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思君賦》
花起,花落。
他回首,恍然間,似是他仍在那棵柳下,對著他,微微地、微微地,笑了。
當世無雙,命隕蛇沼月下。
那時年少,他們隔花相見。
怎料得,他贏了天下,輸了他。
……
01
『莫忘隔花初見,相知相識,如夢一場!
「哥哥、哥哥!」
徐銘石轉(zhuǎn)身。他那年僅十歲的皇弟徐銘軒正跌跌撞撞地朝他跑過來。
他伸出手,扶了差點跌倒的徐銘軒一下,笑道:
「何事如此匆忙?」
「爹爹說,讓哥哥去聽琴呢!
徐銘石聽罷,便拉起他年幼弟弟的手,朝御花園走去。
先聽到的,是陣陣悠揚的琴聲,曲曲令人沉醉。
湖畔邊,風起,鏡面般的湖泊波光粼粼。
已是春日艷陽甚好,漫天飛舞的桃花瓣間,琴聲便從那而來。
風止,落了一地桃花。
時間也如同靜止了。
隔花初見,一襲白衣的少年抬起頭,空氣中彌漫著桃花的香氣,琴聲余韻仍在。
少年淺笑一聲,復又低下頭,重新彈起來。徐銘石一聽,竟是高山流水!
他快步上前。太后正聽著高興,見她皇孫到來,便咧著嘴攬入懷中。「過幾日表示銘石生辰,這不,特地找了一琴師呢!
徐銘石心不在焉地點頭回應,目光卻直直鎖定在白衣少年身上。
一見傾心。
如夢一場。
……
一襲白衣飄飄,少年淺笑,撥下最后一線。
「好曲呀!」
太后見自家孫子聽得如此認真,也便首先鼓掌道。這一聲可是換回了在場諸位的魂魄,紛紛贊賞。
「哎,這小子別說,長得真不錯!曲也彈得好……」
「若不是……」
聽至此,少年突然皺眉,起身欲離開。
徐銘石見了,疾步跟上,拉住少年將出御花園的手,拔聲道:「好好地,公子何以離席?」
「與你無關(guān)。」
他抿唇道,眉中是滿滿的厭煩。
「是啊,可你也是我爹爹請來的琴師!
徐銘石說得擲地有聲。
「你難道不覺奇怪嗎?在下的事情你為何要管?」少年說著,「無需皇家費心!」
徐銘石翕動著嘴唇,終是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便道:「那你也要告訴我名字吧?」
「吳子閑。」
他輕聲道,掙脫了徐銘石的束縛,頭也不回地離開的御花園。
……
『眉間一點朱砂,不訴離殤。』
此后,徐銘石再看不到那琴師。
時光侵蝕著回憶,五年過去,徐銘石對那少年僅剩的回憶,也只剩下那年白衣,粉色桃花中露出那張清秀的臉了。
這年,乃徐銘石二十壽辰,紫禁城內(nèi)一片歌舞生平【……哪里不對】的景象。
徐銘石獨坐在自己房內(nèi),卻兀自想起了那少年。
他叫什么名字呢?叫,叫……
吳子閑!對,吳子閑!
他的眉間那點朱砂,似乎總是透露著內(nèi)心的悲傷與孤寂。然而他總是吧這份感情埋藏得很深,若不是細細觀察,絕對無法發(fā)現(xiàn)。
徐銘石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對一介琴師如此感興趣。
他偷偷摸出房,卻見林間深處傳來樂聲。從未聽過的曲子,他想著,順著聲音過去。
森林深處,月光下那一襲白衣飄揚。
是他。
曲終,人散。
吳子閑卻未離去,輕挑眉,道:「今日是你生辰,怎會有興致聽吳某一曲?」
見也無法掩瞞,徐銘石只得尷尬地走出來,見他依舊氣定神閑,懷中抱著琵琶,時間仿佛從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這曲名字叫什么?」
他忍不住問道。
吳子閑略一沉吟,道:「天各一方。」
「天各一方?不好……依我之見,叫『思君賦』怎樣?」
徐銘石小心地提出自己意見。卻之間那時少年淺笑道,「既是大銘皇子所起,吳某便接受了。不知能否請皇子為這曲填詞?」
02
『一輪秋月如霜,如今你我天各一方!
十年后。
此時早已帶軍征戰(zhàn)邊疆,立功無數(shù)的徐銘石,所總是不由得想起那個少年。
那年花前月下,他們交飲甚歡,甚至都忘卻了時間。
他一遍一遍彈著那曲思君賦,他一字一句細細推敲,終成完曲。
今夜月圓,他看著那方圓月,濁酒飲下,只覺幾番凄涼。
這十年,他立下赫赫戰(zhàn)功,卻愈發(fā)為父親所提防,身邊親信一換再換,唯有那支長簫陪伴他度過了孤獨。
那吳子閑倒是絕世才華,百種樂器沒有不會的,這簫,便是他給他的禮物。
等你回來,他說。
他似乎從未見過這般多愁善感的他。
「何人?」
他從帳篷中探出頭——那人依然著白衣,聲音清淡而執(zhí)著。
「子閑!」
他欣喜喊道。
吳子閑略略閃身,便朝他的方向走來。
好久不見。
「怎么到我這來?」
「等你!
然后,彼此不再交談。
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他們只需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便能將對方的想法猜得八九不離十。
這份感情似乎早就明了,卻誰也沒有說破,怕的是捅破那張紙,就再也離不開對方了。
于是他們沉默。
徐銘石記得吳子閑自幼喜歡桃花,身上也若有若無帶著桃花的香氣。
他一杯一杯飲著桃花酒,臉上浮起紅暈。
「子閑……」他含糊不清地說著,試圖找一個地方能讓他依靠。
吳子閑心中輕笑,把自己的肩靠了過去。
……
『這一生是悲是歡,化荒魂,無處歸鄉(xiāng)!
一夜云雨。
徐銘石比吳子閑先醒過來了,他看著身邊人沉睡的容顏,笑了。
「吳家是被徐家滅門的!箙亲娱e輕聲道,「吳家……只剩下我僥幸躲過去了!
「所以,我不會原諒你的!
就算……就算我已經(jīng),愛上你了。
久違的溫暖讓吳子閑有些恍惚。
徐銘石不知何時繞到他背后,環(huán)抱住他的腰,
「我等著子閑!
如果……如果報仇的話……
都怪我。
吳子閑四歲時被滿門抄斬,只因當時吳子閑身在伍家才得以逃脫。
后來為躲避,吳子閑只得改姓伍。
然而伍家人并不待見他,字字誅譏,吳子閑十歲便開始浪跡天涯,靠一手樂器過活。
從小看慣了世間冷暖,他已經(jīng)習慣將自己偽裝起來。
那一瞬間,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喊,子閑……
子閑……
吳子閑醒過來的時候,早已日上三桿。他身邊冰冷的床鋪,已經(jīng)空無一人。
他撐起酸軟的身子,神思有些恍惚。
做了?
呵……
他又想起了那天夜里他的話。
他說,哪里有子閑,哪里便是我徐銘石的家。
只是你終將是當朝天子,這種縹緲的愛情,不要也罷。
所以,我終歸不是你的家。
03
『地老天荒,卻換來生死茫茫!
當徐銘石站在血流成河的中央,看著遍地尸塊,得知吳子閑死了的時候,他是一片空白的。
吳子閑死了。
那個在幾天前,還和他纏綿了一夜的當世無雙豪杰,那個彈得一手好琴,那個人,竟然死在了敵營里。
他失蹤了幾日,原來是為了拖住敵軍將領么?
當敵軍將領與你夜夜笙歌時,不知子閑,是什么心情?
在他的心中,天大地大,江山最大。
所以,他會為了一場戰(zhàn)爭的勝利,甘心承歡別人身下。
據(jù)說,子閑死時,腿邊蜿蜒過的血,摻雜著白色的液體,匯成一條小溪。
子閑,子閑。
我必會顛覆了江山,為你陪葬。
卻不知當年豪情萬丈,地老天荒,換來生死兩茫茫。
他想起吳子閑眉間若隱若現(xiàn)的朱砂,透著淡淡血色。
子閑,子閑。
你可曾后悔?
那人傾世的臉,一襲白衣。
不知何時,將士們已經(jīng)習慣了他的鎧甲旁,總有似雪白紗相伴。
子閑,子閑。
是否記得,那年桃花又開,我們隔花相見,一見傾心,卻又如夢一場。
是否記得,桃樹下,你我紅線結(jié)發(fā),青絲相纏?
子閑……
若讓你再選擇一次,是否永遠,陪在我身邊?
……
『不曾悔一世孤寂,此生若天邊殘陽。』
當吳子閑被那個人死命□□的時候,他腦海里只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影子。
那個曾經(jīng)他恨過愛過,甚至與其交歡的男人。
喂,徐銘石,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干凈了,你還會要我么?
似乎想象得出,他輕輕撩起他的頭發(fā),在他耳邊道,要的,子閑,我一直在。
嗯,我知道你一直在。
他生命中的前十六年,似乎都過得沒有意義,直到他懷著仇恨來到御花園。
那人是第一個,也許是最后一個,真正關(guān)心他守護他的人。
不會后悔孤寂一生未娶,只因在最美的芳華里,與你遇見。
他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會想著要為他做些什么。
他一生,如若天邊殘陽。
銘石,銘石,
有你的地方,永遠是吳子閑的家。
等到這場仗打完,我們不問世事,一同袖手天下。
終章散場,人走茶涼,桃花落盡卻何處言傷。
銘石,銘石。
我從未后悔。
你征戰(zhàn)沙場,所向披靡。
不知何時,他早已習慣身邊有那人戲語陪伴。
銘石,銘石。
我仍記得,那年花開時節(jié),我們隔花相望,似是鏡花水月。
我仍記得,你折下一束桃花,我倆紅繩約定,不離不棄。
銘石……
若我選擇,定伴你一世,莫要離去。
結(jié)發(fā)與君知,相要已終老。
04
『這一生最是難忘,與你共度時光。
又是一年花開時節(jié),你在何方!
民國17年。
小小孩童站在林子里迷了路,頓時不知所措。
月光如霜,勾勒出白衣孩子的身形,那張臉似藏在迷霧后看不分明。
孩童脫口而出:
「你好,我叫徐銘石!」
「我們……見過吧?」
Fin.
插入書簽
附:《思君賦》歌詞
一輪秋月如霜 如今你我 天各一方
一杯濁酒飲下 幾番凄涼
這一生 是悲是歡 化荒魂 無處歸鄉(xiāng)
眉間那 一點朱砂 不訴離殤
莫忘 隔花初見 相識相知 如夢一場
地老天荒 卻換來生死蒼茫
不曾悔 一世孤寂 此生若 天邊殘陽
人終散 桃花落盡 何處言傷
一輪秋月如霜 如今你我 天各一方
一杯濁酒飲下 幾番凄涼
這一生 是悲是歡 化荒魂 無處歸鄉(xiāng)
眉間那 一點朱砂 不訴離殤
莫忘 隔花初見 相識相知 如夢一場
地老天荒 卻換來生死蒼茫
不曾悔 一世孤寂 此生若 天邊殘陽
人終散 桃花落盡 何處言傷
莫忘 隔花初見 相識相知 如夢一場
地老天荒 卻換來生死蒼茫
不曾悔 一世孤寂 此生若 天邊殘陽
人終散 桃花落盡 何處言傷
莫忘 隔花初見 相識相知 如夢一場
地老天荒 卻換來生死蒼茫
不曾悔 一世孤寂 此生若 天邊殘陽
人終散 桃花落盡 何處言傷
這一生 最是難忘 與你共度的時光
又一年 花開時節(jié) 你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