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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飄月?lián)u
華貴的紅色綢緞在面前落下時,眼前是一片朦朧。
不要讓我失望。身后的一位長袍夫人如是說。她站在大門外,一直一直注視,雖經(jīng)歷半世風(fēng)雨,卻風(fēng)采依然。
屬下怎會有負教主重托。低頭行禮,雖看不清還是展開乖巧的笑靨,視線隨著身體移轉(zhuǎn),漸漸乖戾。
耳邊飄來眾多女子的竊竊私語,因為他是月曜教中唯一男子,因為他有著絕世容顏,因為他假扮女子成為軒瞳山莊少莊主軒瞳熙的未婚妻。
玄月,你應(yīng)該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心思只為這一刻,所以,不許失敗。
既然不相信我,請改派別人。
微微一怔,淺笑隨即浮現(xiàn)。月,我最相信你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相信你。
輕輕晃頭把種種思緒放在腦后,轎子停住了,伸手撩起簾子,看見正中間有一嬌媚女子,那女子杏眼怒視,玄月,為什麼是你!教主最相信我了,這個任務(wù),應(yīng)該是我的。
劍鸞,軒瞳山莊和我們對峙已久,現(xiàn)在正是鏟除他們的最好時機,只能成功。
你什麼意思!氣勢雖然逼人,已失了凌厲。
還需要說嗎?
不可能,不可能……教主,最相信我了……
重新前行,留下目中流淚的女子。劍鸞,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別人說相信你的時候了。
默默坐在床邊,就像真正的新嫁娘,等待有一個男子掀開蓋頭,然后……玄月握了握手中的匕首,心里沒有想象中的緊張。
門被推開了,步伐略有不穩(wěn),每走一步似都有遲疑,玄月明白決不是醉酒所致,抬頭望了望,只模糊看到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向自己伸出手。
摒住呼吸,將全身的力氣運至右手,在紅色華蓋被揭去的剎那猛然刺去,雙眸對著他的面容時心下一驚,呼吸紊亂,手上的力道卻絲毫不減。
那人微微一閃,捉住玄月的手腕,加重力逼他松開匕首,旋即將鋒利的刃抵上白皙纖弱的脖頸。別再動了哦,那人一臉笑意。
你是誰?語氣不失半點鎮(zhèn)靜。
風(fēng)。
風(fēng)?腦中迅速一轉(zhuǎn),沒有與之匹配的記憶。
會想壞腦袋的。風(fēng)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在耳邊吹著熱息,我呀,只是個在這里白吃飯的普通人。你是不是月曜教的人?
忽然風(fēng)低頭吻住玄月如血紅唇,強迫地把舌尖伸進他的口中,不理會玄月輕聲呻吟的抗議,左手點住他的穴道。
玄月感到一陣酥麻,渾身沒了力氣,軟軟地癱落進風(fēng)的臂彎里,唇角滲出絲絲血痕。
伸出舌尖舐去血絲,風(fēng)笑如春風(fēng),怎麼會讓你輕易死去呢?
風(fēng)……
門邊有人呼喚,一個纖弱少年摸索著走進來,漆黑如夜的眼睛很大,空洞地望著前方虛空。風(fēng)輕輕把玄月放下,急忙走過去扶住他。
不是告訴你不用來嘛。雖是斥責(zé),卻充滿了溫溫軟軟。
我……害怕你出事。少年怯生生地說。
我替你照看新娘子,怎麼會有事?不過你還小,不適合成親哦。新娘雖然是個大美人,可是,卻會欺負你。
不如殺了我。玄月被牢牢綁在床邊冷靜地說,面容不改。
很想讓我處決你嗎?風(fēng)穩(wěn)穩(wěn)坐在桌邊,悠閑地喝下滿滿一杯酒。
我沒有一點價值。
你們教主很漂亮嘛。風(fēng)突然冒出一句不搭邊的話。玄月瞪著他,緊抿雙唇。
風(fēng)獨自飲酒,一杯接一杯,再次抬眼已有了幾分醉意。搖搖晃晃起身,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凝視良久,喃喃道,你和她真像。
玄月毫不回避,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不要以為她會顧及我。
風(fēng)突然哈哈大笑,向后退了幾步,不是,不是,她不會有這樣的眼神。
玄月鳳眼微挑,審視中帶著疑惑。
燭光忽明忽暗,玄月臉上暗影搖曳,明眸中眼光流轉(zhuǎn),嬌嫩雙唇如鮮花開放。風(fēng)搖了搖頭,想把醉眼攏清,卻愈發(fā)模糊,恍恍,好似一個人。
凌歌……
他不由出聲,向前擁住玄月。玄月毫不躲閃,任由他將自己緊緊抱在懷中。
凌歌是誰?眼眸斜上飛出,凌厲如鳳。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風(fēng)含著張狂的笑,蠻橫地咬著玄月的下唇瓣,稍一用力,嬌嫩的唇更加殷紅。
我嘗到了……血的味道……
風(fēng)完全把他壓在床上,笑中已有絲絲情欲。玄月并不反抗,在這樣曖昧的環(huán)境下,那雙美得眩目的眸子,竟是出奇的平靜。
果然是,不一樣……她永遠也不會有這樣的眼神。
如果說什麼讓我平靜,那就是你的眼睛。
映在玄月眼中的,是風(fēng)悲愴得無以復(fù)加的目光,沒有看任何人,穿過虛空,到達不能逾越的鴻溝。
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呻吟出聲,劇烈的疼痛使人眩暈,玄月幾乎意識沉淪。很激烈的肢體糾纏,像要把對方溶進身體般,可為什麼,依然是得不到的絕望?
清晨的陽光總是溫暖中透著涼意,風(fēng)就是在這樣一個早晨睡到朝霞滿天。翻身坐起,還帶著醉酒的頭痛,風(fēng)閉目凝神,再睜眼時看到了坐在窗下的玄月。
玄月的衣服松松披在身上,好象隨時都會滑落,陽光拂過面頰,有一種白得近乎透明的顏色,烏黑的并未梳理,一絲一絲凌亂地垂在肩上,觸到優(yōu)美的鎖骨,妖嬈至極。
風(fēng)緊閉雙唇,看也不看一眼,自顧系著衣服。玄月走過來站在對面,擋住陽光,后悔了?卻不像是問話,頗有些嘲諷。
有什麼好后悔的。
因為把我錯當做另外一人?
系著衣帶的手明顯一顫,風(fēng)猛然抬起頭直看進他眼睛里,他依然迎上自己的目光,在他眼中,風(fēng)看到的是自己的失常。
你,不,配,提,她。
風(fēng)沙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
玄月冷笑著,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送你回去。風(fēng)握著他的脖頸,那麼單薄,簡直像娃娃一樣脆弱,只要稍稍用力就會受到損傷。
告訴你們教主,別打軒瞳熙的主意,永遠,也別想。
風(fēng)松開手,又恢復(fù)了淡然如風(fēng)的微笑,按照月曜教的規(guī)矩,失敗的人好象都挺慘的,我一定會給你上柱香的,看在你昨晚讓我開心的份上。
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轉(zhuǎn)身回月曜教的玄月如是想。
教主端坐在高高在上的椅子上,眼角已有了憤怒的意味,張口說話是沉靜中帶著威脅。
玄月,你太令我失望了。該怎麼辦,不用本教告訴你了吧。
給我點時間確認一件事。
有必要嗎?
如果是真的,軒瞳山莊就在您的掌握之中。
教主疑惑中帶著試探輕輕掃過,只看到玄月平靜乖巧的微笑,意味深長。
略一遲疑,她點頭,好,本教再給你一次機會。
恭敬施禮退出,聽見輕聲嘲弄的笑聲。劍鸞一身秀紅,分外明艷妖嬈,倚在樹干,早知道你會失敗,還是由我來做。
玄月依然是乖巧的笑,走過去將她緊貼在樹干上,隱隱感到對方的氣息,露齒一笑,晶瑩的牙齒恍若鬼魅。
第一次如此迫近地注視玄月,劍鸞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纖弱少年的美麗得令人窒息的容貌中是這麼妖媚,艱難地開口,你干什麼?
劍鸞……玄月如在天外呼喚她,纖長的手指順著她的發(fā)絲滑下,輕觸著她的脖頸,充滿挑逗。
教主,是不想讓你去送死。
手下的身體明顯僵直,再出口也有了顫抖,你……說什麼?
伏在她的耳邊輕輕呵著熱氣,因為連教主都不知道,這是個注定失敗的任務(wù)。
劍鸞的眼睛突然瞪大,瞳孔漸漸失去光澤,慢慢順著樹干滑下倒在地上,紅色的外衣和綠得濃重的樹葉交相輝映。
倒退一步,玄月頗有些可惜地看著她。本來可以不死的,你為什麼要逼我呢?為什麼在那一瞬間相信了我呢?
轉(zhuǎn)身離開,再不看那團秀紅一眼。樹葉會落下,很快就可以將她掩埋,沒有人知道發(fā)生過什麼。
獨對孤燈,手中是月曜教第一流暗探們費盡心思挖出的當事人想要極力隱瞞的資料。
三年前,軒瞳山莊的上代莊主軒瞳臣病逝,夫人夢晗追夫于九泉,留下一女一兒,只無奈,唯一的兒子軒瞳熙從來到世上就見不到光明。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教主突然血洗軒瞳山莊,女公子不幸罹難,只有軒瞳熙幸免。從此家道漸衰,的確是一舉鏟除的大好時機。
過程太血腥,結(jié)果太悲慘,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原因。除了,玄月。
一行一行仔細閱讀,縈繞在心頭的迷層層揭開,合上后,玄月將它付之灰燼,唇角是看不出意味的微笑。
又是為了一個得不到的人啊……真無聊。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站在山頂?shù)男孪搿?br> 陽光給了眾生平等的權(quán)利,毫不吝惜自己的溫暖。風(fēng)有些大,吹起玄月長長柔柔的發(fā)絲,他并不理會,任由青絲拂過臉頰,蓋住視線。朦朧中,看見自山下上來一人,靜靜等待。
看到他時,風(fēng)震驚了。
長發(fā)飄揚,衣袂翩翩,一襲白衣明透,陽光仿佛可以穿透他流出來,頷首淺笑的樣子淡若晨風(fēng)。
在最后的幾天,風(fēng)反復(fù)回想,那一日,自己是不是穿過了不可逾越的界限,觸到了永不能見的人影。
玄月徑自走過去,喜歡嗎?特地為你穿的。在你為她拜祭的日子里。
風(fēng)撫摩著他的頭,很光滑。我說過了,你不配。
玄月抬起頭,乖乖地笑著。有沒想過為她報仇?
猛然用力,手中多出幾縷頭發(fā),風(fēng)的眼中有了沉沉的怒火,你沒資格和我說這些。
為什麼?殺她的人又不是我。
是你母親殺了她!
玄月推了一步,笑中帶著慘淡,誰承認?他問,連她都不肯承認,你有沒有資格說?
得不到深愛男人的心,勒令月曜教的所有女子不得與愛慕的人長相廝守,自己卻在一個男人那里尋求安慰,過后又后悔,殺了他來滅口,卻發(fā)現(xiàn)這段荒唐竟然有了結(jié)果。
你猜,她當時想殺我時是怎樣的心情?
玄月問道,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可她卻留下了我的命,你告訴我,目的是什麼?
風(fēng)默不作聲,眼中的憤怒漸漸消退。
你已經(jīng)有了答案,還問我做什麼?
可你有沒有想過,她血洗軒瞳山莊,誓要剪草除根的原因是什麼?
風(fēng)略略一驚,沉默。
明明看出端倪,卻非要逼我說出嗎?
心愛男人愛的人是自己親妹妹,眼中再看不到任何人,死于九泉卻還要長久相伴,嫉妒會不會咬噬著她的心智?
因孽而來的兒子竟然和妹妹也是情敵的女兒容貌酷似,發(fā)現(xiàn)這點后,她制住殺意把他撫養(yǎng)成人。不要告訴我她這麼做的原因是動了母愛天性。
我的故事完了,輪到你了。你,還有凌歌。
剛剛平靜的心又開始被悲愴煎熬,風(fēng)捂住心口,大口喘氣。
玄月靜靜望著他,你說不出,我來說。
軒瞳凌歌是上代莊主的長女,因體質(zhì)太弱而疏武習(xí)文,與世家游氏少主游風(fēng)定下婚約,在幸福中守望的游風(fēng)卻得知月曜教將要血洗軒瞳山莊的消息,日夜兼程卻還是遲一步,只救下軒瞳熙……
別說了,別說了!
風(fēng)抱住頭,目中流淚。
你不知道,她在我眼前被殺的痛苦,離我那麼近,我只有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
風(fēng)睜大眼睛,向前伸出雙手,觸到的只是沒有形體的空氣。
可她就死在我眼前!
風(fēng)突然爆怒,歇斯底里大喊。
就是你的母親,毫不憐憫地殺了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
有人緊緊抱住他,溫暖與鎮(zhèn)靜通過肢體傳過來。風(fēng)抬起淚水模糊的雙眼,面前的容貌與記憶相重疊,一樣的超脫凡塵,一樣的清水芙蓉般的微笑。
她一直……在笑,告訴我不要傷心,要照顧她的弟弟……最美的笑容在她臉上凝固……
拭去他頰上的淚,含在自己口中,玄月從來不知道眼淚竟然可以這麼滾燙,這麼苦澀?吭谒男厍,傾聽破碎的心悲傷地跳動。
從此江湖上再沒有游風(fēng)這個名字,身為少主卻將游氏棄之不顧,使家族羞于提你的名字。舍棄了自己的姓氏,只為了一個女子,值得嗎?
這是個多少人問過的問題,值得嗎?外人始終不能理解它的意義,卻不知,有些事,無法用其他來衡量。
值得。
十分堅定的回答,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知道其中分量的沉重。
可我不忍心看你這麼痛苦。玄月脫離他的懷抱,逆光站立,風(fēng)看不清他的表情。在軒瞳山莊多呆一天,你的痛苦就多一分,每一次看見軒瞳熙,心中的傷口就被生生劃開,永遠在流血。
玄月右手輕輕一揮,字字清晰。
我要干干凈凈,全部斬斷。
陰云籠罩住了風(fēng),心頭是冷風(fēng)呼嘯。風(fēng)突然明白了其中的不祥,拼命向山下跑去。
玄月獨自站在山頂,單薄的身影好似在風(fēng)中站立不穩(wěn)。
晚了。
當風(fēng)趕到軒瞳山莊時,一切平靜得好象什麼也沒有發(fā)生過。只有地上殷紅的血和魂魄不在的痛苦昭示著不可磨滅。
踏過血污,風(fēng)的腳步無比沉重,尋找著那個透明的少年,進入大廳外的寬闊院落時,他看到了在中央端坐的月曜教教主。
那張臉,是永遠也忘不了的,是自己永遠的噩夢。風(fēng)的拳頭漸漸緊握,與此同時,看到了高高懸在梁上的失明少年。
不!
風(fēng)發(fā)瘋般沖過去,狠毒與美麗同樣出眾的教主伸出手臂攔住他。
游風(fēng),好久不見。她說,像多年未見的朋友。
你想干什麼!風(fēng)怒吼著,心中卻已有了不敢面對的答案。
想不想,讓時光倒轉(zhuǎn)?
右手一揚,一支細不可見的針穿過少年的胸膛。
風(fēng)同時出手,飛鏢割斷了繩子,縱身接住下落的少年,卻仍是晚一步。
軒瞳熙笑得蒼白脆弱,孱弱的生命過早在血雨腥風(fēng)中消逝了。
眼淚大滴大滴落下,熙伸手拂去。
風(fēng)……對不起,讓你……擔負那麼多……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羈絆了……
手輕輕滑落,少年如花般凋落。
不……
緊緊抱住他的風(fēng)已經(jīng)近乎哀求。
真是感動啊,教主站在他身后,微微嘲諷地說。
原本與你無冤無仇,可你為什麼不讓我嘗到徹底成功的滋味呢?
狂笑離開,那笑聲回蕩在半空,尖銳陰冷。
來到這里時,不知風(fēng)已經(jīng)抱著熙多久了。
他已經(jīng)死了。玄月冷酷地道出事實。
風(fēng)只是更緊地抱著他。
無名之火陡然而起,玄月猛然拉開他,沙啞的聲音重復(fù)著,他已經(jīng)死了。
看見的卻只是沒有焦距的眼眸,空洞如那個逝去少年從未見過陽光的眼睛。
顫抖著松開,風(fēng)癱在地上。
為什麼,已經(jīng)沒有了牽絆的障礙,為什麼你還是不肯飛翔呢?還是,在地上太久,忘記了在空中翱翔的感覺?
已經(jīng)沒有,可以守護的東西了。
風(fēng)幾乎是笑著說完這句話的,漸漸變成哭泣,浸的是絕望。
緊緊握住雙手,指甲深深嵌進肉里。
想要治愈心靈的傷,以為長痛不如短痛,沒想到竟然心如死灰。諷刺啊。
玄月伏下身,架起失魂落魄的風(fēng),慢慢向月曜教走去。
讓我告訴你,還有事情,是值得你守護的。
玄月,你做得很好。教主帶著殺戮后的滿足說。
多謝教主夸獎。
玄月一步一步走上高高的華座,直到站在她的面前。她略一皺眉,還有什麼事嗎?
大概是習(xí)慣了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感覺,不適應(yīng)有人站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吧。玄月想,不過這次,一定要對所有人都公平。
教主,屬下無意中得知……刻意壓低聲音,使對方不得不向前偏頭。
軒瞳臣……可能沒有死。
曼聲吐出的話語讓冷血至極的教主為之一顫,抬起驚異的眼睛望著玄月,對方深不見底的瞳孔是一汪深潭,可以溶進任何東西,唇邊的微笑雖如往常一般乖巧卻又多了其他的深意。
未來得及細細品味,教主一手捂住了前胸,另一只手狠命推開玄月。血,汩汩而流,從指縫中,染紅了衣襟。
你……
她指著玄月,驚訝疑惑一并涌上,卻說不出話,只是憤怒地瞪著他。
聰明如你,怎麼在那一刻也相信了我呢?
玄月微微笑著,欣賞美景般注視著她,看她的鮮血把長袍暈染得無比華麗,看她的生命抽絲般一點一點游走。
一切都是有報應(yīng)的。
在殿下把站在陰影中的風(fēng)帶上來,玄月指著躺在血泊中教主說,風(fēng),你看,我殺了她,我為你報仇了。
風(fēng)黯然搖搖頭,報了仇又如何,死去的人可以復(fù)活嗎?徒增怨魂而已。
我現(xiàn)在掌握了月曜教,你的愿望,我可以讓它實現(xiàn)。
風(fēng)深深看他一眼,重新把目光投向遠方。無論玄月怎麼努力,也追不上。
我一定會讓你看到的,這一切的意義。
又是一個晴朗明媚的艷陽天。
山下走來兩人,很慢,過了很長時間才走到山頂。略高些的青年把大束的鮮花放在一棵樹下,默默佇立。旁邊有些單薄的少年有著稀有的容貌,卻怎麼也看不到快樂。
五年,整整五年,你還是忘不了她嗎?聲音滿是悲傷。
玄月走到他面前,強迫他面對自己,你可以把我當做她,哪怕是通過我和另一個世界的她對話,我不在乎,不在乎成為別人的替代品,只要你看我,像看她一樣看我。
五年的時間也沒讓你明白,你和她是不同的。又何必如此執(zhí)著?
執(zhí)著于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玄月啞然失笑,自己什麼時候成了無聊的事中的一個呢?
很早就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玩一個注定失敗的游戲。
懂了愛,就失敗了。
是該放手了。
玄月走到懸崖邊,向下望著,漆黑而深不可測,寬容得可以容納一切。
山頂?shù)娘L(fēng)總是很大,灌滿他的長袍,吹起一絲一絲的頭發(fā),烏黑的發(fā)掃過白皙的皮膚,妖冶鬼魅。
面對著風(fēng),玄月如孩子般明凈地笑著。
其實,我一直想知道,在你瞳孔中映出的,是她,還是我。
風(fēng)看著他,忽然覺得山頂?shù)娘L(fēng)真的很大,吹得那纖弱的身影近乎透明,隨時都會消失。
伸手想拉住他,風(fēng)猛然揚起,玄月向后倒去,蝴蝶般輕盈地落下。
手中握的是虛空,風(fēng)恍惚記得,很久以前,似乎也有個想要給予一生幸福的人,在眼前消失,當時伸出去的手,什麼也抓不住。
第二次……失去什麼……
站在懸崖邊的風(fēng)沒有猶豫,縱身躍下,從來不知道,飛翔的感覺這麼好。
玄月的長發(fā)向上飛舞,并沒有遮擋他的視線,在風(fēng)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
在那一瞬間,他想問,那是自己,還是她。
這時,風(fēng)向他伸出手。
忽然覺得自己很傻,這個時候,那還重要嗎?
笑到流淚,玄月的指尖觸到風(fēng)的手。
即使只是微微的溫暖,也知道,這一世,我終抓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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