娘也來禮佛。”一聲詢問傳來。
　　燕子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百曉先生正笑著看著她。將香插入香爐，燕子來到百曉先生面前。
　　“百曉先生我們又見面了。”燕子笑道。
　　百曉先生捋捋胡子，笑道：“因為我們是有緣之人。請姑娘借一步說話�！卑贂韵壬隽艘粋�請的姿勢。
　　燕子并未多想，懷抱長劍跟著百曉先生來到寶象寺客院的一件禪房。燕子環(huán)視一周，房間布置的很簡單，卻不普通，顯出了房主不俗的品味。
　　“寒屋簡陋，姑娘請不要見笑。”百曉先生謙虛的說。
　　“我是小輩，先生請不必客氣。”燕子回禮道，“何況先生的房間并不簡陋�！�
　　燕子踱步站在掛在墻上的一股字畫前，笑道：“沐齋先生一字千金，先生的這幅字值很多金�！�
　　“你果然識得紅衣碧霞�！卑贂韵壬隙ǖ馈�
　　“我并不認識你說的什么紅衣碧霞�！毖嘧影櫭即鸬馈�
　　“奧，是嗎？”百曉先生問道，“那你手中的長劍從何而來。”
　　燕子握了握手中的長劍，有些傷心的說道：“這是我姥姥的遺物�！�
　　“這么說來紅衣碧霞她老人家已經(jīng)仙逝了�！卑贂韵壬锌�。
　　“我說過那是我姥姥的遺物，不是什么紅衣碧霞。”燕子急道。
　　百曉先生并不生氣，捋捋胡子，“長虹出鞘，百花失色。姑娘的‘殘花敗柳’練到第幾層了？”
　　“它是叫長虹沒錯，可我并不知道你說的‘殘花敗柳’是什么東西。”燕子沒好氣道，今天的百曉先生總說一些奇怪的話。
　　“呵呵，”百曉先生笑道，“看來沐齋先生的死對紅衣碧霞的打擊很大，性情似乎也變了不少�！�
　　聽到紅衣碧霞幾個字，燕子已懶得去糾正他，剛才他提到沐齋先生，不知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
　　“飛虹是把好劍，也是把有情之劍，既然紅衣碧霞把它留給你，姑娘莫要辜負了它�！卑贂韵壬嵵卣f道。
　　“我自是愛它如生命�！毖嘧狱c頭道，“因為我也是一名劍客，女劍客�！�
　　“那就好，”百曉先生從櫥柜里拿出一個包袱，放在桌上。“這是我行走江湖多年整理創(chuàng)作的話本，現(xiàn)在想留給姑娘�！�
　　“我沒有錢的�！毖嘧拥馈�
　　“白送。”
　　“奸商也做虧本生意。”
　　“從來不。”百曉先生笑道。
　　“那為何將這么貴重的東西送給我�！毖嘧硬唤�。
　　“因為你我是有緣人�！毕壬Φ�，“燕姑娘似乎并不怎么了解這個江湖，這里面至少有一些你想知道的東西�！�
　　“那我就不客氣了�！毖嘧幽闷鸢�，謝過離去。
　　十三.碧霞往事
　　打開包袱，“碧霞往事”四個字映入眼簾，百曉先生果然聰明，知道燕子旺盛的好奇心。
　　一氣讀完，燕子在心里打鼓，這紅衣碧霞跟姥姥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為何百曉先生一口咬定姥姥就是紅衣碧霞呢？燕子的姥姥跟紅衣碧霞并不相似。
　　紅衣碧霞，師承不詳，四十年前突然從江湖上銷聲匿跡，跟隨她消失的還有長劍飛虹。
　　這世間有無數(shù)的女子，無數(shù)的長劍，讓人念念不忘的卻只有她和它，因為她是個奇怪的女子。
　　紅衣碧霞行事乖張，心狠手辣，雖然她殺的都是一些該殺之人，但手段殘忍令人膽寒。正義之士雖有感于她懲奸除惡，但不恥于她陰狠的手段；惡人自是恨她入骨，卻忌憚她手中的長劍飛虹。因此紅衣碧霞一直游離于正邪之間。
　　紅衣碧霞天不怕地不怕，卻只怕一人——沐齋先生何隱戈，何謙的叔祖父。因為她喜歡他。
　　當(dāng)時的五柳山莊在江湖上無人能出其右，莊主何隱亭更是被大家推舉為武林盟主，沐齋先生亦是俠義之名遠揚，江湖中人的榜樣。
　　紅衣碧霞從不考慮這些身份，地位這些世俗的東西。她喜歡沐齋先生，自第一眼時便認定此生非沐齋先生不嫁。為了能嫁給沐齋先生，她曾大鬧五柳山莊，把五柳山莊上上下下搞得雞犬不寧，將何盟主氣得半死，卻有拿她沒辦法。更令何盟主氣惱的是，一向穩(wěn)重自持的弟弟竟然喜歡上了這樣的女子。
　　沐齋先生的妻子可以是任何名門閨秀，但是絕不可能是紅衣碧霞，江湖人憤恨道。一時間惡語中傷撲面而來，有人道紅衣碧霞給沐齋先生下了蠱，有人說紅衣碧霞本就是個妖女，江湖人為沐齋先生可惜。
　　一年之后，渾邪王率大軍來犯，為了保一方黎民免受戰(zhàn)火荼毒，武林中人組成了一直正義之士，開往前線，支援朝廷。
　　何隱亭要留在山莊主持大局，因此沐齋先生代替兄長出征。此刻紅衣碧霞已經(jīng)有了七個月的身孕不變隨行便留在五柳山莊靜養(yǎng)。
　　好心不一定能做成好事，因為好心容易當(dāng)成驢肝肺。沐齋先生一行人來到雁門關(guān)與朝廷軍隊回合。江湖人士在沐齋先生的指揮下用五柳連環(huán)弩擊退了一批又一批的敵人，使敵軍元氣大傷。豈料守城大將心胸狹窄，深恐江湖大軍搶了他的頭功，因此命令江湖之士孤軍深入。沐齋先生雖覺不妥，但守城大將再三保證一定會即使增援。
　　孤軍深入不可怕，可怕的是孤軍還有敵人的朋友。
　　五柳山莊，武林盟主，敵人開出這樣的條件，而對方只需交出五柳連環(huán)□□。
　　很少有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雖然是個漏洞百出的誘惑，可人往往在誘惑面前失了心智。神算子辛烏本有顆聰明的心卻失掉了，他算來算去，決定出賣自己的好友，雖然他們曾經(jīng)真的是生死之交。
　　血，濃稠的血，染紅了沙場，模糊了江山。沐齋先生看著這一片猩紅，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碧霞明媚的笑顏，然后沉沉地睡去。
　　紅衣碧霞驚悸之下，誕下一個死嬰，一頭青絲轉(zhuǎn)瞬間變?nèi)A發(fā)。
　　辛烏帶著他的武林盟主夢死在了長虹劍下，一個狠心的女人首先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紅衣碧霞自然是個聰明又狠心的女人。
　　半月后，守城大將突遭滅門，連一只蒼蠅都沒有活著飛出將軍府。
　　一個月后，渾邪王突然暴斃，稚子難繼大統(tǒng)一時間各路單于為爭奪王位烽煙四起，西北戰(zhàn)事暫時平息。
　　從此以后，江湖人再也沒有見過紅衣碧霞……..
　　“不如我用長虹把渾邪王砍了�！迸渔倚Φ�。
　　“都是做娘親的人了，怎可打打殺殺�！蹦凶余凉值馈�
　　“他死了你就可以不用去打仗了。”女子不舍道。
　　“不可，”男子道“朝廷之事不同于江湖�！�
　　。
　　。
　　。
　　“我不應(yīng)該聽你的話的�！边@是江湖人聽到紅衣碧霞說的最后一句話。
　　十四.凡夫俗子
　　年關(guān)將至，街上也比往日要熱鬧許多，兜售年貨的商販，街頭雜耍的一人，來來往往的行人，此刻的京城將它的繁華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你似乎并不怎么高興�！惫涌粗嘧愚抢X袋笑道。
　　“唉，”燕子嘆氣道，“我發(fā)現(xiàn)我越來越不了解這個江湖了。”
　　“你以為呢？”
　　“我發(fā)現(xiàn)知道的越多越迷惑。”燕子還在想紅衣碧霞與她姥姥的事。
　　“如果我是你不會多想�！惫有Φ溃澳憷牙堰@么做自然有這么做的原因。”
　　“那你知道我在煩什么事？”燕子問道。
　　“知道。”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而別人對你卻一無所知�！毖嘧油犷^道，“就連百曉先生的話本也甚少提到你的事。”
　　“我只是個凡夫俗子，沒有什么值得別人探究的東西�！�
　　“凡夫俗子是不會承認自己是凡夫俗子的，”燕子說道，“人們更喜歡抬高自己。”
　　“那倒不見得�！惫有Φ馈�
　　“你今天話比較多，”燕子突然發(fā)現(xiàn)。
　　“因為我不想我的保鏢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而忽略掉我的安全。”公子笑道，“那樣會更麻煩�！�
　　“好吧�！毖嘧颖鞠腩I(lǐng)他一份情，看來沒有這個必要�！澳悴皇且幌蚺侣闊﹩幔趺磿䜩磉@么熱鬧的街�！�
　　“有一家店的豆?jié){特別好喝�！惫有Φ�。
　　“除了酒你還會喝豆?jié){。”燕子覺得特別好笑，不知道風(fēng)流倜儻的公子多情喝豆?jié){會是什么樣子。
　　“你若是喝過，自然不會忘記它的味道�！惫幼孕诺恼f。“我現(xiàn)在有些相信了，”燕子說道，“你是個凡夫俗子�！�
　　公子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
　　“或許有一天我會寫一本書，《公子多情秘史》發(fā)行量一定不錯�！毖嘧油嫘Φ�。
　　“如果我是你，一定不用這個書名�！惫有Φ馈�
　　“為何？”
　　“俗！”公子一本正經(jīng)道。
　　“你…..”公子多情還是少說話的好。
　　一股淡淡的豆香飄來，清香撲鼻。連喝三碗，燕子終于心滿意足的放下手中的碗。
　　“姑娘，好胃口�！崩习逍呛堑恼f。
　　燕子有些臉紅，擺弄著手指。該死，她這輩子都不會忘掉這個味道了�！巴跏澹堅賮硪煌��！惫有Φ�。燕子這才發(fā)現(xiàn)，公子面前空空如也，而自己面前擺著三個空碗。
　　“還吃的下，說明問題不大，”公子笑道，“有些事想太多并不見得是好事�！�
　　不管紅衣碧霞是不是姥姥，姥姥始終是疼愛自己的姥姥，前事不提，只是為了讓自己做一直快樂的燕子。燕子在心里默默道。
　　十五.王府夜宴
　　不覺間兩人來紅葉山莊一月有余，路莊主似乎很忙，燕子已許久不見他。
　　這一日，燕子剛出門，卻見路莊主風(fēng)塵仆仆趕來，面有憂色。
　　路展風(fēng)將一張請?zhí)旁诠幼郎�，沉聲道：“二十四日，睿王宴請京城商賈，這是你的請?zhí)！?br>　　“我并不是商人�！惫有Φ�
　　“可你是公子多情�！甭氛癸L(fēng)說道。
　　“王爺?shù)木茟?yīng)該不錯�！惫有Φ馈�
　　“不比我的差。”
　　公子拿起手中的請?zhí)纯葱Φ�，“睿王一向謹慎，這似乎不是他的風(fēng)格。”
　　“所以我很是擔(dān)憂�！甭氛癸L(fēng)眉頭緊鎖，離半年之期還有不到一月。而他的兒子并不能瞬間長大，他舍不得這一片家業(yè)。
　　“答應(yīng)你的，我自然會做到�！惫涌闯雎氛癸L(fēng)的憂愁。
　　皇家的氣派自是一般的人家所不能比的，就算是天下第一莊也學(xué)不了它與生俱來的貴氣。睿王身著紅底黑色龍紋王府，端坐在宴席主位。
　　“年關(guān)將至，吾皇有感各位老板辛苦一年，特令本王在此宴請諸位，感謝諸位對朝廷做的貢獻。”王爺朗聲道。
　　坐下的眾人端起酒杯，齊賀吾皇王歲，只是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王爺?shù)脑捄苊靼�，國庫需要他們的銀子。
　　公子多情并不理會旁人，在一邊自斟自自酌，王爺?shù)木坪軐λ奈缚�。燕子坐的卻不自在，因為王爺?shù)哪抗饪偸撬朴兴茻o的飄來。許是紅衣碧霞故事的影響，燕子對朝廷中人并無好感。閃躲之間，燕子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向他們走來。
　　“公子多情，我們又見面了�！�
　　“我并不想見你�！惫有Φ�。
　　“可我們一定會見面�！笔虖男Φ�，“多日不見，燕姑娘還是這么可愛。”
　　“樓主說笑了。”燕子回道，原來那熟悉的身影是花影樓主。“想不到小河人家的生意這么好，竟也王爺?shù)难垺！?br>　　“燕姑娘差異，”樓主溫和道，“小河人家本就是王爺?shù)纳��！?br>　　“那你是王爺?shù)娜丝�。”燕子握握長劍，心中泛起一絲殺氣。
　　公子輕輕點了點燕子的劍，動作微不可見，但燕子已了然。
　　“是也不是。我只是王爺?shù)牡晷《��！睒侵鞑粍勇暽馈?br>　　“事不過三�！惫泳徛暤�。
　　“我知道�！睒侵髡f到，“可我們不得不見�！睒侵魈娑苏鍧M酒，看了一眼公子身旁的燕子，轉(zhuǎn)身離去。
　　“王爺不知道他是花影樓主嗎？”燕子奇怪，既然花影樓不是王爺?shù)氖窒�，他為何要留在王爺身邊�?br>　　“聽曲吧。你會喜歡的�！惫記]有回答燕子的問題，而是看向了宴席中間的戲臺。
　　水藍色的湖紗長裙搖曳生姿，三尺青絲隨意的綰了個結(jié)，不著一絲發(fā)飾反而更顯的清麗脫俗，水藍色的面紗下一張絕世容顏若隱若現(xiàn)，更添了許多神秘，在坐的人無不為之傾倒。
　　“葉老板！”燕子低呼道。
　　今夜的王府真熱鬧。王爺，花影樓主，葉唯，公子多情，一個都不少。
　　十六.深夜訪客
　　人生在世，總有許多事你并不想做，卻不得不做，而且要做的很開心。一個每個人都想著快點結(jié)束的夜宴，卻一直磨蹭到深夜，而每個人卻要做出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仿佛這樣的擔(dān)驚受怕也是一種恩賜。
　　燕子突然很想念自己的床�；氐郊t葉山莊自己的房間，燕子突然發(fā)現(xiàn)，有時睡覺也是一種奢侈。因為葉老板正坐在自己的房間里。
　　葉唯穿著依舊穿著一身水藍色的衣服，只不過是夜行衣的款式，頭發(fā)也束成扎在腦后，這樣的葉唯，少了平時的嬌弱，平添了一股英氣。
　　能夠無聲無息的進入紅葉山莊，葉老板的武功自然不平凡。燕子關(guān)上房門，笑著看向葉老板，美女深夜到訪，總不能拒之門外。
　　“屬下參見門主�！比~唯突然起身，拜倒在燕子身下。
　　如果燕子剛才只是覺得奇怪，那現(xiàn)在她是非常非常奇怪“葉老板這是做什么？”燕子趕忙扶起葉唯。
　　“屬下未曾一眼認出門主，請門主見諒�！比~唯恭敬道。
　　燕子不解，這是她和葉唯第三次見面，每一次都是這么不同凡響。“我只是個初出茅廬的丫頭，不是葉老板的門主。葉老板怕是認錯人了�！�
　　“門主手中的可是長劍飛虹？”葉老板問道。
　　“是�！庇质情L劍飛虹，這把劍到底有多少秘密。
　　“那便沒錯�！比~老板肯定道，“長劍飛虹是歷代圣衣門掌門之物。”
　　“百曉先生說長劍飛虹是紅衣碧霞之物。”燕子問道，“但他并沒有提到什么圣衣門。”
　　“門主有所不知，圣衣門來自塞北沙漠，并未涉足中原武林。百曉先生不說自有他的道理�！比~老板說道。
　　“你別叫我門主，我真不是。”燕子聽著門主二字非常別扭。“那你為什么回到中原來�！�
　　“來找門主�！比~唯說道，“藍衣堂的任務(wù)是保護門主的安全。”
　　詢問半天，燕子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紅衣碧霞本是圣衣門第二十七任門主，一日玩心大起，將身邊的堂主遣散出去，聲稱自己要閉關(guān)一年潛修武學(xué)。門主的命令屬下自然聽從，一年以后，眾人發(fā)現(xiàn)門主并不在密室，四下尋找不見。半年后，終于從商人口中聽到類似門主之人。等到藍衣堂的人趕到時，卻發(fā)現(xiàn)紅衣碧霞已失了蹤跡。自此藍衣堂堂主留在中原打探門主下落，十年一換，到葉唯已是第四人。
　　“既然門主已然了解，請門主隨屬下回圣衣門主持大局�！�
　　“最后一個問題，你開始并不知它是飛虹，后來又怎么肯定的�！毖嘧訂柕馈�
　　“當(dāng)時門主手中的飛虹被紅布包裹，屬下看的并不真切�？墒前贂韵壬南⒋_值得信賴�！比~老板道，畢竟長劍飛虹在江湖上消失已久，見過它的人大都不在了。燕子突然想到當(dāng)日公子多情讓她將長劍包裹，原來是此意。
　　“果然是百曉先生�！毖嘧訜o奈道。“他現(xiàn)在在何處？”
　　“黃泉碧落�！比~唯道。
　　“什么？”不可置信，前幾日兩人還相見�！笆悄銡⒘怂俊�
　　“不是。”葉唯道。
　　“那是誰�！毖嘧幼穯柕�。
　　“他自己。”
　　“怎么可能？”正常人不會這么做。
　　“百曉先生在成為百曉先生之前只是一個乞丐，”葉唯道，“紅衣碧霞曾對他有一飯之恩�！�
　　“可他為何要自殺�！�
　　“為了門主�！比~唯道，“老門主與沐齋先生的關(guān)系天下皆知，若是讓歹人知道你是老門主的傳人，會對門主不利�！�
　　“為了五柳連環(huán)弩？”燕子猜到。
　　“門主說的沒錯。何謙已死，這世上只有門主會知道五柳連環(huán)□□�！�
　　“可我并不知道。”燕子如是說�！岸椅蚁嘈虐贂韵壬膊粫鲑u我。”
　　“他當(dāng)然不會，但這世上有很多法子讓人開口�！比~唯坦然道�！凹热婚T主已然了解，請門主隨屬下回圣衣門主持大局。”
　　“我說過我不是，我哪都不去。我現(xiàn)在要睡覺。”燕子氣鼓鼓道。
　　“那門主先休息，屬下告退�！�
　　這真是一個長夜。
　　十七.你情我愿
　　“王爺?shù)牟枰彩鞘篱g難得。”公子多情笑道。
　　“招待公子多情，本王自是絲毫怠慢不得。”王爺轉(zhuǎn)動著手上的玉扳指笑道，“何況還有無相大師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
　　“阿彌托佛。”無相大師合手念佛，“王爺過獎，貧僧只是方外閑云野鶴罷了，王爺切莫謬贊�！�
　　“大師一向甚少出寺，今日來不知所謂何事。”王爺看著無相大師，目光中有一絲探究。
　　“送福�！睙o相大師頷首笑道，“王爺是寶象寺的香主，貧僧自當(dāng)來拜訪。”
　　“本王禮佛不過是為天下蒼生祈福，愿吾皇萬歲�！蓖鯛斠槐菊�(jīng)道。
　　“正因為王爺忘了為自己祈福，所以貧僧來了�！睙o相大師笑道。
　　“大師此話怎講�！蓖鯛攩柕馈�
　　大師微笑不語，看向公子多情。
　　“王爺以為睿王的位子坐的舒服。”公子多情笑著問道。
　　“本王一心為天下著想，未曾考慮過這些�！蓖鯛攪�(yán)肅道。
　　“為天下蒼生著想自然是好事�！惫油媾种械谋K，笑道，“王爺就不曾想過換一張位子坐坐。”
　　聽到此話，驚恐之色一閃而過。沉聲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話不似出自公子之口�！�
　　公子看向王爺，認真道：“實話而已�！�
　　“哈哈哈，江湖傳聞果然不錯，什么都瞞不過公子的眼睛�！蓖鯛斃事曅Φ�，“這么說你是來阻止我的？”
　　“不是�！惫有Φ�，“送福。”公子重復(fù)無相大師的話。
　　“可本王看不出福在何處�！蓖鯛斞壑虚W出一絲陰狠。
　　“平安是福，知足常樂亦是福。”無相大師緩緩地說。
　　“可本王看不出什么福�！碑�(dāng)今圣上是怎樣登上皇位，他們彼此心里都清楚。這些年來皇上一直忌憚睿王，處處壓制，睿王爺?shù)娜兆舆^得并不舒心。
　　“江山易主畢竟是大事。”公子笑道,“何況王爺選的時機并不好。與外邦聯(lián)誼并非是上上之選�！�
　　“看來什么都瞞不過公子�！蓖鯛斞壑杏幸唤z贊賞。
　　“王爺也沒有讓天下人失望。”公子朗聲道�！八晕也畔牒屯鯛斪鲆还P生意�！�
　　“做生意？”王爺笑道，“原來公子多情也是個生意人�！�
　　公子看著王爺笑道，“偶爾�！�
　　“不知公子要跟我談一筆怎樣的生意。公子可有足夠的籌碼。”
　　“王爺最想要的東西。”公子看向王爺。
　　睿王一聽面露喜色，“莫非公子手中有五柳連環(huán)弩�！�
　　“沒有�！惫有Φ�。
　　王爺臉上出現(xiàn)一絲惱怒之色，公子并未理會，繼續(xù)說道：“但是大師有�！�
　　無相大師無奈苦笑，“阿彌陀佛，公子所言不虛�！�
　　世人只知道五柳連環(huán)弩因沐齋先生而聞名天下，卻不知這連環(huán)弩是沐齋先生與無相大師根據(jù)孔明先生的連環(huán)弩改進設(shè)計而來。只因這兵器是用于殺戮，與佛家之意相違，因此并無人知曉此事。
　　“阿彌陀佛，老衲本不想再做此事�？墒玛P(guān)天下蒼生，王爺三思。”無相大師心生悲憫。
　　“五柳連環(huán)弩之所以聞名，是因為它用在了對的地方，做了對的事。”公子看著王爺?shù)�，“我相信王爺也會把他用在對的地方�！?br>　　王爺沉思片刻，朗聲道：“那是自然。自家的事自然輪不到外人插手。如若不然，這投敵賣國的富泰錢莊也不會被我鏟除。”
　　公子聽罷并不吃驚，笑道：“王爺自是有您自己的思量�！�
　　與異族聯(lián)手爭奪皇位，無論成功與否，其結(jié)果都是身敗名裂，為世人所不齒。何況胡人一直覬覦我大好河山，引狼入室這種事，聰明人是不會做的。王爺是個聰明人，公子早就料到，他們的這樁生意是你情我愿。
　　十八.江湖道義
　　“我們又見面了。”花影樓主笑道。
　　公子拂拂眉，“遇見你總是讓我不開心�！�
　　“我也是�！�
　　“麻煩�！惫硬慌葱�。
　　“你的保鏢今天不在。”花影樓主笑道。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燕子這兩天確實很忙，忙著怎樣躲避葉唯，從前覺得這葉唯高高在上，像仙子一樣飄逸出塵，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女人煩起來一個樣，而且還執(zhí)著的要死。燕子已經(jīng)不記得對她說過多少次自己并非什么門主，而葉唯卻毫不理會她，沒別的辦法，她只有躲了。
　　“紅衣碧霞的傳人果然有趣�！被ㄓ皹侵骺粗拥�。
　　公子搖著手中的扇子笑道，“你也很有趣。”
　　“謝謝公子夸獎。”花影樓主說到，“事不過三，我們之間的事終需要有個了解�！�
　　“既然如此，請吧�！惫映谅暤馈９訌牟蛔哉衣闊�，卻總是麻煩不斷，也許這就是人常說的怕什么來什么。
　　花影樓主施展輕功，幾個縱跳便道了幾十丈以外。公子亦施展輕功，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邊。不消片刻，兩人便來到一片楓樹林，此時紅葉早已落盡，光禿禿的的樹枝上可以看到一些廢棄的鳥窩。
　　“這里的紅葉不比香山的差，”樓主開口道，“你可喜歡我選的墓地�！�
　　“無論是誰，葬在這里都不會寂寞�！惫有Φ�。
　　樓主緩緩從腰間抽出彎刀，刀柄雪亮，泛著陰森森的寒光。刀光一閃，直刺公子面門，招式簡單但勝在一個快字。“鐺”的一聲，刀尖穿過公子的骨扇，公子一合骨扇，接力往右一帶，樓主收到不及，身子被慣性往左一帶。公子伸出右手點了一下樓主手腕的曲池穴，樓主只覺手腕一麻。轉(zhuǎn)瞬之間刀已經(jīng)到了公子手里。
　　只一招花影樓主便輸了，而花影樓主卻并不驚奇�！澳阋彩莻�殺手。”花影樓主笑道。
　　“我只是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問題。”公子笑道，“至少何謙是明明白白死在你的刀下�！�
　　“我的武功并不及他高。”樓主道。
　　“我知道。武功高并不代表會殺人。”
　　“現(xiàn)在你可以殺了我�！睒侵髌届o地說。
　　“你做這么多只是為了讓我殺了你。”公子笑著問�；ㄓ皹侵鞅究梢郧臒o聲息的殺掉何謙，但卻選擇讓江湖人盡皆知，不禁讓人費解。
　　“是�！睒侵鞒姓J道。
　　“生命很寶貴�！�
　　“可我活的卻不快活，”樓主笑苦道，他忽然想起他在小河人家當(dāng)小二的日子，那或許是他一生當(dāng)中最快樂的日子，可是這種快樂畢竟是虛假的。只要他活著，這種快樂就永遠不會屬于自己。因為他這一生注定是花影樓樓主，注定與那個人站在對立面。他了解那個人的野心，也曉得他的原則，他們兩個誰都不會放棄自己的立場。罷了，就讓這一切就這么結(jié)束吧。
　　“嘎嘎嘎……”一群烏鴉受驚的烏鴉鳴叫的向楓林深處飛去，幾根黑色的羽毛自空中緩緩飄落。
　　十九.江山如畫
　　這世間有太多的事情無法用常理去解釋。昔年，渾邪王大軍為沐齋先生的五柳連環(huán)弩重傷，今夕他們想要逐鹿中原，首先想到自然是不為其所傷。這可能就是所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只是四十多年過去了，他們還不曾忘記這傷。當(dāng)然他們也沒有忘記，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只是他們算錯了兩件事，他們看到了睿王的帝王野心，卻忘記了他的帝王之德，一個真正的帝王又怎會讓外邦之人殺戮自己的子民，染指自己的江山？他們在用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去誘惑睿王時，自己已先被其迷惑。
　　或許他們派花影樓的人來殺何謙就是個錯誤，以為何謙死了，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五柳連環(huán)弩的下落，可這畢竟只是他們以為，一個漏洞百出的陰謀，他們做的卻樂此不疲，利令智昏不過如此。他們還忽略了人的感情，不管這種感情是不是為世人所理解，為倫理綱常所容納，但是它真實存在�；ㄓ皹侵鞑粫撑炎约旱膰遥驗樗莻�殺手習(xí)慣服從，卻忘了自己是不是愿意去做，以至于陷入了自己的泥沼。
　　明天就是新年，除夕之夜本是合家團圓辭舊迎新的日子，而保家衛(wèi)國的戰(zhàn)士卻要在今夜告別自己的親人，踏上未知的征途。
　　睿王一身戎裝，意氣風(fēng)發(fā)，或許他和皇上的心結(jié)已經(jīng)解開。
　　燕子站在城頭，看著出城的軍隊的浩浩蕩蕩的向西行去，幽幽說道：“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這是何苦�！闭f吧看向身邊的公子。
　　公子微微一笑：“宿命。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也許吧。”燕子道。
　　天空之中突然飄起了雪花，剛開始還能看清每一朵雪花的樣子，慢慢天空中編織起了一雪的網(wǎng)。天地間的一切都被這雪所淹沒。
　　“我要走。”燕子突然道。
　　“是嗎？”公子問道。
　　“我總要去看看沒有你的江湖會是什么樣子的�！毖嘧有Φ�，她初出江湖便遇到公子，總覺得公子多情的江湖與她心中的江湖不同。
　　“那一定要有趣的多，”公子笑道，“可你總要先解決一件事，不然會很麻煩 。”公子看向站在遠處的葉唯。
　　一看葉唯，燕子愁腸百結(jié)，看來不跟她回一趟圣衣門她是不會罷休的。
　　“我們在此別過，甚好。”公子笑道。
　　“我覺得也是，下次見面時可別不認識我了�！毖嘧油嫘Φ馈�
　　“但愿。”公子笑道。
　　“就知道會這樣�！毖嘧余洁阶欤拔視浀媚�，畢竟你是我第一個雇主�！�
　　燕子沖公子多情揮揮手，與葉唯一同離去。
　　尾聲
　　公子還是去香山看了紅葉，雖然那時的香山為白雪覆蓋，可公子已然覺得那時他看過的最美的紅葉。
　　人有時會陷入一種悖論當(dāng)中，公子無情可是總在做著這有情的事，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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