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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下一朵老爸花
“……真是噩夢!
回想起之前腦子里面的畫面,曉彤仍舊會一臉的冷汗。
在春天,她種下了一個爸爸,然后到了秋天,成堆的傻爸爸笑得很是猥瑣的沖過去親她抱她,結(jié)果她很符合自然規(guī)律的被壓到了人堆的最底下,喘都喘不過氣來。
——如此極品的夢,愣是把一向睡得很熟基本不半夜醒來的曉彤生生的嚇醒了。
好吧……雖然肯定不可能發(fā)生,畢竟種人這種行為太需要技術(shù)含量,目前人類還達(dá)不到。不過,為什么這種感覺……該死的清晰?
“莫非是你搞的鬼?”
順著香氣扭過頭去,仿佛是在懲罰惡作劇的孩子似的輕輕地戳了戳床頭那盆小花的花瓣,曉彤微微的笑了起來。
花的名字,曉彤早就忘記了。
她只記得,這盆花是老爸在她正式住校的那一天塞給她的,說是什么可以驅(qū)蚊子放害蟲,還能夠給人帶來好運(yùn)。曉彤在一旁聽得直翻白眼,心里暗暗鄙視某人的封建迷信,拜托這是花,不是滅害靈更不是觀音菩薩附體好不好?不過,終究是拗不過老爸的一再堅持,于是把它放到了床頭,好去“收集好運(yùn)”。
至于這花怎么稱呼,曉彤為了圖方便,就淡定的給花起了個很是威武的名字,“老爸花,”她撇撇嘴說道!胺凑铮鄙裆珢毫拥男α诵,“你的香味和老爸的臭襪子的味道有的一拼么。”
送花人聞言頓時淚流滿面。
人言考研的生活豬狗不如,殊不知高三比起豬狗不如還高了好幾個檔次。
做不完的考卷,考不完的考試,老師無時無刻的精神摧殘,讓學(xué)生們的抗打擊能力呈指數(shù)爆炸的態(tài)勢飛快的增長。身為苦逼高三黨外加考試去死去死黨優(yōu)秀黨員的曉彤,自然也不例外。面對禿頭張(班主任愛稱)的“你們都是祖國的未來要為祖國奮斗啊”“現(xiàn)在不努力將來撿垃圾”的種種話語,她的大腦很是熟練地將之屏蔽掉。班會課就是用來開小差的啊,什么?可憐可憐禿頭張?天上有牛在飛么?
枯燥的生活里面總是需要點(diǎn)樂子,否則人只能在沉默中滅亡了。學(xué)校很猥瑣的表示,學(xué)生應(yīng)該全身心投入學(xué)習(xí),因而,在他們的大力干預(yù)下,學(xué)校四周別說網(wǎng)吧了,連報刊亭都沒有。同學(xué)們無可奈何,也只能尋找小小的玩樂,比如照鏡子扮鬼臉,用飯卡搭埃菲爾鐵塔等等。曉彤最大的愛好,就是把老爸花當(dāng)成老爸去欺負(fù)。
心情不好的時候,曉彤會沖它不停地發(fā)表消極言論,或者不停地戳花瓣,心情好的時候,曉彤會扯下片葉子學(xué)習(xí)牧童吹著玩,雖說從來都沒成功過。
無奈這朵小花的生命力很是旺盛,一年四季常開不敗,即便是在自己的壓迫下仍舊活的虎虎生威,就好像自己那個傻乎乎的老爸一樣。盯著花朵,曉彤時常會想起老爸給他口中的“小兔崽子”講課的含笑的樣子,他帶病去給學(xué)生補(bǔ)課的樣子,堅持不懈的給差生補(bǔ)習(xí)知道他們開始認(rèn)真學(xué)習(xí)時開心笑著的樣子,以及他常年掛在嘴邊的“革命就要勝利了,花兒會一直開放”。據(jù)老媽說他的學(xué)生對老爸的此句至理名言堅信不疑,在曉彤看來,分明簡直就是屌絲培訓(xùn)中心,還成功率百分百的。
你個傻瓜。
曉彤總是會對他這么說,然后看著他出言為自己辯駁,故作傷心的樣子,笑得很是得意。
不過,在心中還是存了一分敬佩。
在曉彤看來,這朵花和他老爸是一樣的,小強(qiáng)屬性,比少年漫畫的主角還長命。
因而她從未想過,花朵會有枯萎的一天。
在看到花朵枯萎的那一刻,曉彤慌神了。
曾經(jīng)那漂亮的花瓣,如今變得干癟,葉子全部掉落,只剩下光禿禿的花枝,默默地矗立在花盆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
這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這朵老爸花,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說,在老爸不在身邊的時光,她有了這朵盛開的老爸花,才會一直堅持下來,才會沒有對這煩死人的時期徹底厭倦。老爸因?yàn)楣ぷ鞯年P(guān)系,常年不歸家,電話也總是忙音,更不用說現(xiàn)在住校,一年四季,也只有那么幾天公假才可以看到他。
她真的,好想老爸。
好想好想。
雖然在挖苦他,嘲笑他傻,雖然總是逗他,可是卻不能沒有他。
這不是鬧別扭,更不是懲罰游戲。
全部,都是真心話。
翻閱了無數(shù)的種花的書本,采取了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可是花朵并沒有再次開放。
曉彤盯著空落落的花盆,腦中,那些花開的時光飛速閃過,眼淚就這樣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花開的時光之所以那么美好,是因?yàn),有你陪著我,你和老爸一樣?br> 拿起手中的手機(jī),曉彤抿了抿嘴角。按下了那個她造就熟記于心,卻總是說懶得記的號碼。
“……曉彤?”
本以為還是忙音,卻出人意料的打通了。
“沒有了……”
“什么?”電話對面的人聲音有些疲憊,卻還是耐心的聽著她接下來的話。
曉彤迅速地掛斷了電話,然后,關(guān)機(jī),捂著臉躺在了床上。
生活中沒有了花開,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
曉彤的時間表中劃去了“欺負(fù)老爸花”的標(biāo)記,改為宿舍、教室、食堂、廁所的穩(wěn)定的四點(diǎn)一線,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學(xué)習(xí)睡覺,再也不開小差,再也不去調(diào)侃班主任的地中海?粗咀彀蛪暮⒆痈男皻w正,禿頭張滿意不已。
曉彤雖然刻意去忘記,可是花朵的回憶仍舊會時不時的冒出來,讓她很是煩躁。
老爸的電話不知怎么的多了起來,不過,她全部都不接。每每看到,只是面無表情的關(guān)掉手機(jī)。
雖然她知道自己并不想這么做,不過還是沒有阻止自己的手指。
高考很快就來臨。
經(jīng)過了兩天的終極身心折磨,曉彤總算結(jié)束了苦逼生活。放榜那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考了一個很是不錯的分?jǐn)?shù),甚至可以上比自己夢想中的大學(xué)還好的學(xué)校。她仿佛是卸下了擔(dān)子似的笑笑,隨后回到宿舍收拾行李。
帶來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因而很快就收到了包里。曉彤看著一下子空了的床位,不由的伸出手去,撫摸了一下原本擺放著花盆的床頭,隨后,猛的抽回手。
扭頭,提上行李,果斷離校。
誰知走到門口的時候,曉彤發(fā)現(xiàn)了一個自己已經(jīng)好久未見的身影。
他一如之前,傻得讓人想去挖苦,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是開不了口。他笑著走近曉彤,曉彤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物件。
熟悉,卻又陌生。
是一盆花。
是她想了好久的老爸花,用原先的花盆裝著。
那個花盆,在她死活找不到救花的方法之后,賭氣似的丟掉,之后后悔想要找回卻再也找不到,沒想到,居然在這里。
他看到她呆呆的臉色,不由得笑得更加開心,他走近她,想要去摸摸她的別扭的腦袋。
可是剛走到她面前的時候,他的計劃被一股沖力打斷。
此刻。
此秒。
曉彤用力的把自己的腦袋埋進(jìn)他的懷里,努力的想要去嗅他身上的味道。他的衣服上,手上,頭發(fā)里,身體的每一處,都散發(fā)著老爸花的臭襪子香氣。這個味道,深入骨髓的熟悉。
原來她從來都沒有失去過。
本以為隨著花朵的枯萎,那些花開的快樂時光就會就此消亡,沒想到,其實(shí)在自己的心里面,早就悄悄地種下了一朵傻乎乎的老爸花。
從來沒有想起,可是從來都沒有忘記。
原來,那些花開的日子,一直都伴隨著自己,從未離開。
原來,自己的生活中,花從未凋謝。
脊背下感受到溫柔的輕拍,曉彤強(qiáng)忍著淚水,伸出手,用盡全身的力氣,環(huán)住他。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聽到自己用沙啞的聲音對他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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