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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路
一、入府
意識漸漸清醒感覺通體寒冷,周圍人影晃動,但眼前一片模糊,耳邊是嗡嗡聲,似有一群人在議論什么。
睜開眼復又閉上,再睜開再閉上,想要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自己不是一病死了嗎,難道那死只是一時的失去知覺,不對呀,我明明感到生命的流逝,忽然面部一襲冰涼,感到頭發(fā)黏在臉上,冰冷滑膩,這下終于徹底清醒了。
隨即視覺聽覺也恢復了,這一恢復不要緊,把蘇均黎嚇得夠嗆,她周圍哪是人,分明是牛頭馬面的怪物。
往后縮了縮警惕的向四周看,她所在的是一個大殿,周圍黑蒙蒙的,只有殿前那左右兩個大火盆發(fā)出朦朧的光。
再向殿前望去,趁著那光看見一桌一人,待要細看忽聽啪的一聲,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殿下何人?”
蘇均黎不答,只是死咬著嘴唇盯向地面,思考著自己的處境,‘她這是死了么,是在閻王殿里么!
旁邊的牛頭看她不答,見怪不怪的拿起一個賬簿開始念:“蘇均黎,女,二十有四,陜西書香世家蘇家嫡女,后嫁與狀元郎□□為妻,因妒被休,后又為蘇家所不容,逐出家門行乞為生,饑寒交迫下感染風寒而死!
“蘇均黎可知罪?”
在牛頭念她的生平時起,蘇均黎的雙拳便緊緊握住,忽聽殿上人的質(zhì)問,心里的火立刻竄向腦門,蘇均黎大聲喊道:“我有什么罪,夫君被妖所迷,我難道能冷眼旁觀?蘇家姨娘當?shù),是我所愿?世人都說夫君與那狐貍精天生絕配,但他們可曾看見夫君為那妖女,寵妾滅妻、打死嫡子。世人都說我敗壞門風,活該被蘇家逐出,又哪能看得到蘇家小妾當?shù),?nèi)里已是烏煙瘴氣。難道你要我學寧采臣妻子那般,任由聶小倩登堂入室,搶我夫君,搶我公婆,何況我還有一個剛剛垂髫之年的兒啊!”
隨著她越來越尖利的喊叫,一股怨氣升騰而出,竟生生把那火盆的火給熄滅了。
上面一聲嘆息,兩個火盆復又燃起。
只聽那聲音緩緩道:”你這樣大的怨氣即使投胎轉(zhuǎn)世,也渡化不凈,只會危害人間。世間的各種因造成了你今日的果,雖說你并不無辜,但也有值得人同情之處。
這樣吧,黃泉路上有個記錄官的職位正好空著,你去那里呆著吧,正好凈一凈你身上的怨氣。”
蘇均黎對上面人說的話不以為然倒是心中疑惑:那個地方怎么就能渡化怨氣了?
看著那牛頭馬面要拉她出殿慌忙道:“我兒,我兒現(xiàn)下如何了?”
那閻王爺也好心,便道:他無辜受死,下一世便能投個好胎,你放心吧!”
二、入職
黃沙卷地,疾風吹散霧氣,天空灰蒙蒙的和不遠處的灰磚城墻融為一體,中間是黑黝黝的的一個城洞,看不清城里的摸樣。城門有牛頭馬面駐守,偶爾有行人從那望不見頭的黃泉路上走來。
這個城叫鬼城,人死后通過黃泉路,到達鬼門,由人頭馬面帶到閻王殿受審,然后安置在城內(nèi),等到適當?shù)臅r期便被送到輪回道投胎轉(zhuǎn)世。
在城門的不遠處有一個小方亭,一面是墻,其他三面由紗圍住,每有一人經(jīng)過時,白凈的墻面便會出現(xiàn)一條綿延不絕的滾動畫卷,從那人的出生到死亡一一展現(xiàn)。亭中有一矮長桌,上面鋪滿了寫著字的宣紙,由鎮(zhèn)尺壓著,在風中獵獵作響,一白衣女子梳著一個婦人髻,面色蒼白,正在那里用筆醮著墨寫著什么。
那個女子便是蘇均黎,她的任務就是把身后白墻上幻化出的每個人的生平寫下來。
她是明末時死的,在這里已經(jīng)呆了一百多年了,閱盡了人間百態(tài)。
她見過那永福街上的布莊楊老板剛得一對曾孫,布莊生意也由兒孫發(fā)揚光大,正是春風得意時。轉(zhuǎn)眼間,因得罪了大官,而已私藏叛黨之罪全家人頭落地。他那對曾孫,也不過活了幾天的光景。
她見過那溫柔鄉(xiāng)的老鴇,剛得了個美若天仙的姑娘,正紅紅火火地籌備姑娘的掛牌一事,想起破處夜的場票被人哄搶一空,那銀子嘩嘩的進來,又仿佛看到以后一箱一箱抬進來的金銀元寶,捂著帕子,咯咯的笑了起來,不想一個氣兒不順,變昏死了過去,頭恰巧扎在了旁邊的竹尖子上,一命嗚呼了。青樓沒了老鴇,紅姐們一爭,也就敗落了。
她也曾見過那地上的乞兒,受盡人間冷暖,十幾年后卻成為皇上身邊紅極一時的佞臣?v容家奴欺男霸女,貪墨賑災銀兩,歌舞升平下,盡是乞兒。
她曾見過一癡漢求取心愛女子不成,在女子嫁人之時挖取其心,常伴于身,過了幾年娶到新婦,便棄心于荒地。
她想起那人間曾一度流行的: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jié)滿雕梁,綠紗今又在蓬窗上。
說甚么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日黃土隴頭埋白骨,今宵紅綃帳底臥鴛鴦。
金滿箱,銀滿箱,轉(zhuǎn)眼乞丐人皆謗。正嘆他人命不長,那知自己歸來喪?
訓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強梁。擇膏梁,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
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
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xiāng)是故鄉(xiāng)。
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還真是一針見血呀!
正晃神兒,忽然聽見黃泉路上有人叫嚷著跑來,他穿著一件灰色長褂,留著清朝的牛尾辮,形容枯槁,神態(tài)癲狂。一邊奔跑一邊大喊:“我堂堂大清子民,竟要受蠻夷壓迫!艮p不留頭,留頭不留辮’,我堂堂大清朝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蘇均黎記得他,在她剛到這里沒幾年,這個人也是這樣跑過來的。那是在順治二年清兵進軍江南后,漢臣孫之獬受到其他漢大臣的排擠,惱羞成怒之下向攝政王多爾袞提出重新頒發(fā)“剃發(fā)令”。于是,多爾袞下令再次頒發(fā)“剃發(fā)令”,規(guī)定清軍所到之處,無論官民,限十日內(nèi)盡行剃頭,削發(fā)垂辮,不從者斬。其執(zhí)行口號是:留頭不留發(fā),留發(fā)不留頭。那時他抵死不從,他的頭發(fā)到留在了腦袋上,只不過他的腦袋卻搬了家。沒想到,才過了一世他便改換了信仰。
三、悔過
“蘇氏,看樣子你想通了?”
閻王殿依舊昏暗無比,只不過蘇均黎已經(jīng)沒有了那時的驚恐和憤怒。心里坦然,行為也變得落落大方,一走一停間端是大家風范。
“回大人,小女子想通了。人生坎坷,世人皆是如此,偏我斤斤計較,總想著為何上天待我如此不好,總執(zhí)著于一點得失,卻忘了珍惜眼前,害我兒慘死。”
“你有此感悟便是極好,我想你也不必呆在這陰煞之地了,速速投胎去吧!”
蘇均黎躬身默默謝過,便跟著牛頭馬面走向輪回道。
四、輪回
蘇均黎一臉釋然的踏入輪回道,身影慢慢消逝,化成一縷青煙。
許久,牛頭拱了拱馬面,“嘿,想什么呢?”
“她這已是第五次渡化了,不知道下次來,她是否還會有沖天的怨氣?”馬面望著那空洞洞的輪回道緩緩說道。
牛頭低頭,不語。
“世間總有不公,有人選擇妥協(xié),順流而下,被折磨一輩子;有人選擇斗爭,逆流而上,卻是短命之相。她那樣的性子,總會再來的。”馬面沒有理會牛頭的沉默,似是篤定的自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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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源于我的兩個夢寫出來的,希望大家喜歡,大家有什么感受盡管告訴我,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