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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你若不是閹人,該多好!

嬴政是趙高的主。趙高是嬴政的奴。也只會是秦始皇嬴政的奴。
他做了他所想過的一切——卻惟獨沒有為他保好他最想保好的江山社稷。

想寫出那個名為趙高的宦官在歷史陰暗的表面下的最后的一絲殘酷的溫情。
想寫是明君不是暴君的嬴政。
想寫出蒙家兄弟的無奈、公子扶蘇的絕望悲傷……
也想寫出胡亥的灑脫。
記于秦末漢初的那個紛亂的年代,無CP Or放眼望去一片CP【自豪的仰起頭】關(guān)鍵還是看你怎么理解的啦……

曖昧向。口味有些重。各種偽古風(fēng)……各種用詞不當(dāng)……入坑請慎重。接受不良者請速速望向右上角的紅叉號撤退!


今天是我和寫文Or碼字桑成親兩周年的紀(jì)念日~各種求祝福=v=

天命-嚴(yán)藝丹。


我就是來貼首歌的……然后就撤退啦OwO
內(nèi)容標(biāo)簽: 虐文 悲劇
 
主角 視角
趙高
互動
秦始皇(嬴政)
配角
胡亥
李斯
蒙恬
蒙毅……

其它:秦朝、清水古耽

一句話簡介:「你若不是閹人,該多好。」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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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古色古香-愛情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沒鎖完全-其他原創(chuàng)
    之 破滅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913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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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官

作者:淺宮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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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患官


      “你若不是閹人,該多好。”

      一、
      秦始皇三十七年。

      秦始皇仙逝之前,賜公子扶蘇一尺白綾。公子扶蘇自盡,其弟;胡亥登位。
      民間傳言四起,有說秦始皇本意立愛子胡亥為太子,唯恐扶蘇謀權(quán)篡位于是便除去他,以絕愛子后患。也有說秦始皇的愛子應(yīng)是扶蘇,卻因前朝丞相李斯私心而毀去圣旨改胡亥為太子,但那前朝丞相之死,又為何?
      傳言,畢竟是傳言。
      知道真相的,只有那秦始皇身邊的一人。

      卯時。
      敲鐘之人擊鐘五下,東方的天際一片黑暗。

      俗話說,皇帝五更上朝。

      帶著丞相帽、蓄著一瞥胡的男人站在龍椅的一旁,躬身,雙手在身前撐起,衣擺垂落,低著頭,恭送新帝入早朝。
      這本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所做之事,卻由昨日剛被現(xiàn)帝命為丞相的他做。

      他一襲深色的秦服穿出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味道。從始至終,面無表情。
      他名曰趙高。
      秦朝二世皇帝的丞相,趙高。

      二、
      趙高是閹人,說白了就是太監(jiān)——后宮之人。
      說好聽點,那叫做宦官。
      他曾是朝臣之子,卻因父所犯下的罪母為奴婢,進(jìn)宮淪落為閹人。但卻因?qū)懙靡皇趾米,為人勤奮又精通法律,而被秦始皇帝所知,因此提拔為中車府令掌皇帝車輿,并教其小子胡亥判案斷獄。

      而后,成為秦始皇帝身邊重要的宦官。
      雖有朝臣認(rèn)為趙高會重復(fù)曾經(jīng)的宦官之亂,但秦始皇帝始終對他寵愛有加。
      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秦始皇帝聽到“宦官之亂”四個字時臉色的變化。

      ……

      丞相府。

      夜色,從院落和院落鋪灑到花草樹木上,所及之處,皆是一片黑色。
      唯有丞相的院子里有燭光在輕閃著,不受深夜的影響。
      雖不溫暖,卻著實很是詭異。

      一墻之隔的深宮,時不時傳出樹杈枝葉的沙沙聲,伴隨著風(fēng)的鳴吟,好似美人指下的琵琶,藝伎手中的長笛和古琴。
      終究是留不住的水。
      美人的容顏,藝伎的處子之身,早晚都會如指縫之水,流逝的無影無蹤。

      秦始皇一逝,后宮便冷清了許多。
      可不是,以往的那些為爭寵不擇手段的妃嬪娘娘,無論是自愿還是被迫,眼下都是為秦始皇帝殉葬的命。

      他每天都可以聽到路過丞相府門前的轎子里娘娘的哭聲。就宛如她們身著的一身白色,素雅而沙啞。

      若你身為下賤的奴婢,在皇帝駕崩之后你還會留在宮中繼續(xù)侍奉下一位圣上。
      但若你是皇帝的妃嬪娘娘,皇帝駕崩,你也便是死路一條。

      趙高一直不明白為什么那些女子會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憧憬,起碼作為一個下賤的奴才,只要侍奉好了主子,無論怎樣都會活得好好的。

      燭臺上就快燃盡的蠟閃著淡雅的光,照亮丞相的居處。
      燭臺邊席地而坐的男人淡淡的拿起搭在墨邊的毛筆,五指扶住筆身。柔軟的筆尖輕觸上了竹簡,微按,便出現(xiàn)一抹漆黑的墨點。

      指不定下一個辭世的,就是胡亥。

      略歇。頓筆。起筆。挑尾。
      龍飛鳳舞。
      而后,潦草之字不長不短剛好占滿兩行竹簡,他平靜的抬手,耳邊凌亂的一縷發(fā)絲,劃過那還未干卻的墨色。

      ——先帝欲立太子而蒙毅阻攔,實屬危害社稷之舉。

      燭火跳躍。筆墨揮灑。
      他看著那“先帝”二字,沉默片刻,拂袖,淡淡擱筆。

      宦官。宦官。
      患官;脊佟

      三、
      自公子扶蘇自盡和胡亥登基為秦二世,被囚禁于陽周數(shù)月后,為秦始皇帝立下汗馬血功的蒙毅飲下毒藥自盡身亡。
      其弟自殺。
      而后是前朝丞相,李斯。
      隨后,現(xiàn)帝之師趙高成為現(xiàn)朝丞相,輔佐秦二世在位。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尚穿著總管太監(jiān)服的趙高跪在殿堂前,念著早已煩躁的文字,迎著先朝與現(xiàn)朝的奸臣忠臣不約而同的議論紛紛,叩拜謝恩。

      秦二世胡亥的治國就如那年醉酒的他將殿外大臣拜訪整齊的鞋踢亂一樣,無法無章,凌亂不堪。
      對百姓的苦從不過問,從不相信,以為天下太平。
      有苦難言的朝臣只能低下頭,無力的恭送他們不耐的吼上一句退潮便不聞不顧的離開的年輕的皇帝。

      名為趙高的丞相回身,如來時一般站在龍椅的一旁,平靜的面朝龍椅彎下腰。

      空曠的龍椅上,典雅細(xì)致的花紋上垂著龍袍的長袖,一襲暗紅秦服的男子坐在那殿堂上的正中央,張開雙臂示意殿堂下的眾親平身,然后甩袖輕籠。
      額頭前垂下珠簾透著淡淡的熒光,五刻的鐘聲準(zhǔn)時響徹,于是他笑。

      統(tǒng)一的六國,名為大秦。
      秦始皇無疑是千古一帝。亦是千古的明君。

      他恍惚看到了他。
      還坐在那里。

      那個在那日的早朝之上,聽聞指正自己是宦官是閹人的臣子的言論,本在對自己提出的意見露出輕笑的臉色瞬變的他。
      接而一切變回往日的威嚴(yán)。
      他說不會重蹈宦官之亂覆轍,宦官不得參與政事,于是,否決了他的話。
      就坐在那里,無病……無痛。
      但下一刻,便驅(qū)散在了那片霧靄中,化為朦朧的影,虛無的光。

      “退朝——”

      他的聲音與那日伴隨著秦始皇匆匆離去的聲音重疊,因那本就一直是他的聲音。
      然后,朝臣跪拜。

      “恭送陛下——”

      ——沒有你的秦國,要它為何?

      十指在面容前撐起,長袖擋住了面頰,趙高抬眸,看向離開朝堂的胡亥,停步片刻,恭敬的跟隨前去,深黑的丞相帽下,墨色的雙瞳深邃而涼薄。

      還未走出大殿,胡亥便已迫不及待的拎起了長袍露出雙腿,然后偏頭,明黃的珠簾,在他額前劃出一道瑣碎的光點。
      在觸到珠簾后他的面容時,他眼中閃過一道不為人知的狠戾,頃刻,便淹沒在了那渾濁的墨色之中。
      再也尋見不到。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四、

      公卿紅粒爨丹桂,黔首白骨封青苔。

      夜半三更,偌大的宮殿靜的可怕。就連敲鐘人也忍不住靠在鐘邊,準(zhǔn)備小酣片刻。
      而此時,在皇帝的殿堂,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守宮人的腦袋咕嚕咕嚕的滾到城墻邊,在青苔石階上描繪出一圈猙獰的血跡,干枯的樹枝被含血的風(fēng)吹的咯吱作響。
      被擒住的年輕的男子——亦或者說不足以稱之為男人的少年,被從冰涼的石地上粗魯?shù)牧嗥,任由那些他如此熟悉的武臣束縛著自己走出宮殿。
      掙扎無用。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難以忍受的腥味消去不少,卻在黑夜的籠罩中也看不清走向何方。
      走在最前端的那個人是他的咸陽令閻樂,丞相趙高的女婿。

      ……什么太平盛世,全是笑話。

      簇?fù)碇哼M(jìn)某棟非常華貴的房屋中,然后順著那燭火的光,越走越下。接著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似乎又回到了身邊,繚繞著鼻尖,繾綣不息。

      所過之處,左右兩側(cè)皆是用鐵欄隔開的牢房,雜草細(xì)碎的鋪在地面,墻上插在燭臺中的火把徐徐的燃燒。

      地牢。
      地底之下的長廊最深處的牢房,大門敞開。

      擺放在黃黃綠綠的雜草桿上的案幾透徹著冰冷的褐色,蠟燭頂端的光點溫暖的閃爍,照亮了青花瓷酒瓶上蔚藍(lán)的紋理色澤。

      看清了那坐在案幾之后的雜草上的人,胡亥怔住,然后一把揮開了押著自己肩膀的手,即刻瞬間便被再次擒住。

      一襲暗袍整整齊齊,他扣著毛筆冷靜的書寫,席地而坐。

      “……趙高!”

      他淡淡抬眸,微頓筆,越過案幾前行大禮的咸陽令看著秦二世皇帝一臉的詫異和憤怒,而后平靜垂下,繼續(xù)在宣紙上龍飛鳳舞。
      起身,閻樂走到案幾后,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然后輕輕擺手。

      跟在后面的人抓住面色詫異一臉驚愣的胡亥走進(jìn)牢房里,將他摁到趙高的對面。

      “放手!”
      甩袖掙開他們的束縛,重重的跌坐在稻草上,胡亥憤恨的盯著垂眸平靜握筆的趙高,揮袖,視線從閻樂身上一帶而過。

      看著他,他一字一句的問。
      “你們半夜闖我皇宮,到底有何企圖!”

      卡啦——
      聞聲,胡亥茫然的怔住,而后回首朝著聲響看去。
      牢房的鐵門,在身后被閻樂的手下重重的關(guān)上,伴著沉悶的響聲,只留下這一片小小的空間,和牢房之內(nèi)各有所思與心的三個人。
      牢房門口,長廊石壁上安插的燭火輕淺跳躍。
      胡亥僅僅只看到他們離去的背影,消失在越來越暗的遠(yuǎn)處。

      趙高淡淡的擱下筆,擰開旁邊的青瓷酒瓶,為旁邊的小酒杯斟滿了酒。
      頃刻便滿溢。
      胡亥怔住。
      他卻很是平靜的籠住長袖,扶著酒杯,前推到胡亥面前,然后微微點下頭,松指,沖他恭敬而平淡的道。

      “請!

      怔愣過后,是無窮無盡的恐懼和憤怒。
      砰。
      胡亥一巴掌拍上案幾,撐著臺面從稻草桿上站了起起,腳踩的干枯的草桿吱吱作響,酒杯中的酒被震的微微晃蕩。

      “朕乃真龍?zhí)熳!”一雙眼憤怒的俯視著自始至終面不改色的趙高,胡亥氣急敗壞卻又夾雜著驚恐與惶恐的吼道,“你敢弒君?!”

      “你這個無道暴君,搜刮民膏,殘害無辜,天下人人得而誅之!”趙高未曾開口,閻樂先一步揮著未出鞘的劍怒道,“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起身的胡亥被嚇得匆忙后退,跌坐回地。

      扶住弓起的膝,淡淡側(cè)眸,趙高面色平靜的道。

      “不得對陛下無禮。”

      閻樂當(dāng)即俯身,維持著行禮的姿態(tài)退到一邊。

      見大局已定,胡亥沉思半晌,片刻之后舍去自稱,開口:
      “……吾愿得一郡為王!
      片刻后,他又說。
      “愿、愿為萬戶侯!”

      他仍是不語。
      看著他什么都不肯說,于是胡亥一巴掌拍上案幾,震的酒杯中的液體晃動,灑出幾滴,落于案幾棕褐色的面。

      “只要保全性命,我愿與妻兒為黔首(百姓)!”他猛的抬眸望向趙高身后的閻樂,氣急敗壞的一甩袖,“這樣總行吧!”

      見他在看他,于是閻樂依言恭敬的朝著自始至終僅曰一字的趙高躬身,道。
      “臣受命于丞相,為天下誅足下!

      抬起眸,趙高掌心朝上輕指胡亥面前的酒杯。

      “請。”

      胡亥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暗暗嘆息,面臨死亡,反而冷靜了下來的他低垂眼簾,低聲問道。

      “……那可不可以允許我這個將死之人,問幾個問題?”
      “請。”

      “那年朝堂上你牽上來的確實為鹿,你硬說其是馬,為了看出誰與你是同一條心……然后趁我因為擔(dān)心眼疾上山修行之時,便除去了與你不在一條道上的人?”
      “是!

      他毫不避嫌的點頭。

      若不是他提醒,他倒還差點忘記……隨著他之言指鹿為馬的,不一定于他同心,更可能是為了保命的聰明人……

      撿起搭于硯臺邊沿的筆,毛粘一點墨,在邊沿輕簇,他豎起筆桿,繼續(xù)在宣紙上一筆一劃的龍飛鳳舞。

      “陛下果然聰慧過人!
      他道。

      聰慧過人又如何,秦始皇當(dāng)年想要立為太子繼承國業(yè)的是公子扶蘇。
      聰慧過人又如何,公子扶蘇能文善武,若不是與秦皇意見不合,又怎會被調(diào)離咸陽,與蒙恬一并守邊疆。
      聰慧過人又如何?還不都是……你的巧言花語。
      吾卻信以為真。

      “蒙毅蒙恬本無罪,是你害死了他們?”
      “是!

      “李斯是你陷害的?”
      “是。”

      “逼死扶蘇也是你和李斯的陰謀?”

      “陛下言之國重。”
      拿起搭于硯臺的筆桿,他拂袖,粘一點墨水輕點上宣紙,面色淡淡,不吭不卑的道。
      “逼扶蘇公子自盡的,可是您啊。”

      聞言,胡亥貿(mào)的一怔。
      隨后,反應(yīng)過來的他怔怔的牽起了唇角。
      “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大,他最終仰天長笑,然后明為異常憤怒卻又笑著看向那個他三年之前立為當(dāng)朝丞相,亦是他的老師并在他的父皇出巡時讓他陪同的宦官。
      “我竟看錯了人!”

      語畢,他拿起旁邊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后在垂著眸的趙高面前倒過一滴不剩的酒杯,用另一只手的袖口輕沾唇角,后高聲道。

      “這杯酒,敬扶蘇!
      然,他翻過酒杯,用力抬手,在落下時借勁松開了指。
      杯,在身邊摔的粉碎。
      蠟燭上的火光因袖袍帶起的風(fēng)微閃。

      “我已不配稱他為兄,只希他還記得我這不孝弟!

      扣著筆身的指節(jié)略微一頓,筆尖柔軟的毛在紙上留下一個穿透的黑墨點。
      趙高無聲的抬起了眸子。

      在狹小的牢房伴著支離破碎之聲回蕩的話音還未落下,胡亥便一口血涌上喉嚨唇齒,徑直吐了出來。
      “唔——”

      有血滴,飛濺到了頰骨上,他輕輕偏頭,冷眼看著他唇角緩緩流出的鮮紅色,他抬手用袖口去抹去,卻越來越多。

      腥味,在地牢中蔓延。

      胡亥癱軟在案幾上,一手扶著臺面費力的支撐身形,一手掙扎的捂著嘴。

      扶著嘴唇的手無力的垂在了燭臺邊,他咳出幾口鮮血。

      “……咳……咳咳……”

      骨節(jié)分明的指無力的前伸,然后扣住了燭臺。

      “最后……”他借力向前爬行,吃力而丑陋,“我、最后……再說……”
      他扣著燭臺的五指豎起一只,在他面前輕輕搖晃。
      “最、最后一句……”

      胡亥低垂著頭,臉埋在衣袍間,那象征帝王的服飾上,鮮血的顏色清晰可見的越來越多。

      他輕輕念出了兩個字。
      “父皇……”
      他微微瞇起那雙墨黑的瞳眸,淡淡的俯視他。
      那抬起的指重重的垂下,剛好觸上宣紙邊沿,留下幾抹艷紅色的指紋,緩慢的擦過那光潔的紙身,然后被他握緊。

      “趙高……”
      他斷斷續(xù)續(xù)的呢喃著。
      “你和、和我父皇……”

      染血的燭臺上,火光如往閃爍,照亮輕搭在硯臺上的毛筆尖端沾黑的筆尖。

      “很像……”
      他說。

      “很像……”

      指尖緩緩的松開,撐住那張單薄的宣紙,胡亥慢慢的抬起下顎,露出了那張鼻孔眼角耳際唇邊都在流血的臉。

      “殺我后……”他虛軟的扶著臺面,低垂著頭,緩慢似是很費勁的輕聲低喃,“你想成為父皇……那樣、那樣的千古明君?!”
      面色貿(mào)然猙獰,他猛然抬頭,一把揪住趙高的衣襟,帶倒了墨研和酒杯,然后嘶聲力竭的吼道。

      “可你終究只是個太監(jiān)!是閹人——。 

      鮮血,染紅了宣紙黑墨。

      閻樂響亮的抽刀聲中,胡亥一口氣卡在了喉嚨,艷麗的血順著唇齒溢出沿著下顎流下,他憤恨的瞪大,盯住他的眼,最終緩緩的合上。
      砰。

      氣絕身亡。

      趙高冷冷的看著他倒在自己剛寫好的宣紙上。
      鮮血,在他的衣袍上勾勒出絢麗的花,卻因那漆黑的顏色,看不出,尋不見。
      仿若那日的夜。

      五、
      二世皇帝三年,秦二世胡亥辭世,卒年二十四。
      都說秦二世游手好閑,只顧享樂,不聞天下蒼生;誰可知,他不過灑脫而已,不過太過于相信旁人之言而已,不過任何人的話都信而已。
      卻唯獨不信自己的臣。

      他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指,然后取出最后一刻被他死死扣握在手掌的玉璽。
      皇帝的玉印,始于秦。
      始于秦始皇帝。

      胡亥信了最不該信的人。
      而他也將那最不該當(dāng)真的一句話,當(dāng)了真。

      胡亥冰冷的尸體倒在冰冷的地上,他的鮮血染紅的臺上,宣紙暗黃,筆與墨,是就算鮮血也無法覆蓋的漆黑。
      燭火燃燒,紅色的蠟滴落。

      秦二世殘害手足及忠臣,苛政過度逼民反,現(xiàn)終悔,愧對先祖,便飲鴆酒自盡,貶為庶人,葬于周杜國(荊州)屬地,已算留得全尸。

      字跡龍飛鳳舞,與寫的字是一朝神跡的前朝丞相李斯的手筆相提并論,絲毫不遜色。
      可惜已沾血,不能再印上玉璽。

      殿外寒風(fēng),拂起他衣不離身黑色的丞相府。
      淡淡站于殿外,俯視著階梯下的夜色,他扶住木棱,然后抬首,遙看東方的天際一點一點慢慢的,慢慢的,泛出雪白。

      ——“可你終究只是個太監(jiān)!是閹人——!”

      六、
      “你若不是閹人,該多好!
      那日的早朝后,他一邊取下額前的珠簾,一邊說。
      他一怔。
      或許那只是秦始皇帝的隨口一說而已,若他不是宦官不是閹人,那么他或許會成為他的重臣。
      秦始皇是千古明君,不會允許任何一個有才之人的才華淹沒。
      但就算有才華,趙高仍舊只是一個宦官。

      或許那只是他的隨口一說。
      他卻活生生的記了一輩子。

      如果他不是閹人,不是宦官,是個真正的“人”,而不是這種不男不女的……
      是不是……

      手里的外袍越來越沉,日月交替,變?yōu)樨┫嗟姆棥?br>  他像捧著早已仙逝的先皇陛下的外袍一般捧著自己的丞相服,站在丞相府空無一人的臥房中,低垂下眼簾。

      夏朝商朝周朝年間,有多位國君有過男寵。戰(zhàn)國時期也有數(shù)國尚好男風(fēng)。

      朝中的百臣其實也與后宮的嬪妃一樣,得到秦皇寵幸的才能站穩(wěn),而失寵的臣子,唯有斬首的命。而趙高,無疑就是秦始皇最為信賴亦是最為貼心的人。

      之后之后,那句話,在他的腦海里一遍遍的回蕩著,響徹著無窮無盡的悲鳴,宛如鳳求凰時的吟唱,纏綿不曾停息,哪怕僅僅是半晌。
      ……

      他看著銅盤中永遠(yuǎn)不會長出胡子的自己。嗓音越來越尖的自己。

      ——若我不是閹人。
      ——……若我不是宦官。

      砰。
      銅盤墜地,輕輕一摔,竟裂成碎塊。
      趙高輕點上額角,合眸靜靜的聆聽著。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搖晃,然后,最終,重重的跌坐到了床畔。

      ——不,就算是宦官也沒有關(guān)系……就算做不到自己想要的那樣……做到你想要的那……成為朝中的重臣……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我……做給你看……
      ——所以,請你不要死,請你看著我……成為你想讓我成為的人……不要死。你可是千古一帝,怎能這么輕易就死?
      ——不要死。
      ——……求你。

      今日憶秦皇,虎視傲東方。一朝滅六國,功業(yè)蓋穹蒼。
      立志平天下,西北驅(qū)虎狼。役民數(shù)十萬,長城起邊疆。
      欲尋不死藥,皇朝二世亡。不見始皇帝,天地一蒼茫。
      ——李白。

      秦始皇死后,趙高再也沒有可以為其擔(dān)心與動容的人亦或事。

      秦始皇曾得天書一封。
      上所寫:滅秦者,胡也。
      包括秦始皇帝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認(rèn)為那個胡也的“胡”是指胡人,于是費勁畢生的心血去攻打那座蠻城。唯有趙高,將目光投在了秦始皇的小子,胡亥身上。
      只輕描淡寫的一眼,他便在秦始皇焦急導(dǎo)致咳嗽聲急忙的收回了視線。

      看著他一點點的衰老下去,病的越來越重,他比他還著急。
      在每一次長生不老藥的尋找失敗或者是找到的藥是假的根本無法醫(yī)治百病時,他比他都要憤怒。
      車裂。腰斬。五馬分尸。

      直至最后秦始皇自己也都已放棄,在無奈的日漸老去中,準(zhǔn)備迎接死亡而安排好了進(jìn)入皇陵的陣勢,他也沒有放棄過,哪怕僅是一瞬。
      直到他在他面前氣絕身亡。
      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從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到疲倦的咳不出來,然后慢慢失去呼吸,眼睛不再會睜開,手腕上的脈搏不再會跳動……人中穴上,不再有溫?zé)岬臍饬鳌?br>
      他陪了他半輩子,最后終于如愿以償,看著他死。
      他侍奉了大半輩子的人……就這么,死了。

      秦始皇三十七年,秦始皇死于第五次東巡途中。
      病倒在平原津時,他曾命趙高擬遺旨,死后將傳皇位為長子扶蘇,但圣旨還未發(fā)出,便已先一步逝世于沙丘行宮。

      修改圣旨再簡單不過。
      秦始皇生前最后召見的人是前朝丞相李斯。而那時他在一邊,為他拍著背順氣。
      他說立公子扶蘇為太子,讓李斯扶持他登位時,那時他想,派出去海外尋找長生不老藥的人……什么時候能回來呢。

      陛下怕是已經(jīng)等不了太久。

      而后,他就死在他的面前。

      李斯認(rèn)定,陛下的辭世若告知天下,必會造成天下大亂,在出巡過后回宮再宣告天下百姓,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他看著他在華麗的轎子中一點一點的蒼白,一點一點的腐爛。

      然,回到咸陽,秦皇下葬,誘惑丞相李斯,逼公子扶蘇自盡,趙高李斯扶持胡亥登基……李斯死,蒙恬亡。

      已為丞相的趙高將丞相帽帶上,綁好。
      然后坐于梳妝臺前,用毛筆細(xì)細(xì)的為自己在唇上繪上一瞥胡須,然后擱下筆,長久的凝視暗黃的銅鏡中,名為自己的男人。

      你的愿望是秦皇能延續(xù)千秋萬代,那么我便讓他延續(xù)千秋萬代。
      他看著?粗

      ……但是沒了你的秦朝,留它為何?

      ——那么一點兵馬俑怎夠為你保駕護(hù)航,還不如讓它為你殉葬。

      所以。
      所以。

      再亂一點吧,這個天下。

      ——沒有你的秦朝,要它,又為何?

      七、
      秦始皇帝死后三年有余,秦二世登位三年有余。
      民間的起義軍隊一波接一波,陳勝、吳廣起義失敗,獲得車裂的下場,之后,劉邦與楚國的后人項羽組成的反秦起義軍以,好一個亂世之景。

      秦始皇想要秦國從秦始皇帝開始,秦二世、秦三世、秦四世、一直一直統(tǒng)一著天下。但他死后不過三年,秦朝的繁榮便已是曾經(jīng)。
      然后,是年紀(jì)輕輕的秦二世的與世長辭。

      因為知道就算毀掉這個天下你也不會回來,所以甘愿一錯再錯。

      秦二世胡亥被弒后,丞相趙高立秦始皇之弟,始皇帝嫡長孫子嬰為帝,并修帝為王。廢“秦三世”帝號,改為“秦王子嬰”。

      秦三世子嬰廢帝立王。
      不見始皇帝,天地一蒼茫。

      …………

      四十六天后。
      劉邦攜軍攻進(jìn)咸陽城外,放話,恭候秦王子嬰投降。

      咸陽。丞相府。

      一身雪白的趙高坐在背朝門口的臺前,然后拂袖微喘著整理好素服,隨后抬眸,準(zhǔn)確的望向梳妝臺上暗黃色的鏡子。
      鏡中的他,沒有畫上胡須。

      無論投降與否,秦王子嬰從登基的那一刻起,就想要除掉這個丞相。

      那為什么不逃。
      他問自己。

      因為已經(jīng)很乏了。

      早已年邁的趙高搖首,沉沉的合上眼瞳。

      罷了。罷了。
      不過是一死了之。可以了卻心頭之恨……又有何不好?

      乏的不想抵抗。倦的難忍這世間的百態(tài)滄桑。

      房屋內(nèi)一片徹骨的寂靜,寒風(fēng)打在窗欞上的聲音分外鮮明,趙高卻安詳?shù)暮现酆,仿若真正的老人在迎接自己的逝去,一臉的平靜異常。

      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下早朝的秦始皇慵懶的靠在宮殿的上位椅上,他站在他身后,看著他的倦容,為他輕輕捶肩。

      入辰時的鐘聲,在殿外幽幽的響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合上眼簾。他看著他閉著眼。
      秦始皇帝有著一張不算帥氣也比不上胡亥瀟灑的面容,并不怎樣賞心悅目,卻有一種帝君特有的,那種看破紅塵集世的清淡。
      然而,現(xiàn)在,卻早已經(jīng)再也看不見。

      胡亥說,他和他的相似……是手段的陰狠,還是那種清淡?
      無論怎樣,他都很榮幸,陛下。

      嗒。嗒。

      清晰的腳步聲闖入耳際,他緩緩的睜眼,眼角的皺紋在臺上燃燒的燭火下輕輕跳躍,而那雙鑲在皺紋之中的深邃的墨黑色瞳中,一片蒼涼。

      嗒。

      前是磨的發(fā)亮銅鏡,后是大敞的門扉。
      子午時分的涼風(fēng)嗖嗖入骨,讓身體有些刺痛,他抬手,攏了攏衣襟。

      嗒。

      不求秦王手下留情。
      不求死后云游仙界。
      不求留得全尸。
      不求下輩子的榮華富貴。

      不求劉邦項羽自相殘殺。
      不求秦朝延續(xù)千秋、百姓和平安康……

      ——只求來世還能侍奉您,陛下。
      原來奴才如此大逆不道的稱呼你。

      墨眸之中閃過瞬間的溫柔,他的嘴角勾起一道很輕很輕的弧線,在燭臺上的光點朦朧的映照之下,若有若無。
      他看到前面的銅鏡上年輕的秦王的身影。
      他聽到身后的拔劍聲。
      劍鞘和劍刃摩擦的聲音,冰冷無比。
      于是他笑。
      雪亮的劍刃照出他的背脊。
      他平靜的閉上眼。
      額角的一縷被寒風(fēng)與殺氣震飛的發(fā),雪白。

      ——愿來生還能繼續(xù)侍奉您,我的陛下。

      八、
      趙高,猝于高祖元年,享年半百過三。
      他被秦王子嬰一劍刺死之后,人們才得知,這個丞相從未真心的對待過任何一位秦朝的皇帝,包括他親手扶持為皇帝的秦二世,胡亥。

      除了秦始皇。嬴政。

      琴曲綿延,唯有那句活生生的記在心頭一輩子的話,在耳際回蕩。

      ——你若不是閹人,該多好。

      好。
      下生我定不會為宦官。
      下世我定會有伴你身邊的資格。
      所以,下輩子,請你不要這么早就走,讓我先走一次,好不好?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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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患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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