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天冷極了，下著雪。街上的人滿臉喜氣，大步流星。

　　街邊的一個女孩穿著單薄的外套和大得過分的木鞋，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她拎著籃子，籃里是一捆捆火柴。女孩沖雙手呼一口氣，稍微暖和一些后，急忙把手上的水汽蹭干在裙子上。她等待著。
　　這時，一個看起來很富有的人路過。她快步走上前。
　　“需要火柴嗎，先生？價格低廉且做工精細……”她低低地說，語速很快。她的語氣是自己未發(fā)現的急切，即使這樣，她也被很快地打斷了。
　　“不，我有打火機�！蹦侨说念^抖動了一下，很快地走了。

　　女孩沮喪地回到街邊，她恨打火機。
　　女孩掀開籃子上沾滿油污的麻布，里面的火柴整齊得如同三天前它們被裝進來時的樣子。她咬了咬唇，抬起頭希冀地看向周遭和她穿著同樣破舊衣服的人：“行行好，先生女士們……”沒有人理會，過一會，一個沙啞的聲音說：“我們不需要這個，女孩�！�

　　女孩沉默地向前面那條街走去。她理了幾下亂糟糟的淺色頭發(fā)，拍拍裙子，試圖使自己顯得整潔一點。
　　她慢慢地走到街中間，回頭，然后驚駭地瞪大了眼——一輛飛奔的馬車朝她駛來，她撒開腿飛快地跑起來，狼狽地絆倒在街邊。

　　她趴在地上喘了一會——剛才的奔跑耗盡了她的體力，現在她全身疲軟，并且饑腸轆轆——她喘了一會，發(fā)現木鞋不見了。這個事實讓她猛地坐起來，一陣頭暈眼花的慌亂之中，女孩下意識地扶向身旁，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班�！”她懊惱地呻吟，“我毀了一切�！彼皇Ｒ焕鸩窨梢宰鲑I賣——其余的都被雪打濕了。她聯想到回家后即將遭受的毆打和責罵，跪在地上抱住了頭。

　　街對面，一個小男孩毫無節(jié)制地大叫:“我的戰(zhàn)利品——我要用它當我以后孩子的搖籃！”他似乎被自己的幽默感打動，吃吃地笑起來。女孩猛地抬頭，憤恨地盯著他，目光像要把它生吞活剝。
　　有錢人。她憤恨夠了，掙扎著站起來找她的鞋。她扶著墻壁，一步一步地走，雪把她的雙腳凍得通紅，接著是慘白，直到最后發(fā)青、發(fā)紫。女孩還是沒找到那塊臟兮兮的、可能連火也燒不了的破木頭——它早已被她甩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無力地順著墻滑下，不出所料聽到骨頭錯位的脆響。糟糕的處境沒有任何改變。最倒霉的事情發(fā)生了——現在她連家都回不了了。女孩隨便咒罵了幾句。

　　女孩倚在墻上，開始妄想飛來一只燕子，嘴里銜著紅寶石——還是藍寶石什么的。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悲傷地笑了，自暴自棄般地擦著一根火柴，雙手享受著溫暖。
　　恍惚中，她前方出現了溫暖的火爐，火花噼噼啪啪地響著，向爐外飛濺。這樣奢侈的火，女孩只在富人房屋的窗邊瞄見過幾次。
　　火柴滅了，火爐漸漸遠去，看不見了。女孩不舍地看向前方，又擦著了一根火柴。
　　這次出現的是香噴噴的烤鵝。它身上涂滿了醬料，搖搖擺擺地繞著圈。女孩想要抓住它，可是她無論如何都碰不到它。
　　火柴滅了�！班亍钡匾宦�，烤鵝消失了。女孩的呼吸變得急促，像是在捕捉烤鵝的余香。她擦著一根火柴。
　　就在她前方的地磚上，憑空長出了一顆圣誕樹，樹上掛滿了禮物，離她最近的是一雙看起來很暖和的棉鞋。這次女孩沒有忘記再擦著一根火柴，她貪婪地伸出手，好像真的取下了她夢寐以求的那雙鞋。但她只是抱著它們，因為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女孩瞇起了眼，現在她既不冷，也不餓了。
　　女孩擦著最后一根火柴。
　　她看見奶奶慢慢走向她，身上穿著暖和舒適的衣服。她聽到奶奶溫柔的聲音:“到這里來，……”女孩閉上眼睛，渴望地伸出雙臂，擁抱這位長輩。
　　火柴滅了。女孩伸出的雙臂垂了下去，砸在她身上。不過現在她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
　　女孩死了，去了沒有痛苦、寒冷和饑餓的天國。

　　新的一年到來了。人們歡天喜地地出門，陸續(xù)發(fā)現了女孩。她倚靠在墻邊，身旁散落著許多火柴梗，她的臉上是幸福的微笑。
　　“看她去世得多么安詳，多么幸福�！比藗兏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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